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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青岚-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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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你父亲头七。”她道。
周锦岚心中一动,走到她身旁跪下:“那您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勉强自己。”
老夫人伸出手来,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周锦岚的脸上,至今还留有那晚烧伤的痕迹。
“娘亲知道。但有些事情,只有今日做才有意义。”
“娘…”
“你父亲…你别恨他…”
“娘,我没有——”
“你听我说完,”老夫人收回了手,“娘亲知道你那晚宿在石府别院,对不对?”
周锦岚有些吃惊。他点点头。
“所以在那之后无论你做了什么,娘亲都不怨你。娘亲知道你有你的判断,你也有你的苦衷…娘亲只求你别恨你的父亲。他这一辈子,不容易。”
望着母亲慈爱的、带着点悲怨的面孔,周锦岚再也撑不住了。他一低头,扑进了她柔软而又温暖的怀里。
“娘——”
老夫人抬手环住了他,慢慢将他搂紧:“我的岚儿长大了…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大了…”
“娘…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把这个家弄成了这样,是我…”
“傻瓜,”老夫人一下一下地爱抚着儿子的头发,“娘亲不怪你,娘亲反倒要谢谢你,是你及时将你的哥哥们从官场里救了出来。不然,他们日后的下场将会和你父亲一样。至于你父亲…天命如此,也怨不得旁人。”
“可是宋——”
“是我和你父亲对不起他,不是你。”老夫人低下头,将脸埋深深在周锦岚颈窝。
“他和你父亲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虽然这层窗户纸一直没被捅破,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没人会在兄弟的婚宴上哭得那么肝肠寸断,仿佛天要塌了似的…”
“您…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老夫人轻轻叹气,“你知道为何你们兄弟三个当中,你宋伯伯最喜欢你么?”
周锦岚摇头。
“因为你长得最像你父亲…”老夫人道,“…但我希望你别怨他,贤生是个好人。如果我不是你父亲的妻子,我想我该是喜欢他的。可是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容忍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不管那个人是男是女…”
“他们也不想的…”
“是,我知道。所以我才默许了那么多年。知道吗?你宋伯伯曾说他‘羡慕’我,因为我总能伴在你父亲身边,知冷疼热。但是他不知道,其实我更羡慕他,因为他一直在你父亲心里,半点空隙也没留给我…”
周锦岚沉默着,他心里憋闷。自从那日他被父亲从书房里赶出来,顿悟到宋贤生与父亲的关系后,他考虑的就全是那段三十年前的凄绝爱恋,全是那些“为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的辛酸与无奈;却从没考虑到在这场荒唐闹剧中最受伤的人其实正是此刻怀抱着自己的娘亲。
“娘…”周锦岚再唤一声,反手搂紧了眼前的女人。
正是这个女人,一边忍受着丈夫的心有所属,一边还为他生儿育女、嘘寒问暖。这个女人为周家操劳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除了儿女的一声“娘亲”,怕是再也没有词汇能够安抚她千疮百孔的心了。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良久。
佛堂里的窗户敞开着,夏夜的风“呼呼”地往里吹,一时间竟让人感觉有些凉。
“娘,我去把窗户关了吧,别把您冻着了…”周锦岚从怀抱中抬起头来。
老夫人没有出声,只是将一副身体全部依附在他怀中,让人看不见她的脸。
“娘?”周锦岚耸耸她的肩。
老夫人这才微微转醒,开口时,却是声如蚊蚋:“岚儿…”
“诶。”周锦岚忙应他。
“答应我,别恨你父亲…别恨他…”
周锦岚略微感到不妙,慌忙拉开彼此间的距离,注视着娘亲的脸。
老夫人的脸色一片惨白,即便在昏黄的油灯下也看不出丝毫血色。她半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唇边含着淡黄色的液体,浅浅地呼吸着。
“娘…娘!”周锦岚使劲地摇她,“娘,你吃了什么?娘,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
老夫人只是摇头:“太晚了,孩子…娘算了一算,半个时辰前服下…也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当咚”一声,一个小小的瓷瓶从她袖子里滚落,红红黄黄的颗粒撒了一地。
周锦岚傻了。他知道那是什么,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是自己的娘亲用到它。
“鹤顶红…鹤顶红…”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倾涌而下,“这不是父亲上朝时带着的么…”
“那天他忘了,”老夫人的声音已经近乎唇语,“他太伤心了…伤心到忘记了一切,伤心到抛弃了所有…”
周锦岚慌了,他重又抱起母亲,一声声的恳求催动心肝:
“娘…你别走…娘,我求求你…你别走,别走…”
他拉过她的手,使劲地、仓皇无措地揉搓着,想要温暖那份冰凉。他将自己的脑袋架在母亲的脖颈下,想要阻止那苍老的躯体不住地坍塌。
“娘…你别走…我求求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别走…”
“岚儿…答应我…别恨你父亲…”
“我答应你,我不恨他,我谁也不恨…娘,我谁也不恨…”周锦岚拼命地摇头。他放开母亲的手,只用尽浑身的力量死死地搂着她,仿佛那样就能抓住母亲的生命,不让它再流走。
“好孩子…娘知道你是好孩子…”老夫人微微勾起了嘴角。
“岚儿…我看见你父亲了…他来接我了…”
周锦岚浑身一震:“娘…”
“文詹…你来了…”
“娘——!!”
22、鸳鸯相疏
周锦岚觉得,这世间的造化真是弄人。
就在半年前,他还是周老相爷家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出门有人撑伞,天凉有人加衣,说一句话有人附和,行一步路有人随从,相交的还是石大公子那些风流潇洒的京城富豪,出入的还是荣华街这般奢靡之地。
而如今,他是翰林院的周编修,无父无母,茕茕孑立,渴了不会有人抢着端茶,热了不会有人争着打扇,月俸七石五斗,刚够一家主仆花销。就连石大公子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成了沧州县丞,在此大热天里,正躬亲于田间地头和百姓们一起抗旱。
周锦岚有时候在想,如果此生没有遇见那个叫做方子璞的人,那么他的人生会不会就此改写?如果那天没有在下着雨的街头遇见小书生,或是之后没有策马迎头撞上,他们的人生,会不会都不一样?
但是想法终归只是想法。就像过去的时光不可能倒溯,发生过的事情也不可能重来;就像缘分,一旦错过就很难挽回。人亦如此。
方子璞出狱后依旧在翰林院供职,做回了他的修撰。皇帝似乎看不见他在扳倒周相一案上的所有功绩,只是轻描淡写一句“委屈了”,便再无下文。依照周锦岚心中所想,方子璞既是被相爷一党诬陷入狱,那么他出狱之时必定也是升官之时。但是他猜错了,所谓君心难测,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如此一来,二人均在翰林院做事,又是上下级关系,想来每天的碰面是避免不了的。但周锦岚却感觉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如果上头有事要用到他,要么是别的修撰来传达,要么就干脆在周锦岚接手前另有编修去做了。
二人偶尔也会在走廊上遇到,但也只是互相点个头,然后周锦岚避让,方子璞走过。可是走过去的方子璞不知道,每次周锦岚都会在他身后久久地凝望他的背影。小书生的腿脚自从出狱后就没见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逢上个下雨刮风的天,行动就异常缓慢。
平日里的周锦岚不敢观望他,也没机会观望他,也只有在两人错身路过的时候才会鼓起勇气回头看看。而周锦岚也一直在内疚,他总在猜想小书生的腿伤会不会是自己哪一次托狱卒们的“照顾”所造成的。但是每每这种想法刚一冒出来就会被自己慌忙地否定。他害怕去想,害怕自己的一时失误真的给小书生造成了如此无法挽回的伤害。
可是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的人,又何止是方子璞。
陈景焕因为和周锦岚一起办过周相的案子,所以对他二人间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偶尔他回到翰林看看,四周没人的时候,他就点着桌上方子璞差人送来的一堆公文对着周锦岚磨牙:
“我要是他,我可不好意思跟你呆在同一屋檐下。你呀,就是太善良…”
周锦岚就无所谓地笑笑:“他也没做错。”
“是没做错,可是也不带这么利用人的。”陈景焕为他打抱不平,“做官的玩弄权术没有错,可是玩弄真心最不可原谅!”
周锦岚皱了眉笑他:“陈大人最近肝火过旺,可是受了哪家闺中小姐的气?”
陈景焕就红透了一张面皮:“去去去,写你的公文去!赶明儿让他欺负死你得了!”
虽然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其实周锦岚哪能不在乎呢?只是方子璞在大牢里那句“我们跟你们不一样”,依稀还在耳边打转。这些日子以来,周锦岚也想明白了。可能小书生的确喜欢过他,只不过是刚好应了石渊的那句——“一时意乱情迷”。
而他们两人的关系,又怎么能同父亲和宋伯伯相比呢?最多,不过是“一把伞的关系”罢了。
日子就这样如死水一般地过着,朝中局势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再也没有官员被大幅度地调遣和升迁,也再没有人无缘无故地暴病横死或者被投入狱。秋天就在这一片平和中悄悄地来了又走。当那一年的京城飘下第一片雪花时,周锦岚接到了一封来自沧州的信函。
素白的纸张上洋洋洒洒千言,字迹娟秀而有力,颇有大家风范。周锦岚看着看着就笑了。这样潇洒的行文,这一笔好看的字,哪能是出自石渊那个糊涂虫之手?虽然不曾亲眼见识过那人挥毫泼墨,但猜也猜得出信是谁写的。
来信与一般信函不同,不慌忙表明身份,也不曾寒暄半句,通篇只详述了沧州今夏的抗旱之情,言语间不乏对县丞大人的溢美之词和对他生活状况的描述。在外人看来,竟像是哪家县衙呈给上司的邀功函。
信的末尾处,端端正正“琅嬛笔”三个字,让周锦岚的心里乐开了花。笑意慢慢爬上了他的眼角、他的眉梢,然后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一阵“哈哈哈”的狂笑。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双亲相继离世,情感受到重创,官场上被人排挤,以往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也陆续没了来往…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将他的人生全部推翻了重新来过。
他甚至曾觉得,定是自己的前半生过得太过恣意,所以才要用自己的后半生来偿还那二十年的荒唐。不然世界这么大,缘何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找不到?
可是现在他释然了。原来,真正的感情是无论世事怎么驱赶也不会离开的。
这年冬天,周锦岚过了一个最没有年味的年。大街小巷、千家万户的楹联、炮仗,热腾腾的饺子、腊肉,亲人团聚、串巷拜年,这些似乎都与他没什么关系。周编修的府邸好像就是独立于京城之外的所在,灰暗、沉寂、空洞,叫人闻不到一丝喜庆的味道。
除夕那晚,新宅的老管家、两个家丁和一个厨娘,纷纷领了假回家团聚。其中一个家丁走时,看着府里怪冷清,便在大门口放了一串爆竹。周锦岚闻着空气中久违的火药味道,听着耳畔热闹的“噼啪”声,不禁长长地叹气。
想去年过年时,偌大的相府里人山人海,来往拜年串门的人络绎不绝。流水般的席宴和片刻不歇的大戏台,整整摆了七天七夜;无数的爆竹烟花时而炸响,时而腾空,照亮了满桌满桌的美酒夜光。觥筹交错间,言笑晏晏。府里的丫头婆子们也面带喜色,纷纷穿上簇新的裙裾,点上五彩的花灯,直把相府装饰得如那荣华花街一般灯火辉煌。
反观如今,他一个人独守着空荡荡的宅邸,说不出的寂寥凄凉。
厨娘临走前给他留下四菜一汤,嘱咐他饿了就去厨房端来吃。可是当周锦岚意识到要用晚饭时,那四菜一汤已经凉得透透的了。昔日的周三公子哪里沾过阳春水,犹豫再三,他揣上几贯钱出了门。
除夕夜的街头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行过的路人与马车也是行色匆匆,想必是赶着回家团圆。空荡荡的大街小巷没有一家店铺还开着,寒风“呼呼”地吹。周锦岚漫无目的闲逛着,深感无处可去。忽然,他冒出了想去安国寺看看的想法。
一路走,一路乱糟糟地想些什么。其实周锦岚是不信神佛的,子不语怪力乱神,读书人家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只是今天,他忽然很想去看看,仿佛那里有个故人在唤着他似的。
今日的安国寺相比平日里要静得多。寺里的僧侣们也难得清闲,撞撞迎新的钟声,迎迎三两个为着各种麻烦事而赶来求神拜佛的女眷。周锦岚签香油钱的时候,遇上了许久不见的老住持。
老住持依旧笑呵呵地和他说话,仿佛这小山下的人间发生过什么,他一概不知。只拉着他问近况如何,当得知他高中时,老人家笑眯了一双眼:“老衲素知公子天资不凡,这厢恭喜了。”
周锦岚只是淡淡地笑笑,算是接受。
老住持便换了话题:“老衲上次与公子的佛珠,公子可曾赠了人?”
周锦岚点头:“赠与我那位朋友了。”
“那真是巧了,”老住持道,“我刚刚看见你那位朋友,就在寺院后。”
周锦岚大惊:“怎么会?”
老住持笑道:“我这小叶紫檀木的佛珠开过光的甚少,每一串老衲都认得。那书生手上戴的,正是老衲与你的那一串。”
见周锦岚许久不出声,老住持唤道:“公子?”
周锦岚回过神来:“是…是个书生模样的人?”
“是啊。”
“是不是个子这么高?挺白净的,腿脚还有些不好?”周锦岚比划着。
“对呀,”老住持笑着点头,又道,“公子不去会会这位友人么?”
“不…不了…”周锦岚摇头,“他定是来看母亲的,我就不去打扰了…”
周锦岚说着,拱手告辞:“晚生改日再来造访,方丈请留步。”
老住持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逃也似地走远,只有笑着叹气。不料这边厢,周锦岚刚一跨出寺门,就被外面迎头的风雪给吹了回来。
“嚯!好大的雪!”周锦岚拍开落到肩上的雪花,“怎么说下就下了?”
他抬头看看暗沉沉的天空,鹅毛般的大雪正纷纷扬扬地向着人间泼洒。寺院外的石凳上已经积了一寸多厚的雪,想必这雪已经下了有一阵子了。
“是啊,又没带伞,这该如何是好?”身旁有人应和他。
“哎…”周锦岚叹气。
突然,他似是意会到了什么,慌忙转过头去看那人。只见那人也同样吃惊的看着他:白皙的皮肤,小而饱满的唇瓣,一双不笑而生媚的大眼睛。
不是方子璞又是谁?
“锦岚。”他对着他笑。
周锦岚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哼哼啊啊”了半天,挤出一句:“啊…方大人…真巧…”
小书生愣了一会儿,继而点头,“是啊,我来给家母上香,你呢?”
“我…我来签点香油钱。”
方子璞转头看看庙里的人:“我平日里不大出门,不过这里的香火可真旺。”
“这不算什么,今天大年三十,大伙都在家里吃团年饭呢。”
“这么说,以往的人更多?”
“嗯。记得来给令堂立牌位的那天,我和阿生在队伍里排了一个时辰有余才得以进去。”周锦岚回忆道,“那天可把我累坏了。不过说来也是,想我长这么大哪里受过那番罪呢?”
原本是一句无心之语,却让方子璞低下了头。
“是我不好…”
周锦岚顿时受宠若惊:“怎么会?!”
“是我不该那么任性,让你受委屈了。”方子璞的声音低低的,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现在想想,若不是你,恐怕我也不会一路走到现在…那些在石府的日子,真的是很甜的…”
不知怎的,周锦岚心里蓦地泛起一阵酸楚。他不自觉地向他伸出了手:
“玉郎…”
方子璞忽然抬头看他,周锦凯伸出去的手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额,下…下官失言了…”周锦岚慌忙看向别处。
沉默在蔓延。周锦岚能感觉到方子璞的眼睛始终在自己脸上打转。就在他以为二人要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小书生率先打破了尴尬。
“你…近来可好?”
“还行…”
忽然,方子璞抬起手摸上了周锦岚的脸颊:“这脸上的伤竟是褪不去了,看着真叫人心寒…”
细白的腕子上,古朴的檀木珠泛着幽幽的香气。
周锦岚感到自己的脸倏忽一下就热了:“没…没事的…”
方子璞又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末了,艰难地开口:
“还有…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
周锦岚深吸一口气,凝视着他:“为人子女,我不好说家父的不是。但是经过了那场大火后,我想你是对的。若不是认同了你,我又怎么会参与进来?”
“锦岚——”
“方大人…”
方子璞皱了皱眉:“方大人…?”
周锦岚点头。
“那日,是你差人给我递了纸条?”
“是。”
“那你告诉我,心上有‘皇’是什么意思?”
周锦岚一愣,半晌才道:“就是说,我决定帮助你…还有皇帝…”
“撒谎。”方子璞的眸子里有莹光开始闪烁。
周锦岚赶忙闭上了眼。他不敢面对那双眸子,它们太美,太惑人,也太危险。
“别再招惹我了…”
“什么?”
“我说,别再招惹我了…”周锦岚睁开眼,望着眼前铺天盖地的大雪,“如果你不是…如果你没有…喜欢我…”
“你在说什么呀——”
不待方子璞说完,周锦岚飞快地跑进了白皑皑一片的雪幕里。
方子璞想要去追,无奈刚一迈出腿去,便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了铺满白雪的台阶下。
“锦岚——!”
23、缘分无常
除夕一别,方子璞就再也没在翰林院里见过周锦岚。据人称,他请了长时间的病假,正呆在府里一心一意养着。
方子璞知道,周锦岚那晚冒着雪回去,再加上他原本身子就不好,会病倒也在情理之中。他曾无数次想要去探望,却无奈始终抽不开身。如今,朝中孽党已然根除,但是遗留下来的问题却不少。这些日子,皇帝正催促着肃清整个翰林的庶吉士,他既要跟着大学士准备新的朝考,同时又要定时去皇帝那边做报告,忙得是脚不沾地。
其实周锦岚这边也不是什么大病,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喝了药发了汗,最多不过四五天就好。只是这年的天气有些奇怪,时而放晴时而下雪,周锦岚的病情也就跟着反复。
转眼,又到了一年春暖花开时节。乍暖还寒的时候,周锦岚的身子总有些吃不消。今年又逢上这病反反复复,一来二去的,便留下了咳嗽的毛病。翰林院那边倒也不着急招他回去,按照那些人的想法,巴不得将周锦岚架空才好。周锦岚自己也乐得清闲,整日呆在府邸里养花喂鱼,恍惚间,竟像回到了以往在相府做纨绔子的日子。
可是有人却不那么想。
小书生那边三两天见不到他还好,三两周也还行,但是这都过了两个多月,却始终没见周编修回翰林院报道。如今朝考结束,方子璞得了几天空闲,就准备去周府看看。
这天刚一散衙,小书生火急火燎地就往编修府赶。老管家给他开了门,通报过自家老爷,便请了方子璞进去。在家仆的带领下,方子璞一路往内堂走去,最后,停在了周锦岚的卧房前。
“我家老爷就在房里,方大人请。”带路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便转头走掉了。
说实话,方子璞对于周锦岚肯见他感到很吃惊,毕竟二人的前两次交谈是那样的场景。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路请到他的卧房门口。
方子璞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房门。
“请进。”
房门被推开了。方子璞斜眼瞅到周锦岚正病怏怏地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咳咳…”周锦岚看向他,“方大人,恕下官不能给您行礼了。”
方子璞微微皱了皱眉,继而走到床边。
“你的病好些了么?”
“老样子…咳咳…劳大人费心了。”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我前段时间忙,也就…也就…”
“我知道,”周锦岚重又拿起手上的书,“翰林修撰方大人深得圣心,忙一点是应当的,能者多劳嘛。”
“锦岚…”
“咳咳…方大人还有事么?没事的话,大夫说下官需要静养。”
方子璞语塞。他无措地四下望望,发现周锦岚住的这间房十分简陋,除了一张茶水桌,一张凳子,一个衣柜外,竟再无其他家具。
他定了定心神,虽然这么做有些厚脸皮,但是方子璞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接受“逐客令”。他再次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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