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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韶殇-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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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她没好气地擦去泪水,开了门。
莞尔就披了一件单衣站在门口,抱着手看她,慕盈这才想起来她就住在她隔壁,自己这么大声的哭,肯定吵到她了。她垂下眼,喉咙口堵着什么似的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诶!别急着关门啊!”莞尔一手拦住门边,脚步一滑就进了屋。
慕盈本想一个人好好静静,这下被她破坏的干干净净,看她着架势,不说清楚是不准备回去的。
她给她倒了一杯水,莞尔用食指点了点,笑着道:“冷的。”说着用食指和大拇指拿起那只小人,眉头一皱,“扎小人?你咒谁呢。”这只小人有够难看的,头不像头脚不像脚的,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大字,“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这东西不合适出现在公主府,你还是早点扔掉吧。”
慕盈别开眼。
“好啦,姐姐自从知道你离开沐家庄就派人去打听了,那些传闻我们都知道了。”她拍拍她的手,将小人放回去,“沐溱的为人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是爱你的。”
慕盈一声嗤笑,她抓起一把针,极为准确地扎进一处小缝隙,莞尔看了一眼,那里正好是肚子。
两个人沉默着,屋子里安静地只余烛火跳动的声音。
“他们家想孙子想疯了!”过了很久,她才突然说道,“我十七岁嫁给他,至今为止六年,一直没有消息传出,他们就急了。可是我不肯松口,沐溱也一直没有答应,这件事也就这么拖了下来。”
莞尔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铁了心要他纳妾,使了各种手段逼他。哼!我还以为他有多坚定,到头来,也不过是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的色狼!”桌子被狠狠拍了一下,杯子里的凉茶抖了出来,茶具之间发出嗡嗡的声音。
慕盈牙关紧咬,发出好像齿轮转动的声音,莞尔真怕她就这么把牙齿给磨断了。
“你的意思是,沐溱喜欢上了那个戏子?”
一声冷笑从她的鼻孔喷出:“不喜欢,能让她怀上孩子吗!”慕盈气坏了,脸都成了猪肝色,“所有人都说我错!所有人都逼着我让她进门!”她垂下了头去,漆黑的发挡住半张脸,而另外半张,却隐藏在昏暗中,“……我都离开那个地方了,他们还想怎么样?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把这件事传的人尽皆知,难道让我难堪他们就这么高兴吗?这六年,他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家人……”她伏下了头去,把头搁在手臂上,肩膀因哭泣而抽动。
莞尔收起了看戏的姿态。
有没有把她当做家人,这个问题,听上去真的很伤感啊。也有那么一个人,她把他当做家人,可是对方好像……不是那么想的。
“那你是不准备回去了?”
慕盈用断断续续的哭声来表示自己的坚决,莞尔一声轻叹,“可是我看沐溱对你……是真心的,我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我想,你们是不是需要面对面说清楚?”
慕盈抬起头来,一把抹去眼泪,红肿的眼睛暴露在烛火下,莞尔看得都心疼了。
“说什么!把人家肚子搞大难道不用负责的吗!反正我会退出,他们想怎么恩爱就怎么恩爱!我这个妒妇也宽容一把给他们看看!”
枫叶红,迎深秋。花草枯萎了一季的芳华,纷纷落地化入泥土,只等来年开春再度开出鲜艳的花朵。在这个万物凋零的季节,唯有一树树的枫叶红似落日。
一只手穿过树枝来到一片嫣红的枫叶上,两指稍一用力,那叶子就被折了下来。
“一叶落而知秋……”
晚雩将枫叶裹进手帕中:“又是一年呢!”
莞尔站在她身边,有些不大高兴,对她的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晚雩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这件事不是我们插手就会好的,夫妻间的感情,还是要他们自己来解决。”
莞尔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嘟囔道:“男人真的靠不住吗?”
一片被虫子蛀得只剩下经络的枫叶在秋风中柔弱地飘下,正好落在莞尔的脚边,她一脚下去,那叶子便无声中埋进了土中。
“也不要以偏概全。我派人去打探了,沐溱一直都没有答应娶芳菲呢!”
两个人走到亭子坐下,莞尔一手托腮,望着水波粼粼的湖面,道:“没答应就不是背叛了吗?没有夫妻之名,也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啊!”她又没好气补充一句,“赖也赖不掉!”
“啊!姐姐,你没有把盈盈的行踪透露出去吧?”
看着一脸紧张就好像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的莞尔,晚雩忍俊不禁,摇摇头说没有。
“她现在正是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的时候,让沐溱来,不是火上浇油吗?”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眼睛眯了起来,“不过放任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也不好。”
今日舒政又咳血了,谢慎昔担心的几乎要哭出来,忙不迭叫人传太医,却被舒政拦住。看着手帕上一大片鲜红的血块,她急得不得了,无奈之下只有派人去找晚雩。
临华殿,谢慎昔和晚雩均站在一边,宫女们立在门外不得进去,玉衡站在门边,时不时探进头去,却什么也看不到,她借口去如厕,拐弯到了寝宫另一面,从那里的窗户缝可以看见里面的情景。
但见慕盈把了很久的脉,又问了许多问题,才面色凝重地站起来,她对舒政躬了躬身,正要说话,却见舒政挥挥手,虚弱地对晚雩和谢慎昔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朕要和沐夫人单独说说话。”
晚雩下意识就想说不,可是舒政闭上眼侧过了头去,不愿听她们说话,谢慎昔拉了拉她的手,冲她摇摇头。玉衡什么也没有听到看到,见晚雩要出来,忙跑了回去。
室内没有其他人之后,舒政缓缓睁开了眼睛,慕盈清楚地看到了他眼角的眼睛周围的皱纹。
“如实说来吧。”
慕盈本想委婉点甚至说点谎来哄哄他,此刻见他这么淡定,便也就直话直说了:“陛下咳血的时间不长,可是此病来势凶猛,陛下又没有及时治疗,此病……已经渗入肺腑,伤及五脏了。”
舒政望着房顶,淡淡道:“是吗?”
慕盈又说:“其实陛下此病来由已久:长期心病郁结于心,导致病气侵入了肺,又伤及肾,转入脾,五脏俱伤。恕民女冒昧,陛下在咳血之前,应该常常心痛吧?”
舒政点了点头。
“民女会为陛下开一道方子,陛下须按时服用,配合心情舒畅,好好调养,民女可保陛下两年无虞。”末了,她又补充一句,“陛下切记,不要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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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韶殇
第80章 夜来风雨(5)
点一盏香炉,抚一尾古琴,指尖拨动琴弦,琴音潺潺如流水泄下,一阵低婉之后渐渐上扬,欢快中带着懵懂的旋律旋转而上,没多久,又渐走悠扬,变得忧郁……
贺兰怔怔望着窗外的飞鸟,手指无比熟练又机械地操纵着琴。
若琴师没有将情感注入,那么曲子再好,也弹不出最原始的意境来。然这样刻板平淡的音律,在旁人听来却无比美妙。
她的手,天生就适合抚琴。
肩上微微一沉,随后多了一只手,没有表情的脸转瞬换上郁结,她低下了头,专心抚琴。
“怎么了?心情不好么。”那只手滑下她的肩,来到了她的手臂,和她一起抚琴。
贺兰草草结束一曲,依偎在他的怀中,半天没有说话。舒瑾一手抚着她的脸,一手环住她,见她心情低落,声音更加柔了。
“到底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贺兰垂下眼去,闷闷地说:“大概是中午吃撑了,有些累。王爷,您陪我小憩一会儿吧……”说着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躺在他的怀中,舒舒服服地睡去了。
舒瑾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顺着她的发,心里漾开了一丝喜悦。
这些日子舒枫生病,他一直留在丽华殿,倒真把她给忽略了。她不像连氏,没事就喜欢兴风作浪,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围着她转。她总是云淡风轻,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也藏在肚子里,不会让别人知道。也就是这样的她,让他在心疼的同时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可是……
待她熟睡之后,崔恩悄悄走了进来。舒瑾挥手招来采莲,抱着她将她小心地放在了榻上。
“好好照顾,本王晚些再过来。”他凝望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才离开。
天气有些凉,采莲抱过一张毯子欲为她盖上,一抬头却发现她已然睁开了眼睛。
“美人,您醒啦!”
贺兰嗯了一声,双腿曲起抱住膝盖,将下巴放在膝上,又蔫蔫的了。
采莲看出她的心思,宽慰道:“美人您别伤心,王爷不是说了吗?他晚上会过来的。”话一说完,她也觉得有些苍白无力。
他不是没有说过这么的话,可是往往一进了丽华殿,就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抛诸脑后,贺兰等了一个晚上也等不来人,一来二去的,也就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
夜色将暮,贺兰在采莲的怂恿下做了一些精致的点心前往明光宫,然一到了那边,却不见舒瑾在里头,殿门口,也不见崔恩守着,问了侍从,却说舒瑾就在里面。
贺兰颇感奇怪,提了食盒走进去。
书案上有些乱,竹简缣帛到处都是,砚被丢在书案一角摇摇欲坠。采莲见此凌乱的场面,轻呼一声:“怎么会这么乱呢?也没有人收拾一下吗?”
贺兰放下食盒,和她一起收拾书案,她讲所有的缣帛都抽出来放在一边,又将竹简全缠好堆在一起。正要收拾缣帛,眼角瞥见几个字,她眉头一挑,抽出了那张缣帛。
上面的文字不是汉文,是匈奴文。贺兰的母亲是匈奴人,因此自小懂得一些匈奴文。她扫了一眼,看出这是一张契约。想起下午在柔欢阁,崔恩以为她睡着了,便提起过什么契约,难道是这个?
这是一张买卖马匹的契约,数量不少,有三万匹。
匈奴的马往往比尹国的马彪悍得多,这个时刻,他大量买进那么多马,难道也是在做准备?
“美人?”采莲见她看着一堆陌生的字发呆,便叫了她一声,贺兰回过神来,将契约放回去,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东西怎么乱放?”
皇帝身体一日不日一日,以舒瑾的性格不可能没有动作,相反,越是沉默就越是不能掉以轻心。他买马,一定也在招兵。
这一次舒瑾没有食言,晚上果然过来了。
本来舒枫又昏过去了,舒瑾自然会留在丽华殿,然连贵仪见儿子最近好好坏坏的总是生病,哭得似个泪人,伤心到了极点脾气更加坏了。
小容运气不好,不小心在她面前打坏了一个脸盆,当即招来了她一个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脚步不稳。
“贼丫头你没眼睛是不是!!”说着一个巴掌又要下来。
舒瑾这些日子看够了她泼妇一样的无理取闹,这次见她动手打人,一时火冒三丈,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甩到一边。
“够了!”他斜睨着她,冷冷一笑,“我看你是越发没有教养了!”说罢甩袖大步离去,因怕她会再次迁怒小容,他又让崔恩带了她走。因此贺兰看到他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容。
她心头一震,面不改色的迎上去。
“王爷,您来了。”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小容身上,“这不是连姐姐的宫女吗?”
舒瑾一脸的晦气,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道:“带她下去好好收拾一下伤,别给落下什么伤痕了。”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贺兰为他沏上一壶茶,道:“王爷,是不是连姐姐又惹您不快了?”
舒瑾哼的一声,一口饮光茶,不说话,贺兰会心一笑,坐在他身后拿捏着他的肩,笑道:“王爷,你也不要生气了,连姐姐是母亲,孩子生病了脾气会急躁是自然的,您是她的丈夫,应该理解她才是啊。”
她越是这么说,舒瑾心里就越别扭。
同样都出身寒门,怎么差别就这么大?
他拍了拍贺兰的手臂,叹道:“要是连氏有你一半的贤惠就好了。”
贺兰趴在他的肩头,双手环住他,紧贴着他的脸颊,微微一笑,有些落寞却更魅惑:“我要是有连姐姐一半的幸运就好了。”说着在脸挨着舒瑾的地方蹭了蹭,轻声在他耳边道:“王爷,兰儿想要一个孩子……”
小容自那日后,便被舒瑾调到了柔欢阁专门侍奉贺兰。贺兰看着舒瑾那对自己依旧温柔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安。小容是她专门安排在丽华殿用以挑拨他们,顺便监视连贵仪的棋子,此刻却被送到了这里,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这么说,你被送过来,只是巧合?”贺兰坐在案前,一手支着头。
小容跪坐在她下首,点了点头:“美人放心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贺兰笑了,一如既往的温和脸上流露出一丝阴邪:“实际上,你早就选中了我来救你出水深火热吧?”
小容笑而不语。
贺兰探查了很久,终于确定了舒瑾招兵买马的事实,只是这件事他极为保密,一个月过去了,自己也只是只能确定有这件事,完全找不到那二十万兵马所在。
二十万!
这里离长安那么近,一旦他挥师,长安必定落入他的手中。
这样严密的监视下,他究竟是如何避开耳目的?
昏暗的房间只点了一盏烛火,小指般大小的烛火跳动着将案前女子的身形无限拉大,落下一片巨大的阴影砸在墙壁上。
一道风吹过,发丝微微扬起,随后眼前便多了一个人影。
“找到了?”
姚全武点点头,轻声道:“就藏在他的书房里,布兵图守卫图全在那里。”
贺兰紧皱的眉头一松,嘴角弯了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不到他竟会这么大胆。”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过去吧。今夜他会去丽华殿,明光宫没有人。”
姚全武点点头,足下一点便冲出窗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贺兰拢了拢衣衫,吹灭了灯便要回去,忽听门外脚步声起,然后门便被打开,舒瑾难看至极的脸色笼罩在月色下,正冷冷的看着她……
心头一跳,她绷起一张脸,紧紧与他对视。
舒瑾走了过来,连门也没有关,秋风扫进屋中,凉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爷……”手有些抖,声音也在颤。
舒瑾走到了她面前,突然发狠一把拂落了桌上所又得东西,贺兰一声惊呼后退一步,然舒瑾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那一拂之间消失了,他颓然撑在案上,低低呜咽了起来。
“枫儿……枫儿去了。”
贺兰心头大松,脚下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她站在阴暗中,闭上眼擦去额头上的汗,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枫儿好好的,怎么会……”
“连秀芳!”舒瑾突然大力捶了一下桌面,红木案咔嚓一声,摇摇欲裂,“本王废了她!”
贺兰心思一转便明白过来了,怕是连贵仪没能照顾好枫儿。
这一次,她没有再为她说话,只是一手轻拍着舒瑾的后背,做无声的安慰。
月色隐藏在乌云后,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带来一阵阵冷意。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是崔恩略显紧张的声音:“王爷!贼人已经自投罗网了!”
贺兰轻抚着他的手一颤,面色徒然变色煞白。舒瑾背对着她,一声冷笑:“能用一个奸细来陪枫儿,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他回过头来,“兰儿,我们去看看。”
贺兰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如常,点了点头,穿上衣服便跟着她往明光宫而去。
第81章 夜来风雨(6)
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其他,她总觉得舒瑾已经发现了什么,否则为什么那么巧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她这儿,又为什么要带她来这儿?
明光宫早就陷入一片混乱,那两个奸细武功高强,侍卫们虽然包围了他们,却没有办法把他们拿下,双方陷入了僵持。
舒瑾一脚踹翻前来回禀的侍卫长,怒气冲冲道:“一群没用的混蛋,两个人都抓不住吗?”
侍卫长吓得忙跪地求饶。
“王爷,究竟是怎么回事?”贺兰佯装不懂,有些惊惶地靠近舒瑾怀中。
舒瑾一手揽住她的腰,极为温柔的转过头去:“兰儿冰雪聪明,难道还猜不出来?”他手一扬,宽广的袖子鼓动寒风阵阵。
贺兰从心底里觉得冷,她勉强一笑,往他怀中缩了缩,摇了摇头。舒瑾不再说话,转而望着前方蹙起了眉。
仅仅两个人,竟然能挡住他的百多名侍卫!究竟是他的侍卫太没用,还是他们太厉害?
“崔恩!箭阵!”
弓箭手整装待命,一字排开,锋利的箭矢对准了那两个拼命反抗的人。
贺兰看清楚了那两个人,没有姚全武,看来他还没来得及,那么,这两个人是谁呢?
“射!”
无数箭雨铺天盖地地射向那两人,不少来不及撤退的侍卫纷纷中箭倒地。贺兰有些心寒,这些人都是忠心耿耿跟在他身边的人,而他竟然会因为一己之怒而不管他们的生死,这样的人,如何让人心服口服?
其中一人已经被射成了刺猬,而另外一个却拿他的尸体当做挡箭牌,拼死反抗。
贺兰的手心捏出了汗,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舒瑾,但见他嘴角始终微微上扬,挂着一丝令人心惊胆战的笑。
果然……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吗?
似乎感觉到她的不安,舒瑾回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更紧地搂住了她。
“舒瑾!”一道满含怨恨的声音从正前方破空传来,那个人竟然突破了重重包围,执剑凌空扑来。
贺兰瞳孔一缩,但见箭矢转了个方向,却迟迟没有射过来。弓箭手投鼠忌器,怕伤了舒瑾。
舒瑾不躲不闪,只淡然看着他,然他的左手却悄然张了开来,蓄满了势,等着他再靠近一点……
周围人全都慢了一步,根本阻挡不住那人不顾生死的最后一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靠近舒瑾。
好机会!
看准了那人露出的空门,舒瑾一掌挥向他的胸口。而那把剑,也在夜色中放出银光,对准了他的心口。
一声闷哼打破了舒瑾所有的料想,他的掌力没有打中刺客,而那把剑也没有刺进他的身体。
看着突然介入自己和刺客之间的人,舒瑾心头一滞,脑海有一刹那变得一片空白。
“……兰儿。”
怀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贺兰张开手护在了 他的面前,那一剑因他毫不留情的一掌而刺穿了她的身体,剑尖在他的眼前,滴下了一滴血,啪的一声落在他脚边。
想过各种可能,怀疑过她的身份,带她来,也是为了试探她。然此刻,竟得到了这个令自己心痛的结果。
刺客也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就那么一瞬间的分神,身边便多了几处刀剑伤,他睁着眼睛看向贺兰,轰然倒在血泊中。
贺兰望着阴云密布的灰暗天空,突然笑了一下。疼痛使然,她的手只在半空抓了几下,便随着身体往后仰了下去。
这样,就不会怀疑了吧,只是代价……好像有点大。
偌大的寝殿因一盏巨大华丽的吊灯而灯火通明,四个角落又有四盏龙形宫灯照亮,做工精良的香炉孔中升起淡淡的青烟,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随着青烟散开在整个寝殿。
所有人都安静地站立一旁,紧张又谨慎地看着床头正在诊脉的女子。
女大夫的身后站着两个容色艳丽的年轻女子,为首的因为连日休息不佳而面容憔悴,眼睛周围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眼圈,她紧张不已地看着女大夫,连呼吸也小心翼翼。
不知道诊到了什么,指突然从中年男子的手腕上跳开,整个人轻轻一震。
“陛下怎么样了?”
慕盈看着自己的手,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怀疑自己刚辞所把到的脉只是错觉,可是那样的跳动,却那么清晰。
三阴俱搏,错不了的。
她看了一眼身后,舒政正紧闭着眼睛陷入昏迷,一双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短短的三个月,政务的繁重和难以抹去的悲伤记忆蚕食得他的身体只剩下了这副空架子,只能等死。
谢慎昔见她许久都没有说话,而脸色却一分分难看下去,便知了个大概,她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晚雩扶住了她,心头一凉,低声问道:“还有多少时间?”
慕盈垂下了眼去。
“二十日,夜半时分。”
谢慎昔两眼一闭,彻底昏了过去,晚雩一个踉跄,也差点摔倒,她将谢慎昔放在旁边的榻上。
“不是说有两年吗?怎么这么快!二十日,还不到开春呢!”
“是,我是能保证他两年的命,可那是在好好调养的前提下。”慕盈也有些纳闷,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胡思乱想,他却不仅不听,还拿自己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过度劳累,不是找死是什么!
只有二十日的时间了,要布置一切,应该还来得及吧。还只是珏儿还小,尚只有五岁,就算坐上了皇位,也坐不稳。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瞒住了外界舒政昏迷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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