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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同人[骸雲]伪善者的自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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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觉得脸上一热。
  便伸手试图抹去肌肤上黏湿的痕迹。
  「………」不对、不是雨。
  雨水不会带著咸味和温度。
  在脸上纵横肆意的是……眼泪。
  在这个潮湿的季节里下雨,是常有的事。
  可他却不能如此说服流泪的自己,是因为身在帘卷西风的时节里,才格外伤感。
  「……为什麼……」为什麼他会流泪。
  备感诧异的瞳仁止不住动摇。
  他几乎忘了怎麼呼吸。
  冰冷的指尖再次抚上清瘦的脸颊,云雀恭弥想证明那不是错觉。
  无论是眼泪,还是这场人事已非。
  他真的。
  ——在哭。
  为什麼要流泪?
  分明什麼都想不起来,怎麼还会用温热的流泪凭吊眼前这个男人?
  为什麼只是看著似曾相识的名字,左胸口就痛到快停止心跳?
  为什麼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到底发生什麼事?
  为什麼唯一能相信的人,除了失忆就剩死亡?
  混乱脑袋里的思绪犹如斑驳如雪片在风中摇曳。
  他的记忆彷佛那场随风飘零的樱花雨,在空中瑟瑟飞舞,如幻似真,谁也捕捉不住。
  云雀恭弥屏著呼吸。
  飘渺记忆摇荡心湖宁静。
  他跪倒在六道骸的墓前,墨瞳幽远,泪雨纵横,泣不成声。
  他想起来了。
  看著六道骸冰凉的墓碑,终於想起来了。
  想起了,他躺在病床上,双眼茫然听著夏马尔宣告病情的画面。
  ——这是创伤症候群。
  又称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
  通常在目睹爱人或亲人等关系亲近者的死亡后,所产生的合理结果。
  当时他在迪诺的搀扶之下,用再也哭不出眼泪的眼睛。
  目送著神色苍白却安详的六道骸被埋入土里,一点一点消失身影的场景。
  他想起来了。
  失温的六道骸倒在他的怀里,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的触感。
  他想起来了。
  伴随在六道骸尸首身边,反覆轻轻谣唱的曲子旋律。
  “桜咲く 舞い落ちる何も无いぼくの手の上”
  “儚がくて优しくて壊れそうきみみたいな花”
  这是他们一起合唱的片段阿。
  少了六道骸,就不再完整了,无论是这首歌、还是他的人生。
  他想起来了。
  他被迪诺架走离开时,六道骸彷佛用一贯的莞尔浅笑目送他的离去。
  他想起来了。
  他偶尔会带著珍藏的红酒,毫不吝啬地淋在六道骸的墓碑上,然后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想起来了。
  在六道骸下葬的第三天,他躲开众人耳目,一个人跑来这里挖掘坟墓的斑驳片段。
  当时他花了一整晚徒手挖开泥淖,才见著六道骸的棺材。
  好不容易打开棺木时,六道骸的模样还是和记忆里一样。
  对方仍旧和死去那天一样,带著满足的笑靥。
  只是。
  他再也看不见,那双柔情似水的漂亮双眸。
  再也听不见,一句扣人心弦的“恭弥”。
  挖开坟墓的那一晚。
  他跪在坟墓边,锲而不舍的喊著六道骸的名字直到天际发白,对方终究没有开口回应他。
  在那之后,他就什麼都不记得了。
  明明念那麼多次那个名字,他还是遗忘了。
  他真该死,居然连那个握有他好几世爱情赌注的六道骸都能潇洒地忘记。
  你说,我是不是该死。
  你说,为什麼不是我死,而是你呢。
  你说,我食言寻你而去,好不好。
  ——回答我,六道骸。
  用你那能言善道的温柔嗓音回答我。
  你是不是还要我再挖开你的坟墓,才愿意跟我回家呢?
  你是不是爱上了用装死测试我对你的感情呢?
  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这辈子只爱你。
  如此一来。
  你可以张开双眼,张开双手,用同样的话回覆我吗?
  就算你闹别扭、耍任性不想说出口也没关系。
  只要抱紧我就好了。
  这次由我来说给你听。
  ——我爱你。
  ——我只爱你。
  那男人像迷雾般,行踪不定。
  就算他再怎麼伸长了手,也牵不到六道骸温暖的掌心了。
  那男人满肚子坏水。
  居然自私到留下他一个人面对一切。
  六年的惩戒已经足够了吧,你明不明白失去的痛呢?
  偏偏他们说好,还有好多世要一起相守。
  在每个轮回之后,在每个相遇之后。
  六道骸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下辈子找不到彼此又该怎麼办?
  为什麼当初他要允诺六道骸,会好好过完这辈子?
  只要不答应,六道骸就不会走了不是吗?
  为什麼要让六道骸放心地阖上双眼呢?
  如果这辈子不过完,就再也见不到六道骸。
  什麼时候开始,他也会乖乖听话了?
  什麼时候开始,他也会贪求死亡了?
  人们总是死命地追求长生不死,却没想过,长生或是不死其实也是种痛苦。
  云雀紧紧抱著冰冷的墓碑,他默默地说。
  呢喃的声线悠扬却只剩哀伤。
  ——骸、六年了,你怎麼还在睡?
  ——没有我,你还是能的那般熟……而我……
  他情不自禁声泪俱下。
  双眼迷茫,细碎的吻不由自主地落在寒冷的墓碑上头。
  再也没有什麼,比的上失去温度的六道骸还要冷。
  亲爱的你怎麼还是沉默不语。
  你当真随风远颺了吗。
  凤凰于飞,翽翽其羽,远去无痕迹。
  而自私的你却只留下无止尽的落英缤纷和伤感给我。
  他想,他是知道答案了。
  ——得到幸福的人,是收到花的那个人。
  收到幸福花店的玫瑰花束,你很幸福吧,六道骸。
  你知道吗?
  20朵红玫瑰的花语。
  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再亲口告诉你吧。
  那花束,可是蕴含了我来不及对你说出口的话。
  如果可以。
  我宁可你活著回来,我再天天说给你听,而不是送上你的坟前。
  ——此情不渝。
  当云雀糊里糊涂地回到加百罗涅宅邸时,天色已经一片漆黑,连繁星的踪迹都下落不明。
  在暗哑和孤寂里,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安全到家。
  他居然徒步从墓园走回宅邸。
  不知道这之间距离有多远。
  ——再远,可也比不上和六道骸的距离。
  云雀摸黑回到寂静的卧房里。
  放任他不管的迪诺已经早早睡下。
  身为一个家族的当家首领,对方肯定日理万机,自顾不暇。
  可迪诺还是时常陪在他身边,甚至接受他所有缺陷的一切。
  对方真的是个滥好人。
  明知道,他的心里住著另一个人,还是毫无怨尤地接纳了他。
  尽管他无情到连那个人是谁,有大半的时间都忆不起来。
  ——当他好不容易忆起时,对方已沉睡了好几年。
  行尸走肉的云雀恭弥就像是个空有躯体的人。
  他缓慢地走到卫浴间。
  将那张发皱的信纸重新贴回镜子上,以防自己又失忆,找不回本该记著的一切。
  ——他害怕,一睡醒来,又忘了六道骸。
  云雀拖著沉重的脚步走到床边。
  他面无表情地推了推床上熟睡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这麼做的理由。
  或许只是想从迪诺澄澈的金黄色眼眸里,找到自己存在的证明。
  迪诺揉了揉眼睛,半眯起朦胧的双眼。
  带著些微疲倦的面容,丝毫不见一分一毫诧异的痕迹。
  他彷佛已经习惯了。
  云雀恭弥总在这时间点把他摇醒。
  「——来做吧。」云雀淡淡地开口。
  他的话语犹如飘散的霜雪,至少迪诺听不出语气里该有的温度。
  他不讨厌迪诺,相反地,他很感激对方。
  若不是迪诺这个曾经的家庭教师和故友,他大概不知道,失忆的自己会身在何处。
  失去记忆、毫无自理能力的他,肯定是烫手山芋。
  其他人都各自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又有谁会傻到收留一个什麼都想不起来的人徒增困扰,破坏家庭的平衡?
  迪诺却毫无怨尤地接受了他。
  甚至在他好不容易想起六道骸的每个夜晚里,一如往昔的陪著他。
  云雀不否认。
  自始至终一意孤行的自己,在举目无亲和失忆后,的确变的有些依赖迪诺˙加百罗涅。
  他还记得。
  迪诺曾在某个漆黑的夜晚里,牵著他的手、悠悠地告诉他。
  如果觉得厌恶的话,就把眼睛闭起来。
  ——把我当成六道骸就好。
  对方为了不让他做到一半,发现他不是六道骸,而感到心慌。
  从那之后。
  迪诺的房间里每到夜幕低垂,总是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暗到云雀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闭上双眼。
  他虽感激迪诺,却不能相信他。
  仅管对方在他失忆后,所编织的每一个谎言,全是为了顾及他。
  迪诺明知道,自己永远当不成六道骸。
  而云雀,自然不会傻到分不清楚,六道骸和迪诺的差别。
  可迪诺的用心良苦,总在短暂恢复记忆的时刻里,叫云雀恭弥动容。
  ——有谁会如此甘愿当情敌的替身?
  一当就是六年,还乐此不疲。
  迪诺若不是心理变态,就是过分宠他。
  迪诺失笑,笑意里满是宠溺和若有似无的无奈。
  他从暖和的被窝里伸出手。
  自是没有开口回应云雀恭弥过分无理的要求。
  云雀半夜摇醒他。
  甚至要求发生关系,自然不是为了□□。
  云雀曾跟他说过。
  只要想起六道骸,那个夜晚就会睡不著。
  迪诺最终选择在一片暗哑里,紧抓云雀恭弥冰冷的掌心。
  他轻而易举地拉云雀上床。
  怜悯地把云雀单薄的身子锁在怀里不放。
  只能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稍微温暖云雀心里沉寂六年的空洞。
  「让我累到睡著就好。」
  如此一来,他就能在梦里见著六道骸,理直气壮地逼问对方——为什麼还不回家。
  六道骸好像对他的耐性格外有信心。
  这麼多年了,还是坚持让他等下去。
  ——让他从年轻等到现在。
  迪诺˙加百罗涅叹了口若有似无的长气。
  他到底,该用什麼身分拥抱云雀恭弥?
  ——六道骸的替代品?
  ——还是迪诺˙加百罗涅?
  如果他够自私,就该毫无芥蒂的选择后者。
  可惜六年多来,他仍扮演著前者的角色,毫无怨尤,尽管自己早已体无完肤。
  肤浅的众人总在背地里高调地谈论他。
  他们都觉得他对於失去记忆、失去六道骸的云雀恭弥一再地落井下石。
  堂堂黑手党首领居然自私到利用云雀的记忆缺陷。
  将自己顺理成章地代入云雀恭弥的生活,甚至窜改云雀对他的定义。
  ——从旧识到同居人。
  ——从迪诺˙加百罗涅到冒牌的六道骸。
  就连心腹罗马力欧也看不惯他说不出口的用心良苦。
  好几次对方都直截了当地劝戒他,这麼做相当不明智而且有失首领风范。
  他不该代替六道骸拥抱云雀恭弥。
  更不该代替六道骸珍惜云雀恭弥。
  事实上。
  他背著千古罪名,只为了成就云雀无止尽的思念。
  与其让云雀受困於失去重心的空白世界,不如让他活在虚构的真实世界。
  至少——后者还有六道骸的存在。
  这世界上,除了他自己,究竟又有谁能明了他付出感情的方式?
  云雀恭弥就像那瓶红酒。
  值得他珍藏多年,更值得让他背负满身臭名。
  再次醒来时,天边已沾染上不一样的色彩。
  刺眼而鲜明。
  云雀缓缓地推开身上的棉被。
  偌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西装裤落在床榻边,身上只剩一件不合尺寸的睡袍。
  映入眼帘的水晶吊灯看来价格不斐。
  就连赤脚踩著的波斯地毯的触感,也精致到他一度忽略了那柔软的存在。
  四周围尽是富丽堂皇和雕梁画栋。
  他宛如身置於皇室贵族的起居室。
  云雀带著惺忪迷离的睡眼,迷迷糊糊走到卫浴间。
  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试图让自己的脑袋找回清晰。
  一抬起头。
  他扬起眉宇。
  一张发皱的信纸,居然黏著在浴室镜子上。
  「……怎麼会有信黏在镜子上?」他伸手,狐疑地摘下镜子上满是皱痕的信纸。
  云雀瞅著似曾相识的墨迹。
  仔细地重头读了一次。
  排除行云流水和字迹潦草,信纸上的字迹清晰俐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顺著笔迹,情不自禁地审视一番自己的内心。
  ——我是谁?
  ——我是——云雀恭弥?
  /TBC/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五年多前烟硝弥漫的某一天。
  刺眼的光线毫不留情地洒了下来。
  男人张开漂亮的双凤眼,又不适地随即敛下。
  黑眸在数度挣扎后,终於适应了通明的青白色光源。
  云雀恭弥再次扬起疲倦的眼帘。
  他躺在床上,全身动弹不得。
  云雀试著一点一点移动自己的指头,却发现徒劳无功。
  他觉得自己,犹如断了丝线的魁儡。
  现在的模样,大概就和四散的骸骨没有多大的差别。
  ——每个不受控的关节都喧嚣著疼痛。
  迷蒙的墨瞳在几次缩放下,终於将眼前的光景清晰地尽收眼底。
  他的面前,只有一片惨白。
  洁白无瑕的墙壁上的挂钟指针,不偏不倚地指向六点。
  左手边简易手术台上放置著凌乱的纯白色绷带。
  右手边矮桌上,碎琼乱玉般的百合花清香飘散。
  随著映入眼帘的景象不再斑驳。
  他的脑袋也越发清晰。
  墙壁是白色的。
  绷带是白色的。
  百合花是白色的。
  医生的袍子是白色的。
  另一个人的西装是白色的。
  而他的记忆似乎——也是空白的。
  「………」难不成他……
  云雀深呼吸一口气。
  湖水绿的氧气罩随著呼吸起伏开始泛起白雾。
  一向以沉著冷静为傲的他,怎麼可以因为这狼狈的窘迫而陷入仓皇。
  他深深地皱眉,逼迫自己冷静。
  不对。
  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是云雀恭弥,是风纪财团的领导者。
  模糊的视线警戒地环顾四周。
  他的视线从白的诡谲的周遭,转移到了玻璃窗外零散的人影。
  云雀赶紧望向窗外那两个人。
  他深怕——他只记得自己。
  窗外那两个人终於注意到他的动静。
  金发男人明显一愣。
  随著他们的身影渐渐逼近,云雀悄然放下高悬起的心。
  ——还好,他还记得玻璃窗外那两个颀长身影的名字。
  迪诺˙加百罗涅和夏马尔。
  迪诺率先打开玻璃门。
  夏马尔只是习惯性挠了挠头,摆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可还是跟著迪诺走了进来。
  穿著白西装的迪诺˙加百罗涅,比平常更衬托出天生的贵族的这个特质。
  每个仪态都是那般优雅。
  无论俊容上满溢出堪忧或是喜悦,看来都是那般勾人心魄。
  他勾起安心的笑靥,凑到了云雀恭弥的病床边。
  「恭弥……你——」他的关心尚未确实地传到云雀耳里,迪诺立刻被夏马尔狠狠地拉开。
  他和云雀之间的微妙距离,就这麼被夏马尔取代。
  夏马尔面无表情地睨了云雀惨白的面色一眼,什麼话也没说。
  医生的反应从来都是那个最让人感到焦急的元凶。
  他随手拿起简易手术台上的手电筒。
  熟稔的掰开云雀的左眼,用刺眼的光源确认云雀的瞳孔反应。
  「虽然我不替男人看病,不过现在的你……」怎麼看都只能用“病人”形容。
  否则就算是彭哥列当家首领下令,他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
  眼下凭藉著呼吸器维持呼吸的云雀恭弥,在他的认知里,只能归类为病人,而不是男人。
  虽说,对方从那惨不忍睹的任务里幸存下来。
  无论是坚韧的生命力,或是坚忍不拔的意志力,的确让他心生敬佩。
  也足够被誉为天才的他,再次为云雀落下“最强云守”这让人咋舌的封号。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云雀。
  就各种意义上而言——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夏马尔将手心里的手电筒放回手术台上。
  他伸出指头,用带著微薄烟草味的手指比出数字“1”。
  「这是多少?」
  只有瞳孔反应是不足够的,他还要确认,云雀到底有没有从地狱的尽头走了回来。
  「………」云雀抿了抿乾燥的嘴唇。
  只能用视线追寻著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就像上锁的音乐盒。
  无论是呢喃或是低吟,这种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迪诺见云雀恭弥丝毫没反应,心急如焚地又往病床边靠去。
  他下意识揪住夏马尔的白袍。
  「喂、夏马尔,我说……」迪诺皱著眉宇,脸上的表情诚实地出卖了他的心情。
  作为一名出色的首领,需要足够的领导力和能力。
  当然也不能少了沉稳内敛的性格和洞察先机的观察力。
  然而。
  每当他面对云雀时,早不知不觉失去一个做为首领的资格。
  「你别急,透过瞳孔反应,他的确没失明。」就算他只能检测一只眼睛。
  夏马尔耸了耸肩,姿态煞是一派轻松。
  怎麼,他还要按捺迪诺不成?
  医生这工作还真是吃力不讨好,除了照顾病人,还要顾及家属的情绪。
  他不著痕迹瞟了眼,被揪住的袖口和迪诺英气的侧脸。
  琥珀色的瞳仁里满溢出心疼。
  若他要把眼前的迪诺,和那个干练又沉著的加百罗涅当家首领相提并论,还是有些困难。
  可他终究是富有医德的医生。
  当然管不著病人和病人“家属”间的任何私事。
  不过再怎麼说。
  若是依“友人”的立场来看,他还是觉得,迪诺对曾经的学生的关心太过多余。
  那都能称作是“私心”作祟了。
  夏马尔不厌其烦的比出数字。
  他的不耐烦,在面对女人和病人时总会暂时烟消云散。
  「这个呢?」
  「……六。」缓缓开口。
  当云雀听见声音从口中迸发出来时,几乎不敢置信。
  那陌生、沧桑、沙哑的嗓音会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他不知道有多久没进水了。
  眼前的医生和金发男人,打从开门进来后,都只是自顾自地在检查他的身体。
  没人愿意开口主动告诉他——他终究错过了什麼。
  夏马尔又随机换了个数字。
  「这个呢?」
  「……九。」云雀难耐的皱了皱眉。
  可迪诺或是夏马尔都没发现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真不愧是最强云守。」经过几番确认后,夏马尔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严重的伤,治疗几日而已,身体机能就恢复的差不多。」除了脏器功能还需要花点时间逐渐修复之外,就只剩身体上较严重的伤口还要观察几日。
  他说这句话时,明明满怀著佩服。
  可迪诺瞅著他看的眼神,似乎带著若有似无的无奈。
  ——就知道对方心疼云雀。
  云雀瞟了眼夏马尔满是胡渣的脸庞和迪诺担忧的倦容,又随即转移视线。
  观察力敏锐的他早注意到了。
  单调、洁白、没有多余装饰的墙壁上,除了挂钟,什麼都没有。
  连个方镜都不见踪迹。
  彷佛有人刻意不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比草食动物还不如的模样。
  「那我走了,还有一些检查报告差不多出来了。」
  夏马尔走之前,意味不明地伸出指尖比了比云雀,又比了比自己的右眼。
  「………」迪诺˙加百罗涅只是苦笑著,什麼话也没说。
  夏马尔见迪诺没打算向云雀说出“那件事”。
  身为局外人的他,也只能摊摊手作罢。
  那件关於——云雀恭弥胁迫他,将六道骸的右眼眼球,植入自己右眼里的那件事。
  云雀对六道骸的执著。
  这麼多年来,他好像看清背后的涵义,又好像看不透。
  本质捉摸不定的雾和云之间的情感,又怎麼容许他这一个局外人看的太明了?
  对於那两个爱到深处无怨尤的人来说。
  他又有什麼立场去替他们思考呢。
  他目送著夏马尔离开。
  当迪诺侧过头时,只见云雀恭弥赌气似的,将氧气罩卸下并丢在一旁,甚至试图用自己的双手撑起身体。
  说到底。
  不可一世的云雀,还是不甘自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即使身受重伤,即使失忆。
  「——恭弥、别勉强自己。」他见状,赶紧捋住云雀的臂膀。
  迪诺扶著对方纤瘦的身子。
  他侧坐在病床上,用双手环抱著云雀。
  宽阔的胸膛犹如可靠的后盾,支撑著云雀恭弥全身的重量。
  在云雀忘记六道骸的分分秒秒里。
  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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