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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7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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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大夫七十,赐几杖,乘安车,行役以妇人,周公之礼也。夫子岂不是大夫,岂不足七十?妇人正所以安之也。”三娘子振振有词道。
  沈默真后悔教她念书,讲起道理来能一宿不带重样的,只好投降道:“不想被轰出来,就穿男装吧。”
  第二天,将店里的生意交由伙计照管,两人坐马车前往黄浦书院。
  黄浦书院位于城郊僻静之处,马车出城十余里才看到这座粉墙黛瓦,石坊高耸,松柏苍翠,环境幽寂的书院伫立在黄浦江畔。
  书院布局采用‘左庙右学’形制,没进大门,一座牌坊屹立。牌坊两面分别题刻‘黄埔书院’和‘百家争鸣’的题词,三娘子仔细看时,发现竟然是沈默的题词,不由挪揄笑道:“某人真是爱题词呢。”
  沈默不禁老脸一红,还没待说话,便听有人呵斥道:“你这后生竟敢对江南先生不敬!”却是一同到达的客人,都穿着周代的深衣,听不得三娘子的挪揄,故而出言训斥。
  三娘子眼一瞪,便要发作,却被沈默拉住道:“犬子没大出过门,今日非要跟来,还望诸位先生训诲!”
  “知错能改就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那人也放缓了语气道:“现在的孩子,实在太不服管教了。”两人交换名号,沈默知道了对方叫徐思成,号云间舍人。
  “徐兄可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还有犬子和他的一班教友。”徐思成指指左边亭子里的几个儒生道:“他们在那看碑文呢。”说着叫一声道:“子先,我们该进去了。”
  “是。”其中一个个子稍矮些的儒生回过头,招呼一声另外三人,四个人便一同走出亭子。
  沈默发现,除了徐思成的儿子外,另外三人竟然都是外国人。
  “过来见过秦先生。”徐思成为沈默介绍道:“这个是犬子光启,另外是他的三位教友,泰西人郭居静、利玛窦和熊三拔。”
  这年代,至少在上海城,见到老外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沈默还是难掩惊奇,他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徐光启和利玛窦,于是便多打量了两眼。
  其余人却以为他见到泰西人穿儒服吃惊,也不以为意,用最标准的儒家礼节向他致意,开口都是很标准的汉语,存心想让他吃惊到底,不过沈默很快恢复了平静,与众人亲切的致敬。
  往里走的时候,沈默好奇的问徐思成道:“看令郎的服色,应该是北京国子监的监生。”
  “是,回来准备科举的。”徐思成有些伤神道:“却整日只知道不务正业,这样下去,举业堪忧啊。”
  “爹,您怎么能说是不务正业呢?”徐光启三十岁上下的样子,个子不高,但是很有精神,他笑着反驳道:“我那是在格物,格物致知啊!”
  “你那个《物理》书我也看过。”显然,老徐对这个儿子是伤透了脑筋:“确实是有大学问,可问题是,科举不考西学啊!”随时随地,只要找到机会,就教训儿子。
  徐光启却不好意思了,讪讪笑笑不答话。
  进去大门,祭台已经垒好,气氛便肃穆起来。他们算是来得晚了的,便不再言语,各自找地方站好。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默冥思起来,为的是待会儿祭祀的时候能至诚至敬。三娘子却好奇的偷瞄起来,她看到会场上旌幡密布,烛火盈盈,人头攒动。祭台的供桌上,摆着整只的猪、牛、羊,还有瓜、果、菜、蔬、鱼、肉、稻、谷等食物,分装在礼器中,按顺序整齐地摆放在孔子灵位前。主祭官、陪祀官、分献官,以及通赞、引赞、鸣赞、读祝生和乐舞生等人,都已经各就各位了。心说乖乖,孔夫子还真是了不起呢,也不知我家老爷百年之后,有没有人这样祭奠他……沈默要是知道她此刻想什么,肯定会背过气儿去。
  吉时一到,广场上钟鼓齐鸣中开始,参祭人员在通赞的引导下行隆重的祭孔之礼,整个过程分为迎神、初献、亚献、终献、撤撰、送神六大步骤,寓意迎接孔子的神灵、祀飨孔子的神灵,包括向孔子的灵位献帛、献酒,宣读祝文,和恭送孔子的神灵。
  典礼的高潮是‘三献礼’,主祭官整一整袍服,在铜盆中净手后,到香案前上香鞠躬,行三献礼,分初献、亚献和终献……初献帛爵,帛是黄色的丝绸,上面写着祭文,爵指古酒杯。由分献官将帛爵供奉到香案后,主祭人宣读并供奉祭文,而后全体参祭人员对孔子牌位四拜兴,齐诵《孔子赞》。亚献和终献都是献香献酒,分别由亚献官和终献官将香和酒供奉在香案上,程序和初献相当。
  三娘子看到吕坤站在台前,原以为他是主祭官,谁知道终献才上台。待吕坤献爵、奉帛、行跪拜礼后,乐舞生开始跳‘六佾舞’。这些乐舞生都是书院的学生,他们在乐曲中边歌边舞,文舞生左手持龠、右手持羽,象征文德;武舞生则手持干戈,象征武德。稳重凝练、刚劲舒展的舞姿,古朴典雅、雍容华贵的服饰与舞蹈,令初见者无不目眩神迷。
  大典结束后,书院的人将祭品分给来宾,据说这可以得到孔子的保护,还能增长智慧。
  这可以说是中国文人最神圣庄严的活动了,因此包括分供品时,广场上都是一片肃静。谁知这时候,一个说泰西语的大喊大叫起来,引得众人无不策目。
  便见一个穿深衣的年轻泰西人,紧紧抓住一个四十多岁,穿书院教师服装的泰西人,神情激动的对同伴大喊大叫。另外两个泰西人,也是一脸的震惊。
  “他说什么?”三娘子小声问,她知道自己的丈夫通晓西言。
  “……”沈默虽然这些年认真学习西文,看书没什么问题,但听说是他的弱项,歪着脑袋听了一阵子,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道:“好像说,抓到叛徒了。”
  三个闹事的泰西人,正是徐光启带来的朋友,他赶紧过去示意那个叫熊三拔的安静,低声询问起事情的缘由来。
  虽然典礼可以说是结束,但让几个泰西人这一闹,总显得有些不完美,因此书院的山长带人过来,面含愠色的问起缘由。
  那四十多岁的泰西教师叹口气道:“他们说我是教廷的通缉犯。”
  第九零九章 阉寺雄起(下)
  “对,他就是通缉犯!”那个叫熊三拔的泰西人大声道:“他叫乔尔丹诺·布鲁诺,背叛教廷的异端,十恶不赦的敌人,谁能将他送到耶稣会手中,将会得到巨额的悬赏!”
  “闭上嘴巴。”年长些的泰西人郭居静,重重的拉一把熊三拔道:“你在进行弥撒时,也可以这样喧哗么?”
  熊三拔这才老实下来,被利玛窦拉到身后。
  有不少人认出郭居静道:“原来是郭主教,还以为传教士,都像你那样温文尔雅呢。”
  郭居静心里埋怨熊三拔鲁莽,两代传教士苦心孤诣才树立起的良好形象,竟要在这里毁掉了。他好容易朝众人团团作揖,表示歉意:“他刚刚来中土月余,对华夏的礼仪还不太熟悉。”
  “喧闹典礼的事儿先放在一边,”黄浦书院的山长,是大儒耿定向的弟弟,海内名儒耿定理,他不求功名利禄,只重潜心问学,有着崇高的声誉。他虽然崇尚学术自由,但不能容忍门下教师作奸犯科,因此表情严峻道:“请这位泰西的朋友,说说布教授的情况,如果真是十恶不赦之人,我书院绝不庇护!”
  郭居静有些尴尬道:“这个,可说来话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那些跳‘六佾舞’的,有不少是布鲁诺的学生,坚决不相信诚实坚定正直的布教授,会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肃静!”耿定理低喝一声,场中霎时安静下来:“请郭主教慢慢说吧。”
  “是这样的,”郭居静暗叹一声,只好解释道:“在大明,有儒教、释教、道教、景教,还有我们后到的天主教……只要不是邪教,都可以自由传教。然而在欧罗巴,大小几十个国家,都只信奉一个教,那就是我们天主教,天主教供奉的是上帝,上帝的福音是《圣经》,《圣经》的地位,就像四书五经……哦不,要比四书五经还不容置疑,像《皇明祖训》一样。而在俗世维护圣经神圣地位的,是教皇和教廷。天主教是维系整个社会的思想基础,维护了社会的长久稳定,使得欧洲各国在历史上,几乎没有因为改朝换代而发生大规模杀戮。”
  “但异端邪说会动摇人们的心念,令整个社会四分五裂,就像《皇明祖训》不容置疑,圣经也是不能质疑的,但是这位前神父布鲁诺先生,却极尽煽动人心之能事。他拒不承认‘道成人身’和一些别的信条,并宣传一种自然主义的泛神论。他用一种猥亵的诗句和诽谤言论攻击神职界和教会体制,因此引起公愤;最后落到了最可悲的众人唾弃的下场。八年前,教廷的宗教裁判所宣布他有罪,准备逮捕他的时候,他却从欧洲大陆上消失了。对于他的取向,欧洲众说纷纭,却不想,原来是逃到天朝来了。”
  作为专门靠嘴皮子蛊惑人入教的神父,郭居静自然极会说话,避开了布鲁诺的具体的罪行,却只谈其危害。
  然而书院的学生却不买他的帐,大声嚷嚷道:“布教授都说了什么话,让你们这么恨他!”
  郭居静心知,布鲁诺对教廷危害最大的,是他的泛神论,然而大明本身就是泛神的。所以这条说出来,怕是会适得其反,于是拿定主意道:“他邪说的很多,大都是天主的,就像有人在大明反对太祖皇帝,外国人可能不觉着怎样,但对本教来说,却是最严重的亵渎。”顿一下道:“当然也有反人类的邪说,比如他坚持太阳是宇宙的核心,地球绕着太阳转动!”
  人们果然显得很惊讶,却没有郭居静想象中的愤怒。他忘记了一件事,中国人坚持了两千多年的天圆地方说,才刚刚被西学的天文观测和精密论证所打破。生活在江南的士大夫们,已经基本上放弃了原先的理念,接受了地圆学说……他们知道自己之所以肉眼看到大地是平的,是因为地球太大的缘故。而之所以能站得直、站得稳,他们推测可能是因为,自己恰好生活在球体的顶端。
  对于明国人来说,接受地球是圆的,和地球绕着太阳转动,没有任何区别,关键是你的证明出来。这是王学兴起后,带给大明士大夫最大的好处——虚心学习,从不迷信权威,谁的对听谁的。
  断案还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呢,耿定理问布鲁诺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就像我一贯坚持的,我的学说,都是建立在缜密的数学计算和逻辑基础上。”布鲁诺平静道:“但就像伟大词人苏东坡所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们生活在地球上,无法直观的观测到它的运动。如果不系统的学习天文和数学,也很难弄明白这里的道理,”顿一下道:“除非有一种巨大的望远镜,可以让人们看到那些肉眼难见的天体现象,我才有可能把道理演示给,不懂天文学的人看。”
  “有这种天文镜,”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与那三个泰西人同来的年轻人。徐光启向前一步道:“学生在北京钦天监,见过一种巨大的天文镜,可以看清月亮上高峻的山脉,低凹的洼地。能看清银河不是天河,而是千千万万颗星星聚集一起。”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强烈兴趣,而且有人马上提出,南京钦天监也有这样的设备……因为在大明的天文学说中,天象代表着天父的旨意,所有的大事,包括重要任务的命运,都由星象所征兆,所以民间观测天文是违法的,除了两京钦天监之外。
  一种打破禁忌的兴奋在所有人心头蔓延,几位头面人物提议,组成一个由各界人士的观察团,跟着布鲁诺去南京钦天监,看看到底能不能证明地球是转动的。
  看到在场众人跃跃欲试的样子,沈默不禁摇头苦笑,只有在光怪陆离的万历年代,人们才会‘穷极无聊’到这种程度。只是这样旺盛的求知欲,不要被观测的结果吓到才好。
  一个月后,由上海各界人士组成的三十人观察团,跟随着布鲁诺出发了。南京钦天监那边,也早被打通了关系,同意将世界上最大的一台,高达一丈六的天文望远镜,借给他们使用。
  于是观察团的人,白天听布鲁诺讲解天文和数学知识,晚上则用天文镜观测奇妙的天象。其中有六位,是上海各家报社的采编,他们不仅写下自己的所得所思,还向其他人约稿,然后一并发回上海去。
  这一令人耳目一新的观测行动,自然引起南京诸报社的关注。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发布的消息,要比在上海还早一天。洞开天地的观察结果,毫不意外的在金陵城掀起了轰动,继而上海城也轰动了,然后传遍江浙、东南。
  观察团终于亲眼观测到了月亮的样子,才知道徐光启所言不虚,原来肉眼中那个千娇百媚、美轮美奂、阴晴圆缺的月宫,其实只是个千疮百孔、丑陋不堪的大圆脸。对于这一发现,人们实在无法接受,要知道,月亮寄托了人们多少美好的愿望啊,月宫、嫦娥、玉兔、吴刚、桂树……怎么会存在于这样丑陋的星球上呢?
  很快,银河的秘密也被揭开了,原来那不是什么天神之河,而是无数星体交织在一起的光辉。如果这是真的,那中国的神灵体系,就要崩塌了……想想都让保守的人们睡不着觉。
  于是人们在报纸上,展开了激烈的反驳,守旧的人们,用传统经典来为月亮证明,从《易经》到《论语》,引经据典,一条条说明月亮不是看到的那样。却被反对的人们驳斥为,以古人之谬误附会昼夜之长短,而无视自然界的天象。他们说,之前没有望远镜的发明,人们靠着肉眼和想象,去构思宇宙的样子,即使有错误也可以理解。然而现在明明可以亲眼所见了,有人却‘舍明明可据之天象,附会汉儒所不敢附会者,亦心劳而术拙矣。’就实在是睁着眼说瞎话,可怜可笑了。
  十几天后,观测者们绘制出了月面图,刊登在报纸上,守旧人士依然视而不见,只是一个劲儿的批判这是妖言惑众。然而琼林学派‘言必证实’的学风已经深入人心,人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迷信权威,而是愿意相信真实的证据,尤其是可以用眼看到的。
  南京的居民有的是闲工夫,于是每天等候观测月亮的队伍,可以从钦天监一直排到雨花台,让正常的观测也无法进行下去。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况且有钱的大爷们也不屑于跟平民百姓一起排队,怎么办,再建几个大望远镜就是……这个敢穿龙袍出门的年代,还有什么不敢干?
  东南强大的生产能力和工业水平显露无疑,在用了十多天时间,造成第一天仿制品后。工匠们每隔两天,就能生产出一台望远镜来。这些望远镜被安置在各大书院,寺庙中,甚至有些豪门大户,直接买一台安在家里……权贵们不一定有兴趣进行枯燥的观测,但这是现在流行的焦点,家里有了这个,可以在别人讨论,去哪里看星星的时候,很淡定的说,那东西我家也有一台,不妨去我那看,还能喝个小酒什么的,还安静。这比一般的炫富可要带劲多了。
  全民观测的热潮,不过是对布鲁诺观测结果的验证,而布鲁诺早就对这些‘肤浅’的发现不感兴趣,他没忘了自己的使命,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枯燥的工作,观测那些自己早就注意很久,却苦于没有条件去观察的天体。
  他将镜头对准了木星,看到了淡黄色的小小圆面,这说明行星确实比恒星近得多。同时他又马上发现,木星旁边始终有四个更小的光点,它们几乎排成一条直线,连续两个月的追踪明白的揭示出,就像月亮绕着地球那样,它们都在绕着木星转动,应当是木星的卫星。这说明,不是所有天体都在绕地球旋转!他终于得到了‘日心说’的第一个观测证据。
  这对天主教地心说的打击还远远不够,但对大明的国人来说,却已经足够了,因为这明白无误的说明,天体运行自有规律,而不是像传统的星相学说的那样,是根据地上的事件和重要人物的命运而变化。
  更是有人大逆不道的将观测的镜头,聚焦在北极星上——这颗星因为看起来固定不动,周天星斗旋转,以它为中心一样,故而一直被视为帝星‘紫微’。通过观测,人们发现它与别的星星并无不同,没有传说中的紫气环绕。而且运用最新掌握的天文知识,人们得出结论——北极星只是恰逢其会,正对着地球旋转的轴心,故而周天星斗运转,唯其不动,而不是因为它是群星之主。
  这一结论,得到了泰州学派的大力支持。李贽与何心隐,本是到南京参加留都大会的,但得知这一天文发现后,竟然直接没了影,后来才知道,两人躲在南京巨富邵芳家中,一面恶补天文知识,一面观测天象,连春节都没回家过。
  过了年,两人还没走出来,但他们的文章却见诸报端了——两人合著的《观星》系列文章,将中国两千年来的一切天理学说,斥为全都是凭着臆想,编造出的最大的谎言,在实际观测面前原形毕露,再也不值一提。
  据说理学家们看了两人的文章,无不如丧考妣,失魂落魄,却没人能站出来和他们辩驳。因为这次两人不再引经据典,而是以实证为依据,戳破古说的谎言。这一系列文章对大明的震动实在太大了——要知道满天星宿可是用来揭示的天命的,而天命的代表,可是皇帝啊!
  如果被证明没有天命的存在,又何谈皇帝统治的神圣性?
  第九一零章 甚于防川(上)
  万历十一年春天,注定是要被写进史册的。一个是几大报纸在年前,曾经按照泰西的天文法,倒推了过去百年间有记载的二百多次日食和月食,发现都可以吻合。并且还预测了接下来几十年的日食和月食,至连几点几分开始,几点几分结束,都写得清清楚楚。
  根据预测,二月会有一次月偏食,三月一次有日环食……
  这引起了道学家们极大的恐慌,他们想来想去,必须要阻止这两次天象的出现,只要阻止这两次天象,自然可使一切妖言消弭无形。那如何阻止天象出现呢?除了虔诚祈祷之外,他们还求助于专业人士——观里的道长和庙里的高僧,甚至连天主教堂的牧师,都被找来做法事,跟各自的老大禀报,再不显灵人间就要乱套了,快帮帮忙啊!
  但是各路神仙大显神通,也没有阻止天象的变化。在东南的民众万众瞩目下,两次天象分秒不差的发生了。这使人们彻底相信,天象是有规律的自然现象,而不是什么冥冥中的安排。人们在惊叹之余,更多的是震惊,一些从来不敢怀疑的东西,开始剧烈的动摇了。
  沈默的前园茶馆中,便是一片唏嘘之声。
  “怎么会这样呢。”周老汉的声音都发颤了:“难道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都是假的?”
  “太邪性了,”马六爷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道:“咱们居然住在个会转的球,那么说,六年前那些人环球航行,是真的了?我还以为他们糊弄人呢。”
  “怎么可能是骗人呢?”陈官人还是一副百事通的样子,微微不屑的摇头道:“当时我就说,人家泰西那边,几十年前就进行过环球航行了,你们却都不以为然。”
  “嘿……”侯掌柜抖抖报纸道:“这方面泰西人确实厉害,报上说,好多人都改西学了。”
  “啊,那怎么行,咱们的儒学怎么办?”马六爷虽然不读书不看报,但很是有股子爱国热忱。
  “你操什么心啊。”陈官人嘿然一笑道:“这次的事儿,对读书人的打击实在太大,喊了两千年多的‘格物穷理’,今日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物理。想往昔空谈心性、百无一用,实在愚不可及……”
  “报纸上说得好。”侯掌柜翻到《新报》的头版,摇头晃脑的念起来道:“古之教士三物,而艺居一,六艺而数居一,自汉儒篡改经义,古学式微,实用莫窥。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已治人之实学。其在于今,士占一经,耻握从衡之算;才高七步,不娴律度之宗;无论河渠历数,寻思吏治民生,阴受其敝……”
  听到侯掌柜念自己的文章,沈默坐在柜台后面笑起来,真不容易啊……其实十几年前,他就命人出版了《物理入门》一书,开篇明言道:‘物理者,格物穷理也。阳明格竹致病,非格物不对,乃方法谬矣。君子不识物理,以何格物?故作此物理一书,言万物真理之万一,引君子入穷理格致之门。’
  在书里,他指出宋儒格物穷理的想法是对的,但是光坐在那臆想,永远也无法勘透事物的真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必须要从最简单的物理究起,一点点学习世界的规律、探索未知的规律,直到对万事万物的规律了然于胸,便可成就‘儒者之学,经纬天地’。
  这本书出版后,买的还不错,十几年间五次再版,应了八万多册,但在社会上的反响却不大,皆因为读书人的价值体系,还是将心性之学置于学问的核心地位,而将包括科技在内的其它知识视作‘形下之器’、‘末务小技’,故而只是把这些物理知识,当成是消遣娱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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