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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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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怪沈老爷不让外人见沈夫人。”铁手喃喃自语了一句。
如此合堪倾国倾城的女子,就算如今已经是韶华已过,也胜过世间百媚千娇无数。
莫说是铁手,就是懵懂无知的追命也看的愣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莫罹也在失神,倒不是说他惊讶于曲雅清之倾城之色,而是被骨血之中的血脉相连的感觉所影响,又有些感慨,又有些莫名。或许,和他最骨血相连的人是白绫衣,所以除了白绫衣,莫罹失神也不过刹那,就静默不语。
“越儿……”曲雅清声音轻不可闻,惊醒众人。
沈越扶住她,“母亲,我找到他们了。”
曲雅清怯怯的看着白绫衣,又看看莫罹,泪落如雨,“孩子,我的孩子……”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沈越,就要去抱住莫罹和白绫衣,白绫衣脚步一闪,躲在莫罹身后。
莫罹无处可退,也不想退,顺势扶住曲雅清,“沈夫人,你脸色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沈夫人……沈夫人……哈哈!”这素来温婉清雅的女子,蓦然疯狂大笑起来,笑着眼泪却落得更凶了,“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叫我母亲,不要叫我沈夫人……我只是你的母亲,是你的母亲……”
莫罹垂着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骨都有些发白,“我……沈夫人,我扶你坐下说。”
曲雅清紧抓着莫罹的衣襟,含泪柔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
莫罹道:“莫罹,莫非的莫,罹难的罹。”
曲雅清哭的全身发颤,“莫非,罹难……莫非,罹难……”她忽然一头摔倒莫罹怀里,气息奄奄的昏迷过去。
莫罹下意识收紧手臂将曲雅清扶着放在躺椅上,想了想又拿过屏风上挂着的蔷薇色大氅给她披上,回头对身后的白绫衣道:“陵衣,给她看看。”
白绫衣反驳的话几乎要说出口,却在触及莫罹冰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的双眸时,不自觉“恩”了一声。蹲下身,把脉,白绫衣语气淡淡,“中了毒,毒名胭脂,中毒者一日一日衰老下去,七日之内红颜老死,枉自成一把枯骨。”他蹲的累了,索性就跪坐在铺了厚厚地毯的地上,回头道:“我不会救她,无论你们说什么,我也不会救她。”
莫罹语气淡漠,“你是大夫,救不救,是你的事。”
沈越温文如博学鸿儒的双眸厉色慑人,扫过曲雅清的一众侍女,“近日,什么人来过这里?”
一众侍女忙不迭跪下,哀哀道:“奴婢不知。”
沈越道:“什么时候中的毒?”
白绫衣仍旧跪坐着,白衣清冷,“昨晚,或者今晨。”
“夫人中了毒,马上去找人请大夫来……不,马上找人张贴榜文,就说沈家愿以千金寻求名医,若能救得了夫人,沈家阖家产业尽皆奉上。”沈越沉下声音,“这榜文,能张贴多远,就往多远张贴。”
跟随沈越到此的,都是沈越心腹,他话音落下,就有人匆匆离去照办此事。
白绫衣露出个似哭似笑的笑容,“越哥哥……”
沈越扶起他,将他拢在怀里,低声哄道:“好了,地上凉,别跟我赌气。”
人就是如此,没有人安抚时,多大的委屈就能压得下去,一旦有人安抚,就觉得再小的委屈也是天大的事情。白绫衣靠着沈越,低声呢喃,“越哥哥,你在怪我,我知道。”
沈越叹气,“不会。”他冷眼扫过跪地的一众侍女,“夫人一应饮食都是由你们照应,如今夫人中毒之事尚未查明,你们就都不必留在夫人跟前了。”
一众侍女呜咽着,退出小楼。
沈越道:“铁兄,请。”
铁手点点头,就要拉着追命离开,追命忽然跑到莫罹跟前,牵着莫罹的衣袖,“哥哥,你不要难过,你还有略商。”他眼神清澈,如一眼清泉,“哥哥,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说着,眼圈就红了。
莫罹几乎要忍不住要退开一步——唯有这一刻,他才后悔当时没有一句回绝追命,否则也不会有今日踌躇之时。
明明,他是最怕麻烦的那个。
“好了,哥哥没事,你出去玩儿吧,哥哥一会儿去找你,好不好?”他温声安抚。
追命到底小孩儿心性,听见玩儿,便眉开眼笑,又去拉白绫衣的衣裳,“小白哥哥,你跟我去玩儿吧。”
沈越拍拍白绫衣的肩,“你也出去吧,一切,我自有分寸。”
白绫衣与追命铁手下楼,莫罹看着这绯纱轻舞的小楼,道:“你有话跟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午睡起来发现是晚上,才想起来下午四点多开始午睡,晚上更新就晚了点儿~(@^_^@)~
另:收藏过两百的时候,会有连更四章番外的福利放送哦,以后过三百也是一样~(@^_^@)~
☆、小楼夜影
是夜,天色暗淡,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黑影忽然窜入沈府,轻飘飘如一叶随风般避开层层守卫,直到曲雅清的小楼前。黑影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人跟踪,才“蹭”的抽出柄短刀在手,撬开小楼楼门,轻入门中。
一刹那,楼中灯火通明。
黑影脚步一僵,却不退步,反而几步扑向帘帷深处。
帘帷深处,女子惯常躺着的一张软榻上,空无一人,只有香炉上隐隐约约还有几缕青烟溢出。
黑影握着短刀的手紧了紧,惊慌又有几分仓皇的四下寻找,层层帘帷被他扯下,楼中空旷无人,也不知道方才楼中那突然亮起的灯火是怎么亮起来的。黑影眼中掠过一丝阴狠之意,短刀脱手而出,也不知刀柄撞在哪里又反弹回来,落在黑影手中。
楼中依稀残留着短刀劲风之音,却无呼吸之气。
显然,楼中并没有多余的人。
黑影转而一间间珠帘隔断的房间开始寻找。
楼外不远处,沈越眉心稍折,对白绫衣道:“身形不太相像。”
白绫衣若有所思的看着黑影,没有说话,莫罹低声道:“这身形,像是……”他看了眼沉默的白绫衣,道:“像是仲翼——陵衣的大师兄。”黑影身形虽快,但莫罹仍可以看见,他只有一只手臂,另一只空荡荡的臂管被扎在腰间。
“大师兄来这里做什么?”白绫衣自言自语道。
莫罹道:“或许,或许是为了给沈夫人看病吧。”
白绫衣道:“看病,用得着夤夜而来,还穿着夜行衣?”
莫罹道:“该是有不能说之事吧。”莫罹想到了前几日,仲翼曾和自己说过的话,“天底下再没有那么美的女子,一身蔷薇色曳地长裙,不饰钗环,也让人过目不忘。”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对白绫衣明说。毕竟这些事,也算是仲翼不可言说之密。
白绫衣瞥了眼莫罹,语气凉凉,“是啊,连我都不能说。”
莫罹无奈,求救般看向沈越,沈越好笑的掐掐白绫衣脸颊,“别气了,想想怎么把你师兄从楼里拎出来吧。”
白绫衣不解气的小声咕哝,“我又不知道他有什么不能说的事,说知道就让谁去想办法吧。”
莫罹想了想,道:“我去吧。”
说着,足尖轻点,飘身飞向小楼,墨绿色的身影在黑暗之中几不可见,进入小楼。沈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阿罹的轻功,放在江湖之中也是少有。”以他一代刀法大家的眼光来看,莫罹的轻功之高,当时能胜得过他的,屈指可数,那也还得是名扬江湖多年的江湖前辈。
白绫衣不乐意了,“我武功也很好,跟他打,不一定谁输谁赢。”
话一出口,白绫衣就后悔了,明知道沈越气的就是他的武功,还嘴硬的非要逞强。
不意外的听到沈越冷哼了一声,好在沈越没有说什么,白绫衣心中松了口气,乖乖站在沈越跟前,“越哥哥,你和他谁更厉害啊?”
沈越道:“半斤八两。”
白绫衣惊讶,“真的?莫罹武功这么厉害?”
沈越继续掐他的脸,“别没大没小的,要叫莫罹哥哥。”
白绫衣捂着自己两次被掐的脸,抱怨道:“越哥哥,我脸都快被掐肿了。”说着,就见莫罹一袭墨绿衣衫,乘风而来,哪怕此时夜色凄迷视线所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离得近了,白绫衣才看清,莫罹肩膀上扛着个黑影,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像抗头猪啊。”
莫罹轻手轻脚的把黑影放在地上,道:“好歹是你师兄,嘴下留德。”
白绫衣蹲下,扯开黑影遮脸黑布看了看,撇嘴道:“还真是大师兄,你把他怎么了?”
莫罹道:“仲翼的武功平平,我防着他使用毒药,就直接封了内力,点了睡穴。”
显然,上次和秦景打斗时,段若薇突然洒出来的药粉让莫罹记在心里了。
白绫衣“哼”了一声,道:“好歹这是我师兄,你也手下留情。”他毫不客气的,把莫罹方才说的话,还给了莫罹。
沈越轻斥,“闭嘴。”
白绫衣扁嘴,乖乖站在沈越身后,莫罹暗道:果然是一物克一物,在别人跟前乖戾的白绫衣,在沈越跟前就乖得跟家养的猫一样,虽然张牙舞爪的伸出自己的爪子,但最多不过留两道不痛不痒的痕迹。
不多时,又有一道黑影窜入小楼。
“还是不像。”沈越先开口道。
莫罹忍不住按按额角,“我去把人再带出来。”
白绫衣轻笑,沈越也忍不住笑了笑,拍拍莫罹的肩膀,“去吧。”
小楼之中灯火通明,黑影警惕的环顾四方看了一眼,只见满地薄纱萎地,依稀还有打斗痕迹,不由得心中一急。心中担忧着急,呼吸便有了破绽,莫罹没有讲什么“君子之道”,趁势自背后出手,一弹琴弦,绕在黑影脖颈。
命系游丝,黑影仓皇去扯琴弦,正中莫罹下怀,仗着飘忽无影的轻功飞快封住黑影内力,转而竖掌为刀,劈在黑影侧颈。
莫罹扛起黑影就要离去,忽然耳畔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他身形一转,拔地而起,将黑影放在房梁阴影处,自己则屏息蜷缩在屋角檀香木屏风后。
“吱呀”。
推门的声音在寂静夜中,清晰可闻。
有人进来,看也不看底下乱糟糟的一片,直冲曲雅清住的房间而去。
“看来,这就是陵衣要等的人。”莫罹自言自语了一句,微微推开窗户,露出一夕灯火出去。
透出的灯火虽小,但以沈越和白绫衣的眼力,足以看见。
莫罹正要从藏身之地走出,忽然听见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原本灯火通明的小楼一刹那间又变成漆黑一片。莫罹轻缓的抽出巴掌大小的一痕墨色短刀——他在断崖蟒蛇那里吃了亏,便多张了一个心眼,除了随身不离的琴弦,另外藏了并削铁如泥的短刀以备不时之需——倒扣在掌中,脊背贴着门窗,一步步向楼梯处挪去。
“阁下是何方高手?”楼上之人忽然沉声喝道。
莫罹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楼上之人又道:“阁下既然胆敢闯入内子卧房,就不敢现身一见吗?”
莫罹按着喉咙,嘶声道:“阁下自己难道就不是藏头露尾之人?”话音落下,施展轻功离开方才所站之地。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是莫罹方才所站之地,被箭矢刺穿所发出的。
门“吱呀”想了一下,又有人进来,楼内楼外皆是一片漆黑,只隐约能看见是两个身形挺拔的轮廓。其中一个人,声音清冷如冰,冷笑道:“他说错了,你不是藏头露尾,藏头露尾还要有头有尾,你就而是胆小如鼠,头尾都缩在龟壳里不敢出来!”
楼上之人呼吸一窒,喝道:“阁下究竟是哪方高人?”
莫罹刻意留心说话之人的方位,暗自腹诽:一张口就把人气得半死的,除了白绫衣不作他想。
白绫衣也无意掩饰自己的身份,轻笑道:“怎么,你手下八十四人都死在我手里,你还不知道我是谁?”虽然是在笑,但那笑声之中尽是凄寒杀意。
楼上之人沉默半晌,道:“你果然没有死。”
白绫衣笑道:“自然是没有死,若是死了,岂不是辜负你刻意打在我胸口的那一掌?”冷哼一声,道:“你也算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居然会对着一个不曾满月的幼童痛下狠手,若是直接杀了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故意断我心脉的折磨我,这会儿不是自食恶果了?”说着,又轻笑道:“不过我该谢你才是,如果不是你断我心脉,只怕我也练不成《刹那》。”
话音落下,黑夜之中一朵雪白的昙花静然绽放。
白绫衣没打算用来伤人,因此,昙花眨眼从花苞初绽,变成零落芳尘,只隐约浮在黑暗之中,徒留震慑人心的惊艳。
“上古奇书《刹那》,共五篇十九章,每一章的功夫都犹如惊鸿剪影。《刹那》成书千年,相传是千年前一群饱受欺凌的伶人所创,书中以艺为武,杀招在凌厉之于,又翩若惊鸿。”楼上之人忽然缓和了语气,如邻家长辈一般说起了白绫衣武功来历,“杨柳芳菲堪写意,红袖香雾赠别离。你这情弦开出的昙花,是哪一篇哪一章上的功夫?”
白绫衣轻笑,笑声在楼中回荡,仿若呜咽,“杨柳,芳菲,写意,红袖香雾,别离。自然是写意篇,花落千年听写意。”
楼上之人道:“写意,以情写意,还是以心写意?”
说话间,莫罹已经轻手轻脚走到白绫衣跟前,防备着楼上之人突然暴起伤了白绫衣。
白绫衣道:“以情写意。”
他手腕一翻,袖中飞出一抹雪白流光,乍然点亮这一室漆黑。
黑暗之中,那一抹雪白,如闪电般摄人心魄。
闪电直指楼上之人,白绫衣强提起内力,人也如闪电一般扑上楼。
楼上之人早有防备,一拔剑挽个剑花甩开白绫衣刺过来的琴弦,反掌一掌击出。白绫衣去势太急,闪避不及,就要强撑着接住这一掌。一抹刀光蓦然侧出,一刀劈向楼上之人,一手手腕微震,接住白绫衣的身子,旋身跳下楼。
刀光凄冷,似乎带着满城秋雨。
秋雨之寒意如绵密细针,直冷到骨子里。
楼上之人心中一个念头闪现——冷至如此,唯有凤翎刀。
自然,执刀之人,非沈越莫属。
沈越原本是跟着白绫衣一同进入小楼,但曲雅清居住的小楼沈越向来不常踏足,楼中陈设都不熟悉,只好暗中让白绫衣施展情弦昙花,借那一夕亮光暗中藏在楼上之人不远处,以备不时之需。正好错开了白绫衣和楼上之人硬碰硬的一掌。
白绫衣被他揽住,胸口一疼,“唔”的吐了口瘀血。
沈越按住白绫衣手腕,急声道:“怎么了?”
白绫衣软软靠在他身上,苦笑道:“我自作自受……没事,调息片刻就好。”
沈越也没从脉相上看出什么,低斥道:“不许再妄动内力。”
白绫衣轻笑,带着满口的血腥气,却仍旧笑的不谙世事,“好。”
说话间,莫罹已经和楼上那人打斗起来,琴弦远攻不如暗器,近攻不如刀剑,莫罹不远不近的围着楼上那人,琴弦施展的滴水不漏,也不求杀敌,只要不功不过的拦着他,不让他过去再伤到白绫衣就可。
“阿罹,你去看着陵衣。”沈越猛扣墙壁上临时装的机关,事先装好的夜明珠光芒柔和四溢,照的小楼恍如白昼,一事一物都泛着清雅的碧色光芒。
莫罹徐晃几招,抽身推开。
沈越凤翎刀离鞘,凄寒的冷意充斥小楼。
那男子皱眉看了眼凤翎刀,碧色柔和的夜明珠光芒下,如一眼凝冰的泉水。
“是我低估了你,”离得近了,才听得见男子声音中暗含的那一份忧心,“凤翎刀沈越,留着就是个祸患。”
沈越不答,他不屑口舌之争,更不喜欢在与人交手之时,还罗罗嗦送说个没完。
倒是白绫衣抹抹春畔血痕,冷笑道:“你留下的祸患还少?”不等那男子说话,又轻笑道:“不过,你也不无辜。如果不是曲雅清一心要保越哥哥的性命,只怕越哥哥早就死的尸骨无存了。至于我和莫罹……哥哥,我那是侥幸,你如果不失为了牵制越哥哥,你能容得下莫罹哥哥?我该好好谢谢曲雅清,不是她,我们都活不到现在。只不过我们兄弟沦落至此,也是因她而起,这一声谢,我说的出口,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进耳。”
男子脸上蓦然升起十分厉色,“她是你的母亲,你怎敢直唤她的名字!”
白绫衣以不逊于他的冷厉反唇相讥,“若没有这么个母亲,我沈家不至于家破人亡至此!”
作者有话要说: 莫罹从小楼里扛着一个沙包出来,又扛着一个沙包结果出不来了……
☆、请君入瓮
家破人亡至此!
母子不是母子,兄弟不是兄弟。
白绫衣惨淡一笑,莫罹安抚的半扶住白绫衣,轻声道:“别多费口舌,说了也是白说。”
白绫衣撇嘴道:“我就喜欢隔岸观火,痛打落水狗,如何?”他挑衅般丢给莫罹一个桀骜的眼神,“我自己内力剩的七七八八,打不过他,难道还不许我仗势欺人?”
他脸色惨白,桀骜扬眉也驱不散命数将尽的腐朽气息。
莫罹心中一软,柔声道:“我和沈大哥在,随着你爱怎么仗势欺人就怎么仗势欺人。”
白绫衣一顿,低笑道:“这会儿不满口的仁义道德了?”
莫罹疑惑,“我几时满口的仁义道德?”
白绫衣笑瞪了他一眼,转目看着已经和男子缠斗在一起的沈越。
凤翎刀冷。
不是冰雪加身的冷,冰雪加身是寒,透不进骨子的寒。
凤翎刀是凄风苦雨,是绵密如针的冷。
初始,只是细微如春雨的冷,不必添衣,一杯热水就能驱散骨子里的冷意,渐渐地,便是夏雨如瀑的冷,铺天盖地的无处闪躲,紧接着是秋雨如丝的冷,一寸一寸缠绵入骨,再难驱除,最后才是寒冬腊月万里冰封的冷,仿佛风雨刺骨,从骨血到皮肉都是冷的。
冷的,又不止是骨血皮肉,连心也是冷的。
凤翎千年无人寻,摇曳青竹沧海间。
沈越的凤翎刀法,三十六招,每一招都带着泼墨写意般的舒展自然,加之刀身色如青竹,又似沧海,一刀划出蓝碧的刀光绵密如针,如幻似梦。让人无可抵挡,更无从抵挡。
偏偏男子就挡住了——哪怕他挡得极为勉强——长剑架住沈越的凤翎刀,手腕一转,欲以巧劲卸开沈越势大力沉偏又举重若轻的一刀,却忘了区区凡铁之剑如何能抵挡凤翎刀之利,只一施力,手中长剑寸寸断裂。
男子呼吸一沉,断剑反而更利于他挥洒,或劈或刺,一道朦胧白光笼罩全身,恰似一道白练护住全身,水泼不进。
纵使沈越凤翎刀凄冷绵密,也无从下手。
二人僵持,沈越数次擦着断剑而过,束发绸带断裂,墨发披散。莫罹看的皱眉,几乎想要出手以琴弦困住男子,但被白绫衣按住手。白绫衣摇摇头,不赞同的道:“莫罹……哥哥,越哥哥不会想要你我出手帮忙的。”
无论是出于一个名动江湖的武者的自负,还是出于兄长的立场。
莫罹“恩”了一声,“沈大哥武功胜得过他。”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白绫衣听。
白绫衣浅笑道:“你该叫大哥,不是叫沈大哥。”
莫罹立时反唇相讥,“你也该叫我二哥,不是叫莫罹哥哥。”
话说出口,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懊恼的咬咬唇——他不该也不能把凡俗感情放在心上。
白绫衣脸红了一下,哼道:“二哥就二哥吧。”
说话间,沈越刀法一变先前凄冷绵密的攻势,变得缠绵如丝,温柔缱绻。
男子抵挡不住,被沈越一刀逼得退步撞在门板上,门板“吱呀吱呀”响了两声,松脱掉落下来,正砸在男子背上。男子“唔”的吐了口血,推开门板笑了起来,状若疯狂,“看起来,连天都不助我啊!”
沈越不屑看他,“风水轮流转而已。”
男子皱眉叹气看着沈越,不知为何笑意之中多了几许冷意,“你以为,当初不是为了她,我会留着你们?”
白绫衣撑着莫罹站了起来,冷笑道:“那我们该谢你?”
男子道:“我不会作此妄想。”
莫罹扶着白绫衣走到沈越跟前,沈越一手握刀一手揽住白绫衣,白绫衣对他浅浅一笑,转而对男子道:“让我来猜一猜,你这会儿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颜色极深的眼眸一转,隐约有波光流淌,“你这会儿提到她,又说是为了她我们才能活着……你是不想要我们为难她?”
尾音上扬,不屑而轻嘲。
男子眼底掠过一丝阴郁之色,却坦然道:“我当然不愿意看到她被为难。”
白绫衣冷笑道:“怎么说,我们也是母子啊。”
男子质问道:“她的毒难道不是你的手笔?”
白绫衣无辜的眨眨眼,“当然不是。”
男子皱眉,沉吟片刻,道:“是……”
“是晚辈。”
秦景匆匆从门外走进来,面上一贯的风度翩翩的笑容此时多少看着有些难看,从来拿在手里的沉香扇也别在腰间。
白绫衣心中蓦然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兀自笑道:“如何?树倒猢狲散,你掌管沈家的时候,沈家如日中天,所有人都上赶着巴结你。可惜你太自大了,一朝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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