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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相见不言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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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言罢抿了口茶,才靠在椅背上漠然道:“新月楼卖主素来秘密,今日裘德考堂而皇之,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我也只是随着他摆的的场子走一回戏罢了,凡事先考虑为好。”微苦的茶水在口中慢慢回旋出淡淡甘甜,他微阖上眼,已然是休息的模样。
  黑瞎子依然站在他身后,懒洋洋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指尖只是顺着椅子上木质的纹路轻轻勾画,全然不觉眼下情势的剑拔弩张。只是隐逸在薄纱后辩不真切的眼眸依然深幽,引入解雨臣手中平静的茶面。
  他并不喜欢黑瞎子,也不信任他。只是那日与他相见时这个人难以忘怀的个性令他熟悉亦感同身受。若说第一眼黑瞎子自命看透了他,那他也可说自己从他落子时唇边弧度的张弛窥见某种相似的痕迹。所以今日带他来,也是并未加以思索便决定的。
  台中央一切都已妥当,此刻才走上来一个衣衫利落不同于寻常裙裳的美艳女子,站在台中央便十分打眼,映得她眉眼间飒爽的味道愈加动人。她轻轻叩了叩手中的一对金铃,便开口道:“各位爷,拍卖就要开始。若是没打算的还请先离场。诸位可分发名册了。”她的声音在拱形四壁里一漾,在挑高的穹顶里回转的极其清晰。
  闻声不多时,就有伙计进了厢房。奉茶的人见到解雨臣的一瞬到底还是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了一句:“小九爷?您这是……”
  “爷今日坐在这儿。”解雨臣彼时睁开眼,目光在灯火璀璨的三层坐席上不着痕迹地掠过,最终停顿在一旁的伙计脸上,透出些许轻蔑的嘲讽。
  手边微凉的茶碗被撤下,换上香气沁脾的碧螺春,茶色莹绿如上好翡翠水色一汪。花名册在搁在垫了朱红绒布的盘子里恭恭敬敬地递到手上,解雨臣看了两眼便兴味索然的往后一递。素日亲厚的伙计真想上前来接,却被黑瞎子极其自然的拿到手上,借着光看起来。
  花名册内两页纸,皆是上好的淡青色玉版宣,第一页上行书写得极飘逸秀美,风骨卓然,可惜文绉绉的迎宾辞看似华丽实则无味,第二页上工笔勾勒着一尊白玉双立人踏云礼乐雕像,描画细致,一旁附有正楷描绘详尽,即便只是开口轻声念诵,都觉有玉器光泽晶莹透亮在眼前闪烁。黑瞎子勾起嘴角扯出半个玩世不恭的笑,才把手里的花名册搁到一旁的托盘上,依旧是一手搭着解雨臣椅背,目光有几分慵慵懒懒的味道注视着台中央的女子,唇边的弧度多出些许意味深长的痕迹。
  矮桌上被摆上的正是画中的雕像,玉色极好,晶莹温润,望着便觉心境平和。四周灯光略暗了些,唯有玉色盈盈,生生映出一片温存光芒在偌大戏台中央。
  依旧是一间间厢房得送上雕琢的镀金铃铛,解雨臣却是放松地坐在座位上,垂眸品茶的样子十分惬意,仿佛只是寻常宴会一般游离。直到一盏小西瓜大小的青色小灯被送到手边,场上一度寂静的声场陡然沸腾起来,视线几乎都落到了解雨臣身上,愈加叫人愕然的是,道上身价惊人的黑瞎子竟然陪在他身侧,俨然只是一个寻常伙计一般将小灯接过搁在他身旁。几乎来不及惊叹便已经卷起一阵如雷掌声,夹杂意味不明的喝彩。
  解雨臣平视着前方,不卑不亢的神情此时才略见松动,与之同时变化的是黑瞎子终于收起了唇边一道哂笑,转而代之的是与解雨臣相仿的略带讥讽和野心的,睥睨的,从容的,同类的笑容冰冷涣散着淡光,映着一旁微弱火光愈加透出奇异的压迫。
  
  拍卖甫开始,叫价声便很快荡开,铃声清脆亦冰冷的声音由本来一个小点连贯成一片绵绵铃海,叫价至底百两银,至多千两,虽说跨幅并不大却上涨极快,不多时价格便直直飙涨。不少人自然是保定了主意要看今日日渐势微的解家当家要如何收场,只是安坐在位子上的解雨臣除却偶尔抬头对黑瞎子低语几句外一直是专心品茶的样子,许是茶香怡人,这本是吞人血骨不眨眼的地方,解雨臣却屡次流露笑意,映着他月白长衣上透过浅灰绉纱映出的细纹浅粉海棠,竟是叫人忘却身在何方的从容淡静。黑瞎子亦透出几分闲散的懒意,目光跟着台下的女子走,唇边已有了轻佻的弧度。
  观者莫不默默感叹解家家底竟丰厚至此,手中摇铃时多少多了些刻意的张扬。解雨臣听在耳里,已经默默扬起眉。不由得将茶杯往唇边一递,对一旁的伙计低声道:“眼下叫价是多少?”
  “一万四千两。”伙计皱着眉回答了一句。“这尊玉雕价格水分太多,已经远超市价。这帮子人摆明了要叫您不好下台。”
  解雨臣没作声,抿了口茶才回过头看了看黑瞎子,淡淡问道:“如果我兜着你,你会做到什么地步?”
  黑瞎子原本像是在走神的样子,听到他的话愣了愣,自然笑了起来:“怎么,舍不得钱了?”
  “舍不得这么多人替裘德考算计我,嫌他们累得慌。”解雨臣笑了笑,那笑不同于黑瞎子的,透着种不紧不慢却凶狠的味道。
  “小九爷这样良善。”黑瞎子把玩着一对核桃,笑嘻嘻的冲着楼下多看了几眼。“只是……小九爷,有您的话撂在前头,我还是很怕呢。”
  “怕?”解雨臣失笑,他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个词,凝聚在戏台上那尊玉雕的目光逐渐变得游离。直到他站起身来,从腰间拔出的刀刃上透出几许冷冽的味道,在喧哗的气氛内生生撕扯出一道寂静的弧线,重重钉在距离玉雕两寸的桌面上。短匕入木的钝响在整个大堂里回旋开来,无人做声。
  黑瞎子轻轻一笑,转身冲解雨臣欠身哂道:“有小九爷为我开路,我自然不会再怕。”言罢,伸手在面前的雕花围栏上一撑,翻出厢房后便轻巧往下一跃。他身手很好,落地动作轻盈,显得极潇洒。趁着一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便直向着那座玉雕而去。只是才到桌旁,主持拍卖的女子便上前拦住他,一壁冲愣着的伙计叱道:“没眼色吗?解当家要抢东西了!”
  她一句话重心皆落在“解当家”上,一时人声再起,或是议论或是嘲笑,间或有伙计起身上楼时粗重的脚步声。眨眼之间,女子与黑瞎子已经过了几次手,两人却一时未分出胜负来。女子在争斗的间歇深深吸一口气,又惊又怒地追问道:“瞎子,你疯了?!”
  黑瞎子手势一顿,唇边的笑意收敛些许,却被就势反手摁在搁着玉雕的矮桌上,太阳穴抵上生硬的桌面酸痛不已,黑瞎子轻笑一声,另一只未被压制的手在桌上摸了摸,握住刀柄用力往上一提,借力反过身来,已将刀尖划上了女子喉间,不无戏谑道:“阿宁,好玩就够了。”
  阿宁一愣,眼底已经涌起了轻蔑之意:“你要为了解当家杀我?只怕他看熟了你的招式,想起那晚上要他命的是你,今日为他拼命的也是你。”
  “只是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用手把刀挡开呢?”黑瞎子闲闲一笑,闪身避过她一踹,就着侧身的势头将阿宁往后用力一推。便懒洋洋地看着四周围上前来的伙计们,露出一个几乎算得上温柔的笑:“不要急嘛,谁去关心一下美人?人家摔倒了。”
  跌坐在地上的阿宁想是扭到了脚踝,皱着眉瞪了黑瞎子一眼,冲着一群伙计道:“……不准让他靠近玉雕。”
  “是么?”黑瞎子又笑了笑,“那我不靠近玉雕……打碎它可以吗?”
  话音刚落,玉雕应声而碎,却不是被黑瞎子打碎,而是被一块飞石击破。一众伙计惊呼出声,却听一声清脆口哨,极是得意。人们这才瞧见解雨臣不知何时已扶着栏杆站着,似笑非笑地回望着他们。身后一众伙计将他护着,隐约可闻楼上闻讯而去的人呵斥的声音。解雨臣目光在黑瞎子脸上微微一顿,抬起下颔向桌子方向指了指,继而扬起一抹慵懒笑意,恍若此时大乱与他全无干系一般自如。
  黑瞎子会意,踢开一个拦住路的伙计,一边缴了他手里握着的木棍,一遍用刀尖轻巧地挑开大片碎玉。
  玉雕实际上是赝品,碎裂后从两个童子中间齐齐裂开,中空的内胆里露出一封极其小巧的卷轴。黑瞎子正要伸手,腿上却不知被谁用力一踹,他未曾加以防备,顿时跌倒在地,将桌面也带翻了,卷轴便落到地面上向前滚去。黑瞎子暗咒一声,抬头却看见脸色苍白的阿宁既是愤恨又是不安地注视着卷轴,斜倚在桌边无法站稳,极力维持平静的唇边溢出一声叹息:“快去把卷轴拿来,快去!卷轴如果打开被烛火熏烤图像很有可能会褪去!”
  一众已经冲到黑瞎子身前的伙计转眼即散,顺着卷轴方向追去。无奈大厅极大,事发突然,人多难免碰撞,一群身手了得的人却是乱了分寸,卷轴分明就在眼前徐徐滚动却无人触得到,伸出的手不是因为身子太向前倾而跌倒就是被旁人打到。
  黑瞎子看得可笑,不免停下了步子,看着厅两旁大灯高照似是有所顿悟,当下伸手直接将刀尖刺入了最靠近的伙计的肩膀。借着他吃痛倒地的功夫跑向最近的一盏大灯,用沾了血的刀戳破了笼着的红纸,又斜着用力将火焰一削,大朵橙黄火苗一跳,顷刻便被刀刃带起的劲风吹散。大厅顿时暗了许多。卷轴本就滚向暗处,此时伙计不免失了方向,加之厅中也摆放零落古玩桌椅,顿时停下脚步屏息寻找。
  借着暂时的平静,黑瞎子已然折身回去,他耳力并不差,此刻循着卷轴在地面上滚动时连绵的声响矮□去,旁侧里绕过伙计们,便稳稳伸手挡住了卷轴去路。他趁旁人犹未反应过来,立时将微微散开的卷轴小心拢好,收进袖口里,才松了口气,扬起一抹轻松的笑容来。却见四周已经亮了起来,一群伙计或是持着木棍刀剑,或是擎着红烛已不知不觉将他围在中央,无不是端着架势,虎视眈眈的样子。
  他不由得撇了撇嘴角,并不看他们,只是冲着拖着伤腿走上前来的阿宁露出一点日光尽散的疏淡笑意:“您悠着点儿。”
  阿宁目光冷却艳,拨弄着手镯只含笑不语。看了黑瞎子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人让开。”
  伙计很听话,给她让出一条道儿来。阿宁漫不经心的看了黑瞎子一会儿,才略弯下腰来对着他耳边道:“我可以放过你,放过解家那个绣花枕头。可是裘大人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是么?”黑瞎子笑了笑,轻轻侧了侧身子。他的目光落在一旁架子上搁着的一把古剑,很精致。剑鞘上镀着乌金,在火光下隐约闪烁出某种暗而凛冽的光泽,看得出很不错。
  “我们都只是裘德考的棋子,黑爷。你今天做的事情没有意义,我不信你不懂。”阿宁压低了嗓音说,她眼眸里闪烁着一种极为淡然的无奈,一只手只是死死攀着他的肩膀。
  黑瞎子轻笑一声,不紧不慢道:“阿宁,你一直最听那个老东西的话。他让你扮作花魁委身风尘你也干,怎么今天说起这样的话来?”
  阿宁咬唇一笑,透着几分决绝:“黑爷,裘德考要的就是解雨臣人财两空,你帮不了他。”
  “是么?”黑瞎子再次重复,却将阿宁用力一推,直接抽身握住那柄古剑的剑柄向外一拉,剑气如虹,折射出一片耀目银光。不同于短匕的小巧,长剑显出黑瞎子此时冷凝的气度,亦多清远风华,与之唇边轻笑相对,惊人不已。
  他只以长剑掠过面前一众伙计的脸,最终点在阿宁眉心:“好玩就够了。我说过的。”
  凌厉之色顿时覆上阿宁娇美的面容,她后退数步依靠在墙上,斥道:“你疯了!还不快动手!”
  他神色微微一跳,回手只将长剑对向一众向他拥来的伙计。笑意却依旧不改,哂了一句:“啧,有点儿难办了。”
  却听见正看得得趣的一众看客倒吸一口冷气,黑瞎子眼见拥在面前依旧蓄势待发的两个伙计被从后心一扯,摔在地上带出了一片空隙。解雨臣不知何时从二楼上下来,只带着两个伙计。伙计身上都挂了彩,那种傲慢的神情却一点儿也没改。解雨臣看着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只是手上原本缠着的纱布不知为何又被血浸成暗红色,显得触目惊心。
  他皱着眉,唇边并无笑色。眼眸隐约可见阴郁的神色,目光带着怀疑掠过黑瞎子,只是一凝。很快便转而看向倒地的伙计,他用力踏在对方手上,痛得那人掉了手里的短刀。解雨臣微微一笑,冷然看向阿宁,却对着地上的人说话:“爷的人也敢动手,活腻了么?”
  

☆、第肆场     奈何天涯'上'

  马车颠簸,车窗外拂过清风阵阵,愈加洗出墨蓝色天宇上明媚星子。解雨臣微阖着眼,任由风吹起他束发冠下垂落的一缕黑发。曾记得幼时母亲说起,发丝柔软之人心肠也一样柔软,他本以为这样多年的苦熬了下来,自己的发丝也随着眼底戾气愈浓而显出生硬,只是拂上脸颊,却只觉得如是雏鸟细羽,微痒却温暖。
  略显苍白的唇角牵扯一泓自嘲的笑,他冰冷的指尖抵着下颔,身旁躺着的随从血液淌出时淡淡的铁锈气味满溢了整个车厢,令他恍惚中以为自己还在新月楼中,灯火重叠,声色喧闹,女子如丝媚眼蛊惑,朱唇勾起娇娆的弧度,对自己说:小九爷,您就那么心疼这个人吗?
  不是的。
  他下意识摇头,睁开眼眸望着飘摇车帘外映出的一点丰美光点,再一次在唇边低声吐出这三个字:“不是的。”
  
  阿宁听到这个低而清晰地回答时什么也没说,一双手只是不轻不重地揉着衣摆,眉心露出一点犹豫的神色来。目光几乎是不自觉地望向黑瞎子,他依然脊背挺直地站着,窒闷的戏台上闷热无比,汗水沿着他因为某种不可知的猜测而显得紧绷的侧脸滑落。
  “那就好。”阿宁扬了扬眉,不无轻佻地看向解雨臣,指尖在侧脸白皙的肌肤上轻轻滑过,淡声说,“那就照规矩办罢,小九爷。您的伙计今天我得留下,至于其他的事……既然我手底下的伙计不懂事伤了您,今天我也不好多留您。日后再一并知会您如何?”
  解雨臣目光凝滞,闻言眸中甫多了几分流转光泽。他唇际微扬,只是看着黑瞎子,沉吟片刻才轻声说:“今日的事,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家的意思。您这样轻描淡写,我也怕道上笑我不懂得护着自己人。”
  “……自己人?”阿宁笑意一顿。几乎是怜悯地注视着解雨臣微垂视线时透出瘦削的脸颊线条,重复这三个字时口气停顿,竟像是有千斤重一般衔在口中。
  黑瞎子闻言,一直僵硬着的臂膀线条才微微一愣。手中握着的剑便被他这一时的停顿而落在了地面上,他似乎是想笑一笑,可是唇边却生涩无比,竟像是有无数情绪淌过一般凝在颊上,似笑非笑。
  “所以,您再斟酌罢。”解雨臣耸了耸肩,唇边露出几分淡淡笑意。脚下松开了那名伙计的手腕,随从替他搬来一张椅子,他也顺势坐下,一壁对随从使了个眼色,那名伙计便起身向黑瞎子不失礼节道:“黑爷,当家请您把东西交了。”
  他彼时有两分失神,闻言应了一声,皱了皱眉才将拢在袖中的画轴递到随从手中。阿宁眸光一顿,便已开口:“慢着。”
  解雨臣抬了抬眼,眼底已经不耐:“怎么?”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罢,小九爷。不出钱明抢来的东西也能心安理得拿在手里吗?”阿宁眯着眼,端详着自己染着朱砂样蔻丹的指尖,笑意疏落。
  
  “裘德考公然拍卖赝品,又不知道美人如何心安理得?”黑瞎子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气氛里骤然响起很是带一点低沉的诱惑,口气并不轻浮,却自然得带着些许调侃,压下了原本因为阿宁讥讽言语溅起的嘲笑。
  阿宁眼眸微瞬,微微吸了口气才缓缓道:“黑爷是么?裘大人的事情我做主不起,只是秉着新月楼里的规矩做事。”
  黑瞎子还要再说,解雨臣便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并不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随从手中递来的画卷,眼眸淡漠。过了许久才微笑着看向阿宁:“我点了天灯。”
  阿宁微微一笑:“我晓得。”
  “灯已经被点爆了。”解雨臣勾了勾唇,偏过头看着阿宁,“所以这座玉雕不是我的。”
  阿宁挑了挑眉,正欲开口,解雨臣却抬手慢声说:“方才最后一位摇铃的是哪位?”
  他话音方落,原本稍显聒噪的厅院骤然安静下来。
  解雨臣笑了笑,又一次开口:“那么,既然无人承认,这东西我便带走了。”
  依旧无人做声。
  阿宁脸色顿时不那么好看,她沉默了很久才在解雨臣转身之前开了口:“小九爷,今天你要走还是留,不是你说了算的。”
  黑瞎子原本独自站在剑拔弩张中,显出格格不入的尴尬。闻言眉心轻轻一跳,走到阿宁面前,略低下头笑了:“玩过头了。”
  阿宁瞪他一眼,正欲开口。他却伸手摘下了眼前的黑纱,露出极明亮的眸子来。
  他手中轻薄如云的玄色纱布落在地面上绵软无声,阿宁却是大惊失色,几乎要将一句斥责脱口而出。只唯恐一个不留神被解雨臣认出他的“自己人”正是那一日夺走他玉佩的人。
  却见他只是戏谑地笑了笑,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全然不似将这一切放在心上,甚至不无有意的侧过身去,而解雨臣也在那一瞬站起身来,目光冰冷,自然是起了疑的样子。
  阿宁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在那一瞬用尽力气将大半幅原本用于遮挡厢房中人视线的幕帘扯下遮住了解雨臣的视线。原本因着黑瞎子□,大半伙计围到阿宁身侧,如斯自然是被全盘遮挡住了视线。
  解雨臣唇边冷意微微一凝,已然反应过来黑瞎子的意思,只折身趁着满室喧闹便先带着两个随从往外走。才走了两步,便被人拽住,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眼前一黑,已有长鞭破风的凌厉声响,令人胆寒。
  随从的惊呼并未来得及拦住解雨臣下意识地反应,他几乎是不加思虑地扭过腰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往后一扭,鞭子便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对方脸上,可这不并不是随从欲要阻拦的原因,因为这样做,他自己也被那力道震得后退一步,长鞭回转时的末梢也用力打过他的手心,顿时,原本便渗出血色的白布几乎自中央碎开,他痛得眉头一皱,一时无法完整说出话来。只觉滚热血液顺着手指淌下,几乎无法承受。
  随从见状,不免多了几分戾气。面对上前来的伙计下手也多了几分不留情面的味道,却仍是惦记着留在楼上的解家伙计,脚步也并不利索。解雨臣留意到这一点,咬着牙道:“你们若是要回去帮忙,我不留你们。只是你们回不回得来我未必能担保。”
  两人素来了解解雨臣性子,对看一眼,便留了素日身手略弱,反应却更快的那一个陪着解雨臣离开,而另一个则寻上楼去,前路不知了。
  天色已晚,新月楼外灯火摇曳,唯有阵阵轻风漾起。解雨臣脸色已然显出苍白,甫到马车中坐下便透出几分无力。马鞭声响起,他不由伸手撩起车帘,看着那新月楼远处丰美光照,既是疑云陡生,亦不觉暗暗焦虑。如斯静静远望了良久,才吩咐马车夫道:“不回解府。去别院。”
  
  解雨臣的别院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
  别院建于京中,算得闹中取静。素来少有人来人往,因着解雨臣母亲性格淡泊,别院便愈显幽静,甚至春日飞絮、秋日桂子落下似乎都闲然有声。他鲜少留宿在别院内,离上一次大抵也有大半年,今日马车停歇,竟是大门紧闭,叩门良久都未有人来开。
  直至半柱香功夫,才有老仆披衣掌灯来开门,见是当家,不免愕然:“当家的今日怎么想起来……”
  “少废话。”随从扶着解雨臣下来,不由低低叱了一句。又一壁问道:“花儿爷,那么新月楼那边,黑瞎子和阿彪他们怎么办?”
  解雨臣步子一滞,低低道:“阿彪他们也就罢了,黑瞎子……务必要接回来。”他脸色一阵不好过一阵,语意已然难支。此时昏暗前院内唯有一点火光缭乱,只觉他脸上血色淡不可觉,只是苍白得近乎透明。
  “是。”随从目光微微闪烁,倒仍是淡淡应了下来。“那我先去安排,您好好休息。”
  “无妨。”解雨臣颔首,目视他离去后才微微叹了口气。阖上眼只觉疲乏不堪,而那繁星璀璨,却是怎么抹也抹不去一般在眼睑前闪烁,正如他手掌里握着的画卷一般,无法忘却,也不容忘却。有淡淡的海棠香气随风散过,只令他想起玉佩被带走的那个黄昏,亦是淡然香气随风轻柔涌上鼻端,而那个男子便是用那样明亮而诚恳的目光对自己说:“我会代他守约。”
  他深深叹了口气,已是暮春了,芳菲将落。
  

☆、第肆场     奈何天涯'下'

  黑瞎子被解雨臣的人接走时已是后半夜,这一夜虽说变故迭起,却亦有清风微漾,星子清明。只是三更过后,便落起冷雨如珠,雨水湍急,溅起浑浊水花,落于碎石之上声如裂锦,令人心惊不已,无法安睡。
  他彼时被安排在新月楼后院的空房内睡得清浅,听见门窗被人叩响,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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