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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相见不言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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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在新月楼。
  说是在新月楼,之于黑瞎子多少有些故地重游的味道。上一次唱了好大一场戏,到底也是理亏一方忍了下来,明面上还是恭维客气,尊了上座,又奉上陈酿,大堂里小二陪着笑上前:“黑爷,这一次的酒可是好酒,也算是请您卖个面子,多担待着些。”
  
  话里头藏着刺,他未必听不出。今天这一场宴说是替花儿爷为黑爷饯行,不过是借故定定各自的心,打起精神应对接下来的生死攸关,他并不打算做什么出格的事。于是只是轻笑,映得面容愈加玩世不恭:“岂敢,在京城我还得先拜拜您们的码头才是。”
  黑瞎子在关外呆过不少时候,回了中原也不怎么入京。这句话说得也不算偏颇,小二大概是放下了心,猜度着这一次这位爷爷不闹了,才退到门外。
  席上只坐了一位利落打扮的女子,云鬓松挽,似垂未垂,一时也辨不出是否婚配。她见了他,便淡淡一笑,温言道:“是黑爷罢。可算来了,只是正主儿不到,我做东也不敢开席。”
  黑瞎子辨出她口音里有几分江南口音,却也想不起她是谁。便轻轻笑了声:“花儿爷是个大忙人,便是日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遇不上。”
  “瞧黑爷说的,花儿爷这一次可是为了黑爷。”女子抿嘴一笑,复又道:“真是失礼了,黑爷恐怕还不认得我这个小人物罢?想来我比黑爷虚长几岁,不如黑爷便唤我哑姐罢。”
  黑瞎子闻言挑了挑眉,循礼唤了句“哑姐”,便低下头去抿了口茶,并无接过话头的意思。
  哑姐看着他,笑的很是温和:“黑爷身手好人尽皆知,但地下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想来花儿爷是怕您吃了亏,早早吩咐了在几个马盘里给您挑件称手的活计。”
  他闻言顿了顿,只是笑,不说话。心里那种曾经淡了的犹豫再起,手中一泓杏黄茶水轻轻摇晃,映着他沉默的下颔线条愈加不定。
  
  哑姐许是见黑瞎子心绪多少不安,便止了话头向窗外看去。长窗之下人群来往热闹,不远处白马踏风而来,只曳的马上任墨色斗篷翻飞不止。因是初夏,驰行风亦干冷,男子神色便有些疲累,牵了马到马夫手里边匆匆走进酒楼,哑姐这才认出便是一年前那个少当家解雨臣。
  他走的飞快,推门进来时亦未收好脸上疲色,单手解着颈上束绳,一壁命人将一只乌沉沉的匣子放在桌上。
  哑姐笑着看了看瞎子,淡声道:“还不打开看看。花儿爷给你带的好东西。”
  黑瞎子这才微笑,掀开了盖子,那半带着戏谑的笑即淡了许多,他小心拾起那柄短匕,刀刃出鞘,理似坚冰,不似饮血而生,却是无端令人齿冷。触手沉重,反握在手中却意外的合手,刀柄上嵌着两枚大小不一的红宝石,流光灼灼。
  “是很久远的东西了,黑爷生长关外,想来用起匕首来也合手些。”解雨臣回手将披风递到随从手里,只着一袭玉色深衣,朗朗一笑,便坐到下首冲哑姐颔首:
  “哑姐。”
  女子笑着回礼,轻轻摇晃着手中茶杯,淡声道:“花儿爷嘱咐我去做的事情已经结了。”
  “那就好。”解雨臣执起面前斟满的酒杯,含笑侧首:“吴三爷还好么?”
  哑姐叹息,只是摇手道:“老样子,只是花儿爷的事他到底上心。”
  “有劳了。”他微眯起眼,清淡的光泽在琉璃样眼眸间一转,便打开一只朱红锦盒,盛着一对羊脂白玉手镯,轻声说:“这是一点薄礼,哑姐如果自己喜欢赏玩即可。”
  “花儿爷真是客气。”哑姐轻声道来。只是意味不明地看着解雨臣,纤长指尖拈起一枚手环轻轻把玩。
  解雨臣恍若未觉,只是随着菜式开席低头进餐,时而对黑瞎子低语一二,只是言语淡而轻,黑瞎子虽然仍是淡淡应着,眉心却已带了淡淡寒意,只是就着清酒沉默下来。
  
  酒席散去,解雨臣先吩咐记了帐,便独自下楼去送哑姐。黑瞎子独自站在窗前,他漠然看着面前清风漾开浑浊气宇,卷起地面上陈积的薄灰。手中酒杯慢慢倾倒,酒水湿润了地面,他轻轻松手,酒杯清脆砸在窗下。‘
  鼻息间淡然的酒香涌动,他在这一瞬间定下了心神。漠然扫过桌上酒席,视线依然戏谑而冷清,他抬眸,对着独自归来的解雨臣,露出的那抹令人似曾相识的浅笑:“哟,花儿爷。”
  
  解雨臣直视着男子薄纱下隐约辨得出轮廓的眼眸,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又回来了。
  他今天这一场酒,与其说是请黑瞎子,不如说是激他。他要的是那个冰冷疏离又玩世不恭的黑瞎子,而不是那个跨过了界的陌生年轻男人。
  说穿了,他消受不起,也无意消受。今日唱的这一出不过是叫黑瞎子收起那些无用的心思,看清楚这一趟浑水只与利益有关,只与他解雨臣,黑瞎子不过是一个寻常人,或许名声在外,可拿了解家的钱,就只是解家的一枚棋子罢了。
  至少明面上的或进或退,他由不得自己。
  他并不后悔,甚至于有些愉悦,只是看着斜倚在窗沿边的男子长腿微舒,熟稔的抬起甫到手的短匕在指尖轻轻一挑,殷红血珠凝成浑圆一点欲坠。
  他将血珠抵到唇边,舌尖轻轻掠过血滴,似是露出温柔笑意一般靠近解雨臣,呢喃如呓语般低声问:“花儿爷,你把我的血变凉了。这可怎么好。”
  解雨臣抬眸,笑得似乎戏谑:“那不是很好,黑爷便学着怎样用别人的血暖自己。”
  “花儿爷便常这样做吧?”轻轻托着他的下颔,他的气息带着清酒的绵甜。“只是花儿爷有没有想过,那些血凉透了的人该怎么办?”
  “和我有关系么?”解雨臣眯起眼,他轻柔的笑弧如是轻颤的昆虫触须,并不饱满。
  
  是啊……和你没有关系。
  你真是狠,花儿爷。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只有先逼得自己血流不再温热,心不在赤诚才能从容面对众生泯灭。不是么?
  
  他的唇抵上对方的,舌尖将微涩的血液送到对方口中。他们彼此都不曾说话,只是安静的站着继续这个并不深的吻,以戒备而严肃的姿态,没有拥抱,只是托着解雨臣的下颔,静默之至。
  
  也罢,只当是饮酒一梦,毫无关系的两人简单的身体触碰。正如同拿着刀尖刺入皮肤,正如同荆棘划破皮肉,一场静默的厮杀,目的只是为了终点,无上的利益。
  
  厮杀中抛下的不是血肉,不过是人心而已。
  
  五月暮,以通商路之名,解家一行人持京中令牌动身。次日,吴家三爷入京,借拜访故人之名,将城郊盘口重开,制衡日渐复起的霍家。解家为求两全中断了与霍家的生意,顿时架空在吴霍两家之间,只靠马盘货物流通维持门面。
  此中关窍,自然要问那一日哑姐入京之故。
  
  解雨臣漠然将这一切简略叙述给黑瞎子,彼时他指中把玩一对玉色核桃,眼神冷寂。
  “托黑爷的福,图纸的事大略知道的七七八八,虽说还未应对之法,却也勉强可且行且思,才腾得出手来料理故人。”他半是玩味半是冷淡得续上适才的话头,眼神微转。
  “花儿爷人脉广,处处有故人。”黑瞎子闻言轻笑着直起身来,掌心轻轻一捏缰绳,望着城门关卡微微眯起眼来:“出了京城就更是苦热了。”
  他眼神微凝,若有所思得看向城外,沈声道:“花儿爷,我们停一日可好?”
  
  解雨臣只是沉默。他唇际扬着一抹凝固的笑痕,藉此压下他心中沉沉的思绪,只是轻轻将手心贴上腰间,那里曾经悬着一块玉佩,触手温润。
  那一晚的绚烂霞色终究与男子略显熟悉的音色交织,成了他细密心思下不曾中断的梦魇。
  
  他们都是上了弦的箭,迫不及待得走向有去无回。
  

☆、第玖场     金风玉露

  原本时间紧迫,解雨臣不想多在京中逗留。只是一则黑瞎子执意,二则吴家插手京中格局,他总放心不下,便借此在京郊借宿一夜,既待局势变化,也是趁着犹未走远多置喙此事。
  
  时已入夏,风尘干热,即便暮色朦胧也拢得人昏然烦躁。京郊少林木,放眼望去不过一片莽莽中零星商家房舍俯卧,偶有炊烟直上青云,映出一片澄明天宇。
  
  解雨臣看了大半日地图,困乏无比。自楼上下来,坐到堂中斟了半碗凉水喝着。一壁与一旁侍候碗碟的打杂丫鬟闲谈,他虽说疲惫,又换了素日长衣做短打打扮,扬眉轻笑的模样却仍是一番韵致,引得少女抿嘴笑个不住。
  
  他指尖轻轻叩着桌面,目光专注因而显得明亮,只是随口拈来话头:“这一带往来生意可好?”
  
  “勉强糊口罢了。眼下除了商家胡人,谁还会巴巴的往外头走呢?出了城便真是京郊了,再往前走可不是兵家要地?寻常人又哪敢去那种地方游戏?”少女口齿伶俐,便娓娓而来。
  
  “是么?想来入夏,行人更少了。”解雨臣微眯眼眸,唇际扬起线条美好的笑弧。
  
  少女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心凝起淡淡痕迹:“公子还说呢,前段时候出去一群胡人,也不知是做什么的。说些贼也不通的话,搅得十天半月没得好睡。”
  
  “胡人?”解雨臣似是不信一般皱起眉,摆摆手。“小丫头唬我呢,不消说是你,就连是我也不曾见到过一个胡人,想来是外乡人,小丫头见识浅不认得了。”
  
  少女皱起眉来,清秀眉眼陡然生出薄怒:“谁唬你了!分明就是胡人,一个女人带着几个跑腿,我虽年纪小,寻常话也是辨得出的,公子你捉弄我罢了。”
  
  解雨臣唇间漏出一声嗤笑,只是摇摇头,举起水碗来:“好罢,算是我捉弄你。只是女人,还是胡人?那可真是稀奇。”
  
  “可不是么?我可不晓得,色目人也有生的美的……”少女还欲絮絮说,已被后厨唤进屋内帮手。她似是不舍,扭捏一会儿才恼怒摔了手中抹布向里间走去。
  
  解雨臣见她离去,眉心便微微蹙起。他仰首将碗中凉水饮尽,神情一点点沉寂下来。指尖却仍不疾不徐的敲打着桌面,似是借指尖与木板的敲击打破着静默至死的胶着。
  
  极目远眺,是可以见到沉睡着昔日君王的陵寝的。黑瞎子漠然的把玩着一枚铜钱,只是注目于绚烂渐燃的霞色,心思寸寸不安。
  
  到了这里,循例都会有阿宁信鸽的催报,只是逗留一日,只是偶见瘦马扬尘来。他并非全心牵挂着那边的安危,只是信笺上简单至极的言语却可为他下一步打算留定底牌。
  
  更何况解雨臣手中的地图只是潦草标注了陵墓所在,真正如何还需深入大漠才有打算,因而事先通气自然也便于前行。
  
  他静静阖上眼,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一寸寸溜出了他心底的缝隙。
  
  那是对的。
  
  夜间听闻黑瞎子策马离开时,已经是繁星璀璨。原本还盘算定要与其议事的解雨臣不免不快,在房中略等了一刻钟,便觉出古怪来。于是匆匆下楼,唤来白日的少女细问:“那日那胡人女子可留下了什么?”
  
  少女此时已经睡眼惺忪,被唤醒来本就不快,便没好气道:“多少天的事儿了,哪里记得那么清楚?想来留了几匹马当做是补不上的房钱,一群穷鬼。”
  
  “该死。”解雨臣沈声便吐出二字,他揉了揉额头,似是暗咒自己一时轻信。便起身将一旁挂着的单披风一展,便要自己动身。一旁伙计看不过,便上前来劝:“当家的就算是气急了也得往细里想,如今已经夜深,城门不开,那人脚程再快也未必出的了城,不如当家的先留在这里盯着人收拾东西,我们带几个人去罢。”
  
  解雨臣闻言,手中的系绳一松,便倦然一叹,似是觉得可悲,却又说不出,只是淡淡笑了笑,倚着桌边坐下自语道:“我没想到。没想到。”
  
  夜风入耳急,马蹄达达溅起满地黄沙。黑瞎子一勒缰绳,才跳下马来,星光朗朗,映出地面上干涸的暗红痕迹。零星邺城官兵的言谈声裹着风而来,几乎有胡地乐声隐约。
  
  他想过,也猜到过阿宁那种近乎狂热的渴望究竟为什么而生发。他也明白,假使这种猜测成真,以她的性格,又会做出什么令人胆颤的事情来。
  
  于是,当他看见橘红烛火缓缓升起在城门边,他扬起头,迎着风向大声喊道:“草民一介商户,还请几位将军为我做主!”
  
  城墙上几个走过的士兵似是隐约听见了他的呼声,便一如他一般大声喊道:“回去!无令牌出关者,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便走进几步,挥挥手道:“兵爷!我一个小小瞎子,岂敢夜半出关?只是有色目人作乱,烧了小人商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上哪里做主?”
  
  这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并非是他一时兴起,只是为了尽力拖住阿宁一行人在关内,即便阿宁真的为了自己的目的动了杀心,终究人不出王土,不能肆意妄为。
  
  只是士兵闻声,愈加恼怒,便持着火向他叱道:“回去!哪有什么胡人?勿要打什么主意!”
  
  黑瞎子眼见这般不成,又挂念解雨臣一行人在客栈中不安,再要走进,却只听远方策马破风,有橙黄火光闪动,竟是人马三五,趁夜而来。
  
  他顿时脸色煞变,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有长箭划过夜空,士兵略带恼恨的辱骂:“竟然带了同伙,不是要出关是要做什么?”
  
  数箭穿胸,为首马背上的人还要说话便已然吐出一口鲜血,软倒在马背上。
  
  黑瞎子顿时便楞了,即便是幼年时便看惯了人间生死成悲,突如其来的鲜血依然令他战栗。他跃起身来,将尸首撂下马,只用力一夹马肚,长叹道:“快走!我被骗了!”
  
  来得皆是解家人马,见状惊怒交加,不约而同掉转马头躲避纷纷而来的箭雨。眼见一枚黑羽长箭挟着风声朔朔,便要直入一名策马人的后劲,黑瞎子只得挥手抽出短匕,用力一格欲挥开长剑直指,不了箭来势极利,他避无可避,只得用力在马上人颈上一扣,只听闷响,箭头擦着他手腕皮肉而过,一道血痕分明,箭直入土,他才长叹一声,忍着痛怒喝道:
  
  “自己留心着些!快回客栈,你们当家或许中了别人的计!”
  
  他这话多少给适才的行为多了些解释,来人都目睹了一死一伤,便也不再强争,各自拍马疾驰。不过一杯茶工夫,便直入来时灰土路,路面上马蹄纷乱的痕迹看得人心惊。
  
  推门而入,解雨臣正斜倚在一张桌上,手中虚握着一根古怪的棒子。他肩上的衣衫被扯破,鬓发略散,所幸并不见受了什么伤。他缓缓看了一眼黑瞎子,那眼神写尽冷漠,过了半晌,才轻轻问道:“阿彪呢?”
  
  一个伙计闻言一惊,四下看了一转才腿一软,重重跪到了地上:“当家的……当家的……阿彪没了。”
  
  他闻言眼神一顿,但只是一瞬间的惊慌,便已经换上了如常的眸色:“活的人没了,死了尸首总在罢?”他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了转,终于冷笑出来,反手一挥,棒子便抵在了黑瞎子下颔上,轻声道:“瞎子,你该不该偿命?”
  
  “花儿爷……”他顿了一晌,只是静静看着解雨臣眼底凝聚成一点的冷意,才慢慢说:“你听我解释。”
  
  下颔上的棒子松了一寸。
  
  “……这件事,是阿宁设下的套。她为了……自己的目的,故意让人误以为她已经离开京城,藉此借守城之手除掉我,然后在我离开、您派人来追我时,乘虚而入。”
  
  “这并非是我所为。”他轻轻叹了口气,再次说道。“我不会害和我没有关系的人。”
  
  “所以你害了我。瞎子。”解雨臣漠然牵唇算是一笑。手中棒子却堪堪避开,只是回手拢到袖下。他微微闭上眼,只是流水般谈出自己适才所遇:“你们一行人走了,便有人夜袭这里。想必是要谋我姓名。只可惜来的人身手粗笨,那也怪不得我下手重了些。”
  
  言罢,他转身端起一旁一杯茶,手指微颤,似是原本要慰平自己难言的心绪,却只是轻轻一笑,将茶杯翻覆,溅起一片水花。
  
  他神情复杂得注视着面前一摊逐渐黯淡的水渍,眉心一点浅淡的忧愁似是晕染在他眉目间的颜色一般。他缓缓道:“这杯茶,祭阿彪,亦是祭不应死于这场躁动的人。”语气一滞,已经沉沉冷下去。他挥挥手,只是示意一众人回屋,不忘补了一句:“明日就动身吧。”
  
  夜露深重。
  适才的兵荒马乱眼下日渐安定,唯有一两声兽物长啼。
  黑瞎子在杂乱的血渍间看到了那个少女,她穿着白日那件雪青襦裙,不同的是秀丽的脸颊上少却了笑颜,只余下一片死寂。
  她死了,死在她或许思慕过的那个男子手下。
  
  黑瞎子轻笑,手中轻轻摇晃的还是黄昏时的那枚铜钱。
  房门虚掩,推门便见到解雨臣背影瘦削。白色中衣上印着淡淡血痕,他一手支着额头,一手则带着手套翻看地图。
  “花儿爷。”他踌躇片刻才轻声唤。
  “是你来了。”解雨臣低声道。只是摇了摇头,抬手示意他坐下。“我知道你会过来。”
  黑瞎子沉默了一会儿,坐下来:“花儿爷为什么杀了那个姑娘?”
  “这也是我为什么相信你的原因。”解雨臣叹了口气。“她是故意的,只是我没想那么多。她的话就是引我往那上面想。”
  解雨臣苦笑不已:“我其实是后悔的,她自己未必知道这是姓名攸关的事……她是个没爹没娘的丫头,死了客栈也没有人会在意。”
  黑瞎子没有做声。只是轻轻抚摸着桌面,不由想起自己手上第一次沾血的记忆。那时他还是个少年,不必日夜带着黑纱叫人见了避之不及,他只是个寻常男孩子,面对面前黑发如墨的女子时,女子依然带笑宠溺,下一刹那便看见血色溅上她月色长裙。
  谁都会不忍,只是谁都要学会舍得。
  他想安慰面前这个人,却又犹豫着开不了口,只是感觉那中难言的熟悉和无奈汹涌在心口,酸涩,却又带着理所当然的淡然。
  
  他是没有立场去抚慰的,即便这一切并非自己所为,可是又何尝不是自己将这一切推入无法停止的漩涡?
  如果解雨臣心已成魔,他便是那个添上最后一笔墨的人。
  
  他站起身来想要离开,看着窗外熏染上风沙的夜色,不免惘然。
  “停下。”解雨臣的声音带着被倦意晕染的底气不足。他抬起头来,那是一双非常美的眼睛,不带着那种晕染了人情世故的媚和透着精明的张扬,只是静静的黑色,映出繁星脉脉。
  黑瞎子鬼使神差得走上前,轻轻的拥住了解雨臣。他感觉到对方双臂同样轻得扶上他的腰,带着微不可觉的叹息:“我会想念这个夜晚。”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第拾场     西出阳关

  这一夜总归渺茫。这个拥抱停留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于当他们放开彼此时都有一瞬间的错觉,恍若适才的一切仅仅停留在绮丽梦境中。窗棂开合间灌进干冷的风,解雨臣后退一步,眯起眼轻声道:“阿彪是个很好的人。”
  黑瞎子一愣,便微笑起来,回答他:“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用他多年。”
  解雨臣犹豫一晌,似乎意欲说些什么,却只是挥了挥手。他微微抬起眼来,似是露出薄薄一丝笑:“所以我做不到原谅你。”
  他没做声,只是默默颔首,折身离开。
  
  黄沙在银白月光下折射柔和光晕,冰凉而静谧。夜色带着凛冽的美丽,令人迷醉。皇陵隐约的轮廓熟睡在稀薄的丛林间,嘶哑喊叫着飞过的鸟雀添上残酷的一笔。
  
  黑瞎子推门回到屋内,阿卓只是端着一壶清酒冲他努努嘴:“快将门关上。”
  他不解其意,只是掩上门低声道:“哪里来的酒?”
  阿卓扬眉一笑:“知道今天黑爷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特意偷了壶店家私酿陪黑爷说说话。”
  他自嘲一笑,将手拢在他酒壶盖上,语气只是淡漠:“老痒,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看不过眼而已。”阿卓语气一凝,眉心已然拢起冷凝痕迹。“黑爷对花爷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酒壶稍倾,辛辣酒气扑鼻。他手腕只是一动不动的将清亮弧线贯入杯中,沉默了片刻才轻声答了句:“你说,可以是什么主意。”
  阿卓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摇晃着自己手中的杯子,过了半晌才见他抬眸,素来静默惯了的眉目陡然闪出些许狡黠神色,他略靠近两分:“黑爷不会比我糊涂,你今天这场戏究竟为的是什么,就不怕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你是指阿宁的话,”黑瞎子抬起头来,将手中酒杯抵在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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