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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潮汐(gl)-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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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安怀开始了他的讲述。我听了个开头就明白他为什么要问我是否有空——这故事看来的确会非常之长。
说是故事,其实是一段往事。安怀用他好听的男中音缓缓说道,这里面牵涉到的几个人,你昨晚都见了。华新,黛瑶,佐久间,还有我。
我第一次看到华新,是在十九年前。那一年我十四岁,他比我大一岁。
那是在一个星期一,老师把他带进教室,说这是新转校来的同学。他那天穿一件白衬衣,就是那种当时几乎所有男孩子都穿的白色的确良衬衣,但穿在他身上,不知怎的,就是有种不一样的味道。他的座位被安排在和我隔一个走道的位子上。我们当时是男女生同桌。他坐下以后,我隔着走道向他看过去,他目不斜视地看着黑板,他的侧脸线条被窗外的阳光映得很分明。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华新的印象,就只限于他的侧脸。无论我怎么有意无意地看他,他始终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一眼。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怔忡,拿着话筒无法成言。我一直以为安怀暗中恋慕的是黛瑶,原来却是黛瑶的丈夫。这个混乱而悲哀的世界,每个人都在自己制造的感情漩涡中无法自拔。我说不出话来,而安怀也根本不需要我答话,只顾径自往下说下去。
我和华新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而且碰巧又在同一个班。他成绩不好,但由于是美术特优生,得到保送的优待。从初二到高二,同学三年,我几乎没怎么见他笑过。他总是忧心忡忡,也不太与人交谈。我所知道的就只是他似乎有个脾气暴戾的父亲,因为他经常带着伤来上课,有时是脸上,有时是腿上有一块块淤青。他父亲从不伤他的手。
直到高二下半学期,因为一次意外,我才得以和华新成为朋友。
我们读的高中是女中。这很奇怪,但那的确是曾经存在过的历史片断。当时校方不知受了什么言论影响,破天荒地招了一个班级进来,这个班全是男生,上体育课时如果有这个班的课程,同时上体育课的女生班级都会移到室内去上形体课,于是操场上就只有一群运动的男生,仿佛这是个男校。而且学校从我们这一届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男生的班级,所以偌大的一个校园里只有我们班四十三个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混杂在一群十二岁到十八岁的女生中间。
我不知道别的男孩子是否会觉得这是一种幸福。但我觉得很压抑,整个高中阶段都是如此。我后来问过华新,他说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他这个人一向对除自己以外的人和事不感兴趣,这样的答案也是理所当然。若不是我提起,我看他压根儿就连自己曾就读女校一事都给忘了。
还是说回那次意外事件吧。
我们的学校没有男浴室。严格说来,有供教师使用的分格成十个单间规模的浴室,男女各五间。至于学生,只有女生浴室。这所学校自百年以前由教会建校以来就是女校,当时的设计师们也当然不会考虑到若干年后会有四十余个散发男性荷尔蒙气息的年轻雄性个体需要在这里解决国计民生的洗澡问题。校领导也就这个问题踌躇良久,因为所有男生都是走读,从原则上来说可以不给予洗澡的便利。但走读的女生也为数过半,且都享有在学校浴室洗澡的权利。权衡再三之后,那些古板又不失憨厚的老师们——估计破天荒地组了个男生班的也是这干人——做出了如下决定:
每周一和周四放学后的两个小时内,女浴室作为男浴室使用。
这个规则在校大会上被校长以爱生如子的语气用高音喇叭播报出之后,从此顺利地作为一个禁令通行下来。所有的女生都知道周一和周四黄昏时分不能使用浴室,从初一到高三人人恪守。至于男生这边,一开始还有无聊人等希望会有发晕的小女生记错日子跑去洗澡让自己大开眼界,到了后来也就认命于无味的现实,只管拿着毛巾澡具穿过校园甬道,面无表情地和不同年龄容貌身材的少女擦肩而过。
直到有一天,华新不知怎么昏了头记错了日子,在某个星期三的黄昏误入了女浴室。
好在那天天气很冷,浴室里厚重的水蒸气使得没有人看清这个闯入者的脸孔。华新花了一定的时间才明白自己惹下大祸,衣冠不整地从浴室里狂奔出来,正好和我迎面撞上。我问他出了什么事,然后在一分钟里做了一个影响我和他的余生的决定。
安怀沉默片刻,隔着话筒,他的沉默显得意味深长,仿佛他并不在此刻当下,而是回到了那个冬日的黄昏,面对着少年华新惊惶失措的眼睛。我不知道他从回忆中拾取了怎样的心境,但我猜得到他当时的决定,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和安怀是同一种人。
这种人会为了某种可以称之为爱的情感,做一些在别人看来是愚不可及的傻事。
果然,安怀继续说道,我顶下了华新的罪名。那是在十多年前,又是在一个以学风严谨著称的学校,这样的过失显然无法得到原谅。我被劝退,在家休学一年后,我考上了夜大学的会计专业。但那已经离我父母当初为我设想的道路相去甚远。
可我丝毫不觉遗憾。因为这次意外,我得以成为华新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他紧闭的世界之门向我敞开,我倾听了他埋藏多年的孤独,分享了他所有的快乐与伤悲。他早年丧母,父亲严厉得近乎苛责,作为儿子的华新,虽然掌握了所有的绘画技法却依然得不到父亲的半句首肯,这对他是最大的折磨。他拼命努想做一个在所有意义上都出色的人。所以你可以想象,当时他不能也不敢让自己蒙受退学的损失。我被劝退的告示在学校里张贴出来之后,他曾注视着我的眼睛说,安怀,我谢你一辈子。
那目光我永远不会忘记。就为了那个眼神,为那句话,这一切都已足够值得。
高三毕业,华新被保送进了C大。我很高兴我们就读的仍然是是同一所大学,虽然我读的只是C大的夜校。我那时靠父亲的关系,在一家公司做些零碎的助理工作。我并不经常能见到华新,但每次见面,我们都有说不完的话。华新只有在我面前,才会卸掉所有的冷漠和距离感,显出他真正的模样。他是独一无二的,伤感,脆弱,满怀憧憬又容易绝望,一点很小的事情都可以让他激昂起来,而另一些琐碎的理由又会导致他的消沉苦闷。
然后,大二的时候,他在一次画展上遇到了黛瑶。安怀用突然变得生涩的声音说,他们很快就成了那一年C大最醒目的一对,艺术系的才子和日语系的校花。
我为安怀语气里毫不掩饰的醋意而微笑起来。呵那该是多么陈旧的往事,差不多是十年以前。一个男人竟然会为了这么久远的过去而动容,尽管,我记得在黛瑶面前,他总是安静从容又体贴,一如Xiong…Di,或者家人。
我倒不知道你对黛瑶有这么大的意见。我忍不住说。
安怀在话筒那端苦笑一声。应该是苦笑没错。
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她,他说,事实上,我对她只有怜惜。
☆、十八、 往事II
月亮潮汐 十八、 往事II
黛瑶好像并不幸福,你不觉得吗?我问安怀。
嗯,你很聪明,当然看得出来。安怀说,从他们这次回国以来,我就没见到黛瑶真的笑过一次。大学的时候,她笑起来是那么漂亮。我还记得大二的圣诞舞会,那时她刚和华新在一起没多久,华新穿了一件白色毛衣,黛瑶裹着英国风格的墨绿色长裙,两个人都如同被雨水洗过的树木一样闪亮动人。
我在安怀短暂停顿的瞬间里想象了一下那幅场景,二十出头的华新和黛瑶置身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大学圣诞舞会上炫动全场,在我的脑海里,这多少有点像一个缺乏实感的电影片断。那一年我应该是在读高一,带着某种青春期的神思恍惚,上课时几乎都不听讲,用铅笔在白纸上飞快地勾勒逐渐模糊于记忆中的母亲的脸。我试图就那时的柯在哪里做什么思虑片刻,由于缺乏推断的基础,终于无从得出结论。想得起来的唯有柯当时大概是十三岁。
这些琐碎的念头让我未能专心沉浸于安怀的讲述,只听得他在话筒那一端说着三个人大学时代的往事。我听了个七零八落,但只凭感觉也能推想那曾是怎样的岁月。对于安怀而言,目睹华新和黛瑶出双入对固然是一种煎熬,而能够看到一点点摆脱阴郁和苦闷的华新,同时又是难得的幸福。聪明剔透如黛瑶,不会看不出安怀的种种念头,然而她仿佛一无所知,待他如同最好的朋友。他们时常三个人一起去近郊的水乡游玩,华新的性格里激烈的部分这时已经磨去大半,安怀和黛瑶又总是对他诸多迁就,所以三个人之间相当默契,从未有过任何不快。
然而命运总是弄人,安怀说,华新的父亲在他毕业前半年去世,留下一身债务。
华致远虽然是国内一流的油画家,但卖画所得在当时还十分有限,加上他又个性孤僻,认为画院的工作无非就是画画的公务员云云,几次三番推却了好友们的介绍和推荐。华新读高中时父亲在华山美校任着代课教师的职务,拿一份远比同僚们低的薪水,几乎就在华新考上大学的同时,华老爷子得罪了学校的教导主任,最终被扫地出门。从此他每天在家除了画画就是喝酒,喝醉了往往将华新痛殴一顿。华新遇到黛瑶之后,很快和黛瑶开始了同居生涯。黛瑶父母离异,其中之一去了美国,另一个也不在上海,黛瑶从初中时起借住姑母家,虽然有两地寄来的优厚生活费,但毕竟是寄人篱下。所以她一考上大学,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独自居住。
从某种意义上说,华新和黛瑶,都是远离人群的人。他们孤单地长大,缺乏家庭温暖,也没有朋友。
所以对于他们,我是唯一一个进入他们生活的人。我出生在普通的家庭,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中医,家境算是殷实,从小受到不算特别严厉也绝非宠溺的教育,平平常常地长大。成绩算是中上等,没有特别的兴趣和特长。就连夜大学的专业也是根据父母的期望而选择的。如果不是遇到华新,我想我会持续一份寻常不过的生活,读书,工作,娶妻生子。如果我不曾遇到他。
听着安怀沉静的声音,我在心里无声地反驳说,其实并不是这样。每个人的性格里都孕育着不安的因子。你或者我,都是如此。如果没有遇到华新,你还会遇到其他人。就好像蛰伏的火种,会在某个达到燃点的瞬间爆裂开来,无可阻挡。有人将这种避无可避的事件称之为命运。
不管是否真的有所谓命中注定,这种燃烧的危险因子,这种对于特别之人的渴念,都千真万确地藏于我们的灵魂里。我从很早以前就感觉到了这一点。无人能从中逃脱。我的母亲曾试图做到这一点,然而至死她也摆脱不了她的内心。
这些念头飞快地在我脑海中闪过,然而我并没有开口说话。我只是静静地握着话筒,等安怀继续他的述说。因为我知道,他现在需要的只是倾听。我想他从来没有和人提起过这段错综复杂的往事,而只是作为一个好友存在于安怀和黛瑶色泽鲜明的生活里,如同透明的不可或缺的空气。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敬佩安怀。
安怀继续说道,华新的父亲去世后不久,有一天,黛瑶来我上班的公司找我。
我当时很意外,虽然有时候她会和华新一道过来,可单独和我见面,这还是头一次。我想不出她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于是和科长请了半天假,陪着黛瑶在马路上散步。
那时是冬天,黛瑶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围了一条鲜红的围巾,围巾很长,垂在身后飘啊飘的。她的衣着总是很快成为C大全体女生效仿的对象。那一年C大飘满了各种颜色的长围巾。我们走在乌鲁木齐路上,天冷,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路过申申面包房的时候,她停下来,进去买了两个面包,我们拿着面包,到对面的街心花园里去吃,就是那个有聂耳铜像的花园,你大概也去过。
面包吃到一半的时候,黛瑶开口对我说,安,你觉得华真的爱我吗?
我吃了一惊,回答她,这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实,你为什么要怀疑呢?
说这话的时候我多少有些脸热,我怕她看出我的心事。我从来都不确定黛瑶是否真的猜到过。好在她没有看我的脸,只是继续说,可我有时觉得,他喜欢我,是因为我不是灰姑娘。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虽然听懂了,却还是故作不知地问黛瑶。我们都知道,华新讨厌穷人,长得丑陋的人,失败的人。如果是不喜欢他的人,或许会觉得这是一种势利,但在我眼里,他只是比旁人少了很多虚伪罢了。我也曾经隐约觉得,华新对黛瑶,与其说是爱人不如说是兄妹手足,他没有黛瑶那般热烈和投入,但并不能因此推论说他爱得少。这只是因为每个人的方式不同,我认为。
华新和黛瑶在一起,是否因为她在经济上的无私?这个问题,我从来都避免去想。美术系学生的花费远比其他系的学生要多。华新所有的画具,日常开支,以及他自大学以后风格简洁却显见不菲的衣着,全都是来自黛瑶。她甚至替华新偿还了父亲留下的债务。那是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一年收入的金额。
也许是我生性偏颇,或是一直都没有遇到实际的金钱困扰的缘故,我从来都不觉得爱人之间要就经济问题斤斤计较。我想黛瑶也不是这样的人。她之所以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显然是有其他一些缘故的。
于是我问她为什么提出这样的问题。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身来,在花坛前轻快地走了几步,然后站定,回过头来看着我。
那是我过去和以后,都没有再见过的明亮的眼神。我凭直觉知道,就在这一刻,黛瑶做出了一个会影响华新的生活,以至于波及到我的决定。
过了一段时间,我验证了当时的直觉。华新和黛瑶去了日本留学。准确地说,是华新去日本留学,黛瑶陪读。他们这一走就是十年。
所以我也是十年以后才知道,黛瑶的父母给她的出国的费用,当然只够她一个人用。她比华新低一届,走的时候还没有拿到大学文凭。她到日本以后也并没有继续学业。
黛瑶想必在日本吃了不少苦。我平淡地说。早期出国的留学生们,即便家里补贴丰厚,也还是需要打工来维持生活水准的。何况他们是一个人的钱供养两个人。
安怀说不。黛瑶没有打过工,他说,实际上,她后来在日本学了花道和室内设计,当然都不是正式的学院,而是私塾一类的学校。从经济上来说,她一直丰足无忧。她面临的,从来都只是感情的匮乏。
感情的匮乏?我忍不住重复安怀的句子道,你指她和华新?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他们在日本的第三年,就买了两层楼带庭院的房子。黛瑶的父母并不是富豪,也只是相对优渥罢了。实际上,华新在东京大学的第一年,就已经开始了他雄心勃勃的第一步,他那时已经是佐久间的助手之一了。
我想起佐久间是昨晚饭局时那个目光犀利的小老头,于是问安怀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可以把他看成是一个画商,安怀说,当然还不止于此。总之他很有钱,也具有相当的艺术品位,几乎一手操控着整个日本的艺术品市场。
你说华新是他的助手之一?我随口问道。
安怀沉默了数秒。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在话筒另一端屏息凝神。我所提出的问题应该不具备这么大的冲击力,我想。
准确地说,是情人之一。安怀终于回答。
我把话筒换到另一侧。事实上,我非常吃惊,但不觉意外。自从曼因离开之后,我就失去了感觉意外的能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以为华新不喜欢男人。我尽可能谨慎地说。
柯说过一句尖刻的话,你或许忘了,安怀低声说,就是在你第一次去华新家做客的时候。
我在脑中搜索片刻,然而殊无印象,关于那一天的记忆,本不该这么模糊才是。也许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导致我的思维变得凌乱。
什么话?我问安怀。
她说华新什么都卖。你记得吗?
哦,是这句话。我说着,立即想起当时在座所有人微妙的表情。华新一闪而过的尴尬,黛瑶不动声色的脸,还有安怀,他的眼神在那时无法自持地陷入迷茫,犹如在凝视并不存在的影像。现在我知道,他所凝望的,是存在于过去某处的华新,尚未被生活卷入的干净纯粹的少年。
我整理一下思绪,开口问道,我想这些事情,都是黛瑶告诉你的,对吧?
当然是她。安怀回答,我和华新,我们的交流,从来没有触及过这些。他在日本十年,每两个星期给我写一封信,从来不曾间断过。他口中的日本,其实并不是他真正的生活,至少,只是他真正生活的一部分。他让黛瑶将柯送走的那段时间里,黛瑶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于是和我讲了许多事情。我在那时才知道他过了怎样的十年。当时我受到的打击,你也许很难想象,我差点因此离开上海,甚至计划去美国读MBA。可最终我还是放弃了,因为他的一句话——
他听说我在考雅思,就对我说,安,我去了日本十年,但我总觉得日本离上海并不远。可你要是去了美国,那就真的如同和我在两个世界了。
有那么一会儿,我和安怀都没有说话,彼此捧着话筒听微弱的电流声音嗡鸣着。我不知道安怀此刻的表情,但我觉得他在哭,无声地。我见过男人哭。在敦煌,有一天晚上,我们一群人聚起来喝酒,每个人说着自己的家事,后来很多人哭了,那都是些习惯于不动声色的汉子,却一个个哭得几近狼狈。没有哭的只有两个人,神思恍惚的我,以及隔着桌子和昏黄的灯光注视我的老左。
话筒那端,安怀发出一声类似哽咽或者叹息的声音,将我从回忆拉回到现实中来。
那么佐久间这次来究竟为了什么,你一定知道,对吧?我问他。
他来是为了华新。安怀说,风华绝黛其实经营状况并不好,说穿了,这家大型画廊不过是个虚架子。刚到上海时,黛瑶曾劝华新不要铺这么大的摊子,可他根本听不进去。对他来说,经过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就是为了在曾经郁郁不得志的这个城市真正扬眉吐气一把。
他的账目都是我为他做的。画廊的经营状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风华绝黛的房租是一笔巨大的压力,光靠卖画根本无法持平。所以华新找到了柯,还有你。你们才是他的生意之源。
佐久间这次来,用各种手段拉走了华新所有的顾客。华新可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宣告破产,把风华绝黛卖给佐久间,留着手上一点钱和黛瑶过日子。
另一个是去日本?我飞快地说。
他长叹一声。
芮敏,你知道我为什么开始拍广告吗?
我猜不到。我老老实实地说。
我第一次试镜是拗不过华新才去的。他的一个客户是广告公司的设计总监,说我很符合他将要拍的一个系列的形象。华新为了买那人的面子,要我过去。到了拍摄现场,我觉得一切都很无聊可笑,重复那些矫揉造作的台词动作让我很不舒服。可这时我忽然注意到华新,他站在片场边上看着我。他看得很专心。这么多年来,这也许是他第一次这样专注地凝视我。那个乏味的广告拍了一个下午,华新就这样看了我一个下午。
这次轮到我叹息了。我说,就为了这个,你从此开始拍广告的行当?
很愚蠢,是不是?安怀笑了一声,说。
不。我说,很像你会做的事。
安怀既然已经说完他想说的一切,我们的长谈眼看着也就接近尾声了。我对他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因为这一切,华新也好那个叫做佐久间的怪老头也好,甚至你和黛瑶,毕竟都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说完这番冷酷现实的话,静静地等待安怀的反应。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只在乎一个人,对吗?
我转头看一眼他所说的那个人。柯仍在睡,翻了个身,懒洋洋地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膝盖上。我用空着的手小心地帮她拂开垂到脸上的碎发。
没错,我只在乎她。我说。
那就带她离开。安怀一字字说,越快越好。我不知道华新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但是我想,我了解他。
说到这里,安怀停顿一拍,似乎这句话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他说累了。
如果他的决定是个坏消息,安怀继续说道,我不知道黛瑶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黛瑶是个好女人。她曾经很坚强,可在经历这么多波折之后,她在精神上变得相当脆弱。我想,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把你当成了一根浮木,就好像当初对柯那样。
我以为是柯比较依赖她。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这种情况逆转了。对于她和柯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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