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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香-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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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们听了也是为难。
  这些我只跟你讲啊,小安,只说给你听。
  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
  安布罗斯突然不能言语,萧撄虹青蓝的瞳孔明澈如溅了水的龙鳞,一眨不眨看着他。青天四笼,旷野茫茫,山中岁月仿佛一瞬间失却颜色,天与地从未如此寥廓苍凉,而眼前的细弱少年,是唯一活生生的鲜丽清新。
  他这样持信,又这样认真。
  安布罗斯轻轻干咳,伸手拍一下他的头,“我告诉别人干嘛,除了我,谁愿意听你絮絮叨叨,跟个小老太婆似的。”
  想了想他又加一句,“没出息,娘娘腔。”
  萧撄虹气苦,“小安,混蛋!”
  “诶,小子,看我打不死你的。”
  萧撄虹大笑,打马便逃,笔直冲进翡翠海,草场一入秋炫彩缤纷,各种野草或金或红,层次分明,像流金色系的眼影盒子,洒了亮粉又铺了金箔,比夏天更加娇艳迷人。齐腰高的蒿草里时不时还有灰狸兔蹦出来,阿德里安曾经教萧撄虹下套子,套到过三两只活的,全给他拿去送了佩西娅当玩意儿。
  安布罗斯追上去,猛然觉出不对,他和萧撄虹闲聊了这么久,其他卓根提斯多半在附近游荡守护,不会走远,何以现在根本察觉不到动静?
  人都去了哪里?
  心里一沉,他飞快追向萧撄虹,“小宝,过来!”
  萧撄虹回头,“小安……”脸色忽然一变,“诶!”
  他那匹栗色阿拉伯马高声长嘶,猛地扬起前蹄,站了起来,萧撄虹握不住缰绳,一骨碌摔下来,抱头滚在草里,马受惊似的疯叫,回身向他踩了下去,七寸披萨大小的马蹄子上蹄铁雪亮。
  安布罗斯毫不犹豫,一抬手抖开十字弓,短箭射中马眼,高头大马哀叫,向后倒退几步,终于扑通一声栽倒。他策马飞奔过去,俯身一把拎住萧撄虹,轻松抓到马上,随即打马狂奔。
  萧撄虹吓得手脚冰凉,“小安,那马疯了……”
  安布罗斯来不及理他,长长打出一串尖锐高亢唿哨,远处立刻有一模一样哨声相和,刚响起一瞬间,突然截断。
  安布罗斯咬牙,脸上肌肉绷紧,萧撄虹看着他那个样子,也害怕起来,“小安……”
  安布罗斯喃喃地,“好大手笔。”陪同出来的卓根提斯俨然不知不觉全遭了暗算,生死不知,他唿哨示警,试图召唤这附近日常巡行的狼林属下,那两人一组的卓根提斯刚一应声就消失,显然也落了算计。
  他安慰萧撄虹,“不用怕,我们回去。”
  萧撄虹咬着嘴唇看他,家里的马都是战马,聪明敏感,驮着两个人,仿佛也察觉这草场里凶险,风车似的飞奔,走的不是来时路,自觉抄条近道回去。
  萧撄虹突然尖叫,“蛇!蛇!”
  草场茫茫如海,蛇群陡然飞鱼似的从草地里疾射出来,安布罗斯从不知道,蛇竟然能跳这么高,妖异的弹射姿态仿佛倾尽一生之力。阿拉伯马速度奇快,蛇却无比之多,此起彼伏地飞扑上来,狠狠咬住便不松口。安布罗斯拔出弯刀左右劈挡,顾了人就顾不上马,听见阿拉伯马痛苦嘶鸣,已经被几条蛇咬住,勉强又跑了几十公尺,扑通摔倒。
  马倒之前安布罗斯已经抱住萧撄虹,带着他跳了下来,一落地先抖开手心里的硫磺和碳粉,在身边画个弧形,迅速引燃,逼退了一部分蛇群。
  萧撄虹惨叫,“你要烧山嘛,小安!”这可是草海,真要引燃了山火……
  安布罗斯大怒,“闭嘴!”你要是被蛇咬死了,这个家指不定都要天下大乱。话虽这样说,他也的确不敢大肆放火,真要烧起来,两个人也跑不出去,他留了上风头一处缺口,持刀不住砍杀蛇群,一边持续唿哨,指望招来龙牙会或其他人。
  萧撄虹手里只一条马鞭子,也帮他扑打,吓得哭都忘了,冷不防回头看一眼身后,他尖叫,“小安!小安!”
  安布罗斯回头一看,也吓了一大跳,他原指望大火向后蔓延,好歹给身后筑起安全屏障,想不到那些毒蛇不知道哪儿学来的办法,竟然几十条蛇紧紧缠在一起,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蛇团子奋不顾身向火里滚了过来,烧得滋滋作响,仍然不肯散开,风里充满古怪的烤肉味道。蛇团子外层烧得皮焦肉烂,里面却多少能活下几条,一滚过火圈就迅速抖开同伴尸体,笔直扑向萧撄虹。
  安布罗斯大骂,“这狗娘养的!”
  就算是他,面对这诡异场面也前后失措,眼看上风口涌过来的蛇越来越多,翡翠海的火情却还没惊动龙牙会或任何一个典司——照这样下去,就算救援赶来,估计也来不及了。
  他一咬牙,挥刀劈死几条毒蛇,抓住萧撄虹扔到背上扛住,“毛头!抓紧了,别放手!”
  萧撄虹昏头昏脑搂住他脖子,眼也不敢睁,只觉得安布罗斯动了起来,紧搂着的高挑身体忽然咔咔作响,好像骨节里埋了一片细小烟花,自内而外地绽裂爆炸开来,耳边是一两声勉强忍住的诡异粗重呼吸,很像j□j,他想睁开眼睛看,却不敢。
  那一切只有几秒钟,啪啪几声轻响之后,萧撄虹忽然觉得一震,好像急刹车时的震动,他搂着的安布罗斯仿佛重重俯低了身体,然后……以那种他想都没想过的诡异速度狂奔起来。
  他……怎么能跑得这么快?
  萧撄虹抖抖索索睁开眼睛,嗷的一声大叫起来。
  他甚至都没听清自己的叫声,身边景物飞速后退,快得让他想起卡通片里看过的时空穿梭机。
  而他正紧紧搂着的脖子粗大毛绒,布满深黑金黄的花纹,手臂下能感觉到动脉的震颤,食肉兽天生的凶狠与温暖。
  萧撄虹足足花了几秒钟才认清事实:他正伏在一头巨大的花斑豹子背上。
  花豹足有普通豹子两头大小,沉默狂奔,快如流星飞火,大概不过十几秒钟,已经奔出翡翠海,穿过一小片森林,陡然收住步子。
  在它面前,是波涛汹涌的地狱河,两岸悬崖陡峭如刀。
  萧撄虹松一口气,跳下来,“好了,好了,没事了,你跑得好快啊,小安。”他爱惜地拍拍豹子的头,“真好看,唉,没想到,你化身出来,这么好看。”
  花豹却高高甩着尾巴,闷声低吼,萧撄虹察觉它紧张,也跟着害怕起来,“怎、怎么?”
  他突然惊呼,“谁?”
  森林中有人影闪过,忽聚忽散,像一缕蒸腾的雾气。
  “那是……什么?”萧撄虹忘了安布罗斯这个模样不能开口,怔怔地问,“……是鬼吗?”
  花豹一声暴吼,耳朵直立起来,浑身毛发直竖,死死盯着那个飘忽不定的影子。
  萧撄虹脱口而出,“我见过他!”
  话音未落,哗的一声,一线火苗直窜过来,花豹怒吼,纵身扑上去,萧撄虹看不清它动作,只听见林子里仿佛有厮打声,他拖来树枝拼命扑打满地火苗,放火的人似乎和安布罗斯用了一样法子,硫磺的刺鼻味道之外更有火油,他扑打半天,给滚滚浓烟呛得泪流满面,火苗却步步紧逼过来,烧得树根劈啪作响,眼看就要窜高。
  和七年前那一幕,多么像。
  简直是地狱里的圣诞节。
  火苗窜上树身,林鸟惊飞,萧撄虹步步退后,悬崖下河水轰隆奔腾,水温极低,水色冰蓝,像一条愤怒的龙不住撞击两岸。
  林子里的吼叫声突然凄厉,安布罗斯飞身跳出来,萧撄虹一见他,先怔了怔,哇一声大哭起来,“小安!小安!”恨不得抱头痛哭。
  火是从林子深处放过来,花豹一身亮丽皮毛烧得斑驳,处处焦黑,一只眼睛被血糊着,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脖子上赫然撕开了血淋淋伤口,鲜血一步一滴。它瘸着腿狂奔而来,一口叼住萧撄虹,奋力向背上一抛,萧撄虹昏头昏脑,本能搂住他脖子,搂了一手的血,刚要狂哭,豹子仰天嚎叫,几乎震聋了他。
  那一声之后,萧撄虹还没反应过来,花豹后腿一蹬地面,大火到悬崖边上短短十几公尺距离,它一步跃过,整个身子几乎定格在悬崖边缘,前脚落地,后脚同时跟上,四脚同时借助这最后一点点立足之地,陡然发力,做出一个平生仅有的姿态。
  如果还有人旁观,一定会讶异于那种真正的豹族完全无法抵达的竭力,那个姿态完全是一种妖异的完美。
  它背着萧撄虹,飞扑过几十公尺下方如冰如刀的地狱河,向对岸悬崖跃去。
  
  德拉加勒马四望,草海的火已经灭了,森林里还剩几棵枞树在冒烟,不费地典司多少工夫就处理得好。他心急如焚,忍不住想用手指去捅肩上的蜥蜴可拉海。
  “在哪里?”他低声问,“小宝在哪里?”
  简直是天下大乱。
  萧撄虹身边的十几名卓根提斯,包括阿德里安在内,全部昏迷在翡翠海里,原因不详,马匹则被毒蛇咬死。森林边缘巡行的那一组狼林属下也是一样,两个人因为离火场太近,都被严重烧伤。没人能够报讯,更没人能阻止,直到翡翠海的火势大到几乎不能控制,浓烟冲天而起,山腰才发觉异样,三塔四典司全部惊动。锁塔什么的,这会儿都成了笑话——真要演变成烧山大火,那可是家族的祸事!
  德拉加听说这事,第一反应是冲到房间找到埃米尔,抡圆了手臂给他一个耳光。埃米尔被他打得一栽,从椅子上直扑下来。
  德拉加声音发颤,“你想干嘛?!”
  埃米尔慢慢爬上去坐直,没理他。德拉加转身出去,牵了马直奔火兰馆,听说萧撄虹还没找到,他去房间里摸出蜥蜴可拉海,往肩上一放,匆匆出门。
  “你担心他?”
  转头他看见尊主大人,维琴秋脸色不大好,恹恹地看着他,“你担心小宝?”
  “……主上。”
  “我建议你别操这个心了。”维琴秋平平淡淡,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左右逢源,你不嫌累?”
  德拉加沉默片刻,跪下来行了个礼,上马就走,自有一队人跟在他身后,知道这位药塔御使有点本事,跟着他只怕更快找到那位小勋爵。
  一路搜到地狱河边,仍然不见踪迹,处处只看见焦黑地面,卓根提斯们议论纷纷,不一会儿尤佳赶了上来,跟德拉加打了招呼,眉尖尽是担心。德拉加看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跟着萧撄虹的人全被找到,只差安布罗斯,狼林总管对弟弟向来温情,不可能不担心。
  尤佳轻声说:“有人在林子里放了第二把火。翡翠海里的现场只有硫磺和炭火,没有火油。”他心思细密,在林子里细细地动手翻找,狼似地嗅了会儿,从烧焦的树根上慢慢揭下焦黑的几片东西,看了会儿,脸色益发苍白。
  德拉加心知不好,“是什么?”
  “一点衣服的残片,和……豹毛。”
  德拉加不知所以,“豹?”眼看尤佳脸色越来越白,一边琢磨要不要给他一点镇静剂,一边奇怪狼林总管反应为何这样大,尤佳轻声说:“小安的化身。”
  要遇上什么事,才能逼得狼林化身成原形?
  搜遍了整个悬崖,不见踪影,德拉加扛着蜥蜴,非常疲倦,低低说:“你跟我一样没用啊。”
  可拉海转着紫色眼珠,慢慢从他肩上滑到地上,尾巴一摆,游向悬崖边缘,卓根提斯们看了十分丧气,“两个大活人,还能从这儿爬下去吗?”
  可拉海冰凉脚爪踩着石块,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悬崖对面,德拉加想捞它起来,它却四脚乱蹬,直直盯着对岸不肯走。德拉加心里一动,问尤佳,“对面有人找吗?”
  
  “事情太怪,不能分散行动,要等这边全搜过才过去。”
  德拉加咬咬牙,“我们过去吧。”
  他非常庆幸面对的是尤佳,一行人匆匆下山,穿过河流绕到对岸,纵马奔向山崖顶,尤佳的马快些,也比德拉加熟练得多,一骑奔在前面,不一会儿几乎没了影。德拉加想招呼他慢些免得意外,想想又没作声——尤佳心里只怕惦记死了安布罗斯。
  远远的一声唿哨,狼林全数绷紧了神经,策马飞奔过去,尤佳已经下了马,半跪在地上,怀里搂着的正是萧撄虹。少年脸上身上净是淤泥黑灰,骑马戴的软皮手套磨个稀烂,衣服也处处磨破,膝盖上两块粘湿血渍。
  他睁着眼睛,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德拉加翻身下马,扑过去接过来仔细端详,飞快摸了一遍头上身上,确定没有大伤口,捧住他脸轻声叫,“小宝。”
  听到他的声音,萧撄虹动了动,眼珠却一动不动,只随着他的头微微转了一下。
  德拉加看着他这个模样,忽然觉得恐怖。
  就算之前被哈拉兰布吓到崩溃失禁,这孩子也没有露出这样一张脸。
  “呵,”他发出轻轻的一声,“呵,德拉。”
  德拉加的心一松,又猛然一紧,萧撄虹直直看着他,抬起一只手,软弱而坚定地推开他。
  他坐都坐不稳,德拉加手一松就差点仰面栽倒,尤佳连忙扶住,狐疑地看一眼德拉加。
  “我告诉你,德拉。”萧撄虹声音哑得好像磨碎了玻璃屑,却平静如预言。
  “德拉,我告诉你,我要杀了他。”
  尤佳怔然看着这孩子,又看德拉加,萧撄虹忽然抓住他衣袖,染血手指在他外套上留下几个细细指印。
  “小安,在下面。”
  尤佳在听到这一句时的反应,连跟随他多年的手下也没料到,向来随和沉默的总管大人一如既往地点点头,“啊,我知道了。”
  德拉加本能一伸手,把萧撄虹从他手里拉了过来。
  尤佳慢慢站起来,走到悬崖边上,探身下望,他看见河水奔流如怒兽,一刻不休,而悬崖这一边,狭窄陡峭的岩石上,干燥的赭色血迹依旧刺眼。
  良久之后他回头,凝视萧撄虹,轻声说:“我只有这一个弟弟。”
  萧撄虹摇摇晃晃站起来,推开德拉加,也走到悬崖边,和尤佳并肩而立,伸手指着河水。
  “小安掉进那里。”
  指尖慢慢移回悬崖上突出的块块岩石,“小安摔在那里,又摔在那里。”
  德拉加轻声制止,“别说了,小宝。”
  “小安抓着这里,”他指着脚下几公尺处一小块破碎岩石,“我踩着小安,爬上来,石头碎了,小安掉下去。”
  “小宝,别说了!”德拉加上前攥住他手臂拖过来,紧紧抱住,在他耳边哄劝,“别说了,别说了。”
  怀里孩子身体冰凉,慢慢瘫软下来,就在德拉加以为他马上要晕过去的时候,萧撄虹抵着他胸口,惨叫似的一声喊:
  “……小安死了啊!”
  
  维琴秋坐在自己最爱的那张松软沙发里,斜斜盯着地上跪着的人和白布覆着的担架,另有一只巨大笼子,也用白布围得密不透风。过了良久他才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都有谁看见了?”
  一队狼林属下齐齐跪倒,不敢作声。维琴秋点点头,“起来吧。”
  他一挥手,“即日起调来专职守护火兰馆,莱努察,由你负责。”
  莱努察鞠躬为礼。
  “埃米尔,你怎么说?”
  与其说跪拜,不如说是蜷缩,坐在自己脚跟上,细瘦青年裹着件过分宽大的布袍,一动不动也有种瑟瑟的感觉,他不作声。德拉加上前一步,“主上……”
  “滚。”
  哈拉兰布轻咳一声,“主上,”对维琴秋使个眼色,又看德拉加,“你说。”
  德拉加犹豫片刻,“小勋爵醒了。”
  几个钟头之前他给萧撄虹用了大量镇静剂,才按捺住尖叫狂呼的少年,悬崖上劲风如刀,尤佳和手下沉默地看着他忙乱,一个个都没有表情,仿佛萧撄虹说出的那一句,就是最优秀的凝固咒。
  德拉加从没哪一刻这样佩服狼林总管,萧撄虹因为药效平静下来之后,尤佳指派几名卓根提斯去下游探看,自己亲自护送萧撄虹回到火兰馆,通知了维琴秋,然后才赶赴地狱河下游带人指挥打捞。
  再然后,他押送着那只铁笼回来,依照维琴秋吩咐,又把大火中窒息身亡的几名卓根提斯的尸体也带到火兰馆。
  维琴秋没作声,门口的卓根提斯微微起了喧嚷,少年嗓音单薄沙哑,“打扰了。”
  他一步步走进大厅,赤脚趿一双毛绒拖鞋,云纹石地面洁净如水银镜,映出一个拖沓憔悴的影子。沉重地走到维琴秋面前,他慢慢跪下,双手撑在地面,抬不起头似的。莱努察立刻给他拿来丝绸垫子,他轻轻推开。
  酝酿了会儿力气,他抬眼看向维琴秋和其他两位师匠,“小安死了。”
  维琴秋用指尖敲着额角,一停,“嗯,我知道了。”
  “小安救了我,我要替他报仇。”
  他轻柔而直白地说出来,孩子气音调里不知几时混进了一股异常的轻松感,仿佛大局已定,或者自暴自弃。
  维琴秋盯着他,“怎么报仇?”
  “我要杀了他。”
  细白手指上裹满绷带,他费力地抬起手,一指跪在不远处的埃米尔,“我要杀掉他,埃米尔?普优?维奥雷拉。”
  德拉加脸色大变,其他卓根提斯再面不改色,也难免悄悄换了个姿势掩饰震惊。
  维琴秋悠悠淡淡地,“为什么?”
  “他放蛇,蛇追我们,有火,有人,小安流血了,”他越说越快,罗马尼亚语里混了瑞典文,眼睛越睁越大,哈拉兰布一眼看出孩子瞳孔扩张得惊人,想要打断,维琴秋一伸手压住他衣袖,听萧撄虹继续结结巴巴语不成句,“小安变成豹子,小安跳,背着我跳,我们掉下去……”
  他猛地卡住,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握住自己的脖子,脸色窒得发紫,德拉加刚想上前,萧撄虹猛地抬起头,对着维琴秋大喊,“他死了啊!”
  他一声接一声地喊出来,到后来已经是惨叫,“小安死了啊!就这么死了啊!”
  少年匍匐在地,嚎啕大哭,“我们刚才还在聊天啊……”
  维琴秋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这侄子自从被送回来就没出过声,他提着心,只怕孩子刺激过度,从此失语,既然能哭出来,倒是好了。
  萧撄虹哭得软在地上,十指抓挠地面,雪白绷带里又渗出血来,莱努察不忍心看,过去扶他,他借力站起来,挣脱开直扑向埃米尔。
  莱努察当然不会让他跑掉,一步拦住,又兜回怀里,抱回来扔给身边的耶雷米亚。萧撄虹大哭大叫,整个大厅里只听见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哑了嗓子的凄楚哀嚎。
  “小安死了……我杀了你!杀了你!”
  耶雷米亚随他踢打撕咬,动都不动。维琴秋也不理睬,径自看着下面的青年,“埃米尔?”
  “我放了蛇。”
  维琴秋盯着他,“嗯?”
  “我放了蛇,控制不住,咬死家里的马。”
  维琴秋彬彬有礼地,“请问你是吃多了撑的吗?”
  “我听说,有人放火,逼他们跳崖。”
  尤佳眉尖一动,维琴秋扫他一眼,又看埃米尔,“所以呢?”
  “蛇不会放火。”
  萧撄虹尖叫,“是你!是你!”
  “我没有离开药塔,证人很多。”
  维琴秋笑了,“是,证人很多。”他停了停,“早审过了。”
  埃米尔抬起眼睛,深绿瞳孔微微收缩,维琴秋深深看他一眼,挥手,“送他回去。”
  萧撄虹一口咬在耶雷米亚手上,“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维琴秋厉声,“闭嘴!”
  他斥退其他卓根提斯,只留三塔师匠和御使,龙牙会御使与狼林总管。耶雷米亚一声不出,反而用另一只手压住萧撄虹的头,让他只能咬着自己,不能出声。
  卓根提斯散尽,维琴秋抬手,“行了。”
  耶雷米亚放开萧撄虹,萧撄虹立刻扑到维琴秋膝下,“维锦!杀了他!杀了他!是他杀了小安!”
  维琴秋笑,“你有证据吗?”
  萧撄虹惊骇地看着他,眼神如同看一件最珍贵偶像的赝品,“就是他……你明明知道的!”
  “你有证据吗?蛇的确不会放火,逼小安孤注一掷的,是那个在林子里放火的人,你看见他是谁吗?”
  “我见过他……不,你知道埃米尔想杀我,你们都知道的!”他慌乱地四下乱转,目光惊惶投向每一个人,“他想杀我,小安救了我,小安死了啊!”
  “为什么埃米尔想杀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抱头,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为什么,把小安还给我……”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全然不顾地胡乱抓着什么,最后抱住茶几的一条腿放声痛哭,“你们不是说我很厉害吗……为什么我不行啊!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能做……我求你啊维锦!我是怪物吗?我是怪物吗?让我变成怪物啊!什么都可以!”
  他疯狂地用额头去撞茶几,一下,又一下。
  “让我也化身出来啊!让我的原形出来啊,让它出来啊!什么都行……什么都行!帮帮小安,帮帮小安……小安死了……”
  耶雷米亚慢慢咬住嘴唇,刚想上前,萧撄虹一下撞狠了些,哭声戛然而止,他软软向后倒了下去。
  刑塔师匠身后忽然有个人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抱起他。
  德拉加看着他,他也看着德拉加。
  他瞳孔雪白,德拉加却觉得那里面有些什么,专注得像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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