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镜成说-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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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不必客气，沙薇随便坐坐就好。”
　　“这怎么行，你难得来一趟。说起来，这个时候夫君也快来了，一会正好一起聊聊天。”
　　“如此还是算了，沙薇不敢打扰二位休息。不过有些话，还是想先请教夫人。”
　　或许是从话中听出了想法，弥千苑先是一愣，然后颇显尴尬的笑道，“请教可不敢当。妹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说不定还答不上来呢。”边说着，边动手倒水。尽管掩饰的很好，沙薇还是看见片刻的迟疑。若非心中有深意，‘请教’何须在意？她莞尔一笑，“其实就在昨日，我丢了一样东西。”
　　弥千苑有些犹豫的递过水杯，“哦？妹妹丢了什么？”
　　“一面很小的镜子。我一直都将它别再腰间，夫人可有印象？”
　　“这，这我倒真没注意。只是妹妹特定来寻，定然很是喜欢吧。”
　　“自然。先不说有特别的意义，就它本身也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丢了自然着急。这才趁着机会，过来问问夫人您。”沙薇紧盯着，发现她的视线微微有些乱了，故意试探的问了一句，“这两日您可有见过？”
　　“不，我没看见！”
　　“夫人如此肯定？……连是什么样子都不必问吗？”
　　弥千苑张了张口，话没说出，连忙端起水来抿了一口。倒是南儿先来解围了，“黎夫人有所不知。这两日夫人大都呆在房里歇息，自然不会见到您丢的东西。改明儿奴婢替您留意一下，若是有下落再告诉您可好？”
　　“这自然是好。况且，说不定东西就在这屋里呢？”不是错觉，沙薇明显感到了空气抽搐了一下。不等两人回话，她先笑了，“姐姐不必在意，我也是顺道问问。不该拥有的东西，勉强是勉强不了的。这种事，果然还是修道之人看得通透，您说呢？”
　　“……妹妹说得是。”
　　“说起来，弥夫人屋子里真是惬意，果然还熏香选得好的缘故吧。”弥千苑神情有些僵硬，明显开始心不在焉，“是，是呀。这香料是上好的龙涎香，自然闻着舒服。”
　　“可真是奇怪，若我没记错，夫人喜欢的好像是梅香？”两人皆是一怔！沙薇看在眼里，依旧保持这嘴角的笑意，“姐姐有所不知，其实昨日我与琉璃去逛了市集，正好看见南儿姑娘去买熏香。一问老板才知道，您最喜欢的就是梅香。这昨日才买的，怎不用上？是今次的货不合意，还是……”她有意顿了一下，“还是有什么理由不能用吗？”话音刚落，弥千苑的杯子一下没握稳，水霎时溅到了手上。
　　“夫人，你没事吧？！”南儿惊慌呼喊，忙为她擦拭，一边还不忘顾及沙薇，“黎夫人说笑了。再过一段时日不就是大人的生辰吗？夫人也是想换些新鲜的。”
　　“原来如此。”沙薇故作看不见她的失态，“还是姐姐心细，大人疼您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龙涎香如此珍贵，平时实在难见，可否容妹妹也见识一下？”说着，欲向那袅袅的香烟走去。不想南儿快一步，先挡到了面前，“黎夫人，这香料烧起来都是一个样，没什么好看的。您如果喜欢，回头奴婢打包一些给您送去如何？”
　　“这是给大人准备的，沙薇怎能占为己有。今儿开开眼见就足够了。”想要绕过去，可南儿硬是没让开。肯定想法的同时，也暗自赞叹这奴婢忠心。只是为了琉璃，不能退让，无论如何都要确认一番。几次阻碍后，沙薇终于沉下脸，“说到底，这龙涎香可是看不得？”
　　“黎夫人说笑了。奴婢是怕熏香炉烫着您。不如为您去取新的来？”
　　“只是一瞧，不必费心。”
　　“不会不会，这是奴婢该做的。夫人先坐着等会，片刻就为您取来。”
　　“可若我想看看那熏香炉呢？好的香料也得好的容器还能烧出味道来。”
　　“这……”南儿还想推托，可一时半会真没有好拒绝的理由。或许是觉无计可施，一直沉默的弥千苑竟然开了口，“南儿，不必阻拦了。”她放弃似的说着，“如你所想，镜子就在里面。你去取吧。”这话一说，真让沙薇有些愣了，侧头凝望许久，忽然苦笑，如此坦然的态度还真是她没有想过的。不似简西媛那般求饶，反而一副坦然的模样。眼中含泪，多有几分倔强，反而显得她刻薄了。可该做的还是要做，一把推开南儿，快步走向放在里边的香炉。取开盖子，放在里面的正是她的琉璃镜！
　　　　　　　　
星之所在（3）
　　微亮的火光映照着已经熏黑的流云银盘，青蓝色琉璃蒙上了一层黑灰。一闭眼，仿佛能看见被火灼烧的它正一点点的腐坏。沙薇倒吸一口冷气，一股痛意不断的向上涌，然后渐渐演变成愤恨。不顾滚烫的温度，她直接用手去取，吓得一旁二人惊呼出声。仅一转眼，炽烈的痛楚直击心间。她抑制住松手的本能，反而将它握的更紧，甚至能感觉到手心的皮肤正一寸寸的撕裂。弥千苑和南儿都惊呆了，赶忙拿了块厚实点的布要来取走镜子，“沙薇，你做什么，快放手！”
　　忍痛推开了她们，死咬嘴唇，仍有几丝低吟流了出来。一想到琉璃一天一夜都受着这痛苦，胸口的闷气更是发疯的叫嚣。还好有钻心之痛当作发泄。不知过了多久，待到镜子冷却，屋里终于安静下来。不安的南儿左右张望，弥千苑反而不慌了，“你怎么会想到是我？”
　　沙薇喘口气，镇定心情。因为痛楚，额前的发丝沾上了汗水，手仍阵阵发麻，“我最先想到的不是你。查到这里的确花了些时间。只是有件事我不明白，你因何想要镜子？”
　　“……有人告诉我，这镜子是你的弱点。只要这么做，你便不是威胁了。”
　　“威胁？”她忽然觉得委屈，却又忍不住笑出声，“大人如此待你，究竟还有何不满？难道这迷香醉人的屋子，还比不上我那边的‘冷宫’吗？”心情无比沉重。同住在这府中却是天差地别。她日日都可与君相伴，将来还将多一人。这是何等的幸福？可弥千苑似乎不这么想，委屈的流着泪，“夫君人在我这，心却不在。你知道吗？这种感觉比他不在这还可怕！所有人都以为我得宠。只有我看得出，他的心记挂着的是你黎沙薇！虽然看不懂他为何冷落你，但感觉是不会错的。”
　　不得不说，沙薇的心有一丝动容，可她万万不会显露出来，“是对是错暂且不论。我只想知道，为夫人支招的人究竟是谁？”弥千苑暗暗拭泪，“你可还记得昨日见过的一位绯色长发的道长？”
　　“我查过了，他根本不是修道之人。”
　　“……的确如你所说。可他究竟是谁我也不懂。只是偶然相遇，从他那听说了镜子的事，这才特地找人进府做法，让他也混了进来。”
　　“那么夫人特地换成龙涎香，可有用意？”
　　“这香是他给的，说是只有这样才能威胁到你。我心想只是镜子罢了，试试也无妨。这才听信了他的话，照着样子做。”弥千苑知道自己输了，坐回桌旁，神情恍惚的阐述着，看样子不像谎言。沙薇想起白日监视之人，多半就是她派人来打探情况的。暗自舒了口气，还好事先将琉璃的消息封锁起来，不然万一被弥千苑看出端倪，难免再闹出大事。小心为上，她命南儿将所有的龙涎香都包了起来要一并带走。正检查之时，弥千苑再次开口，声音微微沙哑，“你赢了。无论究竟是怎么推测到我这里的，有了那镜子，就是证据。若你希望，我可以马上去向大人请罪。只是……望你念在我怀有身孕的份上网开一面。”
　　就算不这么说，沙薇也追究不下去。一面镜子能代表什么？洛景鸢即使知道，顶多斥责几句，况且她还怀有身孕。只是照此看来，弥千苑早就有百分的把握，算定沙薇会为了洛景鸢和孩子不再追究。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注定输赢的赌。但至少，重要的东西终于找回来了。重叹一声，“镜子是我昨日来落在弥夫人这里的。多谢夫人替沙薇寻回。只是……不得不提醒您，荒谬的言论还是不信的好。我能站在这里，自然是最好的证明。”她态度谦恭，神情淡然，唯一震撼的竟是那轻柔的言语，“巫蛊的把戏我不想再看见了，还望夫人自重。”
　　弥千苑惊讶的瞪大眼睛，“你…难道……”
　　“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但究竟是不是简夫人在搬弄是非，你我都清楚！”拿起香料，她转身出去。没过多久，洛景鸢就进门了。站在屋外，看见暖暖的灯火熄灭，一阵道不清的难受如同潮水一般扑涌而来。
　　
　　“这么说来，那巫蛊人偶是弥夫人早就算计好的？”
　　又过一夜，琉璃算是完全好了。一大早吃了点点心，就耐不住性子散步去了。至于青岚，沙薇当然不能把事情都照实说。只解释自己弄错了，琉璃不过是普通的发热症而已。好在她单纯，琉璃病又好了，所以并不怀疑。弥千苑的事倒不必瞒，不知内情的人，根本不会将两件事扯上关系。青岚听了，果然只是替她抱不平，“夫人，您没事吧？这弥千苑也太可怕了。先前还以为是简夫人的把戏，没想到竟是她算计好的。”
　　沙薇不否认。那个巫蛊人偶，看似是简西媛在兴风作浪，其实根本是弥千苑计策。一来她有了借口请人做法，二来又将目光全转移到了简西媛那里。虽然查镜子的下落并不太困难，但一想到先前已经摆弄了这么多招，的确是可怕。
　　“罢了，事情过去就好。今次我已和她明说，当是忠告。只是岚儿，尽管心中不满，也断不可以与那边起冲突。这是规矩，同是原则。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放心吧，夫人。岚儿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她最清楚，自然不会生事。况且此刻根本没了往日的心情。琉璃醒了，她当然高兴。可是心中好像有一块东西被惊雷打破，再找也找不回来。沙薇见她失神便出声低唤，“岚儿，岚儿！怎么魂不守舍的？累了就去休息一会。这两天的确辛苦你了。”
　　“……不，不，没关系。夫人不必担心，岚儿体力好得很呢。说起来琉璃早上好像没吃多少东西。我再去给他做点。散步回来应该会累的。”她故作精神，调皮的说道。只是这种拙劣的演技哪逃得过沙薇的眼睛？说到底，今天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原本的热情。一把拉住要走的人，“别急，先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青岚犹豫的坐下，眼底透着不安。她心中有事，却欲言又止。默然等待，可苦衷难言。沙薇看得出她紧张，也知道滋味不好受。但这种事实在不是能张口就来的。她必须得考虑，如何说才能不伤害到她，“岚儿。”柔声轻唤了一声名字，为难的组织着言语，“你是不是，有些，太关心琉璃了？”青岚的目光明显一闪，僵硬的笑道，“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可有些事不是谁错谁对能够来衡量的。”
　　“夫人，您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应该是猜到了重点，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直接。仔细一看，眼中已经聚满了水汽，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碰下来。沙薇很想就这么算了，可往深些考虑，痛一下总比长久以来的折磨要好，“岚儿。”她重叹一口气，“别太亲近琉璃了。”
　　“为什么？”
　　“他不适合你。”
　　“如果是这样的理由，请夫人恕罪，岚儿办不到。”就像预想的一样，青岚毫不迟疑的重音否决。也许是触动了心弦，泪水‘唰’的一下直往上涌。沙薇晃了晃神，刚想帮她擦擦眼泪，却被躲开了。顿时一怔！说实话，这样的青岚令她很惊讶。虽然她们之间从不计较规矩，但岚儿很懂事，一直以来都能把握着分寸伺候她。这一次，或许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如此强硬的态度，用着无比坚定的语气反驳她的话，“夫人，岚儿不似您那般聪明。如果真有原因，请您明白的说出来。”
　　“……抱歉岚儿，有些事，真的不能告诉你。”
　　“又是秘密？……琉璃他也这样，无论我问什么，他总说是秘密。”青岚胡乱的擦掉眼泪，可不久之后再次泪流满面，“似乎只要一个眼神，你们就能理解对方在想什么。可我永远都只能站在一边。别说听不懂，更帮不上忙，就好像独自一人被抛弃似的。”
　　“没有人抛弃你，我们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那是借口！如果你们相信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们当然信你。只是岚儿，你也要信我。这绝不是敷衍了事的借口。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你如我这般活着。”沙薇想要解释，可今日的青岚真的忍到了极限，根本不顾她，仍在自说自话，“对！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无论您怎么疼岚儿，主子和奴婢终究是有区别的。说到底，说到底……夫人根本也是喜欢琉璃的对不对？您是不愿让别人把他抢走！”
　　她出神反应了半响，“……岚儿，我的确喜欢琉璃。可这种感情和你的是不一样的。”
　　青岚硬挤出笑容，只是配着眼泪未免太过虚假，“的确是不一样。因为夫人的喜欢不过只是依赖！习惯了他陪您，习惯了他帮您，习惯利用他的存在来爱您的夫君。可您有想过他的心情吗？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来帮您的，您想过吗？如果您不愿去想，为什么不容许岚儿来爱他？……这样难道不自私吗？！”
　　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可话出口她就后悔了，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这么说。可她现在的确没有理智！尽管他没有接受，但她还有喜欢的权利。只是这话在沙薇听来无疑是重击，青岚的态度又好像认定了事实，简直让她无从解释。整个屋子就这么冷了下来，她硬生生的愣在那里，压抑在胸口的一股气不断起着共鸣。习惯？利用？这真是残酷的事实？恍惚之中，青岚哭着跑出屋子，她却没有力气去追。木讷的看着，然后沉入思考。
　　过了不久，门扉再次打开。今次是琉璃回来了。他进屋环视一周，只见倚桌而坐的沙薇。气氛十分微妙。好在他的‘病’好了，精神也恢复了。抚发轻笑，还是往日倾城姿态，“丫头怎么了？一人在这发什么愣？不如和人家说说。”
　　正出神的沙薇一听琉璃来了，不禁一怔。刚想着的人突然出现，难免惊讶。可令她意外的，更是心底没由来的情愫，在看到来人后，简直要溢出来似的。勉强掩饰尴尬，“去哪了？怎么这么回来得这么快？”
　　琉璃深意的一笑，“丫头这是在转移话题。也罢，你若不愿说，听听人家说的可好？”她强笑着点头。只见琉璃一同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边品边歪着头思考起来，“不如说说今日的趣闻好了。丫头你猜，我刚才在府中看到的猫是什么颜色的？”
　　“猫？那，白色的。”
　　“这样啊，丫头原来喜欢白色呀。那么桃色与紫色你喜欢哪种？”
　　“……紫色。”
　　“紫色？的确很漂亮，与丫头也般配。可是——”他拖长了音，“可是我们不是在聊‘猫’吗？”一直心不在焉的沙薇顿时回了神。原来琉璃是故意的，故意在试她的错，“丫头，你忘了，府中可是不养猫的。你住了这么久，还不如我这外人了解的透彻？”
　　“我……”沙薇霎时语塞，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定是有心事才会这样！这一点，琉璃从一进门就看出来了，“丫头，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多想了。”
　　“才不是。打从我一进门就算着，今儿你连一眼都没瞧过我。”他故意绕到另一旁的位置坐下，沙薇下意识的又把视线移开了，“你看，人家可有说错？明明难事也解决了，为何？是讨厌人家了，还是觉得人家不漂亮，你不想要了？”这话问得沙薇一脸为难。不等她回答，琉璃一把拉过她的手，想逼迫那人看向自己。不想竟引得她一声痛吟！“丫头！弄疼了吗？”赶忙松开手，却惊讶的发现她的手心一片通红，满布水泡，还有血凝固的痕迹。沙薇本能的抽回手去，只是再快也晚了一步。
　　“怎么回事？！”琉璃霎时凝住笑意。她推辞的摇摇头，“无妨，不小心碰着了。”
　　“如此笨拙的谎话可不像你会说的。那明明是烫伤！”昨日的事他是听过的，这话说的恰好提醒了自己，一想到还放在胸口的镜子，突然想明白了。心头一痛，怒嗔道，“笨丫头！谁让你用手去碰的？”强硬将她的手一把拉过，细看了良久，“还好是熏香炉，温度不够。若是放在火中，你这手就废了！”不知是不是难得生气的态度震慑了她，沙薇沉默无言。他起身去拿药箱，折回来后，立刻为她处理起伤口。
　　满脸严肃，神色认真，乍一看真不像是琉璃。只有触碰的手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温度。若不是有触感，根本与空气无异。他小心翼翼的将水泡挑破，小心翼翼的上药、缠纱布。虽然不似平日嬉笑的样子，依然有那份青蓝色的温柔。沙薇凝视着他，越看越觉美丽，越看越觉遥远。他白色的身影好像是漂浮着的，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这样的他究竟陪了她多久？想想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存在已经变得理所当然。或许真的太依赖他了，却从未给过他什么。现在又要扼杀青岚能给他的东西。难道她真是那么自私的女人吗？
　　“岚儿她哭了。”沙薇突然开口，“是我伤害她的。”
　　琉璃的动作停滞片刻，不过被掩饰的很好，“我看见了。进来之前遇见了她。”
　　“那你为什么不去追？你明知道她是为什么才哭。”
　　“追了又能怎样？”他将纱布打了个结，收起了药箱，“丫头，她想要的我给不了。所以才狠心打消她的念头。否则，你怎会去劝她？”沙薇无法反驳这话，可就在刚才她想到了一点，“只要你愿意，那些东西根本不重要！”
　　“笨丫头，所以才说你笨。”琉璃闭了一下眼，神情伤感的握紧她受伤的手，“要知道，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也没有人，比你更误解我。”
　　　　　　　　
情深难承（1）
　　屋外冬阳明媚，屋内昏沉黯然。其实沙薇早就打算与琉璃谈些要事，所以才将帘子也拉上。可从刚才开始，谈话的走向似乎变了。沙薇越来越摸不清他的深意。仅一句话就让他彻底答不上来，“误解？这话什么意思？”
　　“丫头以为人家是为了什么而拒绝青岚？”
　　她彻底疑惑了。这个问题需要回答吗？或许没有搬上台面来聊过这事，但她是清楚的。琉璃根本不是人类——！他是灵，是名为‘琉璃’的镜灵！换言之，他就是镜子，镜子就是他。原本她称此为荒谬言论，可当自己遇上了，才懂世间真有神鬼之说。所以他能做到人所不能及之事。没有体温，百病不侵，却会因为镜子被破坏而伤痕累累。他也说过，‘六界生灵，各自有道’，如此这般，人与灵自然不能殊途同归。
　　“难道不是在意身份吗？”
　　琉璃苦笑，“你看，果然会错意了吧。若真是相爱，即使要遭天谴也无所惧怕，怎会如此畏畏缩缩的。顺利一些，能够相守百年，已然足够。千百年来，这种例子不少，能有好结局的也不少。只是丫头不知道罢了。”
　　“如此你还顾忌什么？你应该知道岚儿的脾气，固执起来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说服的。”
　　“的确。可难道要因此来勉强我吗？”他神色突然认真起来，“丫头怎么不问问我？问问我有没有心上人？”
　　“你……这……”一时半会，沙薇真没反应过来。
　　“丫头，你知道我的身份。不似你这般肉体，但又不是没心没肺。活了千百年，镜子交付了多少人，难道不会爱上一人吗？”听他说着，来不及等沙薇惊讶，青岚说得话更快的回响起来。她曾说过她不懂他！可琉璃有心上人这种事……？！心突然砰砰跳的厉害，好像暗示了某种她不愿去相信的东西。迟疑着正要开口，不料先一步，琉璃的指尖抵上了她的双唇，只是没有温度的手指，在冬日之中未免显得有些冰凉，“到此为此，丫头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问。”
　　“……为何？”
　　“因为即使我说了‘她’是谁，境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好。况且，如果我说我喜欢的是你，丫头信吗？”沙薇一颤，着急的张了张嘴，愣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空气迅速凝结，就在她快信以为真的那一刻，琉璃竟‘扑哧’一声笑了，“丫头真笨，样子好呆。人家都说喜欢了，至少也该表现得高兴一些嘛。”他就像恶作剧得逞一般嬉笑，可眼底的光芒复杂难解。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宁愿相信是真的。不得不承认，心在那一瞬间停滞了。还好，还好琉璃还是琉璃。他的‘喜欢’和之前一样，只是孩子的任性。一定是这样！
　　“琉璃，别胡闹，误会了如何是好？”面对斥责，他只是一如往常的敷衍了两句就算过了。可正事终是正事，不认真对待可不行，“丫头。青岚那里我会找机会再去说说。比起这个，你有话要问我，不是吗？”
　　沙薇难以释怀的点点头，孰轻孰重她很清楚。起身到妆台上拿了一盒东西递到桌上，“这是当时熏香炉里的香料，这两日弥千苑特地换上的。总觉得有蹊跷，所以想让你确认一下。”琉璃顺手拿起一块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