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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迷堕世-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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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觉得世界仿佛就剩下他独自一人,失去了方向与目标,像被遗弃的瓶子在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上随波漂浮着。上下起落,无所归向。快要碎裂了。
  目光越过玻璃窗外翻卷的云海,一瞬间米迦勒仿佛又看到了匍匐在地的天使们,听到了他们高昂的朝颂,虔诚的祈祷。
  他终于体会了,位极巅峰时的风光和内心深处的无奈及寂寞。
  他终于体会到了。
  

☆、何去何从1

  自从与撒旦叶有了约定,路西菲尔便少了很多顾虑。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卧室里独自冥想,或是在琴房里弹琴作曲。
  在这期间撒旦叶将他的办公地点移到了寝宫附近,既不耽误办公也不打扰他的魔化,更可以暗中保证他的安全。
  这名义上的软禁实则让路西菲尔求之不得,按理来说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躲在撒旦叶的离宫里更安全了,可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感到有一点不安,而又一时理不出头绪。
  虽然仍处在光明力量向暗黑力量转换的灵力极低的状态,可他并没有沮丧仍然抓紧这最关键的时期耐心地整合着仅存的力量。
  在冥想中不知不觉便过了两天,路西菲尔清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他走到房间西边的一排落地窗前,站在那里可以看到撒旦叶临时办公的房间。
  他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恰巧碰上撒旦叶靠在椅子上向这边张望,他们的视线在不经意间相遇,路西菲尔不禁心神一动。
  使他为之触动的不是撒旦叶的眼神,而是坐在撒旦叶一侧的红发魔族贝利亚。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贝利亚看撒旦叶的神情是多么专注而痴迷,就像看着自己的爱人。
  一瞬间路西菲尔似乎对心中的不安有了解释。
  原本他以为只要得到了撒旦叶的支持,索多玛的领主们便不敢妄动,然而回想起当初与贝利亚的相遇,他才知道那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不顾一切的杀招,不仅来源于彼此的种族与隔阂,更来自于对撒旦叶的爱慕。
  他的不安不是没有根据的,当遗漏了感情上的敌意,本该最安全的地方也到处是危险。
  正在这时,贝利亚的目光也落在路西菲尔身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恨意与杀气。
  路西菲尔毫不怀疑,如果这寝宫的外围没有撒旦叶的法阵和结界,贝利亚一定会再次使出那迫人的精神力量与他一较高下。
  轻轻地叹息,路西菲尔拉上窗帘将他们的视线挡在窗外,转身走出卧室来到琴房。
  每天泰伯兰德都会带来关于外部的消息,天使军的,堕天使军的。路西菲尔对天界现在的情形深深地自责,然而事已至此,自责也于事无补。天界和魔界都在兴师动众地找他,然而他却有些犹豫。如果萨麦尔他们能控制堕天使的局面,那么自己就此消失也许是最好的选择。然而继续在索多玛以一个普通的堕天使身份留下来,似乎不但不安全,也许会给撒旦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木制钢琴静立在灰蒙蒙的空气里,迎接着他旧有的主人。
  一起迎接他的还有那条名叫杜拉斯的黑蛇。最近每当路西菲尔出现在琴房时,它都会从魔法阵里溜出来爬到琴盖上陶醉般地倾听。
  路西菲尔像往常一样拍拍它的脑门儿,便坐在琴凳上弹奏起来,不过贝利亚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脑中闪烁着,就像一根扎在心中的刺,搅得他心神不宁。他心情烦乱地弹了几个高音,抬头时正对上黑蛇血红色的眼睛。
  音乐戛然而止。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许久,他终于挥去缭绕在心间的阴霾,抚摸着琴键,在灵感的指引下描摹着新曲子的轮廓。
  魔界,索多玛城。
  议事厅里三个大领主已经等候了一会儿,他们看到撒旦叶走进门来,气色不错,已经没有被伤势所累的迹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孟菲斯托高兴地道:“主上的力量看来恢复得不错,这样我们也不用担心别西卜他们别有用心了。”
  撒旦叶问:“别西卜和亚巴顿派特使来有什么目的?”
  瓦德森抢先道:“依我看他们就是想打探你的情况,另外还想确定路西菲尔是否就在索多玛。”
  平时很爱发表意见的贝利亚此时没有说话,他接触到撒旦叶询问的目光,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直沉默的贝利亚这时恢复了往日的干练与沉着,不动声色地说:“两个特使我已经暂时安顿好了,主上,您有必要亲自见见他们,让他们看到你确实已经恢复了。我已经安排了一个小型的宴会,你看怎么样?”
  忽然想到路西菲尔,撒旦叶踌躇了一下问:“安排在什么时候?”
  “今天傍晚。”
  雪白的花朵层层叠叠,萦绕着沁人的芳香,仿佛能勾起前尘往事。
  “这是什么花?”路西菲尔靠在离宫花园的一处椅子上,微微抬首,看着头顶上氤氲而开的花朵,有些入神。
  “荼靡。”泰伯兰德靠上前来,小心地回答。
  “荼靡?”路西菲尔幽幽回过神来,眼神中仍有尚未散去的迷离。荼靡之花,末路之美,是美丽与灭亡的共同体。有点像他此时的境遇。
  “是荼蘼。魔王毕加索偏爱这花,于是在这离宫里种了不少。只可惜他也如这花一样,昙花一现般毁灭了。”泰伯兰德神情依然庄重,然而他灰色的眸子紧盯着路西菲尔,和平时谨小慎微殷勤侍奉的样子略有不同。
  “我也喜欢这花,希望不要和毕加索一样。”路西菲尔抬手抚上那花瓣,一时被那香气吸引。
  “沙琪贝尔,你的伤好些了么?”泰伯兰德的目光慢慢转向路西菲尔的胸口,忽然问道。 
  “已经好多了。”路西菲尔的视线仍停留在花上,漫漫应答间却已经对泰伯兰德有所戒备。这么多天以来,泰伯兰德几乎只在离宫内待命,只有在传递消息和被传唤时才会出现在路西菲尔眼前,从来没有和路西菲尔说过一句无关的话。
  “沙琪贝尔,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从不摘下这个面具。”泰伯兰德道:“魔王陛下对任何一个天使的感情都没如你这般长久,这也让我更想知道,你面具下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面罩么?”路西菲尔抚摸着面罩的一角,淡淡地说:“我曾向魔王陛下保证过,这面罩只在他的面前才会摘下来,这是我们之间的一点小情趣,你能理解?”
  “真的如此么?”泰伯兰德一直顺从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一股杀气,说话间手里已经出现一柄闪着暗芒的短剑,剑上的符文流动着血一样的红色,带着一阵强烈的怨念刺向路西菲尔的胸口,泰伯兰德几乎瞬间陷入了疯狂,手中的刀也发出如同嚎哭般的尖啸声,一霎魔气扑面而来,凶狠决绝,荼蘼花树被剑气拦腰斩断,白色的花瓣如幽灵般漫天飞舞。
  然而他突来的致命一击却没能刺中路西菲尔的身体。路西菲尔适时地离开座椅,魔气只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你,竟然还能躲过我的攻击!?”一击未成,泰伯兰德仍未死心,疑惑间,已经再次旋刀冲了上来,然而汹涌的魔气和愤然的闪电被一条黑蛇吐出的火焰所阻挡。
  危机之时,杜拉斯从魔法阵里冲了出来,保护主人要他保护的人。
  “泰伯兰德,为什么?”路西菲尔站在落花之间,看到如今泰伯兰德疯狂的恨意,只想解开自己的疑虑。
  “因为你根本不是什么沙琪贝尔,你是路西菲尔,天界的副君,不,是天界的背叛者,也是把索多玛城变为废墟的人!”杜拉斯的出现,使泰伯兰德意识道刺杀路西菲尔已并不容易,不禁愤怒地低吼着:“我以为永远不会有亲手杀死你的机会,却没想到你竟发动诸神的黄昏,还受了神器的重创。如今你应该完全进入魔化期,即便你的位格再高,只要这柄浸淫过无数怨念的剑再刺入你的伤口,你必死无疑。哈哈,你该死,现在就是命运赐给我的机会!”说着,魔气再次暴起,泰伯兰德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可是你错判了我魔化的进程,我的力量已经恢复了,至少现在对付你,仍然绰绰有余。”
  “不可能!”泰伯兰德忽然有一丝犹豫,握刀的手一瞬间难以察觉地抖了抖,却很快恢复过来。他曾经见过无数堕落的天使,亲眼目睹了他们魔化的过程,他自认对堕天使魔化期的每个状态都有比较深的了解。
  “没有什么不可能。因为我曾是炽天使,还因为我一直伪装成完全失去力量时的样子。”
  “哈,你不仅嗜血,还很狡猾。但我仍然要杀你,因为我恨你,即使只有渺茫的希望,我也要试一试。”泰伯兰德疯狂的吼道:“嗜血的暴君,骄傲的天使,你还记得你的面具下究竟掩埋了多少冤魂吗?!魔王会被你所迷惑,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索多玛城被屠戮时的情景。”
  “原来你是那次的幸存者。”路西菲尔了然,喃喃地说着。
  泰伯兰德只是冷笑一声,挥起短剑再次袭来。
  路西菲尔制止了想要帮忙的杜拉斯,手中激起一道黑色的光团。黑色的光团与泰伯兰德的魔气冲撞,发出刺耳的瓮鸣声。
  守护寝宫的魔兵们都感受到这边的动静,迅速向花园的方向赶过来。
  魔兵们赶到时,泰伯兰德已经倒在地上,那把短剑正直直地插在离他不远处的土地里。泰伯兰德挣扎着想要再次抓住短剑,不屈的眼神里仍然有浓浓的杀气,然而他负伤沉重,怎么也爬不起来。
  “用这把剑刺入他的胸口……”泰伯兰德双眼血红,面目狰狞,指着跪倒在地同样浑身是血的路西菲尔,对魔兵们大吼,“因为他是……”
  “杜拉斯!”众目睽睽之下,眼看泰伯兰德就要揭穿自己的身份,路西菲尔情急之际命令黑蛇:“杀了他!”
  一道黑色的火焰像一把利刃一样切入了泰伯兰德的脖子,话在他的口中打着旋,终于随着嘴角汹涌而出的血沫流逝了。然而魔族的眼睛仍狠狠地盯着路西菲尔,就像严厉的拷问。空气中似乎异常安静,路西菲尔能听到血液流淌的声音。血和荼蘼花的混合气味在空气中浮荡着,憎恨和灭亡的气息久久不散。
  “这是怎么回事?”魔兵的一个队长看着被杀死的泰伯兰德,疑惑地问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没有会回答。他觉得精疲力尽。不仅因为使用魔化尚未恢复的力量让他觉得难以负荷,更因为心理上的矛盾。
  这个世界,爱是那么的不容易,而恨,却又总是如此地长久。
  即使他曾无数次忏悔曾经的过错,然而染在双手上的血迹怎会那么轻易地抹去?
  “这是怎么回事?”就在魔兵们都在迷惑的时候,路西菲尔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空间,撒旦叶面色凝重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受伤了?”撒旦叶看到路西菲尔的身上有不少的血迹,万分着急。他刚才在宴会前感受到自己所布下的结界似乎有异样,于是将宴会的事草草交给瓦德森,不顾贝利亚的阻拦就赶了回来。
  “我没事,魔王陛下。”路西菲尔收起难平的心绪,在撒旦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件事先不要对外宣扬,我随后调查。”撒旦叶对为首的魔兵队长说,“你们先把泰伯兰德的尸体抬下去吧。”
  魔兵们领命,也不敢多问,就纷纷退下了。
  “为什么杀了泰伯兰德?他想要杀你?”撒旦叶带路西菲尔回到寝宫,帮他脱下带血的衣服,擦拭伤口上的血迹。
  “他知道我是谁。他憎恨我,只是想要为因我而亡的索多玛报仇。他没有做错。”路西菲尔的神色有些凄然,他背对着撒旦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
  “路西法……”撒旦叶突然自背后把他抱在怀里,他们之间除了肌肤间的接触,不再有语言。
  路西菲尔有一种感觉,就算所有的人都憎恨自己,但撒旦叶不会。然而真的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么?自己就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一直留在索多玛么?毕竟撒旦叶是沙卡利曼耶尔,继承了魔神力量的魔族,无论身份还是实力都是魔族最有潜力的统治者,如果他的身份公之于众将得到几乎所有魔族的拥护,他才是魔界真正的王。
  “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并不知道泰伯兰德还有那样的过去。”撒旦叶的视线经过路西菲尔身上留下的道道伤口,自责地道。
  路西菲尔轻轻地摇了摇头,拉过撒旦叶拥抱他的手轻轻地吻着——在心情沉重的时候,语言的表达往往是无能的。总是这个男人,总是这个男人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身边,可他自己清楚,他并非为他堕落,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他的温柔只会成为日后的障碍,就像缚住翅膀的美丽陷阱。
  一丝苦涩自血脉爬升,路西菲尔终于艰难地抬起头,凄然一笑。
  “抱我吧。”忽然路西菲尔转过身,摘下面罩,轻轻地吻上撒旦叶的脸,“让我忘了刚才的一切。”说着,解开撒旦叶的衣扣。
  沉默了一会儿,撒旦叶忽然将路西菲尔压倒在沙发上。不似往常般地温柔,撒旦叶近乎狂暴地舔咬着他。他只想要他知道,在他难过的时候,自己愿意给他安慰。
  语言是多余的,诚实的只有感觉。 
  指尖留恋着皮肤的温度,不论他们有多少种身份的假象,但此时,相互感受到的毕竟是一片真诚。
  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带着窗外那些飘落的荼蘼花瓣凌乱地飞起,萧索遍地……

☆、何去何从2

  路西菲尔从冥想中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杜拉斯匍匐在他脚边,意识到他的动作,抬起头。
  路西菲尔安慰般地拍了拍黑蛇的脑袋,激动地走到镜前,脱去上衣,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脊背。随着他把意识集中在背部上,一双黑色的羽翼延展出来。
  把身体的重量完全交给了镜子,路西菲尔欣慰地闭上双眼。皮肤贴着冰凉的镜面,他就像一个筋疲力尽的旅人在生死关头寻到了一汪泉水,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暂时地放松下来了。虽然目前只有一双黑翼,但这足以让路西菲尔松一口气了,魔化已经成功,之后的进程会不断地加快,恢复六翼的状态不过几个星期。
  感受着新生的黑翼,路西菲尔仿佛也找到了久违的新生般的感觉,那是在漫长的时光中早已消磨掉的悸动和期盼,以及复苏了的扩土开疆的野心。
  只是在欣喜之余,他也意识到分别的时刻快到了。
  虽即使有些惋惜,但他是要离开这里的。虽然来到索多玛后他想过留下甚至从此隐匿,但泰伯兰德的刺杀已经让他明白躲避无济于事,只有回到堕天使中,为堕天使的命运而战才是自己的宿命。
  环抱着双肩,路西菲尔的视线落在镜中背部的刺青上,五芒星、六翼和蛇的组合图案优美而霸气,昭示着撒旦叶的一贯风格。
  修长的手指抚上胸前花朵的刺青,唇边扬起不经意的笑意,路西菲尔重新披好衣服走出卧室。
  泰伯兰德死后,寝宫已经换了一批新的魔兵,除了个别的仆从可以进入,其他的只能留在寝宫的最外围。而如今代替泰伯兰德的,是一个年轻的魔族,名叫尤格。
  寝宫的周围没有一个魔兵,只有尤格相伴左右。
  “尤格,我想见他。”路西菲尔对新仆从说。这时杜拉斯无声地从走廊的柱子上滑了下来,也盯着尤格看。路西菲尔抚摸着它黑色的细鳞,并不在意它无处不在的跟随。
  “沙琪贝尔大人,什么时候?”尤格看了看魔兽,恭顺地问。
  路西菲尔看着尤格。虽然尤格很恭顺,但他对面前这个天使的好奇也不经意写在了眼神里。
  路西菲尔读懂了那眼神。
  在尤格眼里,自己不过是魔王的一个宠物罢了。他在好奇魔王的宠物。
  如果是很多年前,自己一定会厌恶这样的眼神,一定会觉得他冒犯了自己。就像多年前他在拉贵尔身边,有多少人是用这样的眼光来看待过自己?他觉得屈辱过,也愤怒过,他只是装作不在乎。可时过境迁,当他经历了大起大落和无数的生死,他觉得自己对这样的目光已经不在乎了,他不屑于向世人解释什么,不会去刻意在意别人的目光,只做自己想做的。
  “今晚吧。”他平静地对尤格说。
  “是,我马上去派人转达。”尤格礼貌地告退。
  尤格走后,寝宫的走廊里忽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宽阔的走廊显得宁静而清冷,树木间仿佛氤氲着缕缕的白气。昔日九重天上的自己出行总是难免被天使们簇拥着,如今倒是极致的对比。
  他的一生都在追求在等待,从没祈求过什么奇迹,因为奇迹不会凭空出现,那是付出心血的人才会得到的最高奖品,然而这一刻,他想放下所有的理智,回归自己回归感性,暂时放下那些责任,就这样心满意足地被人爱着被人疼着。
  路西菲尔独自立在华丽的廊柱下,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墙壁上的画作,从那些美丽的男女暧昧的眼神间追溯几百年前毕加索时代糜烂的魔宫生活的一个角落。真情与假意都被欲望所淹没,一切情绪都不用细细地研磨,只为博得魔王的宠爱,单纯得无以复加。
  ————————
  半个月来为了让路西菲尔能集中精神冥想,撒旦叶再也没踏入寝宫一步。当尤格把路西菲尔的话转达给他时,撒旦叶烦躁得一整天都昏昏沉沉,魂不附体,恨不得夜晚早点到来。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撒旦叶看到落地窗正打开着,夜晚的风吹进房间,带着窗前的薄纱轻轻摇曳。七个枝形烛台一字摆放在窗边的桌子上。蜡烛都燃着着。点点的光芒温柔地抖动,带着房间的光影不断地变换。
  在光影的变动中,房间内的一切好像都慢慢地起了变化,石膏和金属如若有了水一般的质感,像要在柔和的烛光里流动起来。
  路西菲尔静静地站在露台上,背对着他,好像在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夜空出神。他的几缕黑发在夜色里飘摇,末端好像与黑夜融合在一起。越过蜡烛的暖光,路西菲尔的身影在这个夜晚变得朦胧飘渺,有那么一刻,撒旦叶甚至觉得他就要融进夜色离自己而去了。
  他不想让他走,真的不想。
  感觉到撒旦叶走进了房间,路西菲尔转过身对他报以微笑。
  一瞬间,路西菲尔的脸上好像有一道玫瑰色的光晕闪过,在那一瞬间,撒旦叶觉得路西菲尔惊人的美艳。路西菲尔的确是美的,他有天界第一美貌的称号,然而他的神情多数情况却是淡漠的。
  虽然撒旦叶觉得自己仍不应该用美艳来形容他,但此刻的他无以形容。
  只要看气色,撒旦叶就知道路西菲尔的魔化已经成功了。他为他感到高兴,心中也总有那么些不舍,但同时也有一种熟悉而难以抗拒的感觉自腹部升起,一瞬间冲入脑海,让他兴奋不已——这样美的造物,能抱他、拥有他的,只有自己。
  路西菲尔拿起露台小桌上的酒瓶,往两个高脚杯里斟上葡萄酒,自己取了一杯,另一杯递给撒旦叶。
  “祝贺你。”接过路西菲尔递来的酒,撒旦叶与他碰杯。
  “谢谢。”
  “能让我看看你新生的羽翼么?”撒旦叶喝了一口酒,那酒明明甘醇,但此时化在口里,却比不上淡淡的一个吻。
  “嗯。”路西菲尔转过身,一对黑色的光翼自背后展开,又慢慢凝实成羽翼的形状,看上去光华流转,蓬松而轻盈。
  “好漂亮的翅膀,虽然现在只是两翼,但不久以后,你就可以恢复六翼的状态了。”撒旦叶抚摸那一片片带着体温的黑羽,手指插入温暖的羽片中,若轻若重地抚摸,引来路西菲尔一阵清浅的喘息。半个月未见,路西菲尔也有些吃惊于自己竟会如此想念撒旦叶的抚慰。
  “想我么?”撒旦叶从背后环住路西菲尔的身体,温柔地在他的耳边吹气:“我想你想了一整天……快死了。救救我……”
  “怎么救?”路西菲尔明知故问。他回过身,收起翅膀,注视着撒旦叶的紫色眸子染上了情动的颜色。撒旦叶的表白使他感觉有种灼热正在身体里左右冲突,然而路西菲尔克制着自己,抚摸着撒旦叶的脸,将唇凑到他的嘴唇上挑逗他道:“这样行么?”
  嘴唇和鼻息的触感若即若离,带着不可抵挡的魔力,将他们身体里隐藏着的感觉放大了数倍。
  “当然不够,我还想要很多很多。”撒旦叶微笑着,一边擒住路西菲尔的唇瓣仔细地吸吮,一边抚上他的身体。
  酒杯跌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绯红的酒液洒在他们的脚边,晶莹满地。酒香飘荡在微冷的空气中。凛冽而醇厚。
  柔软湿濡的舌尖带来颤栗般的触感,只一瞬就席卷了全身的神经。仿佛一刹那理智已燃尽,路西菲尔闭上双眼,无比热情地回应着撒旦叶的吻。
  厮磨间,他们摸索着对方身上的扣子,帮对方脱去衣服。
  跳动的烛光之下,柔软的地毯上,衣物散落一地,一直延伸到床边,仿佛还带着微微的体温。
  红色的大床上,他们赤裸着身体,像两条舞斗中的蛇,紧紧地纠缠,不放过彼此。
  撒旦叶伏在路西菲尔的背上,在浪潮的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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