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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腰带-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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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蓝色的大海翻滚着,一月,近岸的海水冻结。积雪将陆地,天空以及海洋连成一片。
寒冷的风让我瞬时清醒,寒意浸透入骨髓。这青灰色的世界将无边的压抑投来,叫人呼吸困难。
“哥哥。”他的声音几乎冻结在冬月的寒气里,虚无地似乎马上会被猛烈的风吹散。他这样说,却没有看我,“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都告诉你。”
三十三
我有很多事想要问他。
有许多疑问,无时无刻不在我头脑中盘旋。
然而当他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却又沉默了。他的神情,话语,无一不叫我沉默。
我甚至觉得我害怕他。
害怕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你为什么不问了呢。”在漫天的风雪里,在狂风呼号的高塔上,阿止抱着我,他的怀抱是温暖的,这让我想起我们在母体中是不是也一样这般互相偎依?我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因为我知道他明白我想说的一切。
“这个故事太长,总是让我难以抉择应该让你从哪部分开始知道。——就从你开始说吧哥哥,从你十二岁离开的这件事情。”
他拉起我的皮毛领子,在这肆虐的寒冷中为我筑起一段温暖的墙。
“那时候我满心以为你还会回来的,因为你跟我说你是去医病。我每天擦着自行车,想也许第二天你就会在我面前出现,然后跟我去周游世界。我的生活除了妈妈就只有你——你没有对此感到疑惑过吗?也许当然不会,因为从出生开始,我们就跟外人隔离。我们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成长,没有上学,没有见过集市,是真正的与世隔绝。外面还有更多的人这件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就好像是一个符号,一切的只是都是妈妈教我们的,所有的世界都是妈妈给我们看的,我甚至觉得‘其它人’就好像是故事里的任何主人公一样,是薄纸片儿上的一种记录。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要娶人鱼公主的故事吗?——现在想起这件事情真是残酷,你倒真的是和人鱼生活在一起了。”
——这句话使我不安地转开头。
“但是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想过人鱼。我只想我和你是永远不分开的。如果有那么一种仪式,是将两个人结合在一起,那么在我的仪式中,另外一个人必定是你。”
“你——”
“听我说,哥哥。”他温柔地抱着我,用面颊贴着我,“听我说完,哥哥。”
“但我知道结婚这个词语,我就认定我是必须要跟你结为伴侣的。为什么不呢。我从出生开始……从出生之前就跟你在一起。每天只有握着你的手,感受到和我一样的温度的时候我才能入睡。我还不明白在夜里压迫着我的那种危机感是什么,我会告诉你这些危机感的,不过是过一会儿才说。我只有在你身边才能感受到安全,我怎么可能跟你分开呢?当我听见爱情这个词,我就知道,我是爱你的。必定是爱情,和我们与生共来的亲密一起,它们将会把我们一辈子联结在一起。我和你会结成夫妻——”
他又将我抱紧了些,因为感到我不安的退缩。
“和你结成夫妻,这是种多么可怜的想法,甚至我还不知道夫妻之间应该做什么,不知道那些神圣而隐秘的步骤。我只是想我爱你,我与你必定是一生的伴侣。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对我耳语:“如果你是正常的你,我想无论距离有多远你都会察觉这种痛苦的。但是你不是你了,所以即使你感应到了这种痛苦,你也只会为它困惑而已,对不对,哥哥。”
“我……”他令我害怕,他令我颤抖以及瑟缩。这样的感情是那么复杂,让我不清楚我到底应该逃开还是继续这样听他说话。甚至我无暇顾虑那些他的话语中令我疑惑的部分,比如,为什么我不是我了。“阿止……”我鼓起勇气,用尽量平常的声音叫他,但我并不明白我想说什么。
“先别说话。”他在我耳边轻轻说。他就这样看着我,用手托着我的面颊,用手指摩擦我的皮肤。
这样的氛围……
我……
他更加靠近我,专注地看着我,我想他是要吻我了。
我感到自己肢体僵硬,头脑不能再思考任何问题,恐惧和深深的痛苦在皮肤骨骼中扎根,我能够听见自己肌肉咯吱咯吱的响声。我想我一定是吓白了脸,而阿止的神情太过复杂,我看不明白,索性闭上眼睛。他的气息每靠近一点都能叫我战栗——也许因为如此,他最终没有亲吻我的嘴唇,而只是移向我的额头。
就像亲吻一个孩子一样。
“你只有十二岁。”他的声音痛苦又恼怒,“那个怪物愚弄了你也愚弄了我!”
“阿止……”无论我对他对我抱有的情感觉得怎样地害怕,他在我心中都永远占有一个无法取代的位置。……我因此明白为什么我会对爱丽丝犹为亲密,因为即使忘记了阿止,他所占据的那个位置仍旧没有消失,所以我将爱丽丝错代进去。我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以我现在的体型和位置来说也只能做到这个动作,然后埋头进他的肩膀。他的所有痛苦就在我面前表露无遗。
“对不起。”我对他说。
他收紧手臂,有些苦涩地笑起来:“是啊,你永远是我的哥哥。”
“我……”
“听我说完吧。——你冷吗?”
“这样很好。”
他点点头,抱着我在当年我和爱丽丝一起看星星的台阶上坐下来。
“最初我甚至没有察觉这样乱伦的恋情是多么奇怪——我不知道乱伦这个词。以至于后来当我发现结为夫妻的通常都是男人和女人的时候……我反倒没有那么慌张了。这种感情一直折磨着我。首先是你离开。当我将每天耗费在盼望你回来而最终失望的时候,我意识无论我有多么喜欢你,多么坚定地要和你在一起,这都只是我的感情而已。我原本以为你会和我一样的。就像我从母胎开始就离不开你一样,你也必然会这般离不开我——但事实是你一去不回。这种恐慌太过强烈了。以至于我没有考虑过你是被强行带走,你根本无法回来。我一边爱着你,一边痛恨着你……那时候这两种混乱的情感主宰了我,而我本身却还对它们一无所知。这时候另外一件预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妈妈病了。——你为什么没有问我关于妈妈的事呢?”
这是他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而我虽然已经从他口中听到过妈妈离世的消息,却仍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你早就知道,对吗?”
他在等我回答,而我过了许久才回答出来:“你知道我忘记过去的事情了……”
他点点头。
“他们给了我一段关于我出生成长的虚假的记忆。所以十二岁之前大多的细节都是模糊的,我只知道我是被妈妈扔在城堡门口。”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止轻蔑而微带愤怒地哼了一声。
“我隐约知道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但是现在仔细想想,这件事情不是他们告诉我的,是我在病好了以后不久忽然间——这么觉得。”
那正是我十三岁的时候。按照时间来看是我被从阿止他们身边带走的第二年。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听见一个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传达了这样一条信息——妈妈死了。我没办法将这种感觉更清楚地表述给阿止知道。但他似乎了解了。
“你所感觉到的是我挣脱锁链,所以信息流向你。”
“……锁链?”
“除了用语言,文字,眼神还有动作交流之外,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外一种交流方式,虽然难以捉摸,但是更加可靠。因为它只传递正确消息,并且如果具备获得消息的能力,所要传达的内容就绝对不会在中途消失。你可以将这种消息的传递媒介理解为魔力。”
魔力的说法并没有叫我诧异,我见识过卡尔的魔法,阿止也说过自己是巫师。不过想到阿止是个巫师,未免还是会有种微妙的感觉。
“锁链是指对力量的束缚,只有解开锁链的人才能使用魔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一只宝箱,但是很少有人能够掌握到解开锁链的钥匙。但有一些特别家族在此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你可以认为这些家族盛产巫师。妈妈就是一位巫师。”
“嗯……”
“你不惊讶吗?”他忽然轻声笑了,用怀念的眼神说,“妈妈说,也许你会吓得哇哇大叫呢。”
“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丢脸的事!”
“你好像比我记忆中你十二岁的时候不稳重多了,哥哥。”
“……”
阿止拿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神情又变得伤感起来。“妈妈生病不久之后就去世了,这是她离开的时候对我说的。‘要用力量好好保护自己,你哥哥可能会被这个吓得哇哇大叫呢’。”
我能够想象,我温柔的母亲就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会忘记保护我们,不会忘记用她的坚强和对生活永不屈服的态度影响我们。
“你已经做到了,用这种力量保护自己,也保护我。”
“但是其中有一件事你还不了解呀哥哥……如果我没有害死母亲的话,也许这样的力量会让我感到高兴……”
“你……”
“我害死了母亲。”他这样平静地叙述着,“世界上所有人,包括你所知的人鱼,山精,每一种动物甚至是植物都拥有与魔法沟通的基础,与人鱼这样的天生魔法眷族不同,他们能够毫不费力地通过神灵的赐福解除锁链,人中的巫师则是在智慧增长的过程中体会到解开锁链的诀窍。这种事情不仅仅需要智慧,还更加需要血统中与生俱来的对‘钥匙’的亲和力。年长的巫师可以通过魔力对幼年的天赋者施予影响,帮助他们获得‘钥匙’。母亲正是在这种仪式中为了使我觉醒而牺牲了自己,这是代价。像人鱼那样的魔法眷族天生可以在体内产生魔力,并且通过神灵赐福的途径恢复魔力,所以他们使用魔力是不需要代价的。而人类不同,没有神灵的赐福,只能通过支付代价的手段公平地换取魔力,所以人类的魔法被称作巫术。即使有巫师觉醒,也很少会使用魔法,因为代价是昂贵的,正因如此巫师的痕迹才少得几乎不被人察觉。我们身上的的巫师血统并不纯粹——甚至由于在其中有着另外一种血统印记的缘故,比巫师和普通人类混血的孩子还更加难以觉醒。母亲正是因为帮助我觉醒而为禁忌的巫术支付了代价,她……”
“她已经去世了!”我愤怒地拽住他的衣领,“妈妈已经死了,她为你牺牲,你应该感到幸福和感恩,不是痛恨自己!”
“我现在并没有痛恨自己……”
“没有?那么你明知需要偿付代价,为什么还使用巫术?!”
“我只是……曾经痛恨自己。”
“你支付的代价是什么?在船上的时候你使用了巫术,甚至回到城堡之后也总是使用……如果你不是想自杀,那么你是在干什么?!”
他苦笑着握住我拽着他衣领的手:“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接受你并不爱我的事实吗?”
这个问题让我感到尴尬,并且觉得身体变得僵硬。
“因为我支付的代价是爱情。”他捧住我的脸,慢慢而轻柔地抚摸着,“如果只是因为你的原因而令我得不到爱情,我会一直追逐的,也许会不惜用巫术将你捆绑在身边,但是由于这是支付的代价,是对我的惩罚,所以我失去了追逐你的资格。”
“你……”我不明白到底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感情令我浑身颤抖,我想要揍这个小子一顿,又想紧紧抱住他,两种渴望在我的脑海中交锋,最后终于哪一方也没有胜出,我松开他:“我应该保护你,是我没有做到。”
他抱紧我:“这不是你的错,哥哥。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当我知道母亲是因何而死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永远不配得到你的爱情。所以我选择了这样的代价,它所蕴含的能量那么巨大,以至于我所保存的魔力到现在还未枯竭——也许是我对你爱还未枯竭的缘故,它仍旧源源不断地支撑着我。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宁愿使用生命,而不是使用别的什么——诸如威力更加巨大的情感来做交换。”
他再次提起母亲使我怒不可遏,这一次我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虽然十二岁的身体并没有多大的力气,但是我的暴怒仍旧使得他恍惚起来。
“你完全不明白,时至今日,你完全还是不明白。有许多东西可以用生命去交换以及守护,但这永远不是付出生命的借口。你感到后悔,却没有做出和后悔相应的言行。告诉我!你每一次使用巫术都是在提醒自己你犯了过错,只有这种精神折磨才能让你产生一点点的活下去,面对我的勇气,对不对?!”
他沉默不语,而我继续我的猜测:“你是打算在耗尽用爱情交换来的魔力之后再为我献出生命,对吗?你所说过的话,关于我也能够成为一个伟大的巫师的话——你是想像母亲那样在最后用生命为代价解开我的锁链对吗?!”
“……对。”他低下头,然后又马上抬起头来。没有丝毫退缩的目光表明他并没有丝毫认错的准备。他不觉得自己是错的。这种态度让我很像再打他一耳光,但是当我看着他的眼睛,愤怒却变成了无法为他承担痛苦的悔恨。
——他没有错,他为什么会有错呢。他所经历的这些事情足够让他变成这样疯狂而绝望的人。而我的愤怒……其实是由于痛恨自己没有能够为他做到任何事情而产生的。
那不是对他的愤怒,所以即使继续打他,也不会消减哪怕一丁点。
那是对我自己的愤怒。
“你恨……妈妈吧……”我捂住他被我打的那一边面颊,“因为她最后没有选择陪伴你坚持下去,而是用了牺牲自己的方式将责任转移到你身上……她自己也许没有意识到这个,连你都也许没有意识到自己恨着她……但是你想要模仿她,对不对?”
他的眼泪流淌下来,用我从未听见过的软弱的语气,就连在遥远的过去,当黑暗降临他瑟缩地握住我的手蜷缩在被子里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的惊惧的语调说:“但是我害怕啊……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我抱紧他,用这幼小的躯体支撑他。
如果我能够更加强大,更加有力,更加体贴的话……也许他现在就不会深陷于这种痛苦。苦涩的情感在灵魂中蔓延,他的眼泪顺着我的领口滑入,我想起从前卡尔也曾这样在我怀中哭泣,而此时的心情和那时候的心情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我心里只有对人鱼的怜惜,而现在……是带着绝望的惊慌失措。
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想起每每追问,阿止都会告诉我时机未到,我还没有准备好。
直到如今我才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还……无法承担这些事情……也许他原本打算隐瞒我一辈子,因为也许我一辈子都无法为他抹消这些痛苦。
三十四
那天晚上我没有再要他继续说下去。
说的人筋疲力尽,而听的人也已经耗尽心神。只有狂风和怒雪依旧呼号翻卷。
那天之后,阿止再没有显露出过他在我面前所表现出来的痛苦,连同他的爱情,过去,全部都一起埋藏在他成熟优雅的外表下。晚上我们还是睡在一起,他会握着我的手,在这寒冷冬日仿佛唯一的热源。
这个冬天真冷。
冷得突破了我关于冬天的所有记忆。
而随着寒冬越来越深入,天气只显得更加残酷。海面已经被冰雪覆盖了,银灰色的天地显得冷漠又孤寂。
人鱼城堡收起了古老的吊桥,有时候我站在城垛上,能够看见灰白色的雪原里有孤高的狼在长啸。这些狼群看来已经很难得到食物,它们总是围绕着城堡徘徊不去。
阿止建议男人们一起去猎狼,因为这些畜生的叫声实在扰人清梦。但是我知道,他只是单纯无法入眠而已。
管家不赞成这个提议,这大概是这座城堡里唯一见过过去的我的人了。但是他已经实在太过衰老,双目昏花,头脑有时候也会有些不清醒,所以他没有从我身上发现什么蹊跷。有时候他叫我苏少爷,也只会被别人认为是胡言乱语。
他的大部分工作都已经交给了他的接班人,但是我和阿止都很尊重他。因为他毕竟是最后一个接触过我的过去的人了。
虽然有着管家的反对,最后猎狼部队还是从城堡出发。我骑着我的小马被他们簇拥在中间,阿止原本是不想带我去的,毕竟就算我准头很好,现在的身体也无法承受猎枪的后座力。但是我不同意离开阿止身边,自从那天之后某种不太妙的预感总是在我头脑中徘徊,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总之绝对不会是美妙的东西。
至少如果阿止要面对危险,我希望当时我就在他旁边。
由于路面被大雪覆盖,我们骑得很小心。被挑选出来的马儿都很有经验,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中午的时候我们在一片树木围拢的空地上生火吃了些东西。我站在一个树杈上,能够看见城堡青灰色的外墙在寒风中孤独挺立。
我从没有在这个角度这样看过人鱼城堡,只觉得那些恢弘的高墙和里面堂皇的装饰在此时此刻都好像火焰余灰,清冷空泛。
阿止把我抱下来:“跌倒怎么办?”
“你觉得我真的是小孩子吗?”
他笑着来揉我的头,非要揉得连鸟雀都不肯来做窝才罢手。但他虽然这样嬉笑着,我却还是能从他眼底看见那些沉淀在深处的愁闷痛苦。
我也抬手把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你从小就想当海盗,不知道要时常站到瞭望台上观察海面吗?”
“那水手看见什么了?”
“没有看见狼,但是好像看见有人。”
阿止略觉奇怪地把我放回树上让我站好,他自己爬上更高的枝子。
这冰雪覆盖的莽林在城堡与海的另外一边,是人鱼堡私有的领地。百年前人们骑马通向外界所要经过的那些道路早就被森林侵占,只在偶尔游玩的时候会从那些野草覆盖的古道上经过。就算是晴好的天气里也不一定会有人在,更何况是这样暴雪不断的时节。
“你看那里像不像有人点火升起的烟气?”
这样的天气里火光和烟气绝对不可能是自然形成。阿止搭手朝那边望去,突然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他一定凭借身高看见了我看不见的东西。
“应该是有人——还有狼。”他把我抱下树,“你在这里等我们,看好马。”然后他又把一只巫术袋塞在我的怀里,“可能是有人遇难了,我们要去救他。”
这一次我没有坚持跟他一起去。他带着城堡内精壮的男人们很快就消失在了白色的森林里。厚实的雪地使得我在失去他们的背影之前就已经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我的小马在一边跺着蹄子打着响鼻,偶尔将脸凑到我面前晃一晃。我拍拍它的鼻梁。其它人的马则显得非常安静,偶尔转动耳朵,似乎是在捕捉雪林里细碎的声响。
忽然间此起彼伏的狼啸声穿透密林席卷过来。孤傲而凄厉的声响使得一整个森林都仿佛在同调回应。这突如其来的狼啸太过慑人,有匹马受惊了,人立而起,然后朝着树木的间隙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头马长嘶一声追过去,我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马。阿止他们虽然带着猎枪,但是这雪域的狼群为什么发出这样凶猛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巨响回荡,林中躲藏的冬鸟腾空而起穿越云霄。
是他们开枪了。
只开了一枪,这之后一切回归寂静,吓得浑身僵立的马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我站到树上张望,那缕青烟已经熄灭,但是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耳朵和眼睛都失去了作用,等待的时间万分地难熬。
他们是回来了,还是继续在追踪狼群?有人受伤吗?不,没有听见人声。终于,我听见细细的马蹄声和人踩在积雪上的声音传达过来。由于雪地吸收了大部分声音,使得我听见的时候眼睛也已经看见。
“阿止,”我从树上跳下来,“怎么了?”
应该是担心我的缘故,阿止走在最前面,他把我抱起来:“有个人,狼群是跟着他来的。”这说法让我觉得奇怪,但是在我开口询问之前其他人也已经进入空地了,还有刚才跑离的那两匹马。
一匹身上驮着一个裹着毛皮的人,从那衣服的邋遢样子来看本人一定更加狼狈,而另一匹马身上不知道驮着什么,仔细固定在马背上,倒好象是个小孩。
原来这两匹马是去接主人的。
阿止带我朝那边走去,其他人已经把两匹马悲伤驮着的人和——我以为是小孩搬了下来。这时候我看见那孩子包裹在一块布中,布上血迹斑斑。
“阿止?——”我忍不住出声询问,看见一个男人正在给那个昏迷者灌此前在这里热过的烈酒。另外一个男人则将那孩子抱下来放到地上。
这时林中又传来一声狼啸,我吓了一跳朝那个方向看去,身边却响起比那里更近的一声。
蹲在地上的男人发出一声咒骂,我忙看去,只见包裹着那个小孩的布已经散开了——里面包裹的不是个孩子,是一头狼。
血液是从它的后腿上被子弹击中的地方淌出的,血液沾污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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