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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之一寸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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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端杯茶来?”
  
  钟明琴点点头,正说着,院子里有了些微响动,听着是有人走进来,还有听不清楚的低语声。
  
  莫不就是宋致朗牵着孟华滋缓缓走来。屋檐下的红色灯笼像一双双妖异的眼睛,照在宋致朗与华滋紧紧牵住的两只手。
  
  钟明琴豁得站起来,冲到两人面前。
  
  华滋和宋致朗都吃了一惊,看钟明琴脸色不对,异口同声问到:“还没睡?”
  
  钟明琴狠狠盯着两个人的手,心里郁积了满篇的话,只问出了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宋致朗满脸笑意:“以后请你吃喜酒的意思。”
  
  钟明琴如受五雷轰顶,又生气,又伤心,完全顾不上矜持,带着哭腔问到:“那你当我是什么?”问完之后五脏都似碎了一般,想来自己哪有立场如此问,宋致朗可曾明确表达过一丝情意?可曾给过任何承诺?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是若即若离的,暧昧。是了,只是暧昧。想到这里,才更很宋致朗:“你凭什么来招惹我?”
  
  宋致朗和华滋都吃了一惊。华滋更加尴尬,赶紧将手挣脱,向宋致朗翻了个白眼:“你们先叙旧,我告辞了。”宋致朗要去拉,华滋低声说:“先解决这里吧。”
  
  钟明琴无暇去管孟华滋,声泪俱下只是责问宋致朗。
  
  宋致朗一时无措,完全没想到会这么难过,只得安慰:“你先不要哭,脸都花了。”说着,要扶钟明琴进屋。
  
  钟明琴一把甩开他的手:“不要你惺惺作态。”却也不肯进屋。她早向玉琤打听过宋致朗的过往,知道他风流成性,身边姑娘不断,只是都是过眼云烟,逢场作戏而已,做不得数的。他一个大家公子,日后成婚必然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自己不是上上之选么?哪料到他竟然与孟华滋有情?还是他早就钟情孟华滋却得不到,所以才放浪形骸?凭什么自己成为炮灰?
  
  想想真是不甘心!她指着宋致朗大骂:“你真是虚伪透了!你既然心有所属为何沾花惹草?旁人的心碎才能衬托你们感情的来之不易吗?我肯定不是唯一一个,但是你凭什么伤害那么多人?”
  
  宋致朗有些心虚,男欢女爱说来是你情我愿,只是其中进退一旦戳破,难免诸多不堪与自私计较。当年,宋致朗对钟明琴动过心,那么鲜活一个漂亮姑娘,任谁都要动心的吧。可是这动心只是惊鸿一瞥的欢喜,不持久,也没有伤筋动骨的牵挂。说到底是他自私了,他当成一个游戏,希望钟明琴也当成一个游戏,岂知她竟这样认真?
  
  “都是我的错,你只管恨我就是。”宋致朗安慰道。
  
  钟明琴想听的却全然不是这个,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怎么办,只是心里堵得难受。谁知道,若你喜欢一个人,那人却不喜欢,该如何?你哭泣,你愤怒,你伤心,对那个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情绪吧。他没有心思去体贴。
  
  宋致朗无法,强行拖着钟明琴进房,又叫丫鬟打水给她净面。秋宛吓得说不出话来,宋致朗叫了两边,她才小跑着出去了。
  
  钟明琴哭得累了,又自觉颜面扫地,伏在桌上,不再动。
  
  华滋在楼下,一双耳朵却都听着楼下动静。当年自己在蒋云澹和碧云的故事里,也是这般落魄而惨痛罢。
  
  她对钟明琴倒是没有非议。谁没有在大好年华里爱过不该爱的人?再惨烈的痛都会在时间里结痂。只是蹉跎了一年又一年的时光。
  
  以前觉得,我爱他,那就够了。哪怕他不知道,哪怕他已经远走。这爱是一个人的盛宴。后来才明白,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两情相悦才有意义。只是要从这牛角尖里钻出来,非得脱一层皮不可。
  
  宋致朗走之前来看华滋,两个人在黑暗中握着手,只是静静望着对方,不说话,却泛起温柔笑意。
  
  第二天,钟明琴自觉无脸见人,尤其不想见孟华滋,在房间里躲了一天。饭菜都是秋宛送进去的,可是粒米未动,完完整整都摆在桌上。钟明琴坐在床上,抱着膝盖,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华滋差秋宛把院里所有下人叫进房,硬着一张脸说:“不许往外传,一个字也不能走漏!”
  
  众人怯怯地应了是。
  
  人还未散出,耳边传来惊天巨响,轰隆,轰隆,似要炸开天地一般。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事发生,急着往外看。
  
  华滋也冲出门来,只见漫天火光,烟尘拔地而起,遮天蔽日。空气里全是呛鼻的味道,尘土飞扬,更远处火光和浓烟阻断了视线。
  
  不久大街上响起哀嚎声,哭叫声,奔跑逃命的杂乱声。
  
  孟府里也乱成一团。
  
  华滋跑到大厅里,命人赶紧关门,所有人回房,不许外出。
  
  爆炸声刚停止,华滋就赶紧派人上街去大厅。
  
  “小姐。”打听的人回来以后咕咚咕咚灌了一杯茶才惶惶说出在街上的见闻:“打仗了,夷寇打进来了,有枪有炮,码头被炸得稀烂,沿河的房子都榻了,压死了不知多少人!河水都红了,宋府的酒店被炸掉一半。”
  
  华滋的一颗心倏地纠起来:“酒店有伤亡吗?宋公子在不在那里?”
  
  那人抓抓头:“那就不知道了。”
  
  华滋急得眼睛里充了血,不会的,上天不会这么残忍,不可能刚给她一点希望就全部打碎。她什么也顾不上说,就往大街上跑去。心里面凉飕飕的。
  
  大街上能关的门已经关了,越近码头越是疮痍。
  
  路上满是残破的砖墙和尸体。几乎看不到一栋完整的房屋。黑瓦灰墙变成破败的遗迹,河边那些吊脚楼的支撑被炸断,房子斜j□j水里。隔几步就能看见尸体,被火燎黑的面容上布满污血。甚至还有断肢,半截胳膊,一条腿。血腥味和火药味冲进鼻子里,搅得肠胃翻腾。
  
  满耳里都是哭叫声。有些尸体曝露街头,有些尸体被家人搂在怀中。一个妇人,脸上、手上都是刮伤,紧紧抱着怀里只剩下上半身的尸体,哭嚎不止。血沾满了她的腿。
  
  华滋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得这么快。那个恢弘的酒店如今只剩下一半仍矗立在河边。倒塌的砖墙下似乎有人在呼救。她奋力跑过去,手脚并用去袍,去扣,只看见一张被血污了的脸,已经辨认不出模样:“宋公子今天来酒店了吗?”
  
  那人却似听不懂般,只是哭。
  
  华滋像疯了一样,嘴里念念有词:“不会的,不会的。”致朗不是天天来酒店的。他肯定不在这里。她一块一块去翻倒塌的砖墙,逢人就问:“宋公子在不在?”眼泪浸过的脸在寒风中如刀割般疼。
  
  她跪在地上,锋利的石块隔着裙子硌得骨头都要碎了。双手费劲去刨眼前的砖块,因为那下面有一角藏蓝色。这一点点颜色,像命运铺垫已久的一支利剑,最后的一支,粉碎了所有生的意志。碎石卡进指缝里,她也不觉得疼,只知道一直挖下去。昨晚分别时,烛火下,宋致朗正是一身藏蓝外套,像要融进黑暗里。
  
  那声音简直不像来自她自己,“致朗,致朗。”却原来是掌柜的,他的腿伤了,被卡在石头下,龇着牙说了一句:“公子今天没有过来。”
  
  华滋一颗心猛然落回。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十指都裂开,钻心一样地疼
                      
  




☆、因果(一)

  华滋跑出门之后,孟府里乱成一锅粥。茜云带着挽春赶紧出门寻找。
  
  一直到码头边,才看见华滋跪坐在地上,满面泪痕。华滋听见茜云的声音,回过头去,小心翼翼地一笑:“还好没出事。”
  
  茜云三步作两步抢上前,一把搀起华滋。华滋才发觉双腿已软:“不要告诉致朗,怪丢人的。”
  
  炮火声刚停,宋致朗就去了司令府找宋致书。
  
  司令府如被冰冻住了一般。荷枪实弹的士兵绕着府院巡逻,宋致朗被安排在前厅里等候。没人与他答话,一张张冷峻而沉默的脸更显得乌云压城城欲催。
  
  良久,宋致书才出来将宋致朗迎到一个隔间里。
  
  “是突袭,省城那边已经在交战,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进攻梧城,不过他们肯定打不进来。”宋致书飞快地说道。
  
  “你是不是要上战场?”宋致朗对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向来持怀疑态度,而且江承临已死,大军无将,如何上阵杀敌?
  
  宋致书郑重地点点头:“所有人都要上,梧城易守难攻,大哥不必忧心。只是码头一带可能凶险,生意不如停一段时间。”
  
  “我已经想到了,今天酒店那边估计损失不小,我晚点还要去伙计们那里看看。”宋致朗还想问,可是舌头却如有千斤重:“此一去,吉凶难测,如今天下形势到底如何?夷寇的实力到底强过我们多少?”
  
  宋致书却是一声苦笑:“我实话跟你说,如今国已不国,东边数省均遭沦陷,就是本省土地也失去大半。如论双方实力,他们船坚炮利,枪炮之先进于我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我方军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宋致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凄惨之色,他走上前,似乎是想拍拍宋致书,伸出的手却生生僵在半空:“千百年来我们生于此,长于此,如今便是以卵击石,也要搏上一搏,才不负你我生为男儿。”宋致朗说的豪迈,两人心里却不由自主一阵悲凉。他又回思想了一想:“补给方面我自会想办法周全。”
  
  “那我就不送你出去了,我们立刻要去军营,今晚就要各处驻守。”宋致书慢慢说完,似乎没有不舍,又似乎异常沉重,他停了半晌,才说道:“若是,”他没有说完,冲宋致朗笑了笑:“双亲跟前就有劳大哥了。”
  
  宋致朗的心里如被绞紧一般,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看着眼前的弟弟,一身军服,说话行动已经有了军人的克制与冷静,可是,却还那么年轻。两个人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宋致书才转身出门。
  
  他们没有来得及正式道一声别。
  
  茜云仔细地给华滋清理双手。挽春端了水盆立在旁边,看见华滋一双手被扎得鲜血淋漓,石子卡在指缝里,茜云清一颗,华滋就哆嗦一下。
  
  致朗大约是去了致书那里,既然开战,致书难免上战场。酒店那边损失惨重,又有伤亡,致朗大约还要去安抚一番,可能晚些会过来一趟,想到这里,华滋吩咐挽春:“你去厨房说一声,炖个清心的甜汤。”
  
  宋致朗带着人一家一家走访了伤亡的伙计。掌柜的腿伤了,没有一两个月估计下不了地,就是以后好了,也是瘸的。
  
  “你好好养着,店里的事情不用操心了。如今时局乱,码头那一带可能常受炮火攻击,我打算把店停下来。”宋致朗一边说,一边把一个小包裹递给掌柜的:“你拿着,我一点心意,往后日子越来越难,有点钱傍身才有底气。”
  
  掌柜的连忙推辞:“店里损失那么大,还有不少伙计,唉,我的日子还过得下去。”
  
  “拿着。”宋致朗把包裹往掌柜的身下一塞:“我还要去看看其他人,告辞了。”
  
  这一个晚上,梧城分外安静,连月光看上去也似不怀好意。
  
  葛参谋站在台上,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重上战场的一天!他跟马副将不一样,他的心底还残有几分豪气。与其苟且偷生,血战到底那才是一个军人真正的光荣。而以前,自己人打自己人,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
  
  穿着军装的士兵一排排站在校场上,数万人之中却没有一点声响,空气如墨汁般散开。
  
  沙场秋点兵。原来是这样肃杀。
  
  “弟兄们,上了战场就没有回头路!我们往前冲,这一去,不杀尽夷寇誓不还家!”
  
  “嗷!”“嗷!”“嗷!”整齐划一的声音冲上云霄。两只寒鸦立在树梢。
  
  宋致书握枪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周围站着的都是熟悉的人。张家的,李家的,王家的,大家一张桌上喝过酒,倚红院里争过姑娘。以后,就是生死与共。
  
  封黎江就站在宋致书旁边,第十列第一个。出征前,封黎山也来看过他。封黎山帮他整理军服,帮他擦枪,跟他说:“比起用手段夺得军队控制权,你上战场,真刀真枪打一个功名,封家更有光。”他说着,掸了掸封黎江笔挺的军装:“你放心去。”话说出来,封黎山觉得自己真是铁石心肠,坚硬得隐隐作痛。
  
  有人伸出手偷偷擦了擦眼睛。寒风起,不破楼兰终不还。若真有人想进入梧城,那就从我们的血肉尸骨上跨过!
  
  华滋等到深夜,才等来了宋致朗。
  
  他的脸上有风霜色。华滋迎上去,请他坐下。挽春端了甜汤过来。宋致朗喝了两口就放在桌上,“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华滋的双手拢在护套里:“我都好。致书可是要上战场?”
  
  宋致朗点点头:“已经去了。”华滋看着宋致朗阴沉的面容,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当初是自己建议让致书参军的,可是真没料到梧城竟然会卷入战事,语气里就有了些自责:“若不是我向逸君提起,你也不会让致书进入军队。”
  
  宋致朗摆了摆手,又指着自己的大腿示意华滋过来。他将华滋紧紧搂在怀里,头靠在华滋胸前:“这是男人的职责,梧城里谁家儿郎没有去?若是战事艰难,只怕我也要去。”
  
  华滋的身子突然一僵,好像生离死别近在眼前,好像苍天造化露出狰狞表情。她的下巴抵在宋致朗的额头上,轻轻说:“我们盟过誓的,许过今生的。”
  
  宋致朗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像是要把两个人融在一起,似乎这样,才能透一口气。华滋问:“我能帮你什么?”
  
  宋致朗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冲华滋笑了笑,那笑容一层层在黑夜里晕开:“你等着我带一个平安回来就好。”
  
  华滋看着宋致朗身后自己受伤的手指,缓缓道:“总归有些事情是我能做,是女人能做的。筹集钱财,缝补军衣。我想和你一起,保护我们能保护的一切。”
  
  那些声音,都掉进了回忆里。
  
  钟明琴隐在黑暗里,她看着宋致朗走进华滋的房间。于是呆呆立在廊檐下,等在寒风里。“吱呀”一声响,她又看着宋致朗走出来,看着他一步步离开的背影。她的身体发僵,却不觉得冷,目光直直的,这样一个让她昭思暮念的人。
  
  宋致朗出了院门没多久,就撞上急匆匆的许锋义:“这么晚,什么事这么急。”黑暗中,宋致朗看见许锋义手上拿着一个薄薄的东西。
  
  “有人送信给小姐。”见是宋致朗,许锋义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宋致朗倒有些奇怪,这时候来送信,“什么人送来的?”
  
  “是,”许锋义抓了抓头:“省城的李老板。”
  
  宋致朗一听就明白了,曾向华滋买过鸦片的老板:“你把信给我。”
  
  许锋义迟疑了一下,却被宋致朗一把抓过信。他赶紧拆开,提起手中的灯笼照了一下,字迹下倒映着火光的黑影,不太清楚,却让他触目惊心。
  
  他的语气都不自觉变得严厉:“送信的人呢?”一面问,他一面狠狠将手中的信纸捏成一团,恨不得捏得粉碎。
  
  “在门外候着,他说昨天刚到的梧城。”
  
  “跟我出去,什么都不要问,一个字也不要向你们小姐提起。我要带这个人回去。”宋致朗的声音像是刀一个个刻出来的。
  
  来人在寒风中搓着手,还想着一会能够好酒好饭招待,忍不住骂了一句:“该死的天气,冻死人了。”远远看见两个人提着盏灯笼过来了,于是迎上去:“怎么样?没错吧,该请我……”话还没说完,眼睛突然睁大,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宋致朗蓦地掏出枪,指着来人:“闭嘴。”他示意许锋义将这个人捆上。
  
  钟明琴立在门后,黑色的瞳仁与黑夜融为一体。
                      
  设想的结局应该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块接一块地倒下。
  关于鸦片有话要说,这个故事以民国为背景,但是又不完全一样,算是架空的民国时代吧。那个年代对于鸦片和我们对于毒品的概念应该不一样。前几章有一个细节是大妈给自己的女儿吃鸦片,这是取自一个真实的故事。那个地方真的产鸦片,家家户户都种的有,后来新中国啦时代巨变,还有人家里藏着鸦片,遇到家里有人生病的,直接给鸦片抽。
  当然我不认同这种做法,当时听说的时候也很震惊,才记了这么久,最终写进故事里。这是那个时代才能发生的事情。




☆、因果(二)

  男子穿了一件灰白夹棉长衫,双手被缚在身后,被宋致朗推搡得踉跄几步,嘴里尤骂骂咧咧:“你他妈的是谁?老子可是季老板派来的。”
  
  宋致朗紧抿双唇,回过身示意许锋义回府,走到门外才小声叮嘱:“切记,今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能透漏给你们小姐。”
  
  许锋义的脸上有些犹疑。宋致朗见状说道:“为了你好,你也不要知道这前因后果了,记住,说出去就是大祸临头。这件事只能烂在你的肚子里。”
  
  许锋义见宋致朗一脸凝重,只得点点头往外走去。
  
  咯吱一声,宋致朗推门而入,掏出洋火点燃了桌上的灯。火光亮处,男子只瞥见一张冷峻的脸,长眼眯起,竟然让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多少?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宋致朗举着灯,一步步逼近:“我不愿为难你,你只要回答清楚了我的问题,就放你走。”
  
  男子咽了口口水,嗫喏道:“我只是个送信的。”
  
  宋致朗一声冷笑,将灯往旁边一方,掏出枪在身上擦了擦:“你说这样是不是让你太爽快了?”
  
  男子身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宋致朗的脸有一半在阴影中,被镀上了一层凶恶之色。男子竟然感受到杀气,突然而来的恐惧踩在心尖上,唰得一声抽紧。
  
  他不由自主张开口:“我都说,求你留我一命。”
  
  黑得如被墨汁浸染过的夜。寒风发出呜呜之声。
  
  咯吱一声门又开了,宋致朗缓缓走出来。他擦着手,胸前,脸上,一片飞溅的红色。血腥味在他身后弥散开来。他跟华滋的未来,如此得来不易,岂能容任何人染指破坏!
  
  用过早膳,钟明琴挽着玉珰的手一直走到玉珰房里。
  
  她四处看了看,才与玉珰一同在桌旁坐下。“我有事求你,你应承我好不好?”
  
  玉珰微微一笑,犹自倒着茶:“什么事?说得这样严重。”
  
  “我想去致朗长大的地方看看,他的家,他念过书的学堂。”说着,钟明琴低下了头,搓着手帕,“就当是最后的纪念。”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像凉透的心。她一直都想看看,他长大的地方,那一草一木因着他而意义非凡。他的那一段自己没有参与过的人生留有哪些物证?好像走着一趟,那些回忆就能留下自己的气味。
  
  玉珰一时有些怔怔。
  
  钟明琴又接着说:“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习以为常的他的过往对我却是完全陌生。带我去看看好不好?而且我不想让他知道。”
  
  玉珰以为这是一个告别的姿势,以为钟明琴总算是想通了,遂说道:“那我找逸君姐,叫她领着我们去看看,可好?”
  
  钟明琴重重地点了点了,只是在玉珰回过身的一霎那,她的表情笑得有些扭曲,眼里闪着异样的光。
  
  两人坐车去封府。车帘外行人稀少了很多,飘进来的话多于打仗有关。
  
  钟明琴突然问玉珰:“你是不是也对致朗有意?”
  
  玉珰猛然一惊,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红了一张脸。
  
  钟明琴轻轻一笑,说道:“我觉得你们俩倒是比华滋和致朗相衬多了。”
  
  玉珰的眼光黯了黯,低下头:“亲姐姐说笑了,大姐与宋大哥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向来很好。而且宋大哥一直待大姐很好。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没有痴心妄想过。”
  
  “嗤。”钟明琴冷笑一声:“你也是堂堂孟家小姐,她孟华滋有的,凭什么你就不能有?你哪一点比不上她?况且如今她还有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在梧城里声名狼藉,致朗喜欢她,宋家也喜欢她?”
  
  “你不要这样说我大姐!”玉珰动了怒,圆睁着眼睛看向钟明琴。
  
  “我不过是替你不值,也替致朗不值而已。”钟明琴说着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对他有意,就算他不喜欢我,可我总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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