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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绝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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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锣声回荡在林子上空,这次持续时间很长,是狩猎结束的信号。
  长河第一个牵着马出来,随后是余连山叔侄。
  余连山视线落在长河马上,她一共猎到两只兔子,“长河大人好像输定了。”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晚上有红烧兔腿吃。不知余爷赏脸不赏?”
  “长河大人这般客气,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她二人站在原处说笑了一会儿,见到陆清逸火急火燎从林中跑出来,边跑边喊道,“看见子旭和阿岑没?”
  “怎么了?”
  陆清逸道:“我们四个本来一起行动的,走了会儿不知清云又发什么神经,突然就甩脸子纵马走人,我们三个分开去找,我找到了清云,阿岑与子旭却不见了。整个林子都翻遍了就是不见人。”
  “这林中又无外人,应当不会出事。”话是这么说,以她先前所见,那个小郡主明摆着对姓穆的有意思,就不知道穆岑是什么心思。骆子旭这个人看着温和,其实心里明镜似的,难道是看出来了什么?或许两个人只是找处私密的地方好好谈谈,依骆子旭的心性,应当不会动手才是。
  余连山道:“我们分头进去找。” 
  长河刚转身,就见林子里一人背着另一人出来,昏迷的那人正是骆子旭,双目紧闭脸色惨白。
  众人皆是一惊,骆子旭嘴边隐有血迹,长河下意识伸手想触碰,被背着人的穆岑很明显地避让开。
  他脸色也很不好看:“小王爷受了伤,要赶紧找间厢房安置。”

扑朔迷离
  长河道:“先带王爷过去厢房,我去找骆总管,让他赶紧通知王府大夫。”
  孰料她说完这话,骆子旭竟勉力睁开眼,阻止道:“别……不要……”他声音气若游丝,每个字都似费了千番力气挤出。
  陆清逸看他这样子是又气又急:“你话都说不齐整,为何不让请大夫?长河你守着人,我去通知——你这是做什么!”他转头瞪着长河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气急败坏,“你也疯了不成!”
  “既然小王爷不让请大夫,我们该尊重他。何况这边不是有位现成的大夫么?”她视线落在穆岑身上,声音与面色一样阴沉,“小王爷身份尊贵,真出了事谁也脱不了干系。我想穆大夫必会尽全力救治才是。”
  话是这样说,接下来从穆岑将小王爷安置到厢房,到实施救治,长河从头陪到尾,寸步未敢离开。只是,她看得越久,事情却似乎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依她一开始的猜测,伤骆子旭的人是穆岑,否则骆子旭为何不准请大夫。不通知,是为了避免将事情闹大。否则日后追究起伤人的起因,势必要牵扯出陆小郡主与穆岑的事情。不管是出于保护小郡主,还是维护两家声誉的目的,这件事都是不要为人知的好。
  可是她在房中守了这么久,穆岑在治疗骆小王爷的时候,那份担心完全是发自肺腑的,刚开始止血时,他拿着纱布的手甚至都在轻微发抖。她与穆岑虽然到今天才是第二次见面,可亲眼见识过他对待小郡主的态度,那种无谓与今日实在对比鲜明。虽然这么想很荒谬,可就她所见所闻,倒是倾向于骆子旭对穆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小郡主才不过泛泛之交。
  这可能吗?以她有限的喜爱人的经历,性子使然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可也许有人就是压抑的个性,越是喜爱,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而他现下对骆子旭这般担心,可能只是害怕骆子旭真的出事,势必连累到小郡主。
  血已经完全止住了,穆岑满头大汗,放下帷帐。
  “小王爷怎么样了?” 
  “没大碍了,让他好好休息。” 
  她悬了半天的心才放心,有心思问起重要的一件事:“他为何会受伤?”

  穆岑坐在桌边,他额角都是汗,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太累,脸色刷白,不比床上人好多少。
  “是我失手。” 
  “是你?”这本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此刻从他口中说出来,长河却突然有种不确信感,“你为什么会跟小王爷动手?”
  “这问题你不若等他醒来自己问他。堂堂王爷想与一介草民切磋,我有权利说不吗?”
  穆岑这样说着,模样看来疲乏至极,不像是说谎。
  何况他所说,也与先前的推断不谋而合。若依他所言,伤了小王爷纯属无心之失,所以才会如此担忧惊慌。
  但是长河确信,他在说谎。
  骆子旭绝不可能这样出手。以他的地位和手段,有无数种更好的办法能让穆岑永远消失。
  若是伤骆子旭的人不是穆岑,那是谁。骆子旭要维护的是谁。穆岑在说谎,他想维护的是谁。
  长河越想心中越沉:骆子旭与穆岑想维护的是同一个人。这人有要骆子旭死的动机,时间上也完全可能。依陆清逸所言,陆清云发脾气走人,他们三个就分开去找人,那么这段期间每个人都是落单的,如果陆清云趁这个机会下手,骆子旭又对她完全不设防……至于没有杀死的原因,可能是穆岑刚好赶到,救了骆子旭。依她与穆岑初见那次,穆岑因为小郡主纵马危及行人而出言训斥,可见是个心中有公义之人,出手救人也属正常。
  这结果再合理也仅是她的推断,除非骆子旭或者穆岑承认,否则都做不得准。这事她此刻贸然插手并不合适,或许该等骆子旭醒过来,先与他谈一谈。
  “穆大夫,小王爷伤势不轻,极有可能伤情反复,在他醒来之前,还望你能寸步不离看护。”
  “我是这打算。” 
  长河推门出去,陆家兄妹和余连山叔侄都在门外守候。
  见她出来,陆清逸焦急问道:“怎么样!”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今日的事情,在小王爷醒来之前,还望各位可以守口如瓶。”
  余连山道:“这是自然。小王爷没事便好,他现下最需静养,待他醒来我们再行探望。”
  余连山叔侄告辞离开,陆家兄妹还站在原处,陆清云看来也与她哥哥一般担忧:“我要进去看看子旭哥哥。”
  长河猝然伸臂拦于门前,小郡主面色一冷:“你什么意思?滚开!”
  “穆大夫让我转告小郡主一句话,今日奔波劳累,还请早些回去歇息,对大家都好。”
  陆清云闻言怒不可竭,“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怪我——”“好了!”谁也没想到一直沉默的陆小王爷突然发飙,“你闹够没?今天要不是你耍性子,子旭怎会落单受袭!到了现下你还要在他病房前生事!任性也该有个限度!” 
  陆清逸对这个妹妹素来疼爱,平日里只由着她闹性子,顶多背后抱怨两句,当面一句也不会说她。今日难得听他说这般重话,陆清云被他骂得呆住,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一跺脚转身跑了。
  “小王爷要不要跟去看看?” 
  陆清逸烦躁道:“不必管她!我进去看看子旭。”他往前走了几步,长河拦路的右臂仍是伸着,陆清逸不由抬眼,神色微讶。
  长河冷道:“小郡主个性爽直,有什么都表现在面上,王爷这一趟北行,路途漫长,双目也未失明,今日穆大夫与骆小王爷为何起冲突,你心中应该清楚才是。”若然他什么都不知,先前在林中同时不见了穆岑与骆子旭,为何那般惊慌。树林这么大,听到结束的锣鼓一时出不来有什么好急的。
  陆清逸完全意料之外,回过神只感无言以对,半晌讷讷道:“你相信我,清云虽然任性,事关女子名节她绝不会乱来,何况阿岑对她根本没意思。她现下只是年岁尚轻,又有新鲜感,待与子旭成了亲,一定会收心的。“
  “王爷这番话还是等你的好兄弟醒过来,亲自跟他说吧。不过子旭现下需要静养,受不了任何刺激。小王爷知道什么人是最刺激他了。”
  “我明白……”陆清逸低头,又想起什么,“那阿岑?”
  “现下必须有大夫在场,不便找另外的人。先前林中穆岑也是失手,如今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骆子旭下手。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若出了事,陪葬的绝不仅一两个人!”
  陆清云存心要骆子旭死,都做到这份上,骆小胖竟然还是要护着人。他想保存的,究竟是骆家的声名还是这姑娘本身,亦或是,与陆王府的利益关系。参与谋反的事,陆家知情吗。——现下说谋反是否为时尚早。
  今日在林中她已经试过余连山叔侄,隐在树丛后的那一箭是她射的,那个位置,就是为了让余晟音看清楚射出的一箭,人在情急之下会做出最真实的反应——当时他中指食指无名指同时搭弓完全是救人的本能反应。
  这种覆压式的手法与天朝人两指夹箭的指法不同,属于力量强悍的辽人特有。
  昨天第一面见余连山,她就怀疑此人身份,想看他右手无名指是否有磨损痕迹,只可惜未能看到想看的东西。没有痕迹也不能说明什么。若他在中原时间已久,磨损的东西总会复原。但是就算身体可以复原,那些从小就承袭的习俗,到了关键时刻总会显露,就像辽人骨子里流淌着的凶残血性。
  长河来骆王府真实的目的就是要调查骆家谋反之事,如今确定了余连山叔侄的特殊身份,反而不急着下结论。风邪的事情让她受足了教训,就像大漠警示的,越觉得接近真相,看到的越多,越该小心谨慎。
  余连山叔侄是辽国探子,不代表骆子旭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就算骆子旭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不表示他就选择了与辽人合作。
  她亲眼见到余连山与骆子旭深夜饮酒,可饮酒本身代表不了什么,重要的是她不曾听到的,他们在饮酒时交谈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当时她是循着屋顶的脚步声追踪而去,那房顶的是谁,引她去到亭边见那二人密谈,存心还是无意。
  屋内没有点灯,长河有在黑暗里思索的习惯,蘸了墨的笔在纸上无意识地画,鬼画符般的废纸铺了一桌,她随手理了下,一张纸飘到地上。
  是昨晚她画的那张余连山的画像,她蹲下身拣,乍看之下感觉有哪处不对劲,想了想才想起来,提笔在那人眼角点了下,一颗小巧的泪痣泫然欲泣。
  右眼下方内侧的泪痣……先前瞧着并无感觉,现下却似乎勾起了隐藏的一处记忆,印象中曾在哪处见过似曾相识的泪痣……不知不觉,她食指按在了自己眼角相同的位置。

湖底发现
  好多人在说话,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老人的声音,小孩的声音,嘈嘈嚷嚷混在一处,让人很努力也听不分明,最后那些声音都汇成了一道尖尖细细的嗓音:“咬死她!咬死这个偷东西的贱丫头!”
  她惊慌失措地在街道上狂奔,沿途经过的人面对她的求救,都仿若听不到瞧不见。
  快跑,被追上了真的会死! 
  心头那样的认知越强烈,心下的恐惧越是肆无忌惮,脚下也越是慌不择路,终于跑到了一处死胡同……面对眼前两人高的高墙,她绝望地闭上眼……
  畜生的狂吠,喘息,还有嗅到猎物味道后贪婪吞咽口水的声音。
  长河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剧烈起伏到似是快从喉头跃出。
  她停了好一瞬,耳中才听到敲门的声响。
  声响不大,听起来很急。原来是这声响,将她从很难拔出的梦境叫醒。
  她很少做那时的梦,一旦做了,便不容易醒。师父说,常人在面对可怕梦境时,达到惊恐的顶点,本能便会自我保护,自行转醒。只她不一样,哪怕磨到痉挛窒息,骨子里的偏执,也要逼自己在最害怕的时刻继续面对。
  长河阖衣下床,经过梳妆的台子,昏黄的铜镜映出少女微泛白的面容,右眼眼角平平整整,肤色白璧无瑕。
  长河开了门,云曼站在门口,外衣仅是披着,可见出来得很急。
  两人对视片刻,他开口道:“我睡不着,过来瞧瞧你睡了没。”
  长河板着脸,二话不说甩门,门合起的一瞬,又猝然止住。
  有人在院落外头说话,听来还不止一个人。
  三更半夜的,什么人在喧哗。
  她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陆清逸的身形急匆匆出现在拱门口。
  看他一副心焦的模样:“小王爷,出什么事了?”
  “你快随我去找找,清云失踪了!” 
  长河心下愕然,小郡主失踪了? 
  “何时发现小郡主不见的?” 
  “先前我骂过清云,晚膳后想去看看她,丫鬟说她一直未曾回房,我在她房中等到入夜还未见人,问过王府中守卫,无人见到清云出去。府中又遍寻不到,你说她能去哪里?”
  陆小王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长河道:“也许小郡主出去了未有人留意到。先将府中下人都召集到一处,问问看可有人是最后见到小郡主的。这事交给骆总管去办,王爷,我随你在府中四处找找。”
  云曼道:“我跟你们一道去。” 
  “好。”多个人多份力量,找人要紧。
  结果他们一行人在王府找了大半夜,几乎快将王府翻个底朝天,还是一无所获。眼见东方露出鱼肚白,旭日上了枝头。
  如果小郡主没有出府,一宿不露面又遍寻不着……长河吩咐道:“小王爷,你带人拿着小郡主的画像去城内继续找,各家客栈重点找,问问守城的卫兵有无见小郡主出城。骆管家,你找几个会泅水的家仆给我,另外派人去林中找找,有无哪处土壤是新近动过的。”
  陆清逸一宿没睡外加担惊受怕,神经负荷已到极限,被这话刺激得一把揪起长河衣襟,双目赤红吼道:“这什么意思!你胡说八道什么!”
  长河理解他的心情,可如此做也是职责所在,如果陆清云当真遭遇不测,越早发现越能保存足够多的环境证据,如若过了黄金时辰,很多东西都只能推测个大概了。
  “小王爷你冷静点。我现下也是先排除最坏的可能,这样才能确信小郡主没事。”
  陆清逸仍未放手,怒目暴瞠的样子似要将她拆吃入腹,长河没说话没挣扎,只定定与他对视。
  两人这样僵持着,直到远远走到一群人,领头一人见状急道:“这在做什么?清云还没找到,自己人倒动起手了?”
  说话的人是肖王妃颜暮沁,与她一同来的还有那位——宗王妃叶丝萸。
  叶丝萸沉着脸,对陆清逸道:“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舅母放在眼里?清云失踪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一声!”宗王爷与陆王妃是兄妹,叶丝萸嫁予宗王多年,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因为陆清云的外婆,宗老王妃的关系,陆清云常去宗王府玩儿。宗王夫妇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外甥女都是疼爱得很。
  陆清逸一脸疲惫:“三更半夜不便打扰舅母休息,更怕舅母会担心。”
  叶丝萸是担心才疾言厉色,此时见了陆清逸这模样,也不忍心多说什么,她转头扫了长河一眼,面露不郁:“好好一个人,又不会飞天遁地,竟找了一宿都找不到?你们六扇门就是这么办事的!”
  长河道:“宗王妃,我们六扇门是破案的,不是寻人——”
  “本王妃不想听这些废话,朝廷的俸禄不是给你们混日子用的,你既没有这个能力,这件事就不需要你再插手。”
  长河深吸口气,忍了半晌没忍住:“宗王妃对别人的孩子倒是关心。”
  她无端讽刺,莫名其妙,何况自己的外甥女又怎能算是别人的孩子?在场数人,颜暮沁、陆清逸皆是面现不悦,叶丝萸怒极反笑:“你这话什么意思?” 
  “圣上感念我师父功绩,于六部之外再设六扇门,专管天下不平、不公、不义之事。王妃想要免我的职,光凭三言两语只怕不够,等到请了圣上手谕再说不迟。” 
  长河神色倨傲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对于朝堂之中的虚与委蛇做低伏小,她素来没多少耐性。谁逼她来的,谁负责替她收拾烂摊子,反正拉拢人心维系关系这种事,某人最擅长了。
  长河心里是真烦,走了几步就迁怒:“你跟着我做什么?”这句其实是废话,他是她带来的人,不跟着她,难道留下来跟着陆清逸他们。
  云曼平和道:“你不会泅水。”先前从凤起宫中水道逃出,她水性也就比旱鸭子好那么一点。
  她倏地拔高声:“那又怎样!”发泄完倒是冷静下来,跟叶丝萸硬卯不是目的,当务之急是快些找到小郡主。。
  云曼拿着绘制的地图,那是先前为了方便找人,骆安分发给众人的。
  “王府□有十一处水塘,就按照你的想法,一个个找过去。”
  长河道:“待入夜吧。”一来不好明着与陆清逸叶丝萸对着干,二来看看白日里陆清逸去蕲州城中是否有收获。
  陆清逸直到快午时三刻才回到骆王府,还是没有任何陆清云的消息。长河趁夜与云曼出门,他泅入水塘下方,她在一旁把风。
  她在水池边蹲着,耐心地等了一刻钟,看见云曼最后一次浮上来,摇头。
  “第七个了。”没有是好事,说明小郡主活着的几率又增大一些,“还有四个,下一个……”她瞧了瞧地图,“这庭院挺偏,应该少有人走。”越偏僻的地方越适合抛尸。
  长河收起地图直起身,与旁边的男人并行了一阵,忽然伸手握住他手。
  云曼一颤,下意识看她,那姑娘抿着嘴:“你手好冷。”
  夜凉如水,这初夏的夜,池水冰寒刺骨,他这样在水中穿梭了有快一个时辰,上岸时也是穿着湿衣裳,不冷才怪。
  很早之前她就看见他瑟缩发抖,就是一直没说。这人也很倔,她一直不说,也没听他喊过一声冷。
  两人指尖接触的地方有暖意,跟着有暖流顺着流入体内,是她在运功驱寒。
  云曼没说不要,也没说感谢,只静静感受那阵暖气行走全身,在她抽离的时候,他手指微动了下,细微地,很难察觉。
  长河照例在岸边等着,这次他下去的时间很长,除去中间换气的时间,在水下待了有两刻钟左右,等到他上岸,长河看见他上身是裸着的,衣服褪下来抱在怀中。
  他怀里包着什么? 
  云曼样子看来很不好,不知是冻的还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回房再说。”
  找到的肯定不是小郡主的尸首,长河瞧他气色不好,主动道:“我来拿吧。”
  他将包着的东西递过来,长河指关节触到一些硬硬的凸起,一瞬脸色大变。
  她当捕快多年,自然摸得出现下抱着的是什么,难怪云曼让回房再看!

深夜交心
  手指,胳膊,腿,脖子,头,云曼拿衣服包着的骸骨,拼出来竟是一副完整的尸骸。
  没有专业的仵作,辨认不出确切的年纪、死亡时间、死亡原因,长河只能大概估测:这是个很小的孩子,看身形可能尚在襁褓之中。死亡时间肯定在一个月以上,骨头没有发黑的现象,并非中毒。

  会不会是家中哪个丫鬟,不小心怀了孩子,生下来后不知如何处置,只好丢下池塘淹死。

  这样的案例,以往办案也并非没遇到过。
  长河目光停在骸骨当中一块亮闪闪的小金片,长指夹起置于眼前,细细端详。

  这是为新生婴儿佩戴的长命锁,看这金锁的质地、做工,是上乘之物。
  丫鬟不会有如此手笔,不是丫鬟,还能是什么人。这孩子是个见不得光的。

  为什么犯错的是这些不要脸的小姐夫人,罪责却要无辜的人来承受! 
  云曼在隔起的屏风后换了衣裳,湿透的长发拿束带随意系着,步出的一瞬不禁被眼前一幕惊住。

  桌边坐着的那人双目暴瞠,右手成拳握得死紧,有鲜红的血顺着她指缝流下。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她手指一根根掰开,她掌心被那金片一角划出道长长的血口,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云曼没说什么,轻柔握着她手腕,小心敷了药粉,拿纱布一层一层缠起来。
  他低着头,耳边听到那人死水一般的声音:“鱼水之欢有多快活?”快活到让人不计后果,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可以不要。

  云曼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对于她忽然问出这么个问题,似乎并不惊讶:“不快活。缺了心的交欢,没有任何乐趣。”
  “这么说,无论是圣女宫主还是凤起女皇,于你都不过是交易之事。”他是风邪的探子,外表再风华绝代,从头到尾不过是别人利用的工具。她现在心下不舒服,只想让别人更不舒服:“以色侍人是最下等人做的事,何况还是个男人。不知道你父母,对于他们心目中奉若神祗的蛊王大人这般安排,是否觉得荣幸之至?” 
  “他们都过世了。”他抬眼看着她,“若不是蛊王大人救我一命,我也活不到如今。”
  长河闻言身子微微前倾,几乎快贴上他面容。这男人有一双很蛊惑的眼,初看勾人,看久了却觉得定心。
  她直截了当问道:“云曼,你想要什么?”对她这般开诚布公。他越坦诚风邪对他有多大恩惠,越在向她昭示自己有多不值得信赖。
  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望着她,那人道:“我想要,长河大人的心。”
  在圣女神宫她见过他演戏,凤起女皇面前见过他施展媚功,现下她面前的他,是干干净净的。干干净净的美丽男子,说着听上去很真诚的情话,能有多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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