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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子狸驯仙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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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把脑袋扎到水里。崔叔闻,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突然永敬那声音又仿佛回到耳边。他说他只能送我到“这里”,然后又叫我好好对崔叔闻……这么说,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因为永敬用了什么……什么法力?!
所以既然我没有出事,那崔叔闻也一定不会有事——不然永敬不会托付我好好对他!
一想起永敬我就一阵难受。我就是再不懂人类的事情,也该看得出来他很……爱崔叔闻。
可是崔叔闻居然一心就想着找我,有时候根本就不理他。
想起永敬那样帮我击退了那个大和尚……一股罪恶感从脚底冒了起来。
我暗下决心——好吧,看在永敬救过我的命的份上,以后我就对崔叔闻好一点。不过我不会动他的念头的。因为永敬既然那么……那么爱他,又有那么大的本事,最后一定能想到办法跟过来的吧?
耳朵不知不觉地被水灌满了,身边的一切声响,听起来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比如那声狗叫声,一声声地听起来像是隔了层玻璃……
狗!
我惊得跳了起来,一边用力甩着耳朵里面的水,一边到处找那个声音的来源。
别嫌我大惊小怪——我毕竟是灵猫科动物,看到犬类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不舒服。
何况突然出现在眼前是那么一只大狼犬——块头足有三四个我那么大,黄色的毛,黑色的背,竖直的耳朵,硕大的眼珠……还有两排闪闪发亮的,尖利的牙齿!
现在它正张着那足以一下把我的脑袋咬碎的一口大牙,朝我声声狂吠。
我只觉自己浑身的毛都炸开了,支撑着身体的两条后腿开始有些发抖。毕竟这么大只的猛兽我足有百来年没见过了啊——
逞英雄是人类那群傻蛋才会干的事情,我镇定住,想都没想,回头撒腿就跑!
下水是不行的。因为我的印象里……狗也会游泳,而且速度决不会比我慢。
但是有一样,我会,而眼前这条大狗绝对不会!
我撒开四爪朝一棵树没命地飞蹿,然后沿着树根一鼓作气蹿了上去,蹿到了最高的枝丫上。在离开地面的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尾巴上的毛好象掉了几根。
你祖宗的——知不知道我尾巴上的毛要长多久才能长好?把你全身的毛都拔了也赔不起!
我在树枝上站稳了,才敢往下看去。只见那大狼犬还在冲我不要命地狂吠,两只前爪不住地扬起,一副要追上来把我碎尸万段的凶样。
我把尾巴垂下去,身子转了个圈,朝它摇了摇。你上来啊,有种你上来,老子伸脖子给你咬!
哼!
我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 股扭扭……激那大狼犬疯了一样的狂吠。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它突然不叫了。不但不叫了,还收了趴在树干上,猛抓猛刨的前抓,站得有模有样的,侧着耳朵不知道在听什么。
然后我也听见了。那是一声穿透整个林子的清啸。
大狼犬又大声吠了起来,不是向着我,而是向着啸声传来的方向。啸声之后,传来的是一阵马蹄声。
我一阵激动。这声音我可是有几十年没听过了啊——话说从前出去玩的时候,变了人以后最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骑马——天啊这里竟然有马——
我正激动,听到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远远传来:“威猛!威猛!”
只见地上那大狼犬彻底收了爪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绝对原版正宗的狗见了主人的模样。不久我便透过重重的枝叶看到有十几条人影——都骑在马背上。
我一看那些人的打扮,立刻就懵了。
话说……虽然我不常出去,但外面的世界我还是知道的,二十一世纪了嘛!全世界的年轻人都穿T恤牛仔裤了,哪还有把自己整成这样的?
身上穿着几百年前就已经绝迹的,宽袍广袖的汉人衣衫也就算了,就连头发也都是长的——尤其是排在第三的那个,头发都长到腰际了,水亮油滑的,有风吹过的时候还有几绺随风拂动。拿个相机拍下来,立刻就可以上杂志做洗发水广告了——
顺着那头发,我看到了一张顶顶好看的脸。
脸型有些长,线条柔和,没什么棱角。眉眼鼻唇都像是用工笔刻画的,清清楚楚,一见难忘。只是嘴唇有些薄,唇角微陷,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像雨过天晴时明丽的山光水色,又像是黄昏时拂过树梢的清风。
——我只觉一阵凉,盛夏在大汗淋漓时突然全身浸没在溪水中的那种凉。
我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了。可现在视线却像被胶水粘在了那人身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就在那一瞬间,他身上流动着墨绿色华彩的衣衫,□纯黑色的骏马,还有身边那些人,统统都被我的眼睛自动从视野里面剪掉了。
只剩下他一个。
不是我吹牛,我好歹活了几百年,见过的人比见过的果子狸还多,可是这样的人物——当真是没见过啊。
一个冷冷的声音把我从近似花痴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威猛,找到什么猎物了?”
跟着地上那狼犬又一阵狂吠。对不住,我刚刚光顾着看帅哥,把真正的敌人给忘了。再看那条狗,只见它又扬起了两只前爪,一边对着我狂叫一边刨树上的皮。
大哥,你再刨下去这棵树还不给你刨死了——
刚才那个冷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哼,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只花面狸。”
——花面狸这名号,我倒很多年没听过了。
我这才看清楚了,说话的那人长着普普通通的一张路人脸,只比方头阔耳那一类好看点,也是一头长发一身长袍,只不过那袍子是黄色的,腰间还系了一根明黄色的腰带。瞧他整个人就是一暴发户——话说他头上那簪子,应该是镀金的吧?闪闪发亮的,倒挺像那么回事。
骑的马却是枣红色的,看上去神骏非常。
俩字从我的脑子里冒了出来:恶俗。
然后是另外俩字:可惜。可惜了他那匹马。
所以我非常不爽他那句话。花面狸咋了?你那条威风凛凛的威猛还不是拿我没辙?哼!
我特地跳到一个枝叶比较稀少的树枝上,故意来回转了几个圈,好让他们好好瞻仰下老子这只花面狸。
当然……也是因为我想多看那个人几眼。
毕竟好看的东西,总是令人心情愉快的。
而他正好也看了上来,然后,唇角一勾,绽出一个浅浅的笑。
我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在对我笑。奇怪哩,话说崔叔闻长得也顶顶好看,还整天对我笑——可是我怎么就没有现在这样,想欢呼雀跃的感觉?
他身边有个声音说:“花面狸是常见,不过这只毛色纯黑,倒挺稀奇。”
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原来也是个长发长袍的年轻人。不过这位长相就比满身黄灿灿的那个要好看多了,仿佛镌刻出来的一张脸英俊非凡,甚至……比顶顶好看的那一位,多了些飞扬的神采。他身上穿的是一身白袍,腰间却和暴发户一样,系了根金黄色的腰带。
就一根腰带,把我的好印象全都毁了。
除了我先看到的这三个,其他的人呢,全都一色的黑袍——手里都拿着乌鞘的刀。还有一个手里拿弓背上背着箭筒,倒挺像那么回事。
可惜都不好看。
我居高临下这么一扫视,才发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
那就是,除了顶顶好看的那位长发美人他自己,其余所有的人都在朝他看。
——但是眼神各有不同。白袍子黄腰带帅哥是光明正大理所当然地看,目光所及的范围从未离开过长发美人;金光闪闪的暴发户呢,是看几眼就闪开,然后又再转回去看几眼,仿佛有些心虚;其余那些应该算是随从的,压根就不敢正眼看他,只敢拿眼角的余光瞟他。
至于长发美人呢,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镇定自若,仿佛他周围的人都空气——果然气度非凡。
这一眼,看得我顿时心花怒放——他还在看着我笑啊!
突然暴发户说:“看来苏公子喜欢?不如小王射它下来,送你做双手套如何?”
唔……难道在人类眼里,老子的价值就只是身上的肉和皮毛?
切,如此说来,人类才真的半点用处都没有呢!肉不好吃不说——嗯,这是我听来的,瞧他们那张光溜溜的皮,就是剥下来了,恐怕也没啥用处吧……
只见那个苏公子微微摇了摇头,他旁边那个白袍子很不屑地说:“青溪身份尊贵,哪用得上这种东西!青溪,两个月前楚将军送了张上好的玄狐皮给本王,本王想,那样的东西,还只有你配得上——”
呃……他大爷的,这小子居然还嫌老子的皮毛不够档次!上好的狐皮……哼,你有种把自己的皮扒给他!
这么说,这位顶顶好看的公子应该是叫“苏青溪”了。果然人如其名,连名字都这么清凉淡雅的。看来他倒没那么贪我这张黑皮,也不怎么贪传说中上好的玄狐皮——他只是抬手摆了摆,轻声说:“多谢殿下,青溪不敢。”
声音清亮,比山林中淙淙的水声还要好听。
白袍子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又狠狠剜了那暴发户一眼。
暴发户得意洋洋地笑了笑,突然向身后伸出一只手。
我顿时有些晕头转向。他们刚才说什么?小王?公子?殿下?
这这这这是古……古代的人才会说的吧?
我明白了。我这是遇上拍古装片的了。切,这几人演技真不是一般的烂啊——嗯,好看的那一位除外。
我刷一下蹿上最高的树枝,四周仔细扫视过一遍——没有摄影机,没有戴棒球帽坐帆布椅拿扩音器的导演,没有端茶倒水送便当的小弟,的这些人身上也没有吊着钢丝……
难道他们是在……彩排?
毕竟二十一世纪了啊,还有谁会本王公子的乱叫啊?这么一伙人要是出现在大街上,一定会被群众围观的……
我再看看周围,确认了一件事:除了树底下这伙人,这林子里再没别人。
我真的想不通了……这伙奇奇怪怪的家伙是怎么跑到这树林子里来的?
按照现在的状况……
唯一的可能就是——
我被送回到古代了!
所以那个时候永敬会说——只能送我到“这里”了,而他自己根本没有打算要跟上来!
我替他一阵心酸。
心酸完了又想,如果我真的是回到古代了,那么我遇到的这伙人身份还不低啊。
——对了,那暴发户一身明黄,这白袍子腰上也是明黄的腰带,我怎么就忘了这应该是皇家专用的颜色!
我决定陪这几位身份不低的王爷公子们好好玩玩!
我低头一翻身,又落回低处的那根树枝上面。一站稳,脚就软了。
只见那个暴发户王爷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油亮油亮的弓。箭在弦上,箭尖上下左右晃动着,但是晃来晃去,目标都是——我。
我就是个瞎子,也应该能看出来,那闪着寒光的箭头,绝对不是腊做的。
——看来这丑家伙还真打算拿我这身皮毛,去讨美人一笑了。
可惜,我也很喜欢看美人笑,所以还要留着一条命。
我转身,沿着树干迅速蹿了上去。然后折上了前面的一根大树枝,从上面飞奔过去,在树枝的尽头飞身一跳——
我飞在半空,不忘朝正下面的那伙人摇摇尾巴。
臭小子,你以为我上了树就下不去了么?这么浓密的树林,我想上哪棵就上哪棵——想射我下去,不要说门,老鼠洞都没有!
“呼”的一声,我稳稳地落在了对面的树枝上。
但是,我随即就听到了一声利器刺破空气的呼啸声,跟着是很惨的一声“吱——”
好像,好像是从我自己的嘴巴里面发出来的。
而且……前脚好疼,疼得我在树枝上都站不稳了。
一个站不稳,当然是落了下去。
他大爷的,谁偷袭我?
我不死心,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免得脑袋先落地,撞出一地脑浆来,让美人看了不好。
风从耳边呼呼的过去。我调整好姿势,准备着陆——这林子里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我还不至于会摔死——
脚底一软,又往下坠了一段,这下下落的冲力彻底给消掉了。周围,是墨绿色的一片。
我立刻抬腿向前,准备撒腿就跑——
奇怪哩,怎么——地上这么滑呢?难道是我摔到一片苔藓上了?
突然颈后一紧,竟然是有人抓着我脖子上面的皮毛把我提了起来!
我惊叫一声,挥爪就是一顿乱抓。
既然有胆偷袭我,那就等着毁容吧!看我不把你的脸划成一块老树皮!
然而我把爪子举起来之后,就没划下去。因为出现在我眼前的,是苏美人那张微笑的脸。
苏美人眼角弯弯,嘴唇微翘,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错,就连原先若有所思的神情都冲淡了不少。
于是我心花怒放。这样的美人,才真的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哇——
证据就是,我那只被他握在手里的前爪,明明还在流血,却一点都不疼。他的手又暖又软,好想把脸也凑上去蹭一蹭——
只见苏美人握着我的前爪,仔细看过之后,眉头微蹙:“好深的伤口——”
我浑身一颤。听他的口气,不但是不想用我的皮毛做手套,还在为我受伤表示遗憾——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宁可被一箭穿胸哇!
——前提是不要射到心脏。
握着我前脚的手紧了紧,只见苏美人掏了张雪白的手帕出来,轻轻抹掉了上面的血迹。然后——他竟“嚓”的一声把那手帕撕了,沾了血的那一边扔到了地上,剩下的一边缠到了我的爪子上。
做完这些,他眉头舒展,脸上绽出一个云淡风清的微笑来。
我……我……我要晕了……
第十二章 美人!美人!!
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记了起来,当初我后腿被兽夹夹到,被崔叔闻那小子压在地毯上面看伤,五脏六腑都给他挤扁了,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哪像苏美人啊,连给人包扎伤口都这么温柔细心……我一路凝神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突然鼻子酸酸的,眼睛热热的。
他让我觉得,他是在乎我的感受的。
他让我觉得自己被人珍惜。
倘若我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也就算了,何况我现在不过是一只……在他们这些打猎人眼里很常见的“花面狸”。
这样的感觉不是没有过,然而跟几百年的时光比起来,真的太少了。更多的是像崔叔闻那样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地出现,然后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好吧,崔叔闻还算不上莫名其妙,他好歹还是有目的的。但就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所以无论他对我怎么好,我都觉得别扭。
所以……苏美人这样毫无来由不计得失的温柔,就好像毒品,只要一点点,就足以让所有最坚强的人上瘾。
那一刻,我毒瘾发作。
就因为得到了一点点,于是贪婪地想要更多。
苏美人把那布条打结的时候,我脚上还是一阵剧痛。
我咧着嘴把脸歪到一边,就看到白袍子王爷正斜眼看着那个爆发户王爷,扬着下巴继续不屑地说:“太子好箭法,小王佩服,佩服!只是——太子您可能还不知道,青溪乃我大奚国大相国寺住持法门禅师的弟子,在家持居士戒……”他说着用力加重了语气:“不、杀、生、的!”
哟,原来他还是个太子啊。那么这个白袍子的,应该也是皇室中人了,大概地位比那暴发户太子要低些。亏了他还敢这样冷嘲热讽的……
白袍子王爷说完了,我忍不住朝那位太子看了一眼。只见他那张太阳花一样灿烂的笑脸,顿时就变成一根蔫黄瓜。他委委屈屈地看了苏美人一眼,说:“苏公子,小王不知——”
苏美人只细细地把我脚上的布条理整齐,慢声说:“太子,没事的。太子是未来的大宋国君,整个大宋国都将是太子您的,还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跟一只小小的花面狸为难。”
我登时忍不住要哭。他居然——居然为了我向那个丑丑的太子求情……
想哭之余又有些想不通了——那白袍子王爷刚刚才说苏美人“是我大奚国”什么寺什么禅师的弟子,现在苏美人又说这暴发户太子是大宋国未来的国君……
那意思就是说,他们还是两个国家的人咯?!
大宋我是听过的,还分成北宋南宋呢,要不是还有个没听说过的大奚,我真要以为自己穿越回古代了……没准我真的穿了也说不定……话说我到底穿没穿?!
算了,再想我脑袋就要想破了,还是继续看苏美人吧,好歹赏心悦目些。
谁知白袍子王爷竟然还不肯就此松口,接着又说:“青溪今天肯出来,是因为我保证过,我们今天只是出来踏青,不打猎!”
苏美人把那一半手帕打个结,叹口气,波澜不惊地说:“殿下,不知者无罪。太子,这都怪青溪事先没有说清楚,如果青溪冒犯到了太子,还请太子责罚。”
那暴发户太子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不杀生是好事,幸亏我没射死这小东西,否则罪过就大了……”
苏美人笑说:“太子言重了。”
他们这边一个“诚心”道歉一个宽宏大量,白袍子王爷彻底被晾在了一边。只见他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在苏美人和暴发户太子参上来回转不停,脸色由白转黄,又由黄转绿,最后居然有一点点紫气冒了出来,就跟有人在他脸上打翻了二十四色的水彩画颜料似的。
好看非常。
我舒舒服服地蜷在苏美人的臂弯里看别人吃醋,那感觉真好啊。
谁知苏美人那边跟暴发户太子啰嗦完了,就翻身跃下马背,俯身把我放在了地上。我还没站稳,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狗吠声:“汪!汪汪汪汪汪——”
原本已经松开了的手,又一下子揽住了我。
突然一声鞭响,只见威猛兄痛嚎一声摔倒在一边。那暴发户太子手里的马鞭朝他劈头盖脸地抽打下去:“你个没用的东西,好好的去招惹那些脏的臭的做什么!我抽死你——”
脏的臭的?你说谁脏谁臭?
要论脏臭,你身上那身金光灿灿的行头才不知有多脏多臭哩!
突然身子离了地,眼前被一片墨绿色挡住了。我又听到有一声鞭声响了起来,谁知这一下鞭声响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像是半空中被人拦住了似的。
苏美人的声音淡淡地,但又很诚恳地说:“太子,畜牲无罪,还请息怒,莫气坏了身子。”
我用力扒着伸出脑袋去,吓了一跳——只见自己原来被苏美人夹在臂弯里了,他的另一只手正抓着那太子手里的鞭子,手背上面红了一片,有血珠慢慢从里面渗了出来,滴落在满地的落叶上。
威风凛凛的威猛呢,现在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连呜呜声都低得几乎听不见。
狗就是狗啊,一切以主人为中心——所以我向来就看不起狗。
可是看着它挨打,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苏美人伸手这么一挡那鞭子,我才发觉他的善心原来是全世界撒播的,无论猫狗,众生平等。
我非常泄气。
那边暴发户太子已经是大惊失色,立刻就松了手跳下马来:“苏公子你——”
苏美人放开了他手里的鞭子,仍旧淡淡地说:“请太子息怒。”口气淡得像受伤流血的是别人似的。
暴发户太子一步抢上来,一把抓住了苏美人的手:“快给我看看——我不是故意的——”
苏美人一闪身把手缩了回去,快得跟被蛇咬到似的:“太子,是青溪自己要挡鞭子的,与太子无关。青溪手上血污,还是不要脏了太子的手。”
他此言一出,白袍王爷伸过来的手也停在了半空,眼睛里颇有些落寞。
我缩在苏美人的臂弯里暗笑——其实是嫌那太子手脏吧?
身下动了动,苏美人换了只手撑着我。白袍子王爷酸溜溜地说:“快把那小东西放下吧,当心你的伤——”
暴发户太子大叫一声:“张勇!拿药来!”喊完了又向苏美人说:“我每次出来打猎都会带些伤药——”
切,还说不是出来打猎!
苏美人摇摇头:“多谢太子。青溪还是先到那边溪水中洗洗,再自己上药吧。”说着也不等那一黄一白首肯,抱着我径自朝小河边走去了。他转过身,我才看到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我发现新大陆了。这家伙——刚才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原来是装出来的啊——
他抱着我朝河边走去,手臂收得很紧,嘴唇都嘟了起来,微圆鼓起,一下子变成了透明的水果软糖,我看着……很想凑上去咬一下。
那样冰封雪冷的一个人,在人背后居然是这么一副可爱的委屈样——这苏美人难不成是在人前扮惯了雪人,都不知道怎么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了?看到他那只淌血的手就横在眼下,我终于忍不住伸舌头舔了舔那上面的伤口。
唔……咸咸的,还带着股腥味。我舔完了,立刻就调整好状态随时准备落地,免得他惊吓中一下子就把我摔到十米外去——
谁知他只是手抖了抖,另一只手却摸到我头上,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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