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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大之裔-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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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幻象而已。”达多诺插嘴。

“恐怕不是。我从战友巴尔伯爵那里得知的,他被派到梅伦,当地主教还有教士在面对吸血鬼时完全无计可施。”卡贝拉很有自信地反击。“他们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在意大利,人们认为这很可能只是幻想,或者出于当地人自己的想象。”

“然后呢?”维克多很好奇地问。

“后来教士把一再出现的尸体挖出来焚烧,人们才摆脱了妖魔残害。”卡贝拉翘起腿。“这地区受吸血鬼眷顾已有六年了。但是吸血鬼由来已久。”

“的确,从人类有幻想起就有了。”达多诺嘲弄说。

“您也知道,荣道恩伯爵军团的一位军医助理和一位土耳其医生到离这不远的村庄去调查吸血鬼事件,那些尸体,”他屈身向前,“在土里过了二十天完全没有腐烂,想象一下!连一条蛆也没有。村民们出于恐惧砍下尸体的头,用木桩穿透他们认为是祸首的心脏,当下还爆出异常的破裂声。之后他们还焚烧了所有尸体。”他又恢复原来的姿势。“有太多类似的事件,可以追溯到十六世纪。”

维克多皱眉:“为什么人们从没听过这些事呢?”

“我不喜欢意大利人,但是我得承认,他们证明自己有足够的理智,可以适当地回答这些蠢问题。”达多诺插嘴。“因此人们才没有听说过。我们的思想已经开化,不像那些无知蠢民,我每天看到他们盲目迷信。”

“要形容您刚刚的解释态度只有四个字:妄自尊大。”卡贝拉面带微笑挡回他的话。“这些受害地区,几年前大多还在土耳其人手里。自从他们在维也纳败阵,我们往前推进到解放领地,对吸血鬼事件获悉的也越来越多。此外,法国的《风雅信使》在一六九三年和九四年也报道了俄国和波兰的吸血鬼事件,并没有引起瞩目。坦白说,我也是到了匈牙利,自己接触之后才开始好奇的。”

维克多的好奇心彻完全被点燃。“您做了许多调查?”

“我尽了力。我建议您,如果想进入考萨,最好先读读卡尔·费迪南·冯·施尔兹的《魔法遗著》,一七○七年出版,这可能是第一本相关书籍。”卡贝拉咬了一口夹心糖。“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弄错。”

“我会找这本书来读。”维克多被他的话深深吸引。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启示,即刻又想到下一个问题,一个非常复杂的题材。他把浓咖啡一饮而尽,又要了一杯,尽管他心脏狂跳。他怀疑土耳其人究竟是如何受得了的?

达多诺非常清楚地看出他的入迷。“您可以读再多有智慧的书,我还是坚持认为那全是迷信,全是头脑简单的人想出来的。”他傲慢地说。“不久一定会有合理的解释。”他在文件中翻找,最后找到一个有污渍的信封,从信封中抽出文件。“但是您还是应该自己多见识。如果有时间和精力的话,我建议您可以在出发猎皮草之前顺路到梅特菲吉亚走一趟。”他转身向地图。“就是这里,在摩拉瓦河附近住了一窝蠢蛋,一群人跑到村务管理者那里申诉吸血鬼侵袭事件。”他把信递给维克多看。“施尼查少尉将派遣一个来自帕拉其纳、专门研究传染病的医生去调查。”

“所以说,施尼查相信这种事。”卡贝拉打断他的话。

伯爵严厉反驳:“不,他担忧有瘟疫流行,但是村民未看清事实。在所有人畜因为伤寒绝种之前,我不干涉施尼查的行动。”他拿出一枚先前从维克多手上拿到的金币,放到面前,然后说:“朋友,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如果您那么喜欢输,我愿意奉陪。”卡贝拉抽出钱包,把赌注放在金币旁边,然后说:“我赌那是吸血鬼。”

维克多快速浏览文件。上面确实提到一桩关于吸血鬼的投诉,文字中可以轻易看出施尼查对这些头脑简单的人的鄙视。他怀疑地问道:“同时出现十具活尸?”

达多诺大笑起来。他自信满满地重复说:“那是疾病,不可能有别的。”

维克多下定决心亲自去一探究竟;他的心脏因为兴奋和喜悦而狂跳不已。他心想,他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吸血鬼!“我已经迫不及待向你们宣布报告的结果了。”

卡贝拉把手放在他的前臂上,警告他说:“别被侯爵的怀疑感染,史瓦兹哈根大人,到了梅特菲吉亚请小心,为安全起见,带着十字架去,或者最好立刻在脖子上戴一串十字架念珠。吸血鬼怕看到十字架,十字架可以击退他们。”

“或者将帽子反戴,将大衣外套的口袋翻露出来,然后单脚跳,这也有用。吸血鬼会因此笑到死,死得彻彻底底。”达多诺嘲笑说。伯爵这次只以会意的笑回敬挑战。

维克多非常钦佩卡贝拉说话时的严肃,尽管达多诺脸上始终挂着嘲弄。“不吝指教。”他不由得轻声地回答,眼光一直停留在信封的污渍上。

达多诺打趣地说:“那是血迹,史瓦兹哈根大人,上面角落的棕色是我打翻的咖啡,至于其他看起来像铁锈的是血迹,第一个倒霉信差留下的。”

“他遭遇什么事了?”维克多想知道。

“据推测,他可能因为马骑得太快,头被树杈钩住吊在树上,莫名其妙失踪了,只有马到达目的地。”他举起食指开玩笑地警告:“喔,我从眼神可以看出您在想什么。不不不,这里没什么巫皮恶、吸血鬼、巫苦拉克,或其他夜行鬼怪。”他自顾大笑,但是无人附和。“好吧,史瓦兹哈根大人,我建议您赶紧动身前往帕拉其纳。我会派一名翻译随行,协助您了解那些稀奇古怪的土话。”达多诺指示一个仆人,然后起身向他伸出手说:“祝您好运!不论是猎皮草还是猎杀吸血鬼。”

维克多回答:“家父和我感谢您的大力相助。”然后他对卡贝拉点了点头说:“同样感谢您,我会记住您的忠告。”他跛着腿走向门口,汗珠从金发上淌下,流进眼睛。因为那该死的浓咖啡,让他汗流浃背。他心里想,那可怕的饮料,他再也不会去沾一口!

他跳上了马车,等着他的翻译。这时,他料想不到结局的冒险已经开始。

十四

【一七三一年十二月十一日】

【帕拉其纳(塞尔维亚地区)】

纵使算不上最好,但无疑算是猎上等皮货的好季节,但是对出远门旅行的人而言无异是酷刑。冷飕飕的刺骨寒风,大雪一再掩埋道路,让路程苦不堪言。马车夫多次宁可相信马的直觉,任由它们前进。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维克多和翻译还是抵达了帕拉其纳,研究瘟疫的大夫据说驻留在此。现在维克多驻足在一栋屋子前,全身近乎冻僵,膝盖颤抖。门开了,一个微胖老人手上提着一个包走出来。维克多还来不及开口,老人已经从身边走过,跳上一辆上面已坐了三个人的雪橇,三人身上都穿着军官大衣。

“葛拉萨大人 ?'…fsktxt'”维克多跛着脚追上前。这位大夫给人粗野的印象:酒喝多的人常有的酒糟鼻;淡绿色的眼珠盯着维克多。

“走开,乞丐,我什么也不给,就算衣冠楚楚也不例外。”他戴上手套。“如果要看病,就需要一点耐心。我还有其他事要办。”

“都不是,大夫,在下维克多·冯·史瓦兹哈根。达多诺侯爵让我到这儿跟随您。”他觉得这位大夫的态度不仅是无礼,一开头便是用侮辱人的称谓。

葛拉萨看着他问:“来人也是大夫?还是学者?侯爵怀疑我的判断能力吗?”

维克多心中暗想,侯爵真该怀疑这个人。“不,我只是出于好奇,我想知道关于吸血鬼的真相,仅此而已。”

葛拉萨大笑,听起来比猪叫还大声。“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那些人酒喝太多了。”他用指尖点着自己布满毛细血管的酒糟鼻,然后说:“喝醉就会看到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就因为这样,我和这几位军官得在这种该死的天气出门驱鬼。”他指一指身边一个大概刚好可容下一个小孩的位置说:“上来吧!”维克多挤身在马车板壁与这几个体积庞大的人中间。他对几位军官点头,他们看起来对这次任务并不感兴趣。翻译急忙转搬行李。他没能跟上,因为已经没有空位了。

“不用担心,我们能和当地人沟通。”葛拉萨上下打量了维克多一番后说:“看起来像贵族,身上的大衣像法国人的装扮,口音是德国人,很奇怪的组合。”

“我是商人,葛拉萨大人,我在寻找有珍贵皮毛的动物。虽然说吸血鬼的皮可能更值钱。”

“迷信,我只能这么说。”他对马车夫点了点头,马车夫挥动皮鞭上路。

“我还没有亲眼看过吸血鬼,我用我最爱的烧酒和你打赌,以后也不会碰上。”

“葛拉萨大人,我接受您的打赌。”维克多顽固地说。连酒鬼都希望他不要相信吸血鬼的存在,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卡贝拉的话让他怀有太多希望,他期望真的能碰上吸血鬼。

“瞧!只要哪个穷乡僻壤有几个人在短时间内上了西天,那些头脑简单的人就开始大喊这又是吸血鬼的杰作。”葛拉萨激动起来,从毯子底下拿出一只瓶子放到嘴边。金色液体中悬浮着碎屑,大夫要请他喝一口,维克多婉拒了。“他们忘了提那些人之前严重腹泻或咳嗽。伤寒和感冒,这就是梅特菲吉亚的吸血鬼。商贾大人,到时您就会知道,事情真相就是这样。”他又啜了一口,军官同样拒绝了他邀请共饮的好意,于是他盖上瓶盖,把瓶子又收起来。

维克多不再说话。他不会这么容易被被说服的。

他们在傍晚时分到达梅特菲吉亚。葛拉萨、维克多,还有几位军官留宿在伊葛那兹神父的住所。他穿着黑色僧衣,留着棕色长胡,脖子上戴着十字架。

那栋房子还过得去,虽然空间很小,没有阁楼。屋梁上吊着烟熏的火腿,以及用链子和网高高挂起来的食物;四周的墙壁长年累月受到火炉烟熏,屋内弥漫着烟味。架子、柜子、一张大桌子及附带的角落座位、小灶间,还有一张过大的床,让空间变得十分狭窄。火炉旁有一张古旧的椅子,墙上到处挂着圣像和十字架。调查团如何在此歇脚,仍然让维克多很费解。

神父伊葛那兹非常高兴看到官方人员的到来,因此不停地想让他们相信他的话。葛拉萨让一位军官担任翻译,然后用非常严厉甚至下流污秽的言词,清楚地说明他一点也不相信吸血鬼的传说。天黑之前他开始探查传染性疾病,他始终认为那才是村民的死因。

维克多把东西留在屋里,然后到积雪覆盖着的街上溜跶。梅特菲吉亚属于摩拉瓦河沿岸众多村落之一。老旧桁架房屋的屋梁向下弯曲,倾斜的小屋紧密地挤在一起,薄雾从附近的水泽升起,在四周缭绕,与烟囱冒出的灰烟一起在空中较着劲。

维克多很想和葛拉萨一起出去调查,但是他克制住了,还是先让大夫完成工作比较好,虽然他还有千百个问题已经到了嘴边,很想亲自问问那些人。但他只能跟随,毕竟他不是调查团的成员。

维克多看到大多数人家的大门还有窗户上都用沥青涂画着十字,其他人家在窗前放置干燥的荆棘挡住视线。没有贼可能穿过得了这种障碍。他在一座仓库的墙上看到了一头死猫头鹰,人们将它的翅膀展开,钉在木头上。

这些迹象让他相信,这里的人们深深地惧怕着吸血鬼。此外,他觉得一直有视线在盯着他,虽然他一个人影也没看见。烟雾为隐形跟踪者提供了最佳的掩护。维克多认为是人们怕见他,因为他的外表,不知如何为他归类——他既非军官,也非大夫。

收集到新的信息,见到吸血鬼的希望又增强了。他回到神父的屋子,因为少了翻译,他试着比手画脚询问这几个星期来的死者名单。

伊葛那兹神父对他友善地微笑,并回答他的问题,维克多非常惊讶他能说一口流利的德语。

“我对您的信任更胜于那位胖大夫,”他坦白说,“随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他拿出名单,注视着维克多的眼睛。“史瓦兹哈根大人,那是吸血鬼没错!而且我知道事情的开端。”他在他对面坐下。维克多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非常呛人的香料味。“大约半年前,保罗从载干草的车子上摔了下来,跌断了脖子。他生前一再抱怨被吸血鬼纠缠,所以吃了吸血鬼坟地的土、身上涂了的血,希望借此自救,但是一点用也没有。”

维克多保持镇静。“这么说,是从他开始的?”

伊葛那兹神父在身上画着十字:他把大拇指、食指、中指伸出并拢,无名指和小指接触掌心,然后完成从额头到胸前的动作,最后从右肩到左肩。“愿上帝与我们同在:没错。大约在他死后三十天,开始有人抱怨被他纠缠。不久之后,他真的把这些人害死了。这是最开始的四个人。”

“您完全没有对付的办法?”

“我们把保罗挖出来,发现他很完整,没有半点腐烂。受害者的鲜血从他的眼、口、鼻中流出。”他再度画了十字。“您应该看看他的衣服、盖着的被子,还有整个棺材完全浸在血中!手指甲和脚指甲以及全身皮肤脱落,底下已经长出新的,跟蛇一样。”

维克多拿出笔记本、墨水瓶、鹅毛笔记录下神父说的事,他相信他的话。

“我们用木桩穿透他的心脏,他发出一声巨吼,之后我们焚烧了尸体,把余留下的灰烬又埋进坟里。”

维克多用笔搔弄长胡楂的下巴。“换句话说,吸血鬼的受害者也会变成吸血鬼?”

“我们用同样的方法处理了其他四个人。”伊葛那兹神父点头。“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他低声说。“保罗也攻击了牲畜,吸了它们的血。人们吃了肉,死后也会变成吸血鬼,灾难又从头开始。因此我们才会求救。”

维克多在记录当中不时颤抖,然后阅读死者名单。“三个月内死了十七个人,有年轻人,也有老人 ?'…fsktxt'”维克多求证。

“是的。当中有些人之前无病无患,却在短短两三天内死亡。”伊葛那兹神父面无血色地证实。“在上帝面前,我对您发誓。您务必相信我们,请帮助我们,我们不想变成吸血鬼!”

门突然被用力推开,撞击墙壁发出巨响,两人吓了一大跳。

葛拉萨和军官一起进门,他脱下大衣,房间里立即汗臭熏天。他拿出酒瓶喝了一大口。“该吃点东西了!”他怏怏不乐地命令,整个人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军官坐在角落的座位上休息。

维克多察觉大夫脸上的表情有异。“如何?调查有了什么结果?”连他都对自己声音中透露出的恐惧感到惊讶。根据大夫的回答,神父的报告很可能只是无知的迷信传说。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是什么意思?”维克多全神贯注,想听到结果。

伊葛那兹神父做出意会的表情,嘴里嘟哝了些话。

“什么也没有,有什么不懂的?”葛拉萨大声斥责。“没有传染病或致死疾病的征兆。”他把酒瓶里的酒一饮而尽,一边打嗝一边把瓶子一推,桌面不平坦,瓶子滑到桌边停住之后翻倒。“不是瘟疫。”

谜题未解,维克多心中暗喜,但是接下来他警告自己保持理性。葛拉萨这样的酒鬼必定在检查时犯过不少错误,很有可能答案近在眼前,他却毫无所察。“大夫,这意味什么?”

“我明天得继续去别家瞧瞧,总会发现点蛛丝马迹的。”

神父为他端来一大锅麦羹,可以看见上面还浮着一些带筋的肉屑。葛拉萨吃得津津有味。军官拒绝了,光啃干面包配香肠和乳酪。他们不参与讨论,因为已经累得没力气开口。

维克多盯着锅里的肉,想到先前神父的话。吃下吸血鬼感染的食物,和直接被侵袭一样危险。

葛拉萨停下来怒视维克多说:“又怎么了?饿了就吃点东西,别瞪大眼睛偷看我的食物。”

维克多看着伊葛那兹神父,他摇摇头解除警戒,表示肉没有问题。

葛拉萨吃完羹后站起来,一头栽进床里,没几分钟就睡着了,他的鼾声响彻整间屋子。军官也躺下来安歇。

伊葛那兹神父和维克多面对而坐。他低声而迫切地说:“史瓦兹哈根大人,您一定要帮我们。我不相信这个人,他很愚蠢,却把我们当呆子。我们可不笨!吸血鬼不是我们幻想出来的。”他看见维克多脖子上挂着东西,他把项链拉出来,当他看见是十字架时,脸上露出微笑。“这在夜里可以保护您,但还是要小心,随时准备好抵抗自卫。”伊葛那兹神父起身走向门口回头说:“好好休息,史瓦兹哈根大人。”

“您要去哪里?”

“去走访村民,他们需要我。在梅特菲吉亚,已经没人敢晚上独自在房里睡觉了。”伊葛那兹神父对客人点点头,然后消失在门外。维克多看着葛拉萨大夫,他半张着嘴巴,打呼声不曾间断。“要是我运气好,他们下一个抓的就是你。”他低声说。那张床原本是给他和葛拉萨睡的,现在被葛拉萨独占,军官们躺在角落的板凳上。他别无选择,只剩下火炉旁边那张破椅子了。他坐下来休息,脸朝向门口,右手握着拐杖,以防万一。

火炉的温暖让他打起盹,他很快就睡着了。

武器从手指滑落,把他从瞌睡中惊醒。这时他似乎看到厚重扭曲的窗外有一张苍白的脸正在观察他,一张高雅妩媚的女子的面孔,深色大风衣帽遮住她大半部头。当他弯腰拾起拐杖之际,那张脸立刻消失了。

维克多眨眼,再一次想看清窗外,但是什么也没有。他被梦中美女迷惑了?他感觉有些冷,于是把大衣盖在身上,这次拐杖握得更紧,然后再次闭上眼睛。

席拉从窗外观察睡梦中的男人。她偷听他们对话,得知他的名字,也知道他既非大夫也非军官。一个年轻俊美的皮货商,她非常喜欢这个年轻人。多可惜,她必须杀了胖大夫和几个军官,连带他也不例外。

该死的巫皮恶在村里肆虐的消息绝不能散播出去,马瑞克和她同样忧虑。在治理领土和调查奇异事件上,哈布斯堡可是有效率多了。席拉多希望土耳其人回来,因为他们不太理会民间迷信和居民的恐惧。

“亲爱的,你在看什么?”马瑞克站在她身旁留意四周的动静。除了神父与巫皮恶,这里没人敢在天黑后在户外逗留。

席拉从这席善意询问中听出他的嫉妒。他始终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她成为他的爱人。在其他女爵男爵面前,他们装作那时磨坊中的对话从没发生过,他们仍然是朋友,但是席拉尽可能回避他。他一再抱持希望,有一天她会回应他的追求,回到他们的庄园,尽管她已经在各种情况下拒绝过他。

“庸医和他的旅伴。”她明确地回答。

马瑞克同样往屋里望了一眼,然后退回。“那个德国人身上穿着法国军官大衣,我觉得极不寻常。”他吸了一口冰冷空气,从声音中听得出他的怀疑。

席拉微笑。“的确,他跟我一样叛逆。”她看着拐杖从维克多手中滚落,看他睁开眼睛。

两人的眼神在刹那间交会。席拉吸了一口从屋子细缝飘出的空气,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很干净的气味,对人类而言,干净得非比寻常。

“席拉,他看见你了!”她听到马瑞克责备的声音。

从逃开他的眼神到遁入黑暗,她感觉花了上万年的时间。“我知道。”她叹了口气,然后沿着房子走。她看到神父从一间房子走出来,在门口洒了些圣水,然后继续走到下一户人家。“你看,[fsktxt小说网·www。fsktxt。com]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们也可以这么做啊。”马瑞克主动跟上她,继续穿越梅特菲吉亚的街道。“我们把巫皮恶杀光,那庸医除了挖到尸体以外什么也找不着。问题就算解决了。”他把手伸向她。

席拉躲开他,假装绊了一脚——有破绽的伎俩,他明白她的意思是“不要碰我”。“我们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抓到所有的巫皮恶,用木桩穿心并且砍断脑袋,更别说毁尸灭迹了。如果村民看到墓园出现黑影,又让庸医看见我们,就会有人相信他们的哭诉了。”她停在一间房子的角落,用大衣把她纤柔的身子裹得更紧。“我们先等等他们调查的结果吧。”

“这不是明智之举。”马瑞克的眼睛穿透过窗子,窥视照得通亮的房屋。“如果把他们全杀了,然后把整座村子连带墓地放火烧了呢?问题不就一劳永逸了吗?这种悲剧已不是新鲜事了。”

“这样一来,他们会再派下一批调查团来调查巫皮恶和失火事件。”她严厉拒绝他的建议,虽然她暗地里不得不承认这主意不算差。他们俩同样束手无策。“如果你要留在我身边,至少要帮我。在调查团离开前,我们不能让巫皮恶逞凶,没有比这更好的证据了。”

“太荒唐了!我这样的不死魔,竟然得看护那些迟早会死的人。”马瑞克看了席拉一眼,察觉到她脸上交织着紧张、狩猎的冲动,以及说不上是什么的表情,却怪异地让他想起满足感。“这里的事让你有快感?”

“是的。”她低声说,一只手握在剑柄上。自从丽迪亚告诉她,血族会里有人在背后策划阴谋对付她,她便觉得在人类附近要比待在那永生不死的圈子里愉快,而且有生气得多。她现在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了。

马瑞克说:“你错过了上次的血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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