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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粮仓-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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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臣工和乾隆都在紧张地盯视着……
11.殿外。晨。
天已大亮,朝阳照在金黄色的殿瓦上,发出暗红色的光芒。一群哨鸽拖着啸声掠殿飞过。刘统勋跪伏着,背上落了一片鲜亮的阳光。他侧耳听着,脸上一片震惊焦急之色。
殿里响着执秤太监的声音:“十月之水,五斤七两八钱S!”
鄂尔泰的唱声已经嘶哑:“五斤七两八钱!记——”
执秤太监的声音:“十一月之水,五斤七两二钱!”
鄂尔泰的声音微弱:“五斤七两二钱!记——”
执秤太监的声音:“十二月之水,……”
刘统勋的脸色越来越沉重,鼻尖上滴下一颗大大的汗珠……
12.殿内。
晨光透过巨大的窗格,将大殿内照得明亮起来,太监在用金罩一支支熄灭大烛。
每罩灭一支,烛穗上便冒起一股散乱的白烟。乾隆这时已经坐上了龙椅,白色的晨光映在他脸上,使他的脸色显得苍白,而他的眼睛里,却闪着镇定的神情。执秤太监唱:“十二月之水,……五斤六两七钱!‘鄂尔泰抹去虚汗,低声道:”皇上……“
乾隆摆摆手:“记下吧,五斤六两七钱,不用再看了。”鄂尔泰咳一声,提声唱:“五斤六两七钱!记殿内鸦雀无声。乾隆沉默良久,声音平静:”十二月之水比一月之水轻了六两八钱,按着‘水重多雨,水轻少雨’的成例,今年天有大旱之相,已是明摆着了。
都说苍天有情,苍天却在朕的改元之年就下了重手。这,朕还有什么话可说?“
殿内死一般沉寂。乾隆苦笑:“其实,朕也该知道的,有史以来,上苍对待改元之君,从来就没有宽思过!有谁见过改元之年,上苍恩赐了丰沛之雨露?浩荡了和煦之春风?没有!上苍不悯幼帝之心啊!”
允禄和允礼动容,眼睛发红。乾隆的眼睛也微微发红,继续道:“可是,朕,不怪上苍。……朕心里,并没有糊涂。上苍这不是有意要和朕过不去,上苍这样做,只是在给朕提个醒儿,要让朕记住一句话,也就是先父留给朕的四个字:为君不易!”
在殿下班立着的田文镜,鼻子只觉得一酸。他看了看四周,见几位老臣的眼睛里都已经有了泪光。
乾隆的声音伤感至极:“朕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该如何向天下百姓作个交待?……朕不愿看到天下百姓在乾隆元年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朕不能在称帝的头一年就愧对列祖列宗!”
臣子中有人抽泣起来。穿着一身破旧朝服的直隶总河、康雍二朝的遗臣顾琮已在抽吸着鼻子。站在他身边的直隶总督高斌知道顾琮大人患着气喘毛病,好心地把一块手巾塞到他手中。
顾球的一张驴脸上满是涕泪,呼呼喘着,见是手巾,先是一愣,随即便像受了屈辱似的把帕子重重摔在地上,扭过头去。
高斌不无难堪。田文镜对顾琮却是一脸赞佩。
乾隆显然是看到了这一切,道:“高大人肥你的手巾捡起来。”
高斌一惊,拾起手巾。乾隆:“朕知道你是好心。你和朕想到一块去了,不想见到有人在大清朝的国殿上泪流满脸!——李小山,把顾琮大人扶下去喘口气。哭喘成这样,伤了身子如何为朕办事?”
李小山“喳”了声,走到顾琮身边,扶着老人往殿门外走。
田文镜微微一怔。站在一旁的仓场总督苗宗舒与漕运总督潘世贵互视一眼,打量着田文镜的脸色,两人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警惕。
两人身后站着的是米汝成。此时,米汝成粗糙多皱的脸上比谁都不安,不时地往身后的殿门偷偷瞅上一眼。显然,他是在替跪伏在殿外的刘统勋担心着。这时被扶着往殿外走的顾琼哮喘得更急了,突然脚一跺,挣脱李小山的手,对着乾隆重重地跪下,哭喊道:“皇上!苍天……对……对皇上不公啊!……”
乾隆摇了摇头:“不对,先父在位的时候,不也是年年重灾么?这能说是苍天对先父的不公?苍天是谁?先贤说,王者以百姓为天!苍天就是朕的亿兆百姓!朕只有为百姓谋造了福祉,苍天才会还思于朕!”他扫视着众臣,声音高昂起来,“朕,有一句话想要问问众爱卿!”
满殿响起一阵啪啪的甩袖声,众臣子跪倒。
“朕想问,今年如果真是大旱天下,有谁能为朕分担忧愁?”
众臣齐声:“臣等愿为皇上赴汤蹈火!”
乾隆望着满地俯伏着的红顶花翎,眼里渐渐闪起了晶亮的泪光,对殿上喊道:“田文镜!”
“臣在!”田文镜应答得中气十足。
乾隆的声音里充满了信任:“田文镜,将你献给朕的那幅《千里嘉禾图》打开,让众位大臣看一看。”
田文镜精神一振,肃然出班,从早在张六德手中捧着的黄绸托盘里取出长轴,展臂打开。精美绝伦的《千里嘉禾图》渐渐展现在众臣面前!画面上,一派丰收景色,春风徐至,田陌接云,大穗肥苗……
众臣呵呵地发出一阵阵感叹。乾隆下了龙座,走到《千里嘉禾图》前,道:“这卷长轴,是朕的心爱之物。它叫《千里嘉禾图》。朕之所以珍爱于它,是因为朕知道,在这幅图上,有先帝为朕留下的大好江山!”
众臣齐呼:“皇上英明,江山永固!”乾隆的声音激动起来:“江山是什么?
江山就是基业,就是立命之本,就是朕和天下百姓一起赖以生存的乐园。江山收于画中,也就是将江山收在了朕的心中。朕每当看到这幅图,就会觉得朕的心胸是如此的辽远无涯,那草原,那雪山,那江河大川,还有那万里平原,都怀抱在朕的心间!有这等心境,还有什么事值得朕害怕呢?“
众臣山呼万岁,声震殿栋。
然而,乾隆脸色突然一阴,语调变了:“朕现在要给你们再看一幅图。给朕送来图的这个人,朕让他跪在了乾清宫的殿门之外。朕这样做,是为了给列祖列宗留点儿脸面!朕不能让那样的画卷,污了列祖列宗的脸!污了这座大清国的国殿!这卷图该怎么称呼呢?图上也写着五个大字,叫做《千里饿殍图》!——打开殿门!”
殿门轰然打开,早晨的阳光涌人殿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众臣回身,望向门外,阳光如雪。许久,一条长长的人影裹在雪白的阳光中出现了,向着殿内移挪进来。
众臣屏紧了气,只见刘统勋手里托着长卷,缓缓走进殿来。
“刘大人?”有大臣失声。
刘统勋走到殿前,回过身,将手中的长卷沉重地展开,展得是那么缓重。众臣的心悬了起来。
刘统勋的身子被图遮住了《千里饿殍图》豁然展现在众臣面前!画面犹似一股冷风向人扑面而来:旱、涝、风、蝗四灾肆虐人寰,饥民流徙八方,饿殍抵踵接趾,满目人间灾变之景……
众臣惊得瞠目结舌!刘统勋满脸汗水。
渐渐地,殿里响起了众臣的议论声。议论声逐渐化成了怒骂声。
“还不跪下!”苗宗舒和潘世贵厉声喝道。
众臣跟着厉喝:“还不跪下!”
米汝成急得双手冒汗,往袍上暗暗搓着。
刘统勋的身子摇晃起来,终于略的一声,倒在了殿上。
《千里饿殍图》像一块布帛似的扬起,又轻轻地落下,覆盖在了刘统勋的身上……
13.永定门外。日。
神色颓唐的刘统勋在日头下拖着长长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从城门里走了出来。
远处的城墙根,停着老木的马车。老木见老爷出来了,急忙将马车赶了过来。老本看着刘统勋的脸色,小心探问:“老爷,是回家还是……”刘统勋抹了抹干燥的嘴唇:“不,不回家。去棺材铺……买口棺材。我不能失信于宋大秤。”
14.鼓楼附近一条石板胡同。
老木驾着马车急驶而来。刘统勋坐在车厢内,手中抚摩着秤砣。“老木,”他对着帘外的老木道,“你说,这宋大秤临死前,手里拿着秤砣干什么?这玩艺到阴间又不能当饭吃!”老木打出一鞭:“老爷,您看看秤砣底下,有没有眼?”刘统勋翻过秤砣,果然发现陀底有个黑窟窿。他吃惊地抬起脸,“还真有个眼!这眼儿,是派什么用场的?”老木:“还用说么?使秤的人用来骗秤的呗!”刘统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宋大秤死了还抓着秤砣不放,是恨着这秤砣。他是要带着它,去阎王爷那儿告状。”老木:“像他这样的人,吃这般苦楚,阳间告不准的状,只能到阴间去告了。”刘统勋掂掂秤砣,咬牙切齿:“我就不信,这状,非得到阴间才能告准。”
15.棺材铺。
红红黑黑的大小棺材叠满了昏暗的屋子,阳光稀疏地从棺间透进来,将人涂得一道白一道黑的。店主披着夹祆,举着油灯一边照着亮,一边说着棺材的价钱。
“客官,您是头一回买棺材吧?”他问刘统勋。刘统勋点点头:“头一回。”店主打量着刘统勋穿着的一身便袍:“您是书馆教书的吧?不怕您见笑,咱这做棺材铺行当的,都挺替咱老祖宗纳闷的,您说,咱老祖宗造字,干嘛要让‘官’字边加个木头呢?金木水火土,五个大字,怎么偏就提出个木头来呢?这么一加木头,这个‘官’字,不就变成棺材的‘棺’了?”
老木:“你胡嘈啥!没看出咱老爷就是朝廷的命官!”
店家笑起来:“别逗了!朝廷命官哪有往棺材铺子跑的?说句不中听的话,真要是朝廷命官,您请他来,他也不敢来。”
刘统勋:“怕见木头?”
店家:“没做对不起朝廷的事,当然不用怕。可要是活得跟神仙似的,哪还有不怕的?”
刘统勋:“晤?这活得跟神仙似的,是些什么人?”
店家:“看您也是光顾着教书了,不知天下大事。这不明摆着么?贪官呀!享着荣华富贵,三妻六妾,八抬大轿,想着银子有银子,有了银子买顶子,没了银子卖顶子,鼻眼下抹着k等飞烟,舌头上过着山珍海味,上衙门坐的是官轿,下窑子花的是官银,端起碗吃的是官米,张开口打的是官腔,这么做着人,多油水!多光彩!
把个官做得比神仙还滋润,能不求着长生不死么?想着不死,见了棺材,还能不怕么?“
刘统勋:“那依你的说法,做清官的,就不用怕棺材了?”
店家:“做清官的,要是怕棺材,还清得了么?”
刘统勋心里一震,点着头:“有意思!往下说!”
店主眉飞色舞起来:“这世上,还有比棺材更绝的去处么?没!这做官,不就是戴着一斤二两重的一顶官帽么?弄砸了,大不了就是早一天往棺材里躺进去!狗日的贪官们,我就不信你比我有胆气!咱爷们比比,本官连死都不在乎了,还怕你个鸟!你贪,我告你的御状,告准了,你死!告不准,反正棺材是现成的,往里一躺,得!老子死了也留着个英名!——嘿嘿,真要这么着,这世上啊,那做官的,好官就多了!”
刘统勋听得一脸感佩,拍拍店主的肩,正色道:“可惜你只是卖棺的,不是做官的!你命里多了根木头。”
店主摸脑袋笑:“嘿嘿,多喝了几口,说酒话呢。”
刘统勋抚抚一口红漆大棺,“好吧,就要这口红皮棺材吧!”店主惊声:“客官有眼力!这可是油了十八道真漆、绷了十八层白麻的五福拜寿沙木棺!”刘统勋伸出两根手指:“要两口。”
“两口?”店主一愣,“莫非您家……一口气过了两个人?”
16·铺外胡同。
两口红漆棺材轰的一声搁上大轱轳车,八条紫杠齐齐地抽去。鞭声脆响,车轮转动起来。刘统勋的马车领着运棺的轱轳车,往胡同外驶去。老木打着鞭,满脸发怔:“刘大人,老奴算是看明白了,这两口红皮棺,一口是给老宋头送去的,一口是给……给您自己备着的。”
“老木,”刘统勋苦笑道,“你给我刘统勋赶了几年马车了?”
老木:“自打刘大人跟着雍正皇上办差起,算来也有六七年了。”
刘统勋:“是啊,六七年了。这些年里,你看我哪回像今儿个一样,在替自己……
着落后事?“老本:”没有。“
刘统勋长长吁了气:“今儿个这一关,难过啊。这口棺材,难说会不会让我用上。”老木苦起了脸:“刘大人是说,你已看准自己……死到临头了?”
刘统勋苦笑着:“日于像是不远了,或许是后天,或许就是明天。”
17.米汝成府上后园。
米汝成背着手,站在池边看着桥亭里的柳含月。柳含月捧着灰哥儿,准备放飞。
庞旺:“米少爷接了老爷这回的信,准会好好念书的!”米汝成苦笑:“这封信,可不是捎给米河的,而是捎给仆人牛大灶。”庞旺:“老爷是要牛大灶管住少爷?”
米汝成:“我在信上写着了,要牛大灶按家法办,要是米河再想着下楼,就用鞭子抽他,决不姑贷!”
柳含月吃了一惊:“老爷是说,要对您儿子用鞭?”
米汝成:“这不关你事!——把灰哥儿放了吧!”
柳含月迟疑着。庞旺:“怎么啦?老爷的话,没听见么?”
柳含月:“老爷……您说,让一个仆人去打少爷,这……这不是损了老爷的脸面么?”米汝成:“这是家法,谁打都一样!含月,放鸽子吧!”
柳含月:“老爷!棍棒底下能出孝子,可是鞭子底下出不了状元!”
米汝成:“这是米家的事,就用不着你说话了!——放吧!”
柳含月咬咬唇,抬起手。鸽子在她手掌中咕咕叫着。她闭上眼,手一纵,鸽子飞了起来。米汝成目送着鸽子远去,目光痛楚……
18.江南一望无垠的田野。晨。
旷莽无人的田野上,寒风低走。远处,横亘着一抹悠若浮线的运河。鸽子掠过田野,从运河方向隐隐传来令人惊惧的低吼声,吼声像是千百头巨兽在放蹄奔逐。
旁白:“带着米汝成手令的鸽子,在飞临浙江杭州府钱塘县的上空时,意外地听到了从运河边传来的极其可怕的吼声……”
鸽子落地,在冻草间跳着。不远处,是古镇的一抹苍色。鸽子飞上一块高大的界碑。碑上大字:“钱塘米镇界”。鸽子又被吼声惊起,朝着镇子低低地飞去。
19.横贯古镇的运河。日。
鸽子贴着穿镇而过的河道飞翔。鸽眼中,闪过河水、河船、河埠、河廊、河街、河桥、河屋和行走在河岸上的路人……
鸽子向着镇南那座高高的跑马楼飞去,那儿是米氏大宅。鸽子从挂有“米宅”
大匾的门脊上越过,飞了进去。
20.米氏大宅高耸的阁楼。
一根长长的粗绳在阁楼的黑洞里往下垂着,一只沉甸甸的吊篮挂住了悬绳上系着的铜钩子。米家仆人牛大灶把篮里盛满饭菜的碗碟和一壶热茶摆稳当,盖上净布,仰起脸,抖了抖绳子。楼上响起钢铃丁丁当当的声音。牛大灶对阁楼上喊:“少爷!
饭送来了!拉吧!“
楼上一阵乱响,一本书掉了下来,砸在牛大灶的头顶上。
牛大灶捡起书,叹息一声放进竹篮:“少爷,不是我牛大灶啰嚏,老爷交待过,他老人家从京城捎来的那句话,得让我天天跟你说上三遍。老爷说,今年是乾隆元年,皇上是要开恩科的,到了八月,老爷就让你下楼,去省城乡试,考中了举人,来年春二月老爷就接你进京,春闹考出个贡生,再送你去金銮宝殿,在皇帝面前殿试了,考出个鼎甲来,得个头名状元!这么替你算着,少爷只要再熬上六七个月,就出头了!……老爷还说了,少爷您要是不听话,想着下楼,老爷就……就让我帮他动家法,用鞭子打你……”
饭篮在悬绳上空挂着,阁楼一片死寂。牛大灶抬起泛白的眼睛,一脸痛苦地盯望着头顶的黑窟窿。执在他手中的一根长长的鞭子在颤着。
21.阁楼窗口。
一张披散着长发的人脸赫然嵌在阁楼的窗口,形如困兽!
窗外,从运河那儿传来一阵阵可怕的吼声。吼声时起时落。这张脸也时惊时愕。
这是一张让人看不清全部容貌的脸,黑如瀑布的头发披挂着,遮去了大半个面孔;然而从裸露出来的面容上仍然可以发现一双半隐在头发后的眼睛,这双眼睛闪着似梦似醒、似喜似嗔、似邪似正、似愚似智的光亮。只有囚困多年的饱学之士才有可能具有这样的眼睛,也只有这样的眼睛才能闪出如此倏隐倏现的灵智之光。他是米河,一个被锁闭在阁楼苦读了三年书的二十五岁的书生。米河突然回过身,奔到大柱前,赤着脚,踩着绕柱子捆扎的粗绳,往上一步步攀去。
他从狭窄的老虎窗口探出了半个身子。
从运河边吹来的大风,顿时将他的长发抛甩得像一股黑烟。
他焦急地望向远处的运河。运河那儿在燃烧着什么,火光熊熊。米河的脸像顽童似的兴奋起来,向着运河方向伸出了双手——十根细细的手指,十根长长的指甲!
他用力发喊,喊声仿佛是从指甲里射出来,既尖又厉:“给——我——梯——子… …!”
他用企求的目光望向天空孤悬的太阳。太阳如镜,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久久地看着太阳,一直看得眼中流泪。他兴奋地喊了一遍又一遍,他仿佛在等待着太阳的回答。然而,他还是失望了,太阳隐人了云层。他踩着绳,一步步攀下了柱子。他坐倒在地板上,重重地拍打着地板,大声喊:“给我……梯子……!!”
他身后,赫然一口被锯去楼梯的深深的黑窟窿!
22.运河边的旷野。
风啸中,渐渐显出一粒移动的黄色。这黄色的斑点清晰起来——他是明灯法师。
法师向着运河边的吼声走去,法师的芒鞋踩在浮土上,烟尘滚滚。
23.阁楼上。
米河用力从地板上站起来,奔到楼梯口,双膝咚的一声跪下,趴在黑幽幽的窟窿边,朝楼下大声喊:“梯子——!给我梯子——!”
已被锯去扶梯的楼道像一眼深井。
米河抬起脸,失神地看着从屋顶上一直垂到楼下的长绳。许久,米河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笑起来,猛地坐起,一把抓过了绳子。他双腿一缩,身子已在绳上。他为自己能想到缘绳而下的主意感到兴奋,呵呵地笑了。可是他只笑了一半便停住了——绳子在他脚下断了!显然,牛大灶割断了绳子!米河吊在半截绳上,身子在半空中晃荡起来。
定格。
第3集
1.运河高岸。日。
明灯法师爬上高陡的河岸,眼前立即映入了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堤坡上,千头攒动,吼声鼎沸,火光逼天!
这里正在举行祭河仪式。法师摘下了脖间的念珠。
高高的祭台上,架着一面丈八大鼓,身穿淄衣的祭师敲响了鼓面,鼓声震耳欲聋。十二条光裸着上身的汉子牵着十二条披着红袍的水牛走了出来,在河边一溜排开。十二把雪亮的牛刀当嘟出鞘!
法师手中的念珠在飞快地转动。
2.阁楼上。
四幅祖宗画像一卷卷打开,挂在了墙上。
上了楼来的牛大灶挂完像,对着呆立在一旁的米河说:“少爷!您别怨我牛大灶,是老爷要我这么做的!您……您就跪下吧!”
米河没动。牛大灶:“少爷,米家的祖宗像都挂出来了,我要想不动家法,也不行了!”
米河还是没动。牛大灶几乎要哭起来:“少爷!自从我接到老爷从京城捎来的信,我就天天给你烧香,求菩萨保佑你别往楼下逃,别让我这个连鸡也不会杀的老奴拿鞭子打少爷!……可少爷你……你没接住我烧的香火,还是要逃!……少爷,这就叫老奴不能……不能不打你了!——你、你跪下!”说着,他撩起宽大的棉袍,从腰带上取下鞭子,往一桶冷水里浸了浸,提在手里。
米河似乎没有注意到牛大灶手上的鞭子,只顾看着墙上的画像,笑问:“这么说,这画上坐着的,都是我的祖宗?”牛大灶:“是你祖宗!”
米河:“他们也都在锯了楼梯的阁楼里读过书?”
牛大灶不知如何回答,硬着头皮道:“就是!”
米河:“他们想下楼,也得跪着挨鞭子?”牛大灶:“就是!”
米河:“他们后来都做上官了?”牛大灶:“就是!”
米河:“他们做了官,就把儿子送上阁楼,再把楼梯锯了?”
牛大灶:“就是!”
米河:“我将来做了官,也要变成一幅画,往墙上挂?”
牛大灶:“就是!”
米河:“这么说,你打我,就是打墙上的这些画?”牛大灶:“就是!”
米河:“那好吧,你把墙上的画给我打烂了。”牛大灶愣了:“少爷你……你不是吓唬我么?老爷可没让我打画上的祖宗,老爷让我打的是你!”
米河回脸看着牛大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早晚要变成墙上的画,你打画,也就是打了我!”牛大灶哭丧着脸,跺脚:“少爷读了那么多年书,怎么越读越犯糊涂了?你、你莫再说话了,我……我今日要是不打你,就对不起老爷!”
他呜呜哭着,举起了鞭子。米河:“你真要打我?”
牛大灶:“不是我真要打你,是你逼着我打你!你要是敢给我发个誓,从今往后不跑了,我就不打你!”
米河:“你把鞭子都举起了,要是不打我,你就是对老爷失信了。”
牛大灶又跺起了脚,哭着:“小祖宗!你让老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了!老奴不如学你的样,往楼下跳去,摔死算了!”
他朝黑窟窿扑去。“慢!”米河喊了声。
牛大灶一只脚已经悬在窟窿里,急忙收回了身。
米河不再做声,默默脱去身上的衣衫,裸着上身,对着祖宗画像跪了下去。牛大灶颤着厚厚的嘴唇:“少……少爷,你……你让打了?”
米河双手俯地,低声:“让打了!”
牛大灶:“老爷说……说了,要打就要……鞭鞭见血!”
米河:“鞭鞭见骨也行。”牛大灶抹去泪,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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