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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前传-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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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帅怎么不提孙曹两位?”李彤恩故意这样问说。 
  “老兄不是明知故问?”刘铭传苦笑着答说,“他们两位总算捧我的场了,我又何敢苛求?” 
  “如何谈得到苛求?大家在一起,生死以之,祸福相共,省帅如果心存芥蒂,反倒小气了。” 
  “那里?老兄这番责备,我可不认。我是怕人家心存芥蒂。” 
  “不!适得其反。孙曹两位,都以为省帅原是推诚相与,但太客气了,反让他们有见外之感。”李彤恩说,“我看省帅还是脱略虚文,该如何便如何的好。” 
  “真的?”刘铭传惊喜地问,“他们真的有过这样的话?” 
  “自然。我何敢在省帅面面瞎说?” 
  刘铭传决定接纳李彤恩的建议,唤一名亲兵,去请孙开华、曹志忠来议事。相见携手,特致亲切,加以李彤恩从中穿针引线,极力拉拢,十几年的嫌隙,到此才真的涣然冰释。 
  然后商定了诱敌之计,各自返回防区,准备迎敌。 
  到了八月二十清早,淡水口外的法国兵舰开炮大轰,不下数百发之多,然后法国陆战队八百人,在炮火硝烟掩护之下,分乘小艇,强行登陆,目的是想占领炮台。 
  首当其冲的是孙开华的三营,中右两营在前,后营接应,短兵相接,各尽全力。孙开华所部吃亏的是枪械不如法军精良,看看有抵挡不住之势,而午潮初涨,却又有后援的法军,继续涌到。 
  于是埋伏在后山的张李成一营出动了。五百人分成两队,第一队两百五十人,打扮象是野人,散发赤身,口喷大嚼槟榔而生的红沫,到达炮台前面临水的斜坡上,一字排开,卧倒在长可及胚的野草中,右足屈起,左足跟搁在右膝盖上,揸开脚趾,枪管就搁在当中,静静等待。 
  后援的法军,乘潮上坡,端着枪直往上冲。张李成屏息以待,看看距离够了,朝天放了一枪,这是“号炮”,二百五十支枪应声而发,法军立刻就倒了几十。未倒的不知弹从何发?相顾错愕之间,草丛间又来了一排枪,打死了好几十。 
  这一下,法军不能不后退了。然而还有伏兵,张李成的另外一队,两翼包抄,直逼面前。法军抢艇退去,其时正当落潮,小艇胶着在沙滩上的很多,退走不及,又死了好些。 
  孙开华的部下,见此光景,士气大振,奋勇肉搏,冲动了法军的阵脚。孙开华身先士卒,阵斩法国军官一名,夺旗踏阵,终于将法国兵驱出淡水口外。 
  在口外,有日本海军大佐东乡平八郎率领兵舰在观战,在山上,有英国商民用望远镜在了望。这一仗打得不坏,法军伤亡惨重,还被俘了十四人,英国人大为喝采。 
  但是十四名战俘为孙开华下令枭首,亦为英国商民所亲眼目睹,认为中国军队违反万国公法,提出抗议。刘铭传当然置之不理,飞章奏捷,盛道孙开华的战功,请求破格奖赏。 
  提到张李成,只有一句话:“领队袭之”,但保奖却不没其功:“五品军功张李成,拟请以守备尽先补用,并赏戴花翎,并加都司衔”。 
  十二天以后,孤拔布告封港,北起苏澳,南至鹅銮鼻,一共三百三十九海里,禁止所有船只出入。航行限在距岸五海里以外。 
  这一来,商货断绝,文报不通,台湾日用所需,除茶米以外,无一不缺。当然,各国的商务亦大受影响,尤其是英商的贸易停顿,损失最重。 
  朝廷得报,大为焦急,但亦只有以严旨命令南北洋选派铁甲快船,多带兵勇器械,星夜驰援。而南北洋一共只有五分厚的铁甲船五只,何敢闯关?就算敢闯,这些小船上也载不了多少兵。所以李鸿章决定趁此机会,逼一逼朝廷,回心转意,重新谈和。只是不敢明言,只用“另设他法,解此危困”之类的话,旁敲侧击。 
  因此,刘铭传由厦门转发的电报,到达北洋,转给总理衙门时,李鸿章往往加以增删,张大其词。台湾海口不过封锁了两天,他就这样电报: 
  “顷刘提督初三由厦门转电,初二日法又到船六只,在台北者不下二十只。上月二十八日,法四船扰台南、澎湖,存亡无信,富绅多举家逃走,士勇已募五千余,无器械不受约束,不能御敌,徒索饷闹事。土匪四起,疫疠不止,日有死亡,能战者不足三千人。敌势甚大,日内必有恶战,如十日外无电到,北不保。传同将士惟拚命死守,保一日是一日,现在洋火药已缺,食盐无来,百姓扰乱,饷路亦阻,台局不堪设想,可为痛哭,请转电总署。” 
  李鸿章转发了这个电报,自道亦为“痛哭流涕”。其实电文中他加上了许多显而易见的假话,既然法国封锁,“富绅多举家逃走”又往那里去逃?刘铭传自己说过,在官绅中“有可用者,无不广致礼罗”,所以除林朝栋自成一军,扼守狮球岭以外,台北板桥的林维源捐饷二十万两;新竹绅士林汝梅招募练勇二百人,自筹两个月的粮饷,协守海口;基隆与台北接壤之处,由武举人王廷理、周玉谦捐款募勇三百人,据险防堵。此外量力捐助兵饷的也很多,绝少举家逃走的情形,就是逃,亦不过由前线逃到后方,由法国所占据的基隆逃到台北。 
  当然,希望谈和的,不止于李鸿章,在台湾有贸易利害关系的各国,亦希望中法罢兵议和。特别是英国,因为台茶不能出口,约会驻英公使曾纪泽,打算出面调解。 
  英国调处的条款,一共四件,主要的是要求中国履行天津条约,劝请法国不索赔偿,撤出台湾海口。这些条款,对中国可算有利,但是醇王跟总理大臣都不敢答应。结果提出对案八条,要修改天津条约;要在镇南关外设官;要法国不用保护越南的名义;要法军退出基隆,……最后一条是:“中国不索赔款,如法有不允之条,应先赔偿中国损失。” 
  这是南辕北辙,自然谈不拢。同时法国又向作调人的英国提出条件:中国完全履行天津条约,法军占据台北,直到中国允赔兵费,方始退出。这当然更谈不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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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局面凶险,和战两难,军机处及总理衙门当政的王公大臣,除了极少数的孙毓汶之流,依然能够好官自为以外,其余的都觉得肩头沉重,心头郁闷,渴望着能够有人分担艰巨,打开困境。 
  而在言路方面,早有人在批评,醇王实在不如恭王。这话在醇王当然听不到,但许庚身和阎敬铭等人,却很重视这些舆论,不过这是大大的忌讳,自然只能藏诸心底,即使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亦不能透露。 
  如今又不同了,至艰至危的局面,百孔千疮,一时俱发,外面全靠一个李鸿章左支右应,极力撑持,朝中是连醇王自己都觉得这副千斤重担,实在挑不动了,一再向他所信任的许庚身和孙毓汶说:“总得再找一两个有担当的人,帮着点儿才好。” 
  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孙毓汶只是顺着嘴敷衍,许庚身却终于忍不住了。 
  “王爷,”一天单独相处,他故意不着边际地问,“这一向见了六爷没有?” 
  “那里有功夫去看他?”醇王答说,“听说他三天两头跟宝佩蘅逛西山。我就不懂,国事如此,他那儿来的这份闲情逸致?” 
  “王爷忧国心切,六爷只怕也是借此排遭。”许庚身又说,“王爷的难处我知道,就少个身分相配的人,来跟王爷配戏。” 
  “这话怎么说?” 
  “王爷主张大张挞伐,一伸天威,谁不佩服王爷。不过形势所迫,和局能保全,亦不妨保全。苦的是王爷又主战,又主和局,虽是承懿旨办理,话总说不响……。” 
  “着啊!你这话说得太痛快了!”醇王抢着说道,“我就是为这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一个人怎么能又做岳飞,又做秦桧?” 
  “提起秦桧,近来不知那个刻薄的,做了一副对子骂阎丹老,王爷不知道听说了没有?” 
  “没有啊!你念给我听听。” 
  “上联是:‘辞小官、受大官,自画招供王介甫。’下联是: 
  ‘舍战局、附和局,毫无把握秦会之。’” 
  “辞小官、受大官”是阎敬铭前两年授职户部尚书的谢恩折子中的话,所以说是“自画招供”。“上联倒还好。拿他比做王介甫,也有点儿象。”醇王说道:“下联是比较刻薄一点儿,而且于史实亦不符,秦会之当初谈和是有把握的。” 
  “咱们现在谈和就是没有把握,连李少荃都没有,就因为法国的条件,王爷不肯允许,也不肯奏请太后允许。” 
  醇王深深看了他一眼,体味着他的言外之意,渐渐觉得有点意思了。 
  “我为王爷打算,得有个人来分谤才好。” 
  “星叔!”醇王深有领悟,“你的设想很好。等我仔细想一想,先不必跟人谈起。” 
  醇王是从当政不到一个月,便已体会到“看人挑担不吃力”这句江南谚语的道理,对恭王不独谅解,而且怀着歉意。但墙倒众人推,宫里的太监向来势利,加以“六爷”一向不给他们好脸嘴看,所以从恭王失势之后,找到机会就在慈禧太后面前挑拨中伤,甚至于隐约提到当年杀安德海,以及载澂导穆宗微行这些最使慈禧太后痛心的往事。因此,慈禧太后对恭王的恶感,比他未罢黜之前更甚。 
  是这样深恶痛绝的态度,怎么说得进话去?说复用恭王,而且是用他来主持洋务,跟法国人谈和,那不是自己找钉子碰吗? 
  通前彻后想遍了,无计可施。不过醇王颇有自知之明,心想许庚身既然有此建议,自然也想过其中的难处,或者另有自己所想不到的计较。不妨找他来问一问。 
  “王爷说得是。这件事极难。”许庚身听他说完,从容答道:“不过眼前却好有个难得的机会。” 
  这个机会确很难得,要十年才有一次,今年是慈禧太后五十整寿。四十岁那年,为了“修园”,闹出轩然大波,而且穆宗在那年秋末冬初,便有“致恶疾”的征象,因而四十整寿,过得非常不痛快,这一次要好好弥补。尽管马江大败,台湾吃紧,内务府却正在轰轰烈烈地大办盛典。王公大臣乃至耿直的言路上,亦都以为这是皇帝亲政以前,慈禧太后最后的一个整寿,为了崇功报德,稍作铺张,不算为过,所以没有人上杀风景的折子,奏谏时势艰难,宜从简约。 
  在李莲英承旨而加码的指示之下,宫里预备唱二十天的戏。这是慈禧太后个人的一点享乐,于典无征,依照仪典,普天同庆,应下好几道恩诏,军机处早已召集各部院大臣商定章程,次第请旨颁行。第一道是普免光绪五年以前民欠钱粮,泽及天下。第二道是豁免直隶各地,光绪五年以前,民欠旗地官租。第三道是椎恩近支亲责、大学士、御前大臣、军机大臣、内务府大臣、师傅、南书房翰林,以及“实能为国宣力”的封疆大臣,或者加官晋爵,或者颁赐珍赏,或者从优奖叙。 
  第四道恩诏是“查明京外实任大员老亲,有年踰八十者”,推恩“优加赏赉”。第五道专为治好慈禧太后重病的薛福辰和汪守正而发,薛福辰已补上直隶通永道,汪守正已调为天津府知府,因为他们晋京祝嘏,特诏“薛福辰加恩在任以应升之缺升用;汪守正加恩在任以道员用。”而且慈禧太后已有口风,为了薛福辰请脉方便,预备将他调升为顺天府府尹。 
  第六道恩诏就与恭王有关了。有许多革职的官员,“身在江湖,心存魏阙”,恭逢皇太后五旬万寿,依恋阙下,随班祝嘏,似乎亦要加恩。 
  军机大臣与吏部议定的章程,凡是随班祝嘏的“废员”,五品以上的均照原官降二等,赏给职衔,六品以下的赏还原衔。醇王亦同意了这个办法,只待取旨遵行。 
  许庚身的打算,就是让恭王亦列入“随班祝嘏”的名单,则覃恩普及。恭王虽未革爵,少不得要赏个差使,那时就可以相机进言,即令不是将已晋爵庆郡王的奕劻的差使— “管理总理衙门”的事务,改派给恭王,至少可以仿照成例,让他会同阅看有关中法交涉的电信奏折,无形之中,主持其事。 
  “这样子做很好,不着痕迹。”醇王欣然同意之余,又不免顾虑:“不知道六爷自己的意思怎么样?倘或恩旨倒下来了,他不愿意干,让我对上头怎么交代?” 
  “不会的。六王爷也是受国深恩的近支亲贵,怎么能推辞?”许庚身又说,“再说,象王爷这样,尚且不避小嫌,以国事为重,六王爷如果高蹈不出,且不说问心有愧,清议怕亦不容。王爷如果再不放心,不妨先打个招呼。” 
  “这是应该的。托谁去说呢?” 
  于是商量这个“使者”的人选。先想托新升国子监祭酒的盛昱,怕恭王记起前嫌,反为不妙;再想托最近跟恭王走得很近的荣禄,却又嫌他身分还不够,恭王不会重视,就不会有一句确实答复。 
  “王爷,”许庚身瞿然说道,“手足之亲,何事不可言?王爷就自己去一趟吧!” 
  醇王考虑了好一会,点点头说:“也好!事不宜迟,要去就早去。” 
  于是先派侍卫去打听,恭王不曾出城上西山,这晚上也没有谁请他饮酒听戏,才命轿直到大翔凤胡同鉴园。 
  门上传报,恭王颇为诧异,“老七是个大忙人,”他对宝洌档溃昂鋈焕纯次腋墒裁矗俊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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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别走!”恭王开玩笑地说,“那篓蟹不好,我可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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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怎么得闲?” 
  醇王不会说客气话,率直答道:“有点事来跟六哥商量。” 
  这一说,恭王便不响了,迎上楼梯,自己在前引路,直到他那间最东北角的小书房中落座。 
  “万寿快到了!” 
  没头没脑这一句话,恭王猜不透他的意思,漫然应道: 
  “是啊!” 
  “六哥上了折子没有?” 
  “什么折子?”恭王越发诧异。闲废以来,从未有所陈述,所以“折子”二字入耳,无端有种陌生之感。 
  “我是说叩贺万寿的折子。” 
  原来是贺表。前朝有此规矩,本朝都是面觐叩贺,很少有上表申祝的情形,所以恭王听这一说,不由得发愣。 
  “有这个规矩吗?”他迟疑地问。同时还在思量:醇王不会无缘无故跑了来问这句话,总有道理在内,是不是该明明白白问一下? 
  不用他问,醇王有了解释:“今年是五十整寿。六哥,你该上个折子,进宫磕头。” 
  这下弄明白了。“那何用上折子?”恭王答道:“到时候,我进宫磕头就是了。” 
  “话不是这么说… 。” 
  不是这么说,该怎么说?醇王心里在想,宫中太监,经常在慈禧太后面前揭他的短处,他应该知道。既然知道,就应该想到,在宫门外磕头,慈禧太后既无所闻,太监也不会去告诉她。那个头岂不是白磕了? 
  如果这么说法,恭王一定会说:白磕了就白磕了。难道磕个头还想什么好处不成?要这么一说,下面什么话都不能开口,变成白来一趟。 
  不过有一点却已明白,恭王对慈禧太后,倒并没有因为无端罢黜而心怀不平,只听他说那一句“到时候进宫磕头就是了”,就可知道他还是守着该尽的臣道。既然如此,就不妨变通办理,不必由他上折。 
  不过,万寿以后的情形,不能不问清楚,尤其是他肯不肯复出,更是关键所在。如果这一点上他不肯松口,一切安排,都算白费。 
  想到这里,醇王叹口气说:“唉!六哥,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恭王笑道:“羡慕我闲散?” 
  老实人耍花巧,常是一下子就被人识破,醇王自己也察觉了,只好老实答道:“是啊!这几个月我受够了。上下夹攻,真不是味儿。” 
  就因为他说了老实话,作为过来人的恭王,才对他大为同情,“你现在才知道‘上下夹攻’?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说这话给别人听,别人未必能懂。”他停了一下,黯然地摇头: 
  “我看,你还有一阵子的罪受!” 
  话中有深意,醇王往下追问:“六哥,你看我要受到什么时候?” 
  “要到亲政那会儿,你才能有舒服日子过。” 
  这话说得很透彻,也很率直,除却恭王,不会有第二个人,敢说肯说这句话。 
  皇帝亲政,以“皇上本生父”之尊的醇王,自然不能再过问政事,这是在皇帝入承大统之际,群臣为防微杜渐,不惜犯颜力谏而争得的一个约束。到那时候,什么理由也不能再让他留在政府,退归私邸,安享尊荣,就表面来看,似乎有几天舒服日子好过。就算如此,也是三四年以后的事。 
  “六哥,我很难。”醇王有着尽情一吐心头委屈的意欲,“提到亲政,我实在有些不大放心,皇帝年纪太轻,怕他挑不起这副重担子。为了我能一卸仔肩,又巴望着皇帝早日成人。 
  哎,我实在说不清我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恭王默然。他知道他的难言之隐,皇帝一旦亲政,慈禧太后不再掌权,她岂是能自甘寂寞的人?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明争暗斗?让醇王夹在中间为难。说他有“舒服日子过”,倒象是在讥嘲了。 
  “咱们不谈将来,谈眼前。”醇王把话拉回来,“六哥,眼前的局面,你是怎么个看法?” 
  “你是问那方面?” 
  “自然是跟法国的交涉。”醇王问道:“到底该和呢?还是苦苦撑下去?” 
  “能撑得住,当然要撑,就怕撑不住。兵舰不如人,咱们的海面,让人家耀武扬威,先就输了一着。”恭王问道:“李少荃怎么说?” 
  “李少荃自然想和。无奈他也是… 。”醇王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他也是‘上下夹攻’是不是?” 
  “是啊!”醇王答说,“不赔兵费和不下来,要赔兵费呢,又有明发:谁说赔偿的话,治谁的罪。你想,他敢碰这个钉子吗?” 
  “这道明发本来就不妥。也不知是谁的主意?” 
  “还有谁的主意?”醇王苦笑,“谁还敢乱出主意。” 
  “话不是这么说。”恭王有如骨鲠在喉,放大了声音说: 
  “该争的还是要争。” 
  这话在醇工听来,自然觉得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倒正要恭王有这样的态度。不然,就让他复起,亦不能有何作用。 
  于是他试探着问:“六哥,倘或上头有旨意,你奉不奉诏?” 
  这句话没头没脑,让恭王无从置答,不过醇王问得也不大对,何谓“奉不奉诏”?莫非做臣子的还敢违旨? 
  因而恭王摇摇头答道:“你这话,有点儿离谱。奉诏归奉诏,做得到做不到又是一回事,如果说做不到便是违旨,那不太苛责了吗?” 
  醇王也发觉自己的话不但没有说清楚,而且颇有语病。不过恭王的意思,却又有进一步的了解,大致只要他能干得下来,不致于过分推辞。 
  这应该说是一个满意的结果。不过还需要说清楚些,他想了一下,觉得不妨动之以情,课之以责,“六哥,”他说,“局面到了这个地步,总要大家想办法,你总不能坐视吧?” 
  这就有相邀出山之意了。恭王是惊弓之鸟,颇存戒心。对醇王,他相信他老实,不会害人,但就因为他老实,容易受人利用,也许上了当自己还不知道。此来是不是有人在幕后策划,打算将一副无法收拾的烂摊子,一推了事,先弄明白了,才能表示态度。 
  于是他说:“时局我也隔膜了。老七,你有什么话,老实说吧!” 
  “无非大枝大节上头,要请六哥出个主意。” 
  恭王皮里阳秋地笑了一下:“轮得着我出主意吗?” 
  这话不好回答。醇王只得这样说:“无所谓轮得着,轮不着,有大事不是咱们顶着,还能指望谁?” 
  恭王又笑一笑,“孙莱山不是本事通天吗?”他有意这样逼一句。 
  提到孙莱山,醇王知道他余憾未释,急忙摇手答道:“不相干、不相干。这方面他不太管,都是许星叔。” 
  恭王点点头:“许星叔倒还识大体。” 
  “他对军务熟悉,洋务上头,到底还隔膜。”醇王又说,“总得有个能让李少荃佩服的人才好。” 
  这话的意思越发明显,能让李鸿章佩服,也就是肯买帐的,除却恭王还有谁?不过话是老实话,恭王却不便有所表示。 
  彼此的想法,大致都已明白,沉默亦自不妨。恭王一时兴到,要留醇王喝酒:“宝佩蘅弄了一篓蟹来,说就是在南边,也是最好的。你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吧!” 
  醇王本还有事要料理,但为了联络感情,欣然答应。于是宝洌б嗖槐卦倩乇埽隼醇死瘢骺腿耍烛谢啊!
  话题集中在时过两月,而议论不已的马江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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