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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尘-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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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浩这才明白,原来真正的催眠还没开始呢。
  接下来,周一峰让严浩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像变魔法一样从他的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银链子的水晶球。
  “调整你的呼吸,让你的呼吸均匀平和。”周一峰站在离严浩一步开外的地方。“对,现在深吸气……然后呼……很好很好,再吸气……”
  吸气与呼气被重复了三遍后,周一峰接着说:“好的,现在慢慢地感觉——你的头部的肌肉放松了,再到你的颈部的肌肉,完全地放松……”他说得很慢,每一句话都要重复好几遍,从指示严浩的头部肌肉放松开始,一直到双脚最后彻底放松。
  严浩觉得挺舒服的。意识也不再那么清醒了。不得不承认周一峰的语气和音量控制得非常非常好——能让你体验到非同一般的安全和平静,自己在不知不觉顺着他的话去做。
  周一峰把水晶球放在了严浩两眼中间的位置,开始左右缓慢摆动。
  “看着它,对,一直看着它,让你的目光随着它移动。不要有任何杂念。”周一峰的声音很低,已经近乎喃喃自语。
  水晶球的摆动已经持续了两分钟。严浩觉得眼睛又酸又胀。这时候周一峰说:“现在你开始想要睡了,真的要睡了……睡吧,睡吧……你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了,睡吧……”他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低。
  严浩闭上了眼。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了……
  等周一峰确定严浩完全进入到可被治疗的催眠状态后,他就开始了提问。他的声音更低沉了一些,语速也放得特别慢。
  “现在,你只需要用点头或是摇头来表示对问题的赞同与否。告诉我,你是叫严浩吗?”
  严浩的头靠在椅子上,但很明显他做出了摇头的动作。
  周一峰愣征了一下。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学生自我介绍时说姓严名浩。他又换了一种问法:“你不叫严浩是吗?”
  严浩的头这次轻轻点了一下。
  周一峰又继续问:“控制你的力量是你熟悉的吗?”
  严浩没有任何反应。
  “你现在感到很痛苦很难受是吗?”周一峰换了个问题。
  严浩又缓缓点了点头。
  “好的,找到这痛苦的根源,你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的!然后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片刻后,严浩在椅子上焦燥不安地扭动起来。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两只手也攥成了拳头。
  突然,周一峰听到了严浩喉咙里滚动着的低沉的声音。“你不要管这事。”而这声音分明和严浩刚才的嗓音不同。那是一个陌生的带有恼怒与不安的男人的声音。
  周一峰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似乎从未见到过这种情况。
  几乎就在周一峰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的同时,严浩已经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双手死死地卡住了周一峰的脖子。
  严浩的脸似乎是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着,但他的双眼紧闭。他的嘴里还在发出刚才那种不属于他的沙哑而低沉的呓语:“你想知道什么?你想干什么?”
  周一峰很快被被严浩顶到了墙上,他想掰开那两只异常强大的手,但无能为力,连呼吸越来越困难。“救,救命,救命。”周一峰只能伸出左脚踹向那扇被关上的木门。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不,不要这样,求你……”
  沈子寒并没在在外间的办公室。他被周一峰赶出来后,看了一会儿桌上的《中国青年报》,百无聊赖后干脆跑到外面的阳台瞧过路的美眉去了。
  等他听到里面的叫喊声与踹门声,再一脚踢开治疗室的门时,严浩还在闭着眼死掐着周一峰的脖子。周一峰的脸色死灰,眼珠暴突,眼看就要奄奄一息。
  沈子寒顾不得多想,大吼一声“你干什么?!”,拼命地钳住严浩的两只手就往外扯。
  顺势挣脱出来的周一峰无力地靠在墙上,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满脸都写满了恐惧。
  而严浩被沈子寒拖回到椅子上后,头往后一倒,竟又不省人事了一般。任凭沈子寒怎么拍打都叫不醒他。
  周一峰用手势制止了沈子寒的举动。他边咳嗽边说:“不……不要动他,不要动他!他还在……在催眠状态。这样叫会出事的。”
  沈子寒看看严浩,又望望狼狈不堪的周一峰,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们先出来吧。”周一峰慢慢直起身向沈子寒说。“千万……不要再惊动他!他真的叫严浩吗?”
  “当然,他就这一个名字嘛。”沈子寒挺奇怪他问这个问题。“周教授,刚才是怎么回事?严浩他,疯了?”
  “不是,不是”,周一峰无力地坐在外屋的沙发上。他边说边喘着粗气。“是他体内的潜意识能量太强大,太强大了。”
  “周教授,你是说真的有谁在控制他?”沈子寒把一杯水递给周一峰。“你喝点水吧,我刚才都吓坏了。”
  “是吧,是有谁在控制他——你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刚才被惊吓过度的周一峰喃喃自语,接过杯子时左手不住地颤抖,额头上竟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这个案例很怪,很怪!”
  约摸过了七八分钟,周一峰才重新回到了治疗室。椅子上的严浩还是一副熟睡中的样子。
  “现在,我从十数到一,你就会慢慢地,慢慢地醒过来。十,九……”周一峰的声音中夹着些颤抖。他说得很慢很慢。
  严浩在椅子上动了起来。嘴唇和眼睛都在颤动。他似乎在慢慢苏醒。
  “三……二……一……好了,你醒来了,你真的醒过来了。”伴随着最后一句指令,严浩的两只眼睛完全睁开了。
  他首先露出的,竟是一丝羞涩的笑容。
  “我真的感觉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看来他对这一次催眠实验是满意的,而且睡了一觉后精神状态还不错。
  沈子寒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半晌才问:“浩子,你刚才要杀人是不是?”
  严浩揉揉眼说:“杀谁?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刚才没掐周教授的脖子?”沈子寒问。“我说就刚才,你小子像疯了一样。”
  严浩露出一幅迷惑不解的表情。
  “没关系,没关系,这事不怪他,和他无关。”周一峰摆了摆手,他的脸色晦暗而颓丧,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神气。“你们,走吧……我想想,我要想想。”
  只有严浩还满脸期待地望着周一峰,等着他的最后结论呢。
  “浩子,我怎么老觉得你身上有那么一股子福尔马林味儿啊?”
  那天中午廖广志到学校的爱心社当搬运工去了,外星仔李元斌被任雪菲叫出去逛街做陪护了。就严浩和沈子寒在宿舍里一个洗头一个看棋谱——沈子寒除了喜欢上网打游戏外,还下得一手很好的中国象棋,有时睡在床上还能和外星仔下盲棋并只赢不输。
  “胡说八道吧你。我怎么闻不出。”严浩站在阳台上的洗手池旁,边抓挠着满头的海飞丝泡沫边笑骂。
  整个宿舍里都充满了海飞丝浓馥的香气。但沈子寒还是使劲儿吸了吸鼻子。“真的,特别是在中午,阳光充足的时候,像从你身上蒸发出来的一样。”
  严浩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慢慢扭过脸来。“你说什么?”
  沈子寒从棋谱上抬起头。刚想回话呢——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那张脸浮现在严浩的脸之上,很虚浮,很苍白。
  沈子寒再定定神,他看到的只是严浩脸上明晃晃的阳光。
  沈子寒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中午的阳光下他却感觉全身都要凉透。他想起周一峰那老头子问的“他真的叫严浩吗?”那句话。
  他的头一时嗡嗡作响。然后突然改了口说:“噢,可能是我对那味儿太敏感了吧,没什么。”
  严浩边哗哗地洗边说:“格老子你是得了鼻炎吧?净往我头上栽赃!”
  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味道在沈子寒的鼻孔里飘散着。他没有再吱声。
  严浩自己一个人又去找了周一峰主任一次。那是在做完催眠治疗后的第四天。
  他还一直等着周一峰把治疗的结论告诉他呢——上次走的时候,那老头儿古里古怪地说他得想一想。
  他当时只是感觉像美美睡了一觉。至于沈子寒讲的——说他掐了周教授的脖子,他是压根儿不相信不承认的。后来沈子寒说他这叫“无知者无畏”。
  严浩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认识自己了,他第一次感到白在这世界上活了近十九个年头。而最根本的最需要搞清楚的问题就是“我是谁?”
  这个近乎哲学上终极思考一样的问题现在没日没夜地纠缠着他。
  没想到的是,周一峰现在见他的目光竟有些躲躲闪闪。
  “这个……确实不好说……根据你当时的表现,有可能来自童年极深的心灵创伤或是……或是更深的一些欲望未得到满足后在现实中的投射……比如有的人在婴儿时缺少母亲爱抚,那么长大后就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就会表现出类似你这样的焦虑甚至暴力的倾向……嗯,还有可能,还有可能是……”
  “周教授,究竟是什么原因啊?”严浩再也忍不住地插了一句。周一峰刚才讲了一堆拗口难懂的全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大道理。“周教授,你说我这是心理障碍吗?”
  严浩的眼里射出焦灼与热切的光。他太想得到唯一的正确的知根见底的答复了。
  周一峰似乎已经无能为力。他不断地闪烁其词,又开始扯到了什么利比多和俄狭普斯情结之类的东西。严浩想:王炎炎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整个儿一弗洛伊德的门徒!
  严浩几近绝望。他准备打断周一峰的唠叨,然后起身离开。
  这时周一峰的几句话又飘进了他的耳朵。“也许,我们可以让你进入更深的催眠状态,让你自己找到原因。”
  严浩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礼貌就再次打断周一峰的话说:“有效吗?什么叫更深的催眠状态?”
  周一峰还是用三个手指转动着他手中的派克牌钢笔说:“我们可以把催眠状态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就是那天我们达到的,你的意识消失并进入潜意识的初级层次,可以让你按指令做些动作或是回答一些问题啊——当然都是你平时不太想透露答案的问题。第二个层次呢,就是进入潜意识的中级层次,在这个层次里你会表现出超常的一些能力。比如你的记忆能力、体力、模仿能力在这个层次都会成倍地甚至几十倍地提高——我曾做过实验,在这个催眠的层次里,可以让学生一小时里记住一百个以上的陌生英语单词。或者让一个没学过任何表演的学生模仿赵本山的动作与语言!”
  “是不是像特异功能开发一样?”严浩插了一句。他觉得催眠比那些精神分析学的一套要有意思多了。
  “也算是吧!在中级层次,你的潜意识暴露得更多了。你的能力就更强大了。人的大脑其实是一台超大型的计算机。我们正常人只使用了它不到百分之五的能量储备。甚至爱因斯坦,也只动用了大脑不到百分之十的能量。而还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能量储备就在人的潜意识中。”
  说着周一峰用钢笔指了指他右侧墙壁上挂的一幅油画。
  那是茫茫大海中一座银白色的冰山。周一峰说:“你看到的冰山只是它全部体积的极小部分。我们的能量就和冰山一样——只有极少部分浮在水面,是可以被我们所利用和认知的。而还有百分之九十以上部分是在水下的,也许终其一生我们都不得而知。”
  严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周一峰接着说:“更进一步——在催眠的第三层次,甚至可以引起你生理上的某些变化。比如藏传佛教的密宗和古埃及的一些咒语就是让人在极短时间内达到催眠的第三层次——从而控制人的生理与心理——甚至让人毙命!曾有日本催眠师做过实验,拿一根普通竹筷接触被催眠者的皮肤,却告诉他接触到的是一块儿火炭。那么,在被催眠者皮肤上就会真的出现烫伤!这就是人的潜意识的厉害之处,几乎达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
  周一峰越讲越兴奋,严浩也听得张大了嘴呆若木鸡。
  最后严浩问:“我进入第几个层次就可以知道自己的病因呢?”
  “第二层次足够了!第三层次太危险,而且,我也没有那么深的功夫。”周一峰回答时腼腆地笑了一下。
  “我愿意!”严浩的眼神里流露出急迫与渴望。
  按照周一峰的安排——出于安全起见,严浩得挑一个信得过的同伴做陪。这人自然是沈子寒莫属了。
  但沈子寒对严浩的这一主张表示了激烈的反对。认为上次催眠实验就差点闹出了人命,他不能再跟着严浩去玩儿火了。后来严浩妥协说再把廖广志叫上,沈子寒这才答应下来——他想最起码廖广志的力气可是够大的,一个人制服不了严浩,两个人还不行?”
  第二次催眠实验距离上次有整整一星期了。当天周一峰还留下了一个姓杨的女老师做助手——沈子寒认为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蝇。这样加起来,参与这次实验的达到了五个之多。
  治疗室里只留下了严浩与周一峰。剩下的都被请到了外间的休息室就坐。周一峰要求他们绝对不能离开!而且治疗室的门只是虚掩着——没像上次一样锁死。
  同样的程序又被周一峰重复了一遍。从肌肉的放松到水晶球的摆动和语言上的暗示,只是比上一次的时间更长一些,周一峰的语速也要更慢一些。如果说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周一峰把手放在严浩的头顶按了一小会儿——就像密宗大师为人灌顶一样。
  看得出他们二人的配合已经达到了默契的程度。严浩没一会儿就主动把眼皮搭拉下来了。
  在外人看来,严浩是睡着了。而处于催眠之中的人,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睡着——他们处于另一种“唤醒”状态——潜意识的唤醒与显意识的休眠同步在进行。
  被“唤醒”的严浩听到了耳边如潮水般涌动的声音。他的身体在迅速地下坠。
  过了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处于一片深深的水底,没有光,没有其它声音。他只是觉得这一片水域并无多大,他的手指能触摸到两边坚硬如水泥般的阻碍——他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何地——当他把手再向上摸索时,能触及到的还是坚硬如水泥般的阻碍。
  这是一个水池——严浩隐约地判断出来。他想叫“救命”,但四周充斥的水迅速灌进了他的嘴里——又苦又涩的味道!
  然后,他的知觉经历了短暂的“空白”。潜意识再次被“唤醒”时,他已经站立起来,所处的地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多么熟悉的走廊——四周空旷无人,只有他的脚步所发出的回声——他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人站在那里,他欣喜地奔过去,他太恐惧了一人呆在这里——他看清楚了那人——就是自己呵!是另一个严浩站在那里吗?——他看见了对面的自己露出了微笑。
  他走近了那个人。那个“自己”。有一瞬间,他感觉二人合而为一。
  最后,他看见了夏老师,看见了沈子寒,看见了廖广志,看见了周一峰。
  他从催眠状态中苏醒过来了。
  “很顺利。”他听到了周一峰发出的喃喃自语的声音。
  周一峰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到外面休息一下。”
  外面的阳光是明媚的,严浩看起来精神还有些恍惚,像大梦初醒一般。
  那个杨老师已经准备好了纸和笔,周一峰搬了张椅子坐在了严浩对面。
  “现在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严浩抬起头看了周一峰一眼。眼神陌生而慌乱。
  “我……很多,很多……”严浩说的很慢,不像在回答问题,倒像在呓语。
  周一峰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我好像在一个水池,我呆在水底。”
  “水池?哪里的水池?”
  “不知道,是一个密封的水池,很黑暗,我很害怕。”
  “噢,你小时候有被水淹过的经历吗,比如游泳溺水?”
  严浩摇摇头。突然他问:“周教授,人在催眠状态时感觉到的‘我’,是真正的‘我’吗?”
  周一峰想了想说:“可以这么讲吧!那是你潜意识的我,也是真正的我。”
  “但是,我还看到了另一个我。我不知道我是谁,他又是谁?最后,我们融合到了一起。”严浩慢慢地说。
  坐在他们旁边的沈子寒和廖广志一直没吭气,从他们的表情看得出,严浩与周一峰的对话是令他们费解的。
  “然后呢?”周一峰问。
  “然后,我就醒了。时间好像并不长,只是从水池,到一条长长的走廊,再到看见另一个我。给我的感觉只有几分钟。”
  “但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二十分了嘿,你在里面呆了一个半小时差不多。”沈子寒插话说。
  “是哪里的走廊?能想起来吗?”周一峰紧盯着严浩的眼睛问
  严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说:“解剖教室。”
  “啊?”沈子寒与廖广志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连周一峰都对这个答案大为惊愕,他猛地把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脸上现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你想想,你说的那个水池,是不是很小?是不是像一个尸池?”
  严浩点点头。他虽然没有见过尸池,但凭着直觉——他感觉没错。
  周一峰还是用三个指头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然后他说:“很奇怪,我得仔细想想,仔细想想。”几乎和上次一样,他又摆摆手说:“你们,先走吧。”
  严浩没说什么,第一个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垂着脑袋出了门。
  蒋伯宇失踪了!
  而比这个消息更糟的是——胡天军从球场直接被送到了附属医院急诊室。一些皮外伤倒还不要紧,只是蒋伯宇的拳头竟把他打成了脾脏破裂。腹腔内大出血差点要了他的命。送到急诊室的时候就已经脸色苍白,近乎休克!除此之外,鼻梁骨折也会让这小子两个月都得盖着纱布呼吸了。
  很简单的一起球场风波就这样被重新定义成了一场恶性斗殴事件。而蒋伯宇也从路见不平的英雄变为了有可能沦为阶下囚的通辑犯。
  他的失踪无疑有着回避责任和畏罪潜逃的嫌疑。学工处已经把申伟和段有智分别找去谈话了,让他们密切注意蒋伯宇的行踪,一旦发现要及时报告。学工处那个姓唐绰号叫“四眼”的秃头处长声色俱厉地对申伟说:“如果不是我们手下留情,没有报警,哼,过两天就是警察来抓他了。知不知道这是刑事案件?下这么重的手!手段何其残忍!何其残忍!”
  申伟低着头,吭也不敢吭一声。看“四眼”那样子,好像打人的是他申伟一样。最后他和段有智都做出书面保证,只要一旦发现蒋伯宇回来,就将及时通知学校。
  蒋伯宇是那天下午从学工处的办公室出来后就不见的。当时他在学工处留下了一份所谓的“事情经过”,然后被嘱咐回去写份检讨第二天交上去。
  而申伟后来被王丹阳她们拉去复制录像带了。等他回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半,段有智说蒋伯宇还没回来呢。于是二人摸到学工处,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里面“过堂”,没想到办公室里面漆黑一片。段有智站在学工处门外喃喃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老蒋会不会想不开啊?”
  他们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熄灯,蒋伯宇还是没有回来。这其间他们找遍了学校的操场、食堂还有教室,但蒋伯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晚上躺在床上时,申伟苦着脸对段有智说:“你他妈的乌鸦嘴真灵,老蒋真的跑了。”
  第二天申伟和其他十来个同学跑遍了全市的火车站、长途客运站、人民广场,还有能想得到的蒋伯宇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见着他的人。
  申伟也给蒋伯宇的家里打了电话——号码是从辅导员那里的学籍登记卡上查到的。但蒋伯宇并没有回家。申伟也没敢在电话里把这件事情告诉蒋伯宇的家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五天后,胡天军的家属们终于按捺不住,找到学工处说,如果三天内再见不到人,他们就要向派出所报案了!那将意味着蒋伯宇打人一事会按照刑事案件立案侦查并最终被提起公诉而琅铛入狱。
  “四眼”唐处长暴跳如雷,他给蒋伯宇班级的辅导员下了死命令:三天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连女足赛也因此而停赛了。王丹阳她们早已把复制的当天比赛录像送到了学工处和体育教研室,并炮制出了一份要求从轻发落蒋伯宇的意见书——在上面签上了全体女足队员的名字并上呈给了“四眼”。
  王丹阳表现得非常积极,她每天和申伟他们一起到全市的各个地方寻找蒋伯宇。为了节省时间,她甚至自掏腰包“打的”——申伟算了一下,蒋伯宇失踪后的第二天,打的费就花了二百多块。
  大家都相信蒋伯宇绝对不是怕承担责任的人。但每个人都有种担心,如果说谁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凭什么蒋伯宇就不会一时糊涂呢?何况他是一个非常感性而又容易冲动的人。
  所幸的是,胡天军那边还恢复得不错。经过及时抢救,并输了两千CC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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