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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家燕子傍谁飞-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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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等她摸到西厢房,从窗里跳进去一看,便知道了为什么。房里没灯,但她的眼力现下非比寻常,借着月光,也看得清楚。大床上,两个人正呼呼大睡。左边的是个娇美妇人,右边的是个白胖男子,额头上一搭青记,一只手和一条腿越过被子,压在那妇人身上。

    她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又是生气,又是害臊:“呸,原来是和小妾一起睡觉。搂搂抱抱,也不嫌丑!”

    可是这样一来,杀人的任务就难办了许多。那老爷和小妾挨得太近,又是睡在里床,大半个身子都被那小妾挡着。要想杀一人而让另一人毫无知觉,只怕有些棘手。

    更棘手的是,房中还有第四个人。

    她马上发现窗边立着一个小摇篮,里面放着一个数月大的小婴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正看着自己。

    她立刻反应过来:“是那老爷和小妾的孩子。”

    那孩子又娇又嫩,极是可爱,和那脑满肠肥的老爷全然不同。奉书被那孩子一瞧,突然间羞愧无地,明知小小婴儿无知无识,也不由得伏下身去,让那孩子再也看不见自己。

    要是杀了这个老爷,小婴儿便没了父亲,宅子里的太太、小妾,还有不知多少别的女人,就会没了一家之主,日子不会好过……可是床上那个胖男人身上担着血债,那是师父亲口说的。是了,她看到一条鸾带挂在床头栏杆上,正中间系着一枚虎符,昭示着他在蒙古帝国中的地位。

    胡思乱想之间,她突然听到外面隐隐的打更声响。子时已经过了一半。她心中一凛,强迫自己忘记小妾和婴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注意到西厢房旁边紧邻着一个小厨房,想必是那小妾开小灶的处所。她像一只猫一样钻进那个厨房,只一小会儿,就捏了一只老鼠回来。

    她躲在墙角,从身上取出一枚最轻的小圆石子,心中暗道一声抱歉,手劲到处,那石子轻轻弹了出去,正落在那小婴儿的脸蛋旁边。她心中暗暗为自己喝了声彩,想:“那口仙气儿功不可没。”

    那婴儿马上惊醒了,张口便开始大哭。

    那小妾立刻也醒了,含混不清地道:“亲亲肉儿,又折腾你娘。”翻身下床,摸黑走到摇篮跟前,抱起婴儿摇了摇,又解开睡袍衣襟,给他喂奶。

    奉书一双眼睛只是盯着那老爷。见他仍是睡得死死的,心中不由得起急。那小妾喂了一阵子奶,将孩子放了回去,又要上床。奉书连忙把手中捏得半死的老鼠朝摇篮下面一扔。那小妾听得吱吱叫声,大骇道:“有老鼠!难怪宝贝儿哭!老爷!”

    那老爷这才翻了个身,半睡半醒地道:“烦死人了,叫什么叫……”边说边打了个呵欠。

    他的呵欠打到一半,便没了声音。一枚莲子已经打进了他的口里,正封住他的气管。那老爷急忙伸手朝喉咙口里掏,全身在床上无声无息地抽搐。那小妾却一心在婴儿身上,一刻也没有回头。只过了片刻时分,那老爷仿佛突然又睡着了一样,轰然倒在床上,张嘴望天,一动不动了。

    那小妾还在埋怨:“你就知道睡,也不知道哄哄孩子,那可是你唯一的儿子……”见老爷没有动静,只好自己用脚把老鼠赶了赶,又哄了哄婴儿,自己回到床上,拽着被子盖上,拱了拱身子,拉过那老爷的胳膊,枕在自己颈下,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睡得熟了。

    奉书伸手摸到鸾带上的虎符,用力扯了下来,翻出了西厢房。

    *

    她一言不发地将虎符交到杜浒手上。

    杜浒将那虎符看了又看,仔仔细细地揣在怀里,站起身来,对她深深一揖,道:“多谢。”

    奉书慌忙还礼。杜浒拉她坐了下来,问:“就杀了他一个?”

    她犹豫了一下,答道:“还有条狗。”也许还有一只老鼠。

    “怎么做到的?跟我说说。”

    她拣要紧的说了。

    杜浒笑着夸她:“不错,比我想得还要机灵些。这第一场考试,算你过啦,我没话说。”

    可是奉书却高兴不起来,只是郁郁看着下面的万家灯火。丑时的鼓点刚刚响过,正是一夜间最凉的时候。钟楼楼顶更是高处不胜寒,一阵冷风吹上她汗湿的身子,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杜浒挡在她的上风处坐下,问:“怎么了,不痛快?”

    她点点头,“那人真的那么残忍,烹死了十几个俘虏?”

    “怎么,你不信我说的?”

    “不是,我……我只是……”

    “你看他现在娇儿美妾,过得其乐融融,下不去手了,是不是?”

    他怎么知道那人有妻有妾?可奉书没心思想这些事,只是郁郁道:“我知道那人该死。可是我当着他儿子的面杀了他。”

    杜浒点点头,良久不答。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她抱紧了双臂,余光看着杜浒在自己身边盘膝而坐,一动不动,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冷。她忍不住朝他身边蹭了蹭,半边身子稍稍暖了些。

    杜浒看到她微微发抖,从腰间摸出一个小酒葫芦,拔开塞子,递到她手上,“来,喝口酒,去去寒气。”

    奉书惊诧道:“现在?喝酒?”

    杜浒笑道:“你又不是没喝过。喝吧,心里会好受些。”

    她于是慢慢地啜了几口酒。胃里似乎暖了一些,可心里还是冷冰冰的。

    杜浒抬头看着偏西的圆月,慢慢道:“奉儿,你心太软,想得太多。小姑娘家,善良本是好事。但你偏偏又倔得要死。你要一个人深入虎狼之地,我拦不住,但我非得教你这个道理不可。你给我记着,关键时刻,一点也不许手软。以后的任何时候,你自己的安危都要放在第一位。若是有人想杀你,想害你,想碰你一个指头,那他就是罪有应得,你都必须不假思索地反击回去。不能心软,不能犹豫,不能总是想着他死后留下多少个孤儿寡母,那不关你的事。”

    奉书慢慢咀嚼他话中的含义,简直不相信那是杜浒说出来的话,“可是你跟我说过,本事越大,越不能滥杀……”

    “你今日也没有滥杀,何必过意不去?况且,你的本事还没大到能随意宽恕的地步,懂吗?我宁可你心狠手辣一些,也不愿意你糊里糊涂地送在自己的软心肠上。”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狠手辣,这就是他希望自己成为的人?嫌她心肠不够硬,因此便要用这个方式来锤炼她吗?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他眼中的大姑娘、大人?

    忽然想让他搂着自己,暖暖和和的安慰两句,又不太好意思开口。她今天本就是来证明自己足够独立坚强,能够独当一面的。况且,就在半个时辰前,她还在腹诽别人“搂搂抱抱,也不嫌丑”呢。

    可惜杜浒读不出她的心思,见她靠过来,反而微微让了让,给她让出一块更宽敞的地方,简略地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好好想想。准备好做下一道题了,就告诉我。”

    (以下为正版赠送)

 108|0102

    

    ·烟火连甍铁瓮关,要寻间道走江干·

    奉书默默地坐着,心中回想着方才那一个时辰里的惊险和罪恶。她知道杜浒说得没错,可情绪却远远不像感官那么好控制。她干脆又喝了一大口酒,头脑里烘烘的,却还是无法将负罪感抛到脑后。

    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做这些事?自己把自己折磨了这么久,到底值不值得?

    她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太子府。非要去不可吗?

    秋风凉如水,酒气挡不住寒气。她拔开酒葫芦塞子,想再喝一口。

    杜浒却把酒葫芦收了回来,盖紧塞子,说:“别再喝了。”触到她的手指头,终于觉出冰凉,赶紧握住,问:“怎么这么凉?你今天穿了几件衣服?”

    奉书的一双小手被他热热的手心包着,舒服得一个激灵,小声说:“我、我怕穿多了,行动起来不方便嘛……也没料到半夜会这么冷……”大着胆子,得寸进尺,又往他身边拱了拱。

    这回杜浒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摇摇头,轻轻把她搂在臂弯里。

    “你要是受不住冷,咱们就下去。你要是……”

    她立刻感觉到了他要说什么。他的下一句定然是:“你要是改主意了,咱们的约定依然可以作废,现在就回家。”

    她不能让他说出这句话,不能给自己迟疑的机会,连忙钻出他怀里,一连声的说:“不会的,我不冷,一会儿动起来就好了。唔,我休息好了。第二道题是什么?”

    杜浒听她这么说,笑道:“还挺着急。”伸手朝前指了一指,道:“再仔细看看。把大都的样子记记清楚。”

    奉书说:“我都记住了。”

    “那好。还记不记得咱们去年是从哪里进城的?”

    她立刻转身,指了指北边的健德门。

    “好。记不记得咱们进城前干了什么?”

    “嗯,我们看到了修河渠的工地。你说要在那里找份活儿干。”

    “然后呢?”

    “之后……你让我乖乖地等你谈事,不许乱跑。”

    “出圈就揍,哼哼,你可还欠着一顿揍呢。然后呢?”

    奉书听他说话时带着笑意,心里小小的一甜。雷声大雨点小。她已经收到过不知多少次“揍你”的威胁了,可他毕竟从没舍得真的揍自己,顶多是巴掌抬起来,做做样子而已。

    “还有……哦,对了,我身上有一柄匕首,你让我把它藏起来,埋在一棵树下,免得进城时被搜到。”

    “我要那柄匕首。”

    杜浒说完这几个字,就静静地远眺宫城,丝毫不顾奉书目瞪口呆的神色。

    “可是师父,你忘了,那匕首让我们藏在城外了啊。现在城门又不开……咱们可以等天亮,等开了城门……”

    “这是第二道题目。我现在就要那柄匕首。现在是丑时一刻。限你一个半时辰,在寅时三刻之前,把它送到我手里。完不成,你自己来找我认输。”

    奉书总算明白了他并非说笑。大都城门共有十一座,东有光熙门、崇仁门、齐化门,南有文明门、丽正门、顺承门,西有平则门、和义门、肃清门,北有健德门、安贞门。而现在,门门紧闭,除了顺承门、丽正门会在清晨卯时开放外,其余诸门则要等天光大亮,才渐次打开。城门口则满是轮班倒换的守兵,配备着长‘枪、大刀和弓箭。

    她正束手无策,忽然听得杜浒冷笑一声,“磨蹭什么呢?难道还等我手把手教你?”

    她厚着脸皮,小声问:“要是那匕首让人发现,捡走了呢?”

    杜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就给我带一抔那树底下的土来。”

    奉书现下确定了。匕首什么的只是幌子,他根本就是有意为难自己。大都城里人人都知道,城门闭后,就连一只乌鸦也难飞进飞出。她听得街坊巷里传言,有一次九皇子脱欢出城打猎,耽得稍晚了些,城门已经关了。他亮出身份,交涉无果;又拿出主子威势,将那为首的军官用马鞭子狠狠抽了一顿,对方头破血流,却依然不肯让步。最后,脱欢只好率人马在城外睡了一夜的帐篷。第二天,皇帝嘉奖并重赏了那些忠于职守的守城军官。

    奉书看着月光下的城墙、城门和无数哨卡,愁眉苦脸。杜浒这道题目,根本就相当于让她跳出一部巨大的铁笼子。她仔细回想了一阵,师父似乎没有教过她怎么飞。

    杜浒见她只是出神,打了个呵欠,道:“要是觉得做不到,也可以现在认输,咱们回家睡觉。”

    奉书一咬牙,“谁说我做不到了?”检查了一下身上各物,紧了紧腰带,又问:“许不许杀人伤人?”

    “百无禁忌。只不过你要想好了……”他随意指了指一个城门,“在那里闹出事来,后果自负。”

    等杜浒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奉书已经攀下屋檐,消失在黑暗里了。

    她一点一点地回忆起来。埋匕首的地方是在河渠工地附近。工地在城西北的肃清门附近。肃清门离钟楼不远,西边偏北,沿着房顶和院墙小跑个一炷香时刻,就到了。就算加上躲避夜禁巡查的工夫,也花不了太多的时间。

    可是肃清门门楼上,有至少七八十个守兵,监视着门内门外的所有动静。

    其他城门也是大同小异。南边的城门,平时往来人流更多,守兵甚至能达到一两百个。她才不会傻到和这些真刀实枪的汉子们硬拼。

    她在城门附近徘徊许久,没发现任何可乘之机,反而几次差点被巡逻的官灯照出影子。

    她躲在一个柴堆后面,揣摩着杜浒的心思:“就算是师父自己,也不会傻到硬闯城门。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城墙不高,是不是可以爬过去?她悄悄摸到肃清门与和义门之间的土墙边缘。不少民房、官署都是倚墙而建的。她三两下攀上一户人家的烟囱,试探着摸上城墙。

    可是城墙表面是夯土砌成,没有太多的凹凸和缝隙,无法让她手扳足踏。她把一里之内的整段城墙都试遍了,却依旧是徒劳无功。偶尔墙体上有细小的裂缝,她用力一抓,便哗啦啦掉下几块土来。

    她靠着城墙,眼看着月亮一点点向西移动,心中越来越焦躁,只得苦笑:“除非我效法愚公移山,把整个城墙铲平。这种事肯定不会在一个半时辰之内完成。”想到“愚公移山”,忽然又闪念:“在城墙上凿出可供攀援的凹洞,不知要多久?”

    可是她身上并无任何工具。她在左近找寻了一圈,只找到一块碎转头,试着往城墙上敲了一敲。墙体上出现了一个小凹洞,但笃笃的敲凿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带着回声,在静谧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奉书心中一凛,急忙停手。与此同时,墙上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紧接着几束灯光朝她乱照下来。

    她浑身一颤,直接从烟囱跃到地面,抱着头,骨碌碌滚了好远,爬起来,没命地疯跑。几双急匆匆的脚步追在她身后。灯光照出了她的影子。她似乎还听见了弓弦绷紧的声音。

    她一边骂着自己太不小心,一边左右寻找退路。身后零星响着“捉贼”、“捉歹人”的声音。宵禁之后,若有寻常百姓再敢上街,便一律当做贼人处置。

    跑了没多久,漆黑一片的海子便横亘在眼前。她只花了眨眼的工夫做决定,转身跑向东南方的析津坊,那里的哨卡不是太多。

    可她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街边正在整修排水沟,她踩上了工人留在那里的一把铲子,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下,膝盖似乎磕出血来了。她就地一滚,一骨碌爬了起来,瘸了几步,飞速藏身在海子边缘的树丛里。

    可是几个守兵已经追上来了,一面追,一面当当当地敲锣示警。她感到一只手朝自己后背抓了过来,一扭身,像条鱼一样躲了过去,顺手轻轻在那条胳膊上一推,身后那人收势不住,哗啦一声,直接滚进了海子里,水花溅了她一身。她又闪过第二个人的攻击,趁那人转身时脚步变换得乱了,听准声音,一拳击在他太阳穴。那人咚的一下晕倒在地。

    第三个人见是个练家子,犹豫了一下,抽出了刀。此时落水那人骂骂咧咧地爬了出来,也抽出了刀,在身前乱挥乱舞。

    奉书心中飞快地对比了一下敌我实力差距,不假思索地扭身一跃,钻入了黑沉沉的水里,闭住了气。

    此前几个月的严酷训练终于现出了效果。她的双脚悬浮在茂密的水草中,耳边都是隆隆的水声,冰冷的湖水飞快地带走她的体温,肺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可是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心里默默数着数,从一坚持到了一百,静悄悄地探出头来,换了一口气。

    岸上追捕她的那几个人似乎放弃了努力,几盏红灯正慢慢地朝远处移动。

    湖水和月色一样冰凉。奉书觉得自己的手指开始僵硬刺痛,连忙用力抓握数下,转身朝对岸游过去,小心不溅起任何水花。

    她心里暗暗地咒骂着。她发现自己已经被缓缓的水流带到了海子中央,先前入水的地方已经离得好远了,而对岸也似乎遥遥无望。

    (正版赠送)

 109|0102

    

    奉书心中隐隐约约起了个模糊的念头,一惊之下,差点喝了口水,又差点欢叫起来。

    但头脑似乎已经冻僵了,完全没法思考。她强迫自己用力划水,游到了岸边,抓着一簇簇水草,蹭上了岸,拧了拧身上的水,抱紧身子蜷在一株大柳树下面,调整呼吸。她全身簌簌发抖,但幸亏方才的那几口酒,保存了她腹中的一小块温暖,让她不至于冻得坏了。

    海子里的水是流动的。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自己怎么从来没想过?杜浒每日参与的修建河渠的工程,便是从城西北的昌平县瓮山泊取水,引入海子,最后经由通惠河导入南北大运河。城内的积水潭,只不过是这个庞大水系的一个中转站。

    活水从城内外流进流出,似乎不用经过城门的哨卡盘查。

    奉书想清楚这一点,小声欢呼起来。水道!这条路明明白白地摆在她眼前,她却眼睁睁地视而不见。

    她知道入城的水道在城西和义门旁边,就在守军的眼皮底下。而出城的水道似乎是在城南,她从没到过那里。

    她又冷、又饿、又是心焦,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她强迫自己耐心思考,回忆着方才在楼顶所见的、大都城的全貌,在脑海里勾勒着城内的水系。

    头脑慢慢清晰了起来。她记起来了,去年她随杜浒进城之前,曾经在城南关厢的集市里迷了路。在如没头苍蝇般乱转的时候,她似乎看见过一条水渠从城里流出来。是了,那时候她正被那个市场长官胸前的十字架吓得不轻。

    一幅完整的地图在她脑海中拼凑了起来。出城的水渠是在丽正门和文明门之间,和她要去的肃清门几乎是个对角,完全南辕北辙。但她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她必须绕路,驰骋半个大都城,从水道溜出去,再绕过半个大都城墙,才能到达目的地。

    更鼓敲响。距离她出发,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

    她再不犹豫,沿海子开始飞奔。身周凉风飕飕的吹过,带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她没多久就不觉得冷了,密密的汗珠从鼻尖渗了出来。她轻车熟路地躲过了七八个哨卡,绕过了巡逻紧密的宫城,一路跑过万宁寺、宝钞库、圆恩寺、仁寿坊……

    仁寿坊的那个豪华宅院,是过去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的府第,府门口仍然挂着几部陈旧的白幡。奉书朝那个宅院瞟了一眼,心中已经难起任何波澜。明照坊、澄清坊、南薰坊,等她来到南城墙之前,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她伏在一棵大树的枝桠间,观察着那个窄窄的河渠。

    河渠里的水经流整个城市,已经变得又臭又浑。城墙上开着一个小水门。水门似乎还在扩建之中,周围搭着支架和栏杆。而水门正中,是一个可升降的栅栏。栅栏的缝隙很窄,容不得她的身子通过。

    她找到了升降栅栏的机关,但随即发现那机关是上了锁的。负责钥匙的人,此刻正在城内不知哪个角落里呼呼大睡。

    奉书心中越来越焦急。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可她却还被困在城里。她又将河渠仔细看了看,下定决心到水底一探。她忍住水中的臭气,深深吸了口气,埋头向下游去。

    她顺着栅栏摸到了河底,心中便即叫苦。栅栏的底部与河底只有一尺来宽的缝隙。木质的栅栏底部滑滑的,生满了不知何种水藻,摸着就恶心。她试着钻过去,可是钻到肩膀那里,就卡住了。她在水底进出不得,全身仿佛火烧一般,感觉到河水灌进自己的鼻孔。突然,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攥住栅栏,猛地向后一退,挣脱了栏杆,飞快地游上了河面,抹了把脸,长长吸了一口气,心都快跳出喉咙口了。

    一条狗发现了她,驻足在河渠岸边,朝她狂吠。

    她全身浸在浑水里,体温慢慢又降了下来。她抓住栅栏慢慢向上爬到空中,暂且脱离了冷水的包围。

    她的手忽然摸到了什么冰冷又坚硬的东西。栅栏和水门中间的脚手架上,嵌着几根铁棍、一个铁锤。那是修河渠的工人们留在那里的。

    她心中又升起一个大胆的计划,抓住铁锤铁棍,吸了口气,一头沉入水底,用锤子去敲那栅栏脚底的木条。她想,那木质栅栏在水底泡得久了,总不会太结实,应该是要时时更换的。

    可是水流阻挡了她的力气。那锤子敲上木条的时候,就像用手轻抚那样温柔。

    她的一口气已经用掉一半,但头脑却出奇地清醒。她丢掉铁锤,改用铁棍,嵌在两根栅栏脚之间,形成一个杠杆,咬紧牙关,渐渐用力。

    她能感觉那木条一点点地断裂了。但是她的体力也快用完了。体内一股浊气窜来窜去,头脑里嗡嗡作响。她拼命忍住想要大口呼吸的冲动。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突然她手上一轻,木条终于断了,一截断木带着水藻,轻轻漂上了水面。

    她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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