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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暗杀日记-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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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觉这故事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不太有说服力,便加了一句。
  “评书里都是这样讲的。”
  这回皇后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失笑道:“师父的年岁比臣妾的爹还要大上一些。”
  我反问道:“太后不也只比我二人大上两岁吗?这情爱之事,向来就同年岁无关。”
  皇后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道:“陛下别多想了,你的眼睛同师父的不像。”
  我固执道:“可朕瞧着就是像。”
  皇后看了一眼星空,复又看了一眼我,宠溺笑道:“他的双眼不及你的好看。”
  我极易满足,一听这话,又是得意,又是欣喜,便也不再计较此事,权当方才是庸人自扰。
  紧接着皇后将我父子俩带到了她七年前所住的小屋。
  小屋不大,但胜在周遭环境清幽,出可观竹海,内可听溪流。
  我十分满意此地,摸着屋门,笑道:“这小屋自你下山后,应是无人住了吧”
  皇后道:“臣妾走后,叶非秋住了进来。”
  我一听,眉头一皱,皇后就当未见,径直推门而入。
  还未踏入门,就闻到屋内飘来的诱人肉菜香,我定睛一看,只见方桌上放着一盘卖相平平的鱼香肉丝,盘子旁只摆着一个碗和一双筷子。
  皇后见后,脸上露出了笑意,到了桌旁,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咽下去后,还闭目回味了许久,瞧上去竟比吃到我做的菜还满足。
  随即,她睁开眼,欣喜地走到门外,不知朝着何处,大声道:“多谢郭师兄。”
  屋外寂静无声,无人回应。
  我跟着到了她的身旁,看了一眼皇后极少盈满笑意的双眼,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盘鱼香肉丝,心中恼意酸意一并涌了上来。
  “难怪当初小崔府招人时,你旁的菜都不让我们做,就独独让我们做了一道鱼香肉丝。”
    
    ☆、皇帝的日记:二十九杀下

  
  皇后听罢回首,见我正板着脸瞧她,皱眉不解道:“陛下怎么了?”
  我理直气壮道:“你说怎么了?”
  皇后认真地想了许久后,冷不防地伸手捏了一把我的脸,微微一笑道:“你吃味了?”
  我见皇后吃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心情都好了几分,知晓我吃味,还故意逗弄我,心下更不悦,便拿开了她捏我脸的手,故意不答。
  她无奈道:“师父的味你要吃,叶非秋的味你要吃,就连郭师兄的味你也要吃。”
  我道:“谁叫这清北派里处处都是你的旧人,个个都生得英俊倜傥。”
  皇后道:“也并非人人如此,好比郭师兄他就不英俊,也不倜傥。”
  我抬首道:“当真?”
  皇后道:“当真,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的一手菜是真美味。”
  我面色又是一沉,不甘心地问道:“比我做的还美味?”
  皇后一时答不出。
  这答不出就很能说明问题。
  我嘲道:“你这郭师兄还当真是厨中圣手,怪不得当年那些京中大厨的鱼香肉丝都入不了你的眼,看来朕炒的那份也不过是恰好将就罢了。”
  皇后默然了许久,讨好地牵起我的手,难得温柔道:“郭师兄的菜不及你做的好吃,师父的眼睛不及你的好看,就连叶非秋的模样也不及你俊朗。我如此说,这回你总该满意了吧。”
  我越听越喜,也顾不了她这番话是真是假,总归听着舒服,但我嘴上仍在挑刺,道:“你哄朕的话,怎么听着就跟哄景善的差不多?”
  皇后笑道:“景善可比你要好哄多了。”
  她说这话时,我早已往后退了一步,猝不及防地从身后环住了她的柳腰,低声道:“再哄几句。”
  皇后落入我掌中后,下意识地有些不悦,别过头道:“臣妾哄不来。”
  “真哄不来?”
  言罢,我的左手不老实地挠起了她的咯吱窝。皇后的身子本就敏感,被我一挠,目中虽冷,但嘴角已止不住扬了起来,连声道:“放手。”
  此等良机,我哪能放过?
  下一瞬,我的右手将她的腰环得更紧,左手挠得更厉害,惹得皇后娇笑不停,耳根红了一片,断断续续道:“快……快放手。”
  以皇后的武功若真想要从我的魔爪中挣脱开,自然是一件容易不过的事,但她没有,这便言明她也乐在其中。
  我想通此节,变本加厉道:“既然哄不来,就叫声一一哥哥。”
  穿着衣服的皇后一向是不会轻易拉下脸说羞人话的,今夜也不例外。
  我手上加大了力度,但她依旧只笑不答,待她着实受不住后,才小声夹着笑道:“一……一哥哥。”
  我心满意足,停下了手中动作,脸贴了上去,蹭起她的娇颜,道:“灵儿乖。”
  她嘴上虽冷哼,可脸早同我厮磨起来。
  清北派顶空的月很圆,圆月照人,人团圆。
  我二人在屋外腻歪了一番后,才想起景善还在屋里。
  小屋内没什么变化,唯有盘中的鱼香肉丝空了一半,而那偷嘴之人还手持筷子,片刻不停地从盘子里夹菜。
  我走到景善身边,替他擦掉了一嘴的油,笑道:“好呀,趁父皇和母后不在,你小子倒偷吃起来。”
  景善极机敏,夹了一筷子菜,送到我嘴边,奶声道:“父皇吃。”
  我笑道:“先给你母后吃。”
  他听话地把那筷子鱼香肉丝送到了皇后嘴边,道:“母后吃。”
  皇后配合地张开了嘴,吃了进去,道:“再给你的父皇夹一筷子。”
  景善接着便喂了我一筷子,饶是我这七年来吃惯了天下间最顶尖的大厨做出来的御膳,也不得不真诚地称赞一句桌上的这盘鱼香肉丝。
  用完这盘鱼香肉丝后,皇后见已差不离是就寝的时辰,便哄着景善上了床。我待景善熟睡过去后,便让皇后领我到了清北派的小厨房。
  往日里我下厨时,皇后都是在闺房中抑或是宫殿里候着,今夜她却好奇地跟了进来,瞧着我做,还说要偷学几招。
  我一听她要学,便已开始畅想她日后下厨,低眉顺眼地为我备膳的模样,我越想越得意,最后大笑出声,惹来身旁的皇后几道冷眼。
  我赶紧敛去了笑,正色轻咳,以遮尴尬。
  火生起后,我手持一把锃亮的菜刀,朝着皇后,笑问道:“灵儿想学做什么菜?”
  她道:“鱼香肉丝。”
  “好。”
  我边做边教,皇后听得极认真,眼珠子也一直盯着我做菜的双手,只是有时我废话一多,扯到别处,便只能听皇后不耐道:“说重点。”
  鱼香肉丝出锅后,我取了两个盘子,将锅中的鱼香肉丝分为了两盘,之后又取了两双筷子。
  紧接着,我们一人拿了一双筷子,端了一盘鱼香肉丝,走出厨房的门,默契地纵身一跃,到了厨房的屋顶上,也不嫌顶脏灰多,随性坐下,各自吃了起来。
  我吃了两口,遗憾道:“手生了,今日这盘不及你郭师兄炒的。”
  她闻后,连吃数口不停,似恨不得将满盘吃下去,我一时被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吓着,小声提醒道:“慢慢吃。”
  很快,皇后便吃完了她手里的一盘鱼香肉丝,还意犹未尽地盯着我手中盘子里的。
  我笑着将手里的那盘递给了她,她没有接过。
  吃完菜的皇后又成了平日里的模样,冷面冷目,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我一人在这月下的幻觉。
  她望着月,出神淡淡道:“太久未吃,一时失态。”
  月华似水,衬得她更像月上神女,神女很少失态,失态必有因。
  失态是因太久未吃,太久未吃则是因有人太久未做。
  我道:“是我太久未做。”
  我回想起做这道菜的起因,大悟道:“原来你不是想学这道菜,只是想吃我做的这道菜。”
  皇后不答。
  我认真道:“如果你当真想吃,大可同我说,就像景真那样。”
  皇后沉默许久,开口道:“景真是孩子,臣妾不是。陛下身肩天下,政务繁忙,于情于理,臣妾都不应拿此等小事来打扰陛下。”
  “你是女子,女子有时就该任性一些,随心所欲一些,就像堂嫂那般。”
  皇后淡淡道:“可臣妾是皇后,堂嫂不是。”
  我平日里能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可此时对着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的心结还未解。
  我早知一个在心里系了七年的结,断不会只因几句至真至诚的保证而解开。
  因为再真诚的话语也常常和行动对不上货。
  因为说总是比做容易。
  我说不出话,默默地夹起了盘里的鱼香肉丝。
  我有肉吃,皇后没有。
  所以她先开口了。
  “清北派后山有一处禁地,叫奇石阵,奇石阵深处有一间石室,你心心念念的灵剑就藏在那间石室中。”
  我放下筷子,问道:“何时去取?”
  皇后答道:“后日天明。”
  此刻月下,我没笑,皇后也没笑。
  皇后不笑,不是一件稀奇事,因为她本就不爱笑,但我却爱在她面前笑。
  于是我笑了,于是我又说起了废话。
  “灵儿说得这般容易,但依我看,这奇石阵怕不是寻常的阵,想要闯过去定是要费一番周折。若这般容易就闯了过去,那灵剑早不知被人偷走几回了。不过就算是再难闯的阵,一旦碰上了灵儿,那也只能乖乖被破掉。何况这回破阵的人还有我,你我夫妻二人齐心协力,岂不更是手到擒来、瓮中捉鳖、探囊取物。”
  我为逗她笑,故意没头没脑地连说了几个成语。
  但她没笑,她的眼睛仍看着月亮,平静道:“奇石阵是天下间最危险的阵,过往无数妄图夺取灵剑之人都死在了阵中,而破阵之法只有历任掌门知晓。七年前,师父将破阵之法告知了臣妾,可臣妾那时觉自己一生无缘此剑,更无缘掌门之位,便只记了大概。记了个大概的破阵之法,真到用时,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所以那夜陛下向臣妾提起灵剑一事时,臣妾才不安相阻。”
  “今日下午,师父再次将破阵之法告诉了臣妾。这回臣妾牢记在了心中,有十成把握破阵,必保陛下平安。”
  皇后说到“平安”二字时,终忍不住看了我一眼,接着道:“明日午后,请陛下再去一次师父房中,师父有法子助你将体内的两道真气合二为一。”
  我应道:“好。”
  又是一晌无话。
  我见皇后还看着天,便也跟着望了过去。
  不知何时,天上飘来了一朵乌云,乌云遮住了圆月的一角。
  圆月缺了。
  第二日下午,我到了掌门的小屋中。
  一个时辰后,我从茅草屋中走了出来。出门前,我死皮赖脸地把掌门的佩剑给要了来。
  门外候着的皇后眼睛极尖,一见我手中的剑,大惊道:“师父把他的剑给了你?”
  我恬不知耻地笑道:“有句话叫君命难违,就算是再绝世的高人,到了皇权前,大多也只能乖乖低头。”
  皇后面色由惊转冷,语调生寒,道:“无耻。”
  我嬉笑道:“我如今好歹也是天下之主,还不至于像个山贼般见到喜欢的,就强取豪夺。我今日只不过是借你师父的剑一用,待我拿到灵剑后,还稀罕他的剑?这把破剑,还他便是。”
  皇后听我把她师父的宝剑说成破剑,面色更是不善。
  我怕她暴起砍我,语落后,正欲飞身,离她远几步。岂知她快我一步,先近了我身,玉手疾如风,转瞬间,便握住了我手腕的脉门。
  皇后渐渐地蹙起了眉,道:“为何你体内还有两道真气?”
  我道:“武道修行向来就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此事急不得,须得慢慢来。”
  皇后听罢松开了我的手,点头低声道:“是我心急了。”
  我反握住她刚松开的手,笑道:“可我就爱瞧你替我心急的模样。”
  皇后又是一声冷哼,可她的玉手却被我乖乖地握着,没有一点儿要挣扎的意思。
  第三日天明,皇后将景善带到了她师父处,之后我二人动身前往奇石阵。
  奇石阵顾名思义,是由形状各异的嶙峋怪石组成的奇阵。
  但前来闯阵的人若真将这些怪石当做了普通石头,那他便离死不远了。
  怪石是石头不假,但同时也是机关。
  藏满杀机的机关。
  若不知破阵之法,随意乱闯此阵,一旦触碰机关,成百上千的暗器便会从四面八方的怪石中射出,哪怕是身法天下第一快之人也未必能全数躲开。
  如我所知,皇后是个守约的人,她说过的话很少有不算数的。
  她说她有十成把握能破阵,那就绝不会是九成。她说她能保我平安,那就绝不会让人伤我一根汗毛。
  我紧跟皇后的脚步,在这奇石阵中左转右绕,时常进三步,却退五步,折腾一圈似又回到了原处。
  加之阵中不闻人声,只闻风声;不见鸟兽,只见奇石。
  这便让我觉得,这闯阵之事和我脑海中所想的简直是大相径庭,非但无趣,还让人有些生闷。我这边厢虽闷着,但却不敢出声,怕打断皇后的思绪,使得一步错,徒增杀身之祸
  皇后从入阵起就一直皱着眉,神情严肃,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翼翼,每走几步便不放心地回头看我,待她一时寻不到路后,便会停下脚步,开始默念口诀。
  一炷香后,皇后不再前行,眉头松开,嘴巴紧合,我就知这奇石阵算是闯过了。
  奇石阵一破,石室现。
  我划了一路的水,此刻站在石室前,见危机已除,便开始拼命地吹嘘起皇后,吹嘘来吹嘘去,大都也就是那几句。
  “灵儿真聪明。”
  “灵儿真厉害。”
  “灵儿真美。”
  “灵儿真俊。”
  “灵儿真好。”
  皇后初时嘴角还有些笑意,听到后来,便高傲地开了她的尊口,赏了我两个字“闭嘴”。
  紧接着,我二人走到了石门前。
  石室的石门没锁,我轻轻一推,石门便开了。门开后,我瞧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发觉掌中无灰,便笑道:“看来前不久还有人来过此地。”
  皇后也摸了摸石门,松开的秀眉又皱了起来,轻声道:“小心一些。”
  我点头,走了进去。
  石室不大,但却极为空旷,除了正中间摆着的一块大石头外,再无一物。
  石头是普通的石头,但石头上若插了一把剑,那这石头在任何人眼中,都不会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因为它比普通石头多了一个用处,它可以放剑。
  眼前的这块石头有幸成为了灵剑的剑鞘。
  灵剑的剑身全然插在了石头里,只露出了模样普通、无任何纹饰的剑柄。
  我走到了石中灵剑的旁边,笑问道:“灵儿爱听西夷的传说吗?”
  皇后冷道:“不爱。”
  我早习惯热脸贴冷屁股,自顾自道:“没事,我爱讲就行了。”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西夷的是列颠国有一把圣剑,那把圣剑插在了一块巨石中。有西夷巫师预言,谁能从巨石中拔出那把剑,便将成为是列颠国的王。无数英雄豪杰听闻后,都争先恐后地去拔那把石中剑,可竟无一人成功。直到有一日,一位叫作阿瑟的青年……”
  皇后听得极不耐烦,打断道:“陛下闭嘴吧,臣妾对任何故事都没有兴趣。”
  我道:“可没有故事的人生多无趣呀。”
  皇后道:“臣妾宁愿活得无趣些,也不想碰上些莫名其妙的故事。”
  我微笑道:“可有时候,就是有莫名其妙的故事找上你,你当如何?”
  我不待皇后回话,便伸手握住了剑柄。
  皇后怕生不测,提醒道:“运功。”
  我将全身内力聚集于掌中,用劲一拔,剑很轻易地就离开了石头。
  可下一瞬,一道剑气自剑而生,从石缝中向我袭来。
  剑气强烈。
  如波浪滔天的大海,又如望不见顶的高山。
  剑气非剑,但却能做到许多剑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比如劈海,比如砍山。
  还比如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O(∩_∩)O
    
    ☆、皇后的日记:三十杀上

  
  极少犯错的人,很容易就犯大错。
  今日我犯了一个大错。
  比新婚之夜的错还大。
  我信错了一个人,我信他胜过信皇帝,也胜过信爹,胜过信双双,我从未怀疑过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灵剑之危在于奇石阵,一旦破阵,便可放心取剑,我信了。
  却不知,灵剑真正之危在于灵剑本身。
  封印灵剑的剑气足以让天下最为顶尖的高手身负重伤。
  皇帝是武道高手,但却并非是最为顶尖的高手,当灵剑出了石鞘后,如山如海的剑气瞬时之际灌入了他的体内,他除了吐血和倒下外,再做不出第三件事。
  就连一声“灵儿”还来不及叫出,他就倒在了地上,右手一松,灵剑碰地,双目一闭,宛如安眠。
  我在旁见证了一切,但我却未能替他做一件事。
  因为没有人的身法能快过剑气。
  待我回神后,一切尘埃落定。
  我能做的只有蹲下身子,封住他的几处大穴,轻轻地擦去他嘴角的淋漓鲜血,无力地唤着一声又一声的“一一”。
  无人应我,应我的只有我的回声。
  应我的回声愈来愈大,以至于声嘶力竭,但我仍唤不醒他。
  因为没人能唤醒一个身负重伤、临近死亡边缘的人。
  我方才一直都在做无用功,而只有陷入绝境的人才爱做无用功。
  只有当所有的理智被摧毁后,人才会麻木地重复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门外的冷风透过石门门缝吹了进来,突如其来的冷风逐渐唤醒了我的理智,吹干了面上的泪。
  我冷静下来,运功于掌,一手托住他的后背,一手托住他的膝盖弯,将他抱在了怀中。
  我踢开了掉落在地,挡住我去路的灵剑,抱着他走出了石室,走出了奇石阵,走下了后山,走进了我的居处。
  一路上,我碰上了不少清北派的熟人,包括郭师兄在内,他们关切地问我,我却一句话都答不出。
  最后只挤出了一个字“滚”。
  此后再无人敢问,再无人敢上前。
  到了居处后,我将一一放在了竹床上,再度把住了他的脉。
  方才的剑气本能置一一于死地,可幸就幸在一一体内恰好有两道真气。
  两道真气在某些时候,确实是比一道真气来得有用。
  正是这两道本被我视为“祸”的真气,替他挡下了致命的剑气,让他留下一口生气。
  但留下的这口生气顶破天也只能让他撑上三日,三日过后,神仙难救。
  我知道,如今的随行御医中,哪怕是医术最高明的那位也医不好他这般重的内伤。
  好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救他,无花谷谷主姬无疾。
  姬无疾是世人皆知的天下第一用毒高手,可却极少有人知晓,他也是天下第一的神医。
  只有当一个人能解天下毒,能医天下伤时,他才能制出天下间无人可解,无人可医的毒。
  意已决,便唯有一条路可走。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竹床上的一一,慢慢地转过了身,走出了门。
  门外立着一个人,白发晃眼,容颜惊人,双目平静,神情自若。
  师父正站在门外,他在等着我,他也欲阻我前行。
  他既然借灵剑杀了一个人,那他便绝不容许有谁将那人救过来。
  我走到了他身前,问道:“景善呢?”
  师父道:“郭师侄正照看着他,你应能放心。”
  我道:“我原会放心,但今日一过,我却不知该对谁放心了。”
  师父平静道:“为师认为你不会怪为师。”
  我沉默了许久,道:“徒儿是不该怪师父,因为师父这样做终究是为了我。正如爹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兴许也是为了我。徒儿只能怪自己信错了人。”
  师父养了我十年,传我武艺,教我做人,护我周全,救我性命,对我恩重如山。
  但这份恩的源头却自于另一个人。
  我的爹,崔大将军。
  我常常忘记,他们二人是相交三十余年的好友。
  时间在许多时候是最为公平的,相识的时间越长,情义总是要更深厚一些。
  师父不承认我的话,也未否认我的话,他只是默然地站着。
  半晌后,他道:“他对那个位置其实没有兴趣。”
  我知道师父口中的“他”是谁,也知道那个“位置”是什么位置。
  我道:“我原以为修行之人是不会插手朝堂之事。”
  师父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初到清北派时,为师便指着大门牌匾上的‘清北派’三字,告诉你了一件事?”
  这是一个极简单的问题,所以我能脱口而出道:“师父告诉徒儿,这‘清北派’三字出自本朝太/祖之手。”
  此语落,余意不言而喻。
  清北派从建派之初,就已开始插手朝堂事,也正因它在朝堂之事上押对了宝,才能有今日在江湖上的地位。
  今日,清北派或许又押对了宝。
  良久后,师父再度开口,平静道:“我和你的爹都认为今日之事能让你如愿以偿。”
  我问道:“我的愿是什么?”
  师父道:“天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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