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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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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耽搁了好几日,他知道爹娘肯定离开金陵了,与那老伙计商议着,直接去了杭州。
汪思归果然在那里等他,见面还埋怨,“怎么这许久不来?你娘都先回去了。”
汪念祖没精打采道,“夏家老太太过世了,我心里难过,多陪了几日。”
汪思归不觉心中一动,却莫名想不出所以然,只得催促儿子上船走了。
从杭州出钱塘,过舟山,再出海,不几日便回到岛上。
可回了岛也不消停,还得忙着清点发卖货物,大小琐事一大堆。这日才忙完,汪思归回家时,就见田夫人正在灯下捧着件刚洗干净的衣裳出神。
“什么衣裳?还瞧着这样出神。”
田夫人道,“没什么,这是夏家给继祖做的衣裳。我瞧这衣角,倒跟当年救起你时,身上穿的那件颇象,都绣了个咬钱蟾蜍。是不是你们那儿,都有这样风俗?”
汪思归脸色变了。
这些年他四处打听,从没听说何处有这样的风俗。
而且还是夏家,夏家!
他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就快要破土而出,却偏偏隔着那么一层迷雾。
“念祖呢,快叫他来!”
“爹,你找我?”汪念祖就在门口呢,听见爹叫,加快了脚步。
汪思归捧着那件衣裳,“你快跟我说说,那夏家,那个泰兴夏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汪念祖道,“说来他们家从前也丢了个儿子,我去的时候,那老太太还把我当儿子了。每天给我做松江鲈鱼,腌笃鲜,就是冬笋炖咸肉,还有那种梁溪——”
“梁溪脆鳝是不是?”
一个人的记忆会忘,口味却很难改变。
因长期居住海上,汪思归也不挑食。但每回上了岸,总喜欢去餐馆里点这几个江南菜。
但又因为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所以就算是妻儿,都不知道他这小小的爱好。
汪念祖给他爹的神情吓着了,“爹您怎么知道?”
汪思归不答,却眼神一定,猛地伸手抓住了儿子脖子上的红绳。
那上面挂着一只银扣子,扣子上刻着一个小小夏家。
“这东西,这东西哪里来的?”
“这是姐姐给我的,原是夏老太太送她的。说是夏老太爷做衣裳用的,都好多年了。姐姐求来,给我保平安的……”
汪思归的脑子跟烧开的水似的,嗡嗡的炸开了。
那困扰他多年的迷雾中,终于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有妇人给丈夫在钉扣子,似乎还幼小的他,在旁边问,“娘,为什么要给爹用银扣子?”
妇人笑着将针在头发上抿了抿,“万一你爹在外头不凑手,这扣子揪下来便可当钱使了。”
画面一闪,又有年少的兄长在说,“这脆膳酸不拉几的,又没几口肉,你怎么总爱吃这个?倒不如来份酱排骨实在。”
画面再闪,一个中年男子摸着他的头,慈爱的说,“儿子,你要记得,咱们做生意要赚钱。可也不能为了钱,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姓什么?叫什么?
他到底姓什么!叫什么!
看老爹雪白着脸,死死抱着头,汪念祖想说什么,却被田夫人紧紧拉住了。
母子两个屏气敛声,不敢出声打扰。
而汪思归死死捶着头,想起来,快想来呀!
他到底姓什么,姓什么?
终于,记忆的那片迷雾里,跳出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拖着一本书摊到他面前,奶声奶气的问,“二哥,咱们的姓是哪个?它长什么样儿,你指给我看看呗。”
“珍珍,珍珍……”汪思归无意识的念叨着,而记忆里的青年笑着问,“那你知道,我们姓什么吗?”
“夏!我们都姓夏!”
小姑娘坚定有力的回答,象劈开迷雾的闪电,又象是照亮黑夜的长灯,汪思归无意识的张开嘴,不知不觉说了下去。
“夏,我们都姓夏……你叫夏珍珍,爱如珍宝的珍。我,我叫夏明泰,日月明,平安康泰的泰……”
田夫人此时才抖着出了声,“思归,你,你想起来了?”
汪思归浑身一震,再回过头来时,忽地眸光紧缩,盯着儿子。
“你,你之前说,那夏家,夏家老太太……”
汪念祖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父子连心,他也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我当时,当时其实很想说的……可是老太太,老太太初见我时实在是欢喜……后来,后来她去了,全家人又那么难过……”
“娘啊!”
汪思归大喊一声,心疼得晕了过去。
眼角,却有两行泪水流下。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
子欲养而亲不在。
京城九月已飞霜。
夏珍珍正指挥着下人将开残的菊花撤下,换上新鲜明艳的菊花供婆婆赏玩,不小心手指被木刺扎了一下,疼得钻心。
虽心中暗道晦气,但她也只吮了吮手指,便继续打理家务。
宁四娘瞧着心疼,“你那手怎么了?过来我看看。”
夏珍珍笑,“没事的娘,不疼。今儿有些凉了,您添件衣裳再去逛园子吧。”
宁四娘还想嗔她太不知爱惜自己,下人来报,薛家二郎来了。
因两家交好,且宁四娘很喜欢这个憨憨的小伙子,夏珍珍就直接命人把他请进来了。
薛东明自然不是空手来的,让人提着只野鸡,还扛着几大袋子小米。
给婆媳两个请了安,憨笑道,“昨儿去收拾家里新买的田地,侥幸得了几只野物。有两只兔子,已给王妃府上送去了。这野鸡炖汤最鲜不过,嫂子说给老太太补补。这些小米也是自家地里收的,不是啥稀罕物,只图个新鲜罢了。昨儿我家熬了回粥,喝着倒香,便给亲朋好友们都送上一些,也是那么个意思了。”
宁四娘忙道,“这小米倒也罢了,只这野物难得,怎么不留给你嫂子补补?倒想着我们。”
薛东明挠头笑,“嫂子初有身孕时倒好,如今却不知怎地,竟是见不得这些杀生之事。若是从菜场上买回来,收拾干净的倒好,若要在家里杀个鱼杀个鸡什么的,她看着都直掉眼泪。昨儿我抓了这些回去,可是挨了家里一顿好说,这才一大早的打发我出来送东西,省得嫂子瞧见堵心。”
夏珍珍听得直笑,“你嫂子素来是个泼辣的,没想到也有今日。别怪我说话直,她这胎许是要得个千金了。”
薛东明道,“没事儿,如今大家都这么说。大哥还说先生个闺女,能体贴爹娘,反是福气呢。”
宁四娘也打趣起来,“你娘肯定不这么想。”
薛东明道,“娘也就是嘴上嘀咕几句罢了,反正嫂子也不怕她。”
宁四娘嗔他一眼,“这话如何能出来混说?”
薛东明吐吐舌头,不好意思道,“府上不是外人,我在别处也不这样的。”
宁四娘这才欢喜,“就算不是外人,可万一给人听到传出去,也不象样子。你一年年的大了,为人还是要谨慎,知道吗?”
薛东明点头,“大哥也这么说呢。原本杜子威说要介绍我入京畿大营,大哥便没同意,让我再念一年书,收收性子,再谋差使。”
宁四娘很是赞同,“正该如此。就算不指着你去科举功名,但多念些书总不是坏事。你大哥很有见识,听他的不会错。”
看薛东明似还有话想讲,宁四娘道,“方才你不说这里不是外人么?怎吞吞吐吐起来?”
薛东明这才赧颜道,“此事说来还有几分啰嗦,老太太太太要不要坐下听我说?”
宁四娘笑,“要不是机密之事,就在园子里说。晒晒日头,也通透些。”
但夏珍珍还是命人拿了茶点蒲团来,宁四娘便在廊下坐了,听薛东明细说。
“我和小杜他们上回踢了场蹴鞠之后,常有人请我们去比赛。老太太放心,我们知道不能荒废学业,且又不是指着那个挣钱,便答应得不多。除非极熟的朋友,寻常人请,我们是再不去的。只是又有许多人想借我们的球,球衣绑腿那些,于是我们就商量着能不能做点小买卖。其他几家或有钱,或有差事的都不怎么在乎。现在主要想做的,就我一个,小杜一个,还有老项一个。”
夏珍珍问,“老项?”
薛东明红着脸道,“项元勤,项家公子,因他最年长,我们喊他老项喊惯了。他家认得好皮匠,之前我们用的球就是他找人做的,端的是好手艺。然后嫂子也说可以借我二百两银子,让我入个股,但小杜那里,却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
“他没银子,便想出个小铺子,可回去跟他家老太太商量,老太太却说这事非得英王妃同意不可。”
夏珍珍愣了,这杜家小子要做生意,关她女儿什么事?
第473章糊弄
宁四娘想想却问,“那他家老太太可还有说什么?”
“没了。大概意思就是想通过我们问问王妃?后来我回去也问过嫂子,嫂子说让我别乱掺合,不行就别做了。可我们几个是真心实意想做点事的,所以我就冒昧来张嘴了。若方便,帮我们问一句,究竟是什么缘故。若不行,我们也好死心。”
宁四娘点了点头,“你这么做就对了。”
薛东明说得很明白,他是先送了宁芳的礼,才来宁家打听的。若是先来宁家,再考虑要不要送英王府的礼,就显得太功利。宁家就算能帮着问,也不想张这个口了。
宁四娘听了,便让夏珍珍打发个人到对门去问问。
这种事,杜老夫人既敢这么说,宁芳肯定明白是怎么回事。
怕旁人说不清楚,夏珍珍派了手下大将如意。
不多时,如意便回来道,“王妃说,她这些天一直忙着修温泉庄子,几乎把这事给忘了。既薛二公子来了,便请他给杜公子带个话,请他家老太太有空来王府一趟吧。”
薛东明这才欢喜起来,不管怎样,这事总算有个眉目了。
可如意又道,“王妃还说,你这两只兔子,也忒贵了些。回头你那生意,得分她一份。等她跟杜老夫人谈妥了,自会打发人来寻你问话。让你赶紧找你那几个合伙人,把事情理清楚,可别一问三不知的。”
薛东明先是闹个大红脸,后又纳闷,“我们就卖几个球,能有多大生意?王妃要来干嘛?”
他不是小气,实在是想不通啊!
莫非王妃也爱蹴鞠?
宁四娘听得抿嘴直笑,“既然王妃吩咐,你听着就是。”
夏珍珍更是道,“不是我夸,我这女儿做买卖从没亏过。你们几个傻小子能跟着她,就等着捡钱吧。”
说笑一番,薛东明到底惦记着正事,告辞走了。回头去找杜子威一说,杜老夫人当天下午就递了帖子,次日上午便又上了英王府的门。
跟宁小王妃躲屋里唧里咕哝说了一通,杜老夫人连饭都没吃,又急急赶了回去。
等到杜老将军回来,便听老妻跟他说。
“……宁小王妃有个打小儿服侍的丫鬟,家生子来着,家里人多口阔的,求她提拔,她便许了那丫鬟家里管事之位。等到这丫鬟渐大,看上了她铺子里的得力管事。王妃允了他们的婚事,把这丫鬟放回家去了。老爷您以为,这是何道理?”
杜老将军虽然不理庶务,可还是一听就明白了,“就算是心腹,哪有让她一家独大的道理?何况她家人多,自然要忌惮三分。呃……”
他忽地诧异,宁小王妃干嘛无缘无故跟自家说这个?
再看看杜老夫人那掩饰不住的悲伤神色,杜老将军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瞪大眼睛,失声道,“原来如此!竟是如此么?”
杜老夫人落下泪来,“这些年,皇上对您是信重有加,可为何家里的孩子们却死活得不到提拔?若是咱家孩子不争气也就罢了,可又明明不是。如今老爷还在,尚可护得一家周全,若哪天咱们撒手去了,你说留下的这些孩子们可怎么办?”
杜老将军神色黯然。
这些年他一意做皇上的孤臣,很是得罪了些人。如今自己在世还好办,哪天他死了,别人想要报复,谁护得住他家儿孙?
官场上的杀戮,不动一刀一枪,也可让人生不如死。
今日若不是英王府一语惊醒梦中人,只怕他还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思量半晌,杜老将军方问,“宁小王妃提出什么要求?”
她既然看穿了,必然是有所求的。
杜老夫人道,“宁小王妃说,从今年起,她要收回三分之一的租子,剩下的仍由老爷负责。只要您在一天,这话就算数。”
杜老将军已经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甚至在政治上也可以有所偏向。
谁知英王府只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这岂不是摆明了给他占便宜么?
杜老夫人道,“我原听到,也是极惊讶,还怕是宁小王妃自作主张。可她却说,若咱家有顾虑,就让她家大爷来跟您当面立个契。”
这就极有诚意了。
程岳虽是王爷,但程峰是长子长兄,有他出面,也能代表英王府的意思。且如今程岳还养伤呢,自不可能出面。
杜老将军来回转了几个圈,“就算如此,可咱家,咱家往后如何是好?”
经济危机是暂时解除了,可他百年之年,儿孙怎么过日子?
杜老夫人道,“王妃说,她外祖家有四个儿子,也是家大业大的。前几年老人家趁着身体健旺,便早早的把家产给分了。”
杜老将军神色复杂,纠结半晌才道,“莫非,只能如此么?”
到底分家还是一桩丑事,证明家主无能。
杜老夫人叹道,“子威那孩子近日找我,想要个铺子去做蹴鞠生意。我还没应承他呢,他三婶便跑来说,回头叫阿威多做几个球,她年下好送娘家走亲戚。
老爷,如今是程家厚道,只收一分租子。可公中短了这一份,回头还不知有多少怨言。统共就这么点子家业,我是实在无能为力了。再这么一个锅里搅下去,不到咱们闭眼,就得闹出笑话来。纵是不想这些,咱们也要想想孩子们日后的前程。”
杜老将军前思后想,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主意。最终只能一声长叹,“那就分了吧!”
不几日,宁芳喜气洋洋的跟她家王爷汇报,“杜家的事,成了!”
这不早在意外之中么?有什么可乐呵的?
但程岳还挺喜欢看到他家小王妃喜眉喜眼的小模样,便不打击她了,只是问起,“那铺子的事,你打算交谁主持?”
这事宁芳还正想说呢,“我原先是想从府里提个人出来的,但跟全叔商量了许久,你们府上实在没什么能做生意的人才,只能让赵丰年先管着,回头让他再带几个吧。”
程岳脸,略疼。
其实插手蹴鞠生意,最早是他的主意。
看似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但这些行当往往最有暴利。而且宁芳年纪性情做这些都合适,就算皇上知道,也只是一笑,而不会多疑。
只是程岳虽能干,但这个英王府却因为自我封闭多年,确实没什么商业人才。
宁芳原先盯上新来的那俩护院,会打猴拳的邵师傅,和会舞醉剑的卓鹏师傅,因他二人也踢得好蹴鞠,便想让他们担起这事。
谁知二人一听就往后躲,直说连自己手上的月钱都算不清,如何还当得了管事?后来还被管家全叔大骂了一顿,直说是狗肉上不得台面。
这两个还算机灵的都如此,可想而知其他人的水平了。
这事程岳也没法子。
好比宁芳身边的两个丫头,百灵就不必说了,就算是敦厚少言的画眉,也是帐目清楚明白的。
象上回宁芳摆完寿宴,后面请下人们看戏吃饭诸事,是交由这两个丫头去打理的。
结果后来一拢账,发现根本没多花一文钱。
下人们所吃所用,皆是办宴席剩下来的边角料重新搭配制作,而庆平公主送来的那些牛肉,便拿去给戏班子结账了。
牛肉在外头酒楼卖得可贵,他们拿出去一转手,还能多落几个钱,自然感念王府的好处。
这本事连老管家程全都大为赞服,在程岳面前特意赞过的。
程岳知道,这是自幼跟着宁芳这小财迷主子,熏陶到骨子里的本事,可不是教上三五日就能学会的。所以如今小财迷看不上他家的人,也是情有可原。
可身为这些笨奴才的主子,他却不得不替他们尽力争取。
“说什么你家我家的,如今不都是一家?”
故作冷色,成功压下小王妃的嚣张气焰后,程岳才委婉道,“后院孩子里,你看有没有可造之材,能带出去跑个腿管个事?”
宁芳道,“我正有此意。其实这做生意我最不爱合伙,极易分赃不均……咳咳,错了。是分钱不均,闹出不合。好在小薛他们几个都是年轻孩子,好糊弄……咳咳,又错了,是好说话。反正我是打算先叫赵丰年去跟他们谈一谈,最好让他们只管牵线搭桥,定期分红。具体的事务就由咱们府上办了,也好历练下家里的孩子们。若是他们愿意管庶务,我就只派个账房便是。”
程岳点头,这么做无疑是最合适的。
“若有些实在笨拙,但忠实肯干的,也不妨选些到温泉庄子上去,打理那些暖房也好。”
程小王爷一言出,谁料又被宁小王妃深深鄙视了。
“王爷还真是大手笔,您可知那温泉庄子若打理好了,一年能产出多少么?还挑笨拙的,真正笨拙的能气死你!算了算了,这些俗务就不劳王爷操心了,您还是安心做大事吧。”
看小王妃装模作样的要出去,程岳脸更疼了。
咬牙道,“你可别把好好的温泉庄子,折腾成了你那乡下农庄!爷不差几个钱!”
宁芳回身,态度明显的敷衍道,“知道知道啦!总之王爷您要的图纸,一分不差的做给您就是。至于其他的,您就甭管了!”
第474章奔丧
宁芳跑了。
再不走,估计真要惹得她家王爷发火了。
不过那温泉庄子,真是,真是难以想象啊!
之前听程岳用那样鄙夷的神情说皇上赐给她的,是最小的一个庄子,宁芳还信以为真,没抱太大希望。结果去到那儿一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那都是一个小山包了好不好!
当然,如果跟宫里占着一大片山的温泉庄子比起来,确实只有芝麻绿豆点了,但在宁芳这“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眼里,实在是很不小了。
当然,在贵人们的眼中,这些荒山野岭都是不值钱的。
偏偏遇到宁芳这个守财奴,硬是找了看管当地的皇庄管事,仔细测量了赏给她的地盘。结果发现除了有温泉的那一小块地方,还有一个令人咋舌的面积。
因这温泉庄子角落偏僻,也没人在意,所以白得了这么大份山林,连程峰都直呼意外。
赵同请来的老太监,看宁芳不是那种富贵人,便建议她引一眼温泉出来,专司温养花草林木。这要是打理得好,那可是只会下金蛋的鸡。
所以这样的好地方,宁芳才舍不得交给几个笨蛋。
因此,在庄子人选上,她可是慎之又慎的。
嘴笨不会说话不要紧,但一定要脑子清楚,眼里有活会做事的。
太笨的还不如留在自个儿面前,扫地擦灰卖力气,好的前程都是要给有能力的人,这才是家业兴旺之道。
但人生总是祸福相倚,这边宁芳打理得家业蒸蒸日上,那边夏家的丧报便到了。
这消息是驻守金陵的魏国公崔远望,用军道夹送到英王府的。
所以第一个接到的人,是程岳。
宁芳忙完家务再回来时,程岳的脸色就不对了,还特意换了身青色素服。
她的心莫名不安,默默无言的接了丧报,打开一看,宁芳先在自家狠狠哭了一场。然后摘下金饰,洗去脂粉,换了青衣素裙,特意等到晚饭过后,才去的宁府。
程岳什么话也没说,只跟着宁芳一起出了门。
这时候,正是宁家人惯常饭后闲话喝茶的时间,蓦地看到他二人这身打扮回来,夏珍珍手上的茶杯便落了地。
看妻子脸都白了,宁怀璧忙扶了她,才问女儿,“这是出了何事?”
宁芳含着眼泪把丧报拿出来,“外祖母,外祖母去了……”
夏珍珍只觉一阵眩晕,要不是宁怀璧扶着她,定要摔倒。可即便如此,她也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这是急忧伤心,宁芳特意带来的余远志就算当即给夏珍珍扎了好几针,都止不住她的呕吐,几乎要呕出血来。
宁四娘见此,重重一巴掌打在夏珍珍身上,厉声喝问,“你这是要干什么?伤心也要有个限度!你这样糟蹋自己,让亲家母如何走得安心?”
宁芳也哭,“娘,外祖母素来最是疼你。你可不能倒下,你若倒了,让一家子可怎么办?”
夏珍珍这才止住呕吐,放声大哭。
能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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