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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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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棋观人,周博雅能次次看穿他设得局,可见才思敏捷。
    周绍礼心里骄傲,嘴上却还要说他:“叫你来是叫你陪我消磨功夫的,大过年的,谁乐意跟你争个输赢?”周绍礼将棋子往翁里一丢,端起一旁的茶杯浅啜,“你这小子不通人情,不晓得哄我老人家高兴,重来!”
    周博雅被他骂得无奈,只好将棋盘重新收拾了陪他再下一盘。
    然而下了几盘后,周绍礼盘盘都输,下到最后他自己把棋子一丢说不下了。这孙子当真一点不贴心,叫他陪他老人家消遣几回。他不给他过过棋瘾,光知道下死手怎么把他堵得没活路走。就这还下什么下?气都气饱了!
    周绍礼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命书童赶紧把棋盘撤下去。
    一旁伺候的书童也跟着咧嘴笑。他们家太傅大人回回下棋都得被公子给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心里知道下不过人家,他还回回不长记性。平日里得了闲就命人去寻大公子来陪他下棋,次次都以黑着脸摔棋子结束。
    周绍礼听他笑就瞪了一眼,那小书童连忙捂住嘴,要笑不笑地退出去。
    周博雅也忍不住笑,祖父在外人面前威严,私下里颇有些小孩儿心性。既然不下棋了,周公子理了理衣袖,也端了手边的茶浅浅呷了一口。而后面色倏地一僵,茶水含在口中,他只觉得苦得他舌头都麻了。
    “如何?”周绍礼品了一口,只觉得齿颊留香,“江南的新茶,滋味不错吧?”
    面不改色地咽下去,周公子放下茶杯,“尚可。”
    “啧啧,你小子自小不爱茶,”顶好的茶遇上不懂行的人,周绍礼摇了摇头,“这茶可是好物,我也才一筒罢了。就准你尝尝,你爹他们可没有。”
    再好的茶他也欣赏不来,嗜甜鬼周公子的舌头只认蜜茶和郭满的花茶。不过提起周大爷,他倒是想起了件事,“听说明年春闱,陛下已经定下考官人选。父亲被钦点为此次副考官之一,协助吏部尚书主持此次会试?”
    “京城里头这么快就传出风声了?”
    周博雅点了点头,早在前几日,他便已经听到了点儿动静。
    周绍礼的眉头皱了起来。
    荆州水患疫患连根拔出十几个涉案人员,如今诸多职位空出来,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此次春闱,朝廷上下十分重视,自然处处从严要求。惠明帝任命的旨意未曾下达,这些风声便已经放出来,怕是又要出事儿。
    周绍礼沉下了脸,难得的好心情顿时被打乱。
    因着惠明帝的重视,此次春闱是由周太傅与几位一品大臣亲自出题。
    如此重任,周绍礼是半点不敢马虎。为着试题能选拔出真正有利于社稷的人才,他们几位大臣夙兴夜寐地思索着考查的要点。翻遍了典籍,查阅了历练历代的科举考卷,呕心沥血研究三个月,前几日试题才初步定下大框架。
    虽说题目的细处还未曾敲定,但也大差不差,这般总叫人不安。
    沉吟了片刻,周太傅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决定暂时不管。离春闱还有一个多月,只要试题框架不泄露出去,外头风声再唬人也碍不着事儿。
    “此事我心里有数,你莫管了。”
    周公子只是提个醒,周绍礼记在心里就行。祖孙俩说了一会儿话,他便起身告辞。
    今日天色刚亮他就起身了,昨日一夜折腾,周公子成功地放弃了自己的坚持。虽说未曾破郭满的身子,但该看的他全看了,不该摸的地儿他也孟浪地摸了。面上忍不住烧起来,周公子也不知自己何时变成了那样的急色之人。
    真是……若非满满不懂事儿,一般世家姑娘受了那样的手段,怕是要被他给羞哭。
    周公子念及此,不由地想起了前妻谢思思。
    当初谢思思入门还是个面皮很薄的小姑娘,洞房糟了一回罪,便极厌烦周公子碰她。两人在一起整整三年的婚姻,床笫之欢的次数少之又少。周公子如今还对她洞房那日说过的一句话记忆犹新,她哭着踢他,骂他下流。
    周公子无奈地扶额,满满在女儿家的矜持这点上不晓得轻重,不知是好是坏。
    且不说周公子此时纠结,郭满才将将起身,院里就来了个丫头说娴姐儿请她过去坐坐。说来对于郭满这个嫂子,周钰娴接触的实在是少。然而这几日老听方氏在她耳边叨叨郭满为了她的亲事奔走,着实费心,她便想感谢一下小嫂子。
    正巧她从宫里回来,带了好些各宫的赏赐。
    那回郭满从外头回来穿得那身衣裳娴姐儿全看见了,料子实在太次,头上连根像样的簪子都没有。娴姐儿嘴上不说,心里却忍不住唾弃她阿兄。年岁一把,丁点儿不晓得疼媳妇,尽给小嫂子穿那等破烂的玩意儿。
    娴姐儿于是便想着,把好东西拿出来给郭满挑一些走。
    郭满还不知道娴姐儿要做什么,匆匆用了点早膳,披了件斗篷便去了娴姐儿的住处。进了门才看到,屋里不仅娴姐儿一个,二房的灵姐儿敏姐儿,乃至府上的表姑娘都在。此时都团团围坐在一起,中间摆着瓜果点心,几人正嬉笑着说话。
    她一出现,几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灵姐儿敏姐儿见了她便立即站起来,甜甜地唤她嫂子。而坐在最中央的表姑娘赵琳芳则慢了她们一步,扶着丫鬟的手柔柔地站起身,轻声轻语地也唤了声表嫂。
    郭满不由打量她几眼,见这姑娘十分单薄,不知是生得瘦弱还是穿得太少,总是一看便是那种柔弱堪怜的姑娘家,叫人不太敢与她大声。
    ……娴姐儿这是在开茶话会?
    屋里烧了地龙,进来便一股子暖气扑到脸上。郭满干脆解了身上的斗篷,递给身后的双叶,笑眯眯地与她们点头问好。斗篷脱了,她里头的衣裳就显了出来。上身是绯红色的半身袄子,下身则配了件色泽深些的厚裙。
    花样有些老,料子也着实次了些,叫这些个整日与珠钗胭脂为伴的姑娘家一眼就看出了好赖。灵姐儿敏姐儿姐妹俩愣了下,当没看见,笑着起身拉她过去坐。
    赵琳芳自然也看见了,不由得心中一喜,看来这表嫂也并非如传言中那么得表兄欢心。若是真捧在手心里,又怎会忍心叫她穿这种破烂?赵琳芳跟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一般,心里喜得怦怦跳,此时看着郭满,笑容都真诚了。
    娴姐儿这时拿着一个细长的盒子从内屋出来,顺手就递到郭满手里。郭满一愣,就见小姑子没看她,扭头吩咐自己的丫鬟:“去我库房,把东西都搬来。”
    郭满捏着这盒子,“给我的?”
    “嫂子拿去戴着玩儿,”周钰娴还是那副鼻孔瞧人的模样,“妹妹我从宫里带了些东西回来,一会儿姐妹几个瞧见喜欢的,只管拿走。”
    而后转身懒懒地坐下,下巴一抬:“嫂子先挑。”
 第90章 第九十章
    周钰娴的东西; 无一不是精品。
    眼看着她眼眨不眨地就把东西摆出来给她们挑,别说郭满诧异; 一旁赵琳芳看着,羡慕得心都疼了。这得手里捏着多少好东西,才能做到这般毫不在乎。她一面眼睛在那些绫罗绸缎珠钗首饰上流连; 一面瞥郭满。
    周家长房嫡出的大姑娘自然是有底气的; 这桌上的每一件对于平常人家摸都摸不到的好东西; 但她却是自幼见惯的。就连包着首饰盒子的布料; 她用的也是上等天蚕丝。赵琳芳识货,每一样的价值她心里有杆秤。此时拿眼角瞥着郭满,心里又怕又鄙夷。
    鄙夷郭满这人小家子气; 寒酸,怕则怕她没见过好东西,张口就是狮子大开口; 将桌面上的东西都拿空。
    郭满可没赵琳芳以为的那么小家子气,她只是在诧异周钰娴这突然慷慨的举动。
    然而一想又觉得正常; 从宫里回来; 自然带回了赏赐。像周家这样的人家,姑娘自小拿金玉堆砌着养。金银俗物素来不看重,估计周钰娴是得了这些东西跟得了味儿不错的点心一个样,拿出来与家里姐妹分一分。
    毕竟在娴姐儿的眼里,这些怕都是些小事儿。
    转头看了周家这几个姑娘; 郭满就没看到谁眼里有贪的意思。周钰娴态度随意; 周钰敏周钰灵两姐妹看了也只是觉得簪子花样好看; 别的意思真没有。
    郭满心道既然是周钰娴的好意,她便挑两样。
    于是走过去瞧了一瞧,不外乎金银首饰、玉石环佩、衣裳布匹,全是女儿家心爱之物。郭满瞧了半天,实在不晓得挑什么,干脆选了根雕了小狐狸的羊脂玉簪子和一盒膏子。拿完她便准备找个位子坐下,看得娴姐儿都说不出话。
    “嫂子,只这两样就够了?”周钰娴看她爪子捏的那膏子和簪子,皱着眉指了其中几匹色泽鲜亮的布匹,一条大东珠项链,一对宝石耳坠子,以及一只水头极好的玉镯子,“这个这个这个,都拿上。”
    郭满眨了眨眼,不晓得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讲真,金银首饰这类的东西,她还真不缺。在荆州的时候,周公子为了装个为她一掷千金的纨绔形象,不知道包了多少银楼玉器楼。首饰装满了几大盒,各色各样精巧的都有。衣裳料子她也不缺,后宫妃子穿得贡品大多产自江南。周公子见她长得快,也给她弄了好些好料子回来,此时全堆在她的库房里落灰。
    之所以穿得随意,是路上太匆忙没工夫裁衣裳,以及嫌首饰累赘懒得戴而已。
    郭满低头看自己这一身,是当初路过豫州,天气突然转凉,双喜去绣庄买回来的成衣。除了胸口这块儿双叶连夜改了些,其余就都是成衣的原模样。
    ……该不会娴姐儿觉得她寒酸,特意弄的这茶话会?
    郭满:“……”
    周钰娴指的那几个,正好有大半赵琳芳看中了。
    袖笼里手蜷了又蜷,赵琳芳抬头看向郭满,就看她是个什么意思。然而就见郭满一脸不知说什么好,在跑神。周钰娴是个果决干脆的性子。她手指了,身后的丫头就立即上前一一替郭满捡出来。赵琳芳眼睁睁看着东西少,袖子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起来。
    “嫂子你手上那膏子不错,”娴姐儿昂着下巴,给了人东西还一幅傲得不得了的模样,“冬日里擦脸擦手,极润。”
    郭满就是随手挑的,她拿这个,纯粹觉得味儿好闻。
    “这个?”
    周钰娴点头,“这是淑妃娘娘亲自调的,她自个儿用得好,应当不错。”
    郭满不知道淑妃是何人,但周钰娴都夸一句好,那必定是真好用。莫名其妙被小姑子可怜了一通,郭满挑完,自然轮到其他人。周钰灵周钰敏两姐妹不好落下赵琳芳,便拉着她一起围到桌子边,拿起一根水头不错的珠链在手腕子上比划。
    虽说剩下的东西也是好物,可赵琳芳看中的那几样全在郭满手里。她面上淡淡的,挑了两根簪子,一个翡翠的,一个白玉的。料子也选了两匹,都是选素淡的颜色,耳坠子选了两对,一对东珠耳坠,一对翡翠耳坠。
    挑完了,就回到位子上安静地坐下,倒是周钰灵周钰敏两姐妹还在叽叽喳喳说话。
    两人就觉得样式好看,挑了老半天,一人就拿了一根簪子。周钰敏小姑娘拿的是一个雕着猫咬尾巴的,周钰灵则拿的是一个雕了栩栩如生的莲花的。其余的就都叫丫鬟撤下去。赵琳芳饮茶的手一顿,杯盏后面小脸儿渐渐青了。
    都拿的少,就她拿得多,岂不是显得她眼皮子浅?
    周家几个姑娘还真没这个意思,也没有故意叫赵琳芳出丑的意思。拿多拿少,既然大姐都摊出来给她们拿,自然不会吝啬这点东西。然而她们这么想,赵琳芳却不这么以为。心里觉得周家姑娘在笑话她,眼睑下眸光都暗了许多。
    不得不说赵琳芳会装,心里再如何不忿,面上也是清淡淡的。
    周钰娴见都不要了,还是张嘴问了一句:“可还有中意的?喜欢便挑。”
    见都摇头说不必,她才命丫鬟把剩下的再搬回库房去。
    既然来了,总不能拿了东西就走。郭满于是在娴姐儿身边的位子坐下,陪着几个姑娘说一会儿了话。周家几个姑娘自小到大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外面好奇的紧,就都在问郭满南下荆州的境遇。
    她哪有什么境遇?成日调戏周公子算不算?
    心里这么嘀咕,郭满还是将荆州东陵城的所见所闻说给几个姑娘听。娴姐儿听完就沉默了,敏姐儿灵姐儿也低下头没说话。她们这些养在深闺的贵女,哪里见过下层百姓的疾苦,心下不由得沉甸甸的。
    “嫂子,那这些人的父母官呢?”敏姐儿年纪小,但也知道一方百姓有一方父母官,“他们活得那么苦,太守都不管?”
    郭满说:“跑了啊,时疫爆发,他便带着全家弃城逃了。”
    敏姐儿一听居然举家逃了,顿时就生气了。气得脸小脸儿红彤彤的:“这种胆小怕死的人不配当官,应该要严惩!下大牢,抓到全部下大牢!”
    大家被她义愤填膺给逗笑了。
    赵琳芳附和地笑笑,从方才挑东西起,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不过心里怎么不高兴,赵琳芳面上却丝毫不露。旁人看了,也只当她自小教养严,性子比旁人拘束些。郭满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说得几个姑娘兴致勃勃,拉着她都不放她走。
    周公子才从前院出来,还没回西风园,就被芳林苑的下人给截住。
    说是方氏有要事寻他,叫他得了空过去一趟。
    周博雅以为她有什么紧急之事,于是随她去。到了院子,方氏还在忙。今儿是大年三十,府上几个院子要一起用年夜饭。上上下下近两百人,大年夜的份例,里里外外的节礼,全都要主母过目操持,方氏从早到晚跟陀螺似的连轴转。
    周公子去偏厅坐了一会儿,方氏才得了闲过来。
    她上来先是好好打量了周公子。
    “伤着哪儿了?”
    周公子太忙,神出鬼没的,即便回了府也难见到他的人。方氏这个做娘的,连儿子重伤都没亲自瞧,心里自然放心不下。方氏坐下喘口气儿,“太医怎么说?”
    他腹部被割了一道半寸长的伤,如今也结了痂,并不碍事:“小伤,母亲不必担忧。”
    方氏仔仔细细看,见周博雅浑身清爽,确实没有行动不便的情况。又听他说得轻巧,悬着的这颗心总算放下来:“往后做事莫太拼,家里不求你如何,保重自己为先。”
    公务上的事儿,周博雅不多说,于是便问她寻他过来所为何事。
    方氏忙起来忙昏头,当下一拍腿想起来。
    “雅哥儿,是这事儿。”方氏斟了杯茶,笑了笑,“满满此次从荆州回来,我瞧着人大变了个模样。就想问问你,她是不是身子骨养好了?”
    原来是这事儿,说起满满,周博雅脸上就柔和了起来。
    方氏见自家寡淡的儿子一提起儿媳妇,眉宇间的疏淡仿佛如冰雪消融,心里不由得又酸又欣慰。酸是酸,儿大不由娘,就没见这小子提起她是这模样,光对儿媳妇贴心。欣慰是欣慰儿子儿媳十分和睦,夫妻之间就该和睦些好。
    周公子笑笑,口吻莫名有些骄傲:“这丫头素来不晓得挑食,什么都吃,自然是好养。”
    方氏被他这养爱宠的口气给逗笑了,点头连声说好。
    可不是么?祖母说的在理,能吃是福。郭满那一身软趴趴的娇娇肉,可不是她瞎吃吃出来的?也亏得她会长,肉尽往该长的地儿长。否则以她不停的嘴,怕是从荆州回来后不是个勾人惹火的小妖精,而是小猪崽子了。
    方氏心里还是高兴居多,自家儿子可算是有人气儿了。
    笑了一会儿,方氏才进入正题,问起郭满的初潮:“苏太医的医术不必说。有他出手,满满那身子该鼓的地儿也鼓起来,就是不知这初潮来了没?”开了年就十六了,旁人家这个年岁,孩子都下了地,她家儿媳自个儿还是个女童。
    方氏那个愁啊,愁得脑袋打结。
    话音刚落,对面正襟危坐的周公子后背却倏地一僵。他垂下眼睑,抿着唇没开口。鸦青的眼睫下,眸光闪了闪,幽幽的。
    “雅哥儿,不是娘急,你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方氏也不敢他绕弯子,直言不讳道,“不能光等,非憋出毛病不可!儿媳身子既然眼看着好转了,那长熟也就快了。看看能不能叫苏太医再给来一趟,能开药开药,莫叫你这么干耗着!”
    周公子喉咙忍不住发痒,脸上神情更古怪。
    ……他其实没干耗着,他昨夜就下嘴了。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方氏倒不是催着周博雅开枝散叶; 只是开了年他也二十有一,总不能二十多岁了还过得跟苦行僧似的。外头传他不举的谣言传了快一年了,这么久还时常被人提起,假的也成了真。
    方氏不由地想叹气,就是她这做娘的再相信自己儿子,见他整日清心寡欲,心里免不了着急。
    身子不举是假; 她怕就在怕她儿子心中不举; 例如好得其实不是女色而是男色之类的……
    周公子尚且不知他娘已经在猜他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癖好; 才在房事上提不起劲。此时他端坐在桌案一旁,盯着茶杯中起伏的叶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眸色幽沉沉的。
    花厅里鎏金兽首三足鼎上冒着缕缕青烟,一股温和的兰草香在花厅里弥漫开。屋里除了斟茶的水声; 只剩方氏的说话声。方氏说着说着; 便注意到儿子的神色有些不同。眼神隐约可见在闪烁,似乎很有些不自在。
    典型的做贼心虚,方氏见状,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
    难不成她儿子衣冠禽兽; 把生瓜蛋子的儿媳妇给强行破瓜了?思忖到此,不由地眉头皱了起来。
    真不怪她这么想自己儿子,实在是她这儿子; 自小心思就难猜。行为做事; 也不是她能揣度的。她这么瞪大了眼睛从旁关注着这么多年; 就没猜准过她儿子周博雅的心。况且就没看出他对哪个女子提起过特别的兴趣,除了对儿媳妇那身无二两肉的女童好之外。
    嗯,她作为周公子的母亲,非常谨慎地又猜到了好女童这怪癖……
    方氏晃晃脑袋,尽量往好处想:“那……是不是儿媳妇的初潮已经来了?”
    她不过随口说说,没想到这么一问,喝着茶的周公子身子猛然就是一僵。心虚得一口茶水呛到了喉咙眼儿,拄着唇就不住地咳了起来。
    方氏的心思这不就活了起来?眼睛立即狐疑地绕着周公子瞧。
    周公子被她瞧得尴尬,想着满满长大了又不是什么坏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于是偏过头,含含糊糊地就‘嗯’了一声。
    方氏听到这一声‘嗯’,眼睛就亮了,面上的喜意就涌上来。
    真这么凑巧?她不敢相信,随口一问,儿媳妇还真来了初潮?方氏被这喜气给喜得脸上都冒起了红光,大过年的都是遇见好事儿,看来来年一年都是好运气。于是双手合十,连忙就朝天拜拜,嘴里念了一句,多谢菩萨保佑。
    周博雅虽说无奈,但实话说,小媳妇儿长大了他心里也挺高兴:“满满回来得晚些便是因她路上初潮来得突然,又受了些凉,这才多耽搁了几日。”
    怪不得前些时候雅哥儿急急忙忙去接人回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方氏不知郭满回来路上病过,听周公子说才连忙追问郭满的病可养好了。养自然是养好了,周公子轻哼,那小丫头如今可是比谁都活蹦乱跳,给个梯子她就能上房揭瓦!不过这些就不必与方氏细细分说。夫妻俩的闺房之乐,周公子自己留着品就好。
    “既然满满身子骨儿结实了,你俩的事儿也该办了。”
    方氏沉吟了下,说道:“这样吧,开过年的初六是黄道吉日。届时娘私下里再给你们布置一回新房,剩下的,你自个儿掂量。新婚那日满满还小,糊弄了了事,之后这个,就算娘补一个像样的洞房花烛给满满。”
    说着,她又暧昧地笑问周公子可碰过媳妇了?
    补一个洞房花烛,尝了甜头的周公子自然不会反对。但对着母亲暧昧的眼神,他实在没法张口跟自己母亲说这些私密话。
    于是站起身,张嘴就要告辞。
    方氏还想听听儿子儿媳私下里如何处,被他这脾气给气着了。打听一下都不能打听。提都不兴她提几句,养个儿子丁点儿不贴她的心!
    周公子摸了摸鼻子:“那……儿子这就告退?”
    方氏脸扭过去,不耐烦:“走!”
    周公子于是就真得走了。
    方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手指点着,不住地颤,没忍住跟苏嬷嬷抱怨。苏嬷嬷弯着嘴就是笑,知道她是高兴,高兴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头。毕竟儿媳妇是童女这桩事儿可是关系周家长房的香火,压在方氏心里整整九个月,可把她给压得喘不过来气。
    郭满能养好,还这么快就养好,比什么都叫她心里欢喜和快活。
    果不然,方氏跟苏嬷嬷抱怨了两句就挂着满脸的笑又去忙了,背影都透露着喜气。苏嬷嬷笑着摇了摇头,指了个丫头将花厅收拾干净,转身也跟出去。夫人一个人,她等我跟着协助方氏操持府里上上下下。
    ……
    谢国公府里,谢思思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粒子,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明媚。
    锦瑟琴音察觉到自入了腊月起,自家姑娘就再也没捂在屋里哭过了。似乎是相同,又似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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