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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入君怀-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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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雾石林。
      天衢子既然是带弟子前来历练,当然没有自己动手的道理。奚云阶和奚云清带队, 一行弟子进入石林之中。顼婳可没有他轻松——画城战力同阴阳院的内门弟子没法比。念虽然修为也不错, 但其他战士可就差太多了。
      而她显然还不能在这里折损人手。是以她道:“你等先行敛藏气息, 本座先行入内。见到目标, 侍机攻杀。”
      魔傀战士领命, 念君轻声道:“小心。”
      顼婳点点头, 天衢子沉声道:“下属俱在, 却让傀首亲身涉险?”
      顼婳苦笑:“画城根基薄弱, 经不住损耗。本座自然也不比掌院清闲。”说完,也不待天衢子回应,当先进入石林。
      谁知道她刚进去,天衢子后脚就跟来了。而且与她并肩而行。
      今天既然是特训,他便没有穿阴阳院的服饰,只穿了竹青色的便装。轻袍缓带,殊色无双。顼婳说:“掌院跟随, 只怕恶徒畏惧,不敢出手。”
      天衢子道:“本院只围观, 不出手。无妨。”
      顼婳还能说什么?
      鬼雾石林每一根石柱都是法阵,柱下商铺林立。
      顼婳和天衢子甫一进去, 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魔傀!纯血的女魔傀!
      如今黑市上,这样品相的魔傀, 恐怕足以换上一件九渊器宗掌院九盏灯亲手制作的上品法宝了。目光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顼婳似乎未觉, 只是好奇地去看摊上珍物。
      这里卖的东西真是多, 且都是市面禁售之物。她在一个丹药摊前逗留,发现里面还卖由九渊药宗掌院君迁子亲手炼制的春、药。
      顼婳凌乱了,举着这个问天衢子:“这是真的?”
      天衢子也很凌乱,但顼婳既然问了,他还是打开檀盒看了看丹药上的印记,然后一脸不堪地点头。君迁子什么时候还炼过这玩意儿……
      摊主没有上来,一脸凶相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客人。这里都是些亡命之徒,玄门垃圾堆,没什么好故作和气的。
      顼婳问:“这个多少钱?”
      摊主说:“上品灵石二十万。”
      这价可真够贵的,但顼婳还是出了。天衢子脸色古怪:“这……傀首购来何用?”
      顼婳啧啧了两声,把丹药递给了他。天衢子颤抖着接过那精巧的檀木盒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我还需此物吗?”
      上次表现糟糕到这种地步了?继续修炼化身!必须继续修炼化身!!九个,一个也不能少!!奚掌院如被狂风撕扯的落叶。
      顼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劳烦掌院转赠刀宗狂阳。”
      奚掌院:“……”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谁知道,二人逛到下一个摊位,顿时更加震悚——这里卖的人偶,九渊九脉掌院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九脉掌院人偶的衣服都可以穿脱……
      奚掌院盯着最前面自己的人偶,原地石化。别说,雕得真像,顼婳本来是要爆笑的,直到她发现了人偶正中最显眼的地方,摆着她的人偶。
      毒瘤!这他妈真的是个毒瘤!必须除之而后快!!
      顼婳缓步走近,摊主正埋头雕刻一块白玉,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其实他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今天大祸临头了。
      顼婳来到自己的人偶面前,伸手一摸,发觉人偶肌肤柔软,竟如真人。身上关节还能活动,制作之灵巧,令人震惊。
      居然是个器修。
      如今不论玄门还是魔族,器修无疑是最为富有的。当然也最为稀少,许多法宝的炼制都离不开器修。
      画城没有专门的器修课程,基础知识乃由顼婳代授。但这和真正的器修大师是没法比的。顼婳不动声色,天衢子也在看那些人偶,若有所思,却也同样未曾言语。
      器修宝贵,此人虽然心思不正,但实力却不弱。
      各自沉默,顼婳终于说:“弟子特训,奚掌院不用关注吗?”
      天衢子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微笑着反问:“此地好像并不贩卖魔傀。”
      四目相对,老狐狸们对各自的心思了若指掌——这样的器修,谁不想拢入麾下?
      那就各凭本事吧!天衢子还是不想同她产生摩擦,说了句:“公平竞争。”
      顼婳嘴角微扬:“请。”
      二人上得前来,这器修一头长发凌乱,一边雕刻白玉,一边往上喷水。玉粉沾粘,便显得十分邋遢。天衢子施礼道:“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
      这器修终于抬了头,然而一眼看过来,他便知道不好——刻了那么久,而且还极为畅销的人偶面貌,他能不知吗?!
      他右手下垂,握住了袖中兵器。天衢子当然也发觉了,温言道:“道友勿惊,本院并无恶意。只是道友手艺高超,用在此道,未免可惜。不如与我同返九渊,谋一个正途,如何?”
      器修显然犹豫,眼前的人是谁?位极玄门的阴阳院掌院!天衢子这个人素来风评极佳,他若出口相邀,想必不假。
      九渊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无论是阴阳院还是器宗,当然都远比他自己一个散修好混。
      他心受诱惑,手上倒是没放松警惕,只是问:“奚掌院此话当真?”
      见他心动,天衢子面目和善:“前事不究,天衢子说话,向来一诺千金。”
      这器修颇为踌蹰,眼看是有心答应,突然天衢子身后,顼婳一声轻笑。天衢子同那器修一并看过去,只见她站在自己的人偶旁边。人偶与真人等高,本是精美绝伦,然她一笑勾魂,竟生生将活色生香的人偶衬出几分呆板僵硬。
      而她似乎不觉,手中折扇半遮面:“道友,本座与你这人偶,倒似乎颇有几分相似。”
      那器修目瞪口呆,半晌,喃喃道:“画城傀首……”
      顼婳合上折扇,往人偶身边又靠拢几分,一张脸光洁通透,比之玉雕亦毫不逊色。可眉目中的语笑盈盈、万种风情,又岂是木石雕刀所能仿描?
      “缺了七分意。”器修喃喃道,“七分意……”
      顼婳说:“木石彩粉,毕竟乃僵硬死物,能得三分形态,已是难得。”
      器修摇头:“傀首仙姿玉色,而吾艺粗陋不精。”他回身将人偶寸寸粉碎,“愧煞,愧煞。”
      顼婳浅笑道:“道友不必如此,你我未曾谋面,道友倒是如何知我形貌?”
      器修面色微红,说:“玄门流传的美人图卷中,有收录傀首仙姿。”顼婳说:“如此看来,道友竟是凭画塑人,实在令人惊叹。”
      天衢子眉峰紧皱——什么美人图卷,不会是黄色小像吧?!
      眼见二人相谈甚欢,他顿生不悦。连带再看这器修,竟也不如方才顺眼。他沉声道:“傀首素来擅作违心之论,十八年前如此,想不到十八年后亦丝毫未改。”
      嗯?顼婳转头看他,他拂袖道:“此子虽然于器之一道有点天赋,但若论惊叹二字,未免可笑。”
      “……”顼婳无语。
      天衢子行至自己人偶身前,道:“笔雕失之硬朗,指腕无力也。双瞳失之神采,灵气未通也……”他站在人身旁边指指点点,半晌总结道:“得其形而未得其韵,修行之路漫漫无际。若能苦心向上,过个三四百载,或许能有小成。”赤|裸裸地挑衅!
      器修一直等他喷完,终于说:“听说,阴阳院乃是杂学,奚掌院想必对器宗也有所了解。”
      天衢子不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但此时,他负手道:“略知一二。”
      器修虽然是个散修,但一向自负。如今听他这般言语,不由问:“不知小可今日是否有幸,一睹九渊器修风采。”
      天衢子看了一眼顼婳,径直行到器修方才雕刻之处,捡起地上一边角废料。他右手拿刻刀,端详片刻,随即下刀。
      先前,器修还冷眼旁观,但慢慢的,他的眼神变了。
      那一方边角废料,在天衢子手中似有生命。它旋转飞舞,刻刀令它褪去粗糙外皮,它如同渐渐盛开的花,慢慢变得自信而从容。
      器修呼吸越来越慢,仿佛是怕惊扰了眼前生命的诞生。他开始看明白,天衢子手中所刻,乃是一方小像。不是旁人,正是他身侧的傀首。
      他埋头雕刻的时候,一眼也没有朝她看。但那仿佛是他描刻了千万次的模样,每一道线条都天生自然。那个人的一颦一笑都在他心中,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了若指掌。
      器修嘴唇颤动,好半天,轻声说:“奚掌院于细微处见知著,神形皆在心中,在下远远不如……远远不如。”他慢慢跪在天衢子身前,“在下散修知微子,请求奚掌院,收我为徒。”
      天衢子手中雕刻未完成,却已扔了刻刀,到底不是自己的东西,他用不顺手。他收了那半成的顼婳小像,对跪地的人冷冷道:“三天之内,自行前往阴阳院。过时不候!”
      散修知微子闻言,却是大喜,忙磕头道:“弟子遵命!弟子拜见师尊!”
      顼婳:“……”
      这时候怎么又这么高冷了?老匹夫你他妈有病吧!!
      好吧,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顼婳从铺里出来,行往下一处石柱。身后脚步声响起,却是天衢子跟了出来。顼婳不想同他闹僵,毕竟若真算起来,他还是个冤大头一样的债主。她说:“想不到奚掌院于器宗之术,也颇有心得。”
      然而天衢子并不接受她的善意恭维,反而冷然道:“怎么,这次傀首反而不惊叹了吗?”
      “……”顼婳莫名其妙,你这又是干嘛啊?!虽然有意竞争,但人不是也拜你为师了?我招你惹你了?她亦不悦了,话中带刺:“方才惊叹二字,乃是对一散修。散修没有师承,修炼不易。能有此功,已是难得。奚掌院师门实力雄厚,又身为一院之尊。这点技艺,只在意料之中。惊叹二字,未免虚假。”
      天衢子别过脸,显然十分不悦:“傀首对任何想要拉拢之人,都是如此临风企望、风情万种吗?”
      这话难听了啊!!顼婳沉下脸来:“奚掌院此言何意?”
      天衢子冷哼:“本院话中何义,傀首焉能不知?”
      顼婳气极反笑:“奚掌院知道何为临风企望、风情万种吗?”她转身向着铺里,轻声唤:“知微子。”
      铺子里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前往阴阳院的知微子转过身来,只见阳光如碎金,檐下美人皓唇轻咬红唇,眸光流转,目似烟波。
      那是他终其一生亦不能描述的绝色,他突然明白为何美色能倾城。他心神一颤,天衢子脸色发黑,沉声道:“还不快滚!”
      知微子脸子里一片嗡嗡作响,连连道:“回师尊,这就滚,这就滚。”
      一直到他收拾完东西离开鬼雾石林,奚掌院仍脸上神色也没好多少。
      顼婳径自前行,根本懒得理他。奚掌院自己跟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同她讲道理:“傀首虽为一方霸主,但毕竟也是女子。且美人易惹蜂蝶相戏,与人交往,更应注意仪态与距离。以免无意折枝,招惹是非。”
      凭心而论,保持距离这一点,奚掌院还是做得很好的。平素除了木狂阳这个不要脸的,他与任何女修说话皆保持一臂之遥。任何时候皆仪态端庄,心思清正,目不斜视——否则堂堂掌院,还真不至于千年单身。
      但这些教诲落在顼婳身上,美人心里窝火,能有好脸色给他吗?顼婳同样冷笑:“本座并非阴阳院弟子,不劳奚掌院教诲!”言下之意其实很简单——滚!
      奚掌院:“……”
      难过。

  ☆、第33章 十分感动(晚更通知)

      第三十三章:十分感动
      顼婳走向另一根石柱,天衢子沉默跟随, 她转身道:“奚掌院既然是前来掠阵, 还是跟着自己门人弟子比较好吧?”
      很明显的拒绝同行, 天衢子停下脚步。顼婳到底欠他许多, 方才知微子的事,她倒不是很放在心上。虽然可惜,但对于天衢子的实力, 也是不得不服。
      只是这个人言语中的亲近说教,令她不适。她略微犹豫,却还是说:“不知道奚掌院方才为何出言管束,你我虽有一夜情份, 但我曾说过,其实我对人间情爱或贞|操,并无概念。一夜温存, 各取欢愉,在我看来不是坏事。然, 却也并不打算同谁交心相守。”
      天衢子双唇紧抿, 顼婳肩上,神魔之息想叹气。
      顼婳没有离开, 无论如何, 天衢子待她有恩,她并不能把别人的恩义看作理所当然。是以虽然是申明界线, 却也还算是心平气和。
      天衢子垂下视线:“是我妄言, 傀首见谅。”她对他, 一直以来感激居多,欣赏或有,情意却几近于无。他知道。
      原以为一夕欢好已是难得,不应再有所求。但一旦亲近了,便忍不住生出些荒诞想法。世人有眷恋明月的,然几时有人能拥有明月?
      他还是打扰了她。他说:“对不住。”
      顼婳叹气,说:“奚掌院何必如此,本座只是希望……”
      天衢子不待她说下去,道:“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有。天衢子告辞。”
      未容顼婳反应过来,他已经匆匆退走。顼婳看着他的背影,说不清是何滋味。她肩头,一直装哑巴的神魔之息突然说:“傀首为什么不喜欢他?”
      “喜欢?”顼婳独自向下一根石柱行去,竟然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神魔之息小心翼翼地说:“奚掌院相貌如何?”
      顼婳说:“极品。”
      神魔之息点点头,问:“修为如何?”
      顼婳一向诚实:“上上等。”
      神魔之息以光化脚,抠了抠自己并不存在的鼻孔:“那傀首和他滚床单,不开心吗?”
      忆及上次荒唐一夜,顼婳脸色微红:“也……开心啊。”
      神魔之息问:“那傀首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顼婳愣住,思考一阵,眉目慢慢舒展开来:“神魔之息。”神魔之息忙立正站直,它化为光球,再化出脚,也就是上面一个圆球下面一个“儿”字的形状。顼婳拉了拉它的脚:“大抵因为我也足够强大,不需要眷恋别人的好。”
      神魔之息说:“可是世间法则不是这样的,世间男子会对柔弱的女子心生保护之欲。女子也会对比自己强大的男子产生倾慕爱恋之意。这是人类本能。”
      顼婳说:“哈。”
      神魔之息问:“您对奚掌院,真的一点爱慕之意也无?”
      顼婳于是很仔细地想了想,说:“神魔之息,我不是人类。”她淡笑,“天外陨铁,没有心肝的。”
      神魔之息一愣,争辩道:“不,您是画城傀首,有血有肉,有心跳脉博。只要您不说,没有人知道您的秘密。”
      顼婳哧笑:“我虽不知人间爱慕,但幸好我尚知掩耳盗铃。”她扯了扯神魔之息的另一只脚,“傻孩子。”
      神魔之息慢慢依偎在她颈窝里,说:“其实,傀首只是不敢相信奚掌院罢了。”
      顼婳听若未闻。不敢?
      也许吧。
      顼婳缓步行走,然暗处已经跟了不少人。她这样品相的纯血魔傀,说是价值连城毫不夸张。鬼雾石林最贵重的珍宝,岂有送上门而不取的道理?
      数个不同阵营的魔傀猎手都已经开始盯梢。原本天衢子的修为令人顾及,他的离开,无疑令诸人觉得省事不少。
      暗处,几股势力各自提防,想选一处好地方抢得先机。
      顼婳闲庭信步,却几乎引动了整个鬼雾石林的魔傀猎手。
      她不着痕迹地将众人领到了石林深处,雾气四散,这里地势略微凹陷,周围平坦,不好敛藏身形。果然她方一进去,其余人立刻紧随而入。
      好家伙,黑压压的一片,不下两百余人。
      顼婳四下查看一番,问:“鬼雾石林的魔傀猎手,只有诸位吗?”
      这话问得奇怪,但诸人也知道她定非一般魔傀——普通魔傀哪有敢往这里钻的?但没有人关心她是谁,值钱就好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魔傀猎手互看一眼,终于有人说:“这是我们先发现的。”
      另有一人道:“有证据吗?”
      先前出声的人立刻沉声道:“茶老五,这是什么意思?”
      不待顼婳出手,他们已经自行争执起来。顼婳微笑:“其实诸位倒是不必苦恼,魔傀对你们而言十分珍贵稀少,但我这里却有许多。”
      周围争执之声顿时一静——什么意思?
      顼婳一挥手,躲在暗处的魔傀战士顿时一拥而上。桂花的甜香沁人心脾,魔傀猎手们惊呆——好、好多魔傀……
      以魔傀市价计算,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宝库!但是被宝物包围的感觉,却十分微妙。有人察觉不对,说:“画城!是画城卫队!”
      顼婳浅笑:“答对了。”她转头向念君一示意,声音轻轻柔柔,出口却是:“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魔傀战士冲上前去,顿时与所谓的魔傀猎手战成一团。顼婳布下一个小法阵,随便抓了一个人丢进去,问:“鬼雾石林没有卖出去的魔傀,关押在哪里?”
      法阵中这位威武不能屈,怒道:“呸,就算是杀了你爷爷,也休想从你爷爷嘴里得到半个字!”
      顼婳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奇异地望着他。她明明美艳无双,目光也不算阴狠,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立刻打了个冷颤——那眸子里,似乎失去了人类的情感。不像活物。
      顼婳淡淡道:“我不需要半个字。我想得到鬼雾石林里,现有魔傀的下落。”话落,她倒转阵基,好好的一个土阵,瞬间变成了一座砖窑。
      大火一点,里面的人顿时变成了被炙烤的土砖!
      这人哪料情况陡然至此,先前还勉力以自身修为相抵,然片刻之间,立刻鬼哭狼嚎。顼婳皱了皱眉:“啧,声音真难听。”
      她再将阵基佐以周围之木,火热更旺。交战打斗的众人被惨嚎声吸引,但身在阵外,他们看不见窑,也看不见火。
      只见到一个人在一方土石上打滚挣扎,却无论如何无法挪出这方寸之地。他身体发热,慢慢开始冒烟。随后衣衫翻卷变形,皮肤渐渐金黄。
      诸人便是这样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烤得金黄,肉味弥散开来,令人作呕。
      阵中人慢慢停止了挣扎,看不见的火却并未停止。他慢慢变黑、体形萎缩,最后化作一截焦碳。
      被魔傀围攻的人颤声道:“你……你这个魔鬼……”
      “我?”顼婳浅笑,“不,我是魔傀。”
      她又抓了一个人,丢进法阵里。这人刚一进去,立刻魂飞胆散,屎尿齐流。顼婳皱眉,又问了一句:“鬼雾石林的魔傀在哪里,为什么不愿说呢。”
      那人想要爬到她身前,可是没有用。入阵方知,这土窑根本没有出口。他惨叫道:“饶了我,饶了我!”
      顼婳不说话,他终于喊:“石林的魔傀都关押在西南边第十三根石柱下的密室里!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
      外面有人冷哼:“没用的东西。”
      顼婳把他拎出来,他衣裳已焦,皮肉皆被烫出水泡。这时候张大嘴巴,像是缺水的鱼,用尽全力呼吸。
      “我喜欢胆小的人。”顼婳柔声道:“那么等一会儿,你带我去找,好吗?”
      她的请求那么诚恳,好像方才把一个活生生的修士烧成焦碳的不是她。面前人浑身发抖,毫不犹豫地连连点头:“遵、遵命。”
      顼婳拍拍他的头,表扬道:“乖。”
      魔傀猎手早已看出形势,今天出手的人不简单。他们当然不会手下留情,魔傀再贵重,总不及自己性命重要。
      顼婳将面前烧得魂不守舍的人放在自己身边,专心为魔傀战士掠阵。画城战力真是太弱了,能不损伤,就最好不要损伤了。
      而此时,画城。
      赢墀一身黑衣,站在一片桑林里。太史长令擦了一把汗:“魔尊亲临,画城真是蓬荜生辉。”
      赢墀根本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这偌大桑园发呆。他身后,侍卫长咸柠问:“傀首不在城中?”
      太史长令躬身答:“不在,今日说是出门解救魔傀,尚未归来。”
      咸柠问:“不知地点?”
      太史长令答:“她对我十分防备,不会告知地点。”
      赢墀终于问了一句:“真的是她?”
      太史长令说:“回魔尊,确系顼婳无疑。只是她明明战死,如何又复活,且依然是纯血魔傀体质,真是令人不解。”
      赢墀不理会他的疑惑,却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太史长令一怔,忙说:“魔尊,如今有她在侧,老朽就算是想要为魔族效力,只怕也是难上加难了。何况九渊仙宗阴阳院在此时向她发来银蟾玉花宴的请柬。玄门盛宴,魔傀若是列席其间,岂不令魔族蒙羞吗?”
      赢墀微笑,他今日便装而来,身上黑衣轻薄柔软,看上去不似威仪肃杀的魔尊,更像仗剑江湖的冷酷剑客。他说:“如果她的骨头,也像你这么软就好了。”
      太史长令一怔,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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