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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你丫闭嘴-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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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初睡起,含笑隔窗纱。那纯真无邪的脸,匹配白里透红花瓣,已不知花和人孰更美一筹,也不知孰更惹人怜。

    顾之问拉了拉冷山的衣袖,小声怯怯问:“好看吗。”

    他嗯了一声,闷闷地:“好看。”说罢便扭开脸,走了开去。此刻他需要冷静一会儿,方才能恢复克制,否则只怕他心中的那道燃烈焰,便要烧穿胸膛。

    他一个人走到河边,掬了一捧水捂在脸上,微凉的河水刺得他稍稍清醒了些,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茫然映在水中的倒影。

    河水的波浪摇晃着,他自己看自己,看得很不清晰;便长叹一口气。

    然而与此同时,桥上有一个人,异口同声地也叹出一口气。

    冷山抬起头来,和沈砚真的目光对上。

    她站得不远不近,在曲桥上,既可以看见师父顾之问,又不至于打搅到那对父女——她原本就是来看顾之问的,却意外看见了冷山。她的目光里有奚落,有悲哀,也有感同身受的怜悯。

    她眼神里的那股子怜悯真令冷山烦躁至极,他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正欲转身走,忽然看见河面上自己的倒影平静了。

    耳边顿时闪回过沈砚真那句话来——爱一个人求而不得。

    突然间他如梦初醒,折射过去,看那草地上同顾之问坐在一起的顾柔。大概顾之问在用他结巴口吃的语言称赞女儿,逗得顾柔脸上露出可爱柔情的笑容,那笑容明媚得他不敢直视,心脏乃至全身的血液都在忽紧忽松。顾之问眼尖看见了他,朝他大力挥手,还极其友善地挪动屁股,在女儿和他之间让出一个位置,示意他快过来坐。

    那一瞬,他不得不在心中对自己承认:

    ——他想要那个位置。

    ……

    夜里,顾柔搬到沈砚真另一侧的隔壁竹屋里睡,这样便可以睡在父亲顾之问的隔壁。冷山的房间紧挨顾之问另一边,以便随时策应情况。

    夜深人静,顾柔听见隔壁父亲发出均匀的鼾声,放了心,这才呼唤起国师来:

    【大宗师,你们还要几天能到。】

    此时,迷林中驻扎的士兵正在不眠不歇地砍伐树木建造船只。国师在不远处的湖边观望,听见她的话,便道:【刚刚将斥候营的人派遣出去。不过,船只修造最快也须三日,你行事顺着那庄菁来,切勿激怒对方。】

    【嗯。大宗师,通往药王谷的河道找着以后,会有一线天的狭窄河段,那里弓箭手没法仰射,千万要小心。通过一线天,两岸皆有密林,一直顺着河流朝中上游,见得一开阔谷底,便是药王谷到了。不过谷中守军不多,大概不足两千,但那一线天上头的就不晓得了。】

    【知道了。】

    顾柔忽然想到一事,显得稍有兴奋:【大宗师,这两日,庄氏要我陪着我爹,帮助他恢复记忆,她是想让父亲重新替她制造铁衣,看来药王谷的铁衣已经停止炼制很久;说不定再过一段时日,宁王那边也会用量告罄,到时候咱们就不用再面对铁衣骑士了。】

    这对于军队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他听了却替小姑娘感到心疼——这对于小姑娘而言,却是不能更坏的消息了,没有铁衣,便无法洗脱罪名,她还要守着一个又疯又顶着叛贼身份的父亲。

    突然间他厌恶极了顾之问这人。世间哪有这般不负责任,给儿女带来一身悲惨命运却不闻不问的父亲?他真恨不得摇身一变,把顾柔身边的所有角色都替换掉,全部变成他自己,把她从童年照顾成无忧无虑的少女,到温柔成熟的妇人,再到白发苍苍的美丽老婆婆。

    【大宗师,我明日还要陪我爹在谷中走走,他一生最爱我娘,也是为了我娘才留在药王谷受那肖秋雨夫妇的胁迫……明日我带他去我娘坟前看一看,兴许他能想起点什么。那我先歇了。】

    国师眉头一皱,这未来的老丈人吧,说良心话他不怎么待见,然而在专情妻子这点上,倒是无可挑剔,总算还有些可交流之处。他也不想日后逢年过节陪妻子归宁时,一桌人围着吃饭,跟丈人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互相看不上。

    【好,你早点睡,等等,】国师忽又想起一事,叫住她道,【小柔,你同你爹在一起时,多加留意身后,倘若找到无人跟踪的空隙,便出言试探他,看他怎么说。】

    ——庄菁之所以让顾柔父女重聚,只怕也是想要试探顾之问是否真的疯了。这个问题,不光是暴躁已久的庄菁,远在建伶城的宁王连秋上,近在身边的顾柔和冷山,还是与顾之问素未谋面的国师;所有的人,都想知道答案。

    顾柔蒙上辈子,翻了个身:【好,我晓得了,找到机会我就同爹说。】

    翌日清晨,顾柔带着父亲走出竹舍,吃过饭食,顾之问昨天在湖边玩耍久了,此刻受了些轻度风寒,不住咳嗽流涕,沈砚真熬了一碗热姜汤来给他服下。

    沈砚真见顾柔掏出手绢给父亲擦拭鼻水,向他一代名医圣手,竟然落得风寒也无法自治,心中悲伤难言。她背过身去。

    顾柔道:“砚真,我想带我爹去我娘的坟前看一看,不晓得方不方便。”

    沈砚真点头,顾柔陪着父亲,这事已经得到庄氏的允许。“你们只管去罢,对了,你等等。”

    沈砚真急忙忙地拿了香烛纸钱来。药王谷与世隔绝,山中虽然食物丰饶,但一些手工的物资却很匮乏,这蜡烛乃是谷中人雇了挑夫们每月月初出山背回来的,而纸钱,是谷中弟子们采集构皮麻和山根磨成纸浆,自己做的皮纸。

    顾柔接了东西道谢,问沈砚真是否要同去,沈砚真婉拒了。她很清楚,在顾家人面前,她只不过是一个外人,她也只要远远地看着师父便足够了。

    来到薛氏的坟墓前,顾柔放下竹篮,把香插上,先叩了三个响头:“娘,女儿不孝,到如今才来看您。”

    顾之问在一旁突然安静下来,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墓碑上“薛氏之墓”几个字出神。

    顾柔开始一张一张烧纸钱,她同薛氏讲述这些年来和顾欢两人长大的事,讲到自己当了母亲传下来唯一的镯子,不由连声叹气:

    “娘,那会我真缺钱得紧,我真后悔把它当掉!如今我不缺钱,反倒再也找不回那颗镯子。当时我就该再想想法子,只是我太笨,实在没有别的招数挣钱,又见不得阿弟挨饿,脑袋一热就便么做了。”

    顾之问怔怔地听着,视线从妻子的墓碑转移到女儿的身上。

    好些年了,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双儿女。他看着顾柔跪在妻子坟前,双手捂着面孔,无声又颤抖地忍耐哭泣,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和痛苦,就像一个被死神攫住了双腿的人,无可奈何又满怀悲愤地向下沉没——

    他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不远处监视的守卫,和峻目观望的冷山。

    他立即咬住了牙关,把眼泪吞回去。

    有只红头翠毛的鸟儿从天上飞下来,落在一株垂着须根的榕树看着他,人和鸟都显出形单影只。

    这边,顾柔正烧最后一片纸钱。这原本是拿来作为书写的皮纸,也非真正的纸钱,造纸的弟子们匠心独具,在纸浆上嵌入草叶和花瓣,晾干后那些花草便永远地镶嵌保留在纸皮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顾柔看着火焰将它们吞没,一切的颜色和香味化为乌有,宛若母亲的红颜易逝。

    她站起来,想带父亲离开。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一声大叫。

    顾之问那一瞬间又好似发疯,推开顾柔,扑在坟墓上嚎啕大哭:“慧儿,慧儿!”

    顾柔心念一动,难道父亲想起来了?

    连远处的冷山和卫士们,都侧目而来,盯着顾之问看。

    哪晓得下一刻,顾之问竟然把手插|进泥土了,奋力刨掘,口中大叫:“慧儿,别藏,慧儿,出来。”竟然是想要将薛氏从坟冢中挖出。

    顾柔又失望,又着急,忙去拦着他:“爹,不要这样,让娘安息。”

    顾之问不管不问,只顾奋力挖掘,顾柔急了,道:“我娘已经死了!”

    被暴躁的顾之问愤然推开,顾柔向后趔趄,几乎便要跌倒。

    然而,顾之问却被她方才那句话彻底激怒,他疯狂地追着女儿,推搡她,拳头雨点般打在她手臂和背上:“你害了慧儿,凶手,凶手!”

    他这般发狂,把枝头的鸟儿惊得簌簌飞起。

    顾柔一边向后退,一边试着去拉他:“爹,我是小柔,爹你看看我!”顾之问全然不管,一路将她逼到岸边。

    负责监视这对父女的卫士在旁看戏,小声议论:“这老疯子,害死了婆娘,还要害死女儿。”听得冷山眉头一蹙。然而这是顾柔的家务事,他却又犹豫是否该上前去管。

    顾柔被父亲推搡,却不能还手,不留神一脚踩空,人向后仰去。

    这一仰,令顾柔的脊椎撞在木轮水车上,她吃痛地弯下腰,衣裳一角卷入了叶轮。

    随着水车轮转,只听“酥啦”一声,褙衣和单衣被一分为二,剩下的一半让那水车撕掉带走,卷入了河中。顾柔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顾柔失措,抱住前胸蹲了下去,只余两根系着心衣的红绳挂在后脖上,映着白肤鲜艳欲滴。

    这情景教那两个卫士直了眼,皆说不出话来了,只顾贪婪地张望。

    冷山早已用轻功一个箭步弹了出去,奔向顾柔的过程中,他脱下披风,到了她跟前,紧紧将她裹住。

    冷山心里对顾之问满是怒火,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见这疯子老爹早已哭哭啼啼跑开去,伏在薛氏坟前大哭大闹:“慧儿,他们欺我,欺我!”

    冷山只好把顾柔扶起来,他把她藏在披风里,连脑袋都也用兜帽罩着,不透一丝风,紧紧地拥住:“没事的。”

    她纤细的身躯在颤抖,他意识到逾矩了,想要放开,却又面对如此脆弱的人无法松手。

    他只能重复地,以更为温柔的语调安慰:“没事的。”

    怀中人默了一会儿,有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将他推开了。

    顾柔强压住了哭泣,她垂着头,没有去看他。他忙为方才的唐突,朝她道了声抱歉。

    顾柔摇了摇头,轻轻开口,她身体僵硬,似在极力忍耐:“我脚脱臼了,你能帮我坐下么。”

    方才她撞在水车的叶轮上,不光撞到后背,还扭伤了踝骨,紧跟着情急之下的深蹲,折的得她几乎晕眩。

 137|文|学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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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山扶顾柔坐下,给她接好了脱臼的脚骨,送她回屋换衣裳。没过多久,顾之问扑在妻子坟前哭到困倦;便趴在地上睡着了;两人又返回将他接到竹屋。

    顾柔这般陪着父亲度过两日;到了第三天夜里;国师告诉她,孟章等人已寻着一线天地入口,士兵渡河的木筏会在明晨造好;中夜便可出发。她听了很是高兴。

    说不定明天白天一睁眼,便可以见到大宗师带着兵来救他们父女。这个好消息令顾柔兴奋;她躺在榻上睡不着,起身喝了好几口水;坐在桌边思忖要如何跟国师里应外合,没却想到这口水下肚没多久;腹部竟升起一股丝丝绵绵的痛感,随后愈演愈烈,疼得几乎无法站立。

    根据以往经验;顾柔猜测此乃中|毒之兆。以她的江湖阅历;寻常毒一眼便可识破,然后这个下毒之人却能瞒天过海,想来是一位用毒的高手。

    她马上想起了庄氏。

    顾柔跌跌撞撞推门出去,欲寻找沈砚真求助,然而西边的房间已空无一人,她感到不妙,再去东侧父亲地房间敲门,然而顾之问也不在房中。

    出事了。顾柔心头正慌,却有一队卫士赶到。

    带头的卫士道:“庄夫人有话同姑子说,请姑子随我等走一趟。”

    他们将顾柔带去的,正是几天前沈砚真领着顾柔去见顾之问的那个山洞。与当日不同的是,此刻洞门口火把明亮,士兵林立,守卫更为森严。

    顾柔进入洞室内部。

    只见父亲顾之问又恢复了披头散发地疯癫模样,坐在靠墙的干草垛上抱膝蜷成一团,全身发抖。他不时朝上满怀恐惧盯着的人,正是庄氏。

    庄氏原本面朝顾之问,此刻回转身来,看了顾柔一眼。

    今夜庄氏换上了通身的改制黑色窄袖长裙,袖口紧束,涂着鲜艳妖媚的红唇,相较往日平添了气势。她瞧见顾柔白中发青的脸色,知晓自己下的毒已经到了发作地时辰,眼中的精光慢慢凝聚:

    “她中了断肠散,若是没有解药,一夜的工夫,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顾柔悚然一惊。然而庄氏这话,却是说给顾之问听的。

    三天下来,庄氏已彻底失去了耐心,顾柔的软言细语无法打动顾之问,那她便换个快速有力的法子。

    庄氏突然举起手,响亮地拍了两下,洞室外头立刻进来两名抬着箱笼的卫士。

    两人将箱笼打开,红布铺在地上,然后将里头的药材器具一股脑倒在上面。

    庄氏对顾之问冷笑:

    “能够解毒的草药都放在你面前,你要是没疯,大可以给她配出来,亲手救回你的女儿,要是你真疯了,那便怪她自己倒霉没投好胎罢,做了你顾之问的女儿。”

    说罢,玩味地看脸上冷汗直冒的顾柔一眼,离开了洞室。

    庄氏一路在狭窄黑暗地洞道里头向外走,后面两名军官替她举着火把照明道路。

    其中一人乃连秋上从云南派来的亲信陈翦。陈翦问她:“夫人确信这么做管用?那女人是顾药师的女儿,难保她不会自己解开这断肠散。”“不会,因为我下的毒根本不是断肠散,”庄氏自信微笑道,“那是我近日新调配的‘息美人’,连我自己都解不了它的毒,这丫头片子又怎么可能。”

    陈翦更奇,道:“若那顾药师一眼瞧出此毒无法可解,索性放弃,你又如何试得出来他真疯假疯。”

    “别人我不敢讲,这顾之问——”说到此处,庄氏不由得发出冷笑,“我太了解他了,越是难攻克的毒,他便越是显得强悍兴奋,不找到解法决不肯罢休;何况那是他的女儿。”

    陈翦听了一边点头,他略一思索,马上招呼手下:“来人,叫两队兄弟到洞室外守着,休要让这对父女发现。却要给我盯紧了,只要顾药师碰那些药材,立刻回报!”

    命令下去,陈翦又问庄氏:“如今怎么办。”“你在这里守着,我还有事。”“什么事,我等随你同去。”

    庄氏陡然站住了脚步,转过身,回头盯着陈翦。她的目光犀利、高傲,金属一般锐利:

    “宁王派你们来,是要你等同我合作,不是要你等监视我。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可不是连秋上的狗奴才,事事须得同你们报备。”

    庄氏说这话时,几人已经站在洞口了,她举手击掌,洞外立刻跑进来两列身强力壮的药王谷弟子,皆着苗人衣衫,手臂脖颈上都挽了十来条毒蛇;还有一人手托紫砂无嘴壶,壶周开七个小孔,蝎子的尾巴从里头翘翘地伸出,壶内窣窣作响,令人很难想象这玩意打开以后是个什么情形。

    陈翦不由得一惊——这些都是谷中善于驱蛇的弟子,能够指挥蛇蝎虫豸等毒物攻击敌方,他心头紧张,不好再跟,忙换了一副笑脸道:“我等也是关心夫人安危,想要贴身保护,既然夫人不方便,那我们便不跟了。”

    庄氏冷笑,指着那些人道:“有他们在,我何须你等保护,顾好这里便是!有情况便来竹楼同我报告。”说罢带人离开。

    庄氏一走,陈翦脸上的笑容立刻冷却,他身后的手下还记着方才那些冷血毒物的可怕,心有余悸问道:“将军,咱们怎么办。”“听她的,在这守好,把顾氏父女盯死了。”话虽这样说,陈翦却忍不住暗恨——自己在建伶城中颇得王爷爱重,如今在这药王谷,庄氏仗着铁衣奇货可居,竟敢对他出言不逊当面羞辱。等他先将铁衣药方拿到手,杀光谷中所有人,拿去同王爷献宝请赏!

    庄氏急急忙忙地离开,执意不肯带宁王的亲信陈翦,的确有她不可告人的原因。

    因为她要见的人,正是来自朝廷的军官冷山。

    冷山先前中了她的毒,掌心一道黑线自左手手腕处向虎口蔓延,他尚未感觉出身体有何种不适,便暂时没有去管,哪想到这会儿,庄氏主动给他送解药来了。

    ——一个时辰以前,庄氏派人来竹屋请他,借口有要事相商,将他带去了竹屋。冷山等了很久,也不见庄氏出现,他开始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庄氏要趁机对顾氏父女不利,正欲离去,庄氏却出现了。

    “此乃蚀骨软香的解药,”庄氏揭开衣袖,无骨素手捏着一个花釉蒜头小瓶,“你服下。然后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据实以答。”

    冷山接了,却不服药,拿着瓶子不动声色朝她打量。庄氏知晓他不信任自己,便加一句解释道:“蚀骨软香服下七日之后,毒性遍走全身,手脚发软,届时你便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药王谷了。”

    冷山问:“既然夫人给我下毒,为何又赠解药。”

    “因为天亮之前,我就会拿到铁衣的配方,我要你带我离开这里。”

    冷山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眼神里研判这话的真假。

    庄氏也不管他信还是不信了,时间不多,她必须马上做出个决断:“你不是替朝廷来拿铁衣的么?这交易可以谈,你先将面具摘下来我瞧一瞧。”

    庄氏虽然不晓得冷山具体来历,但是她从这人的胆色气度来看,猜测他是个角儿。

    冷山撕开路平安的□□,露出丰神如玉、英俊冷锐的本相,庄氏不由得怔住。

    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又问:“你在朝廷哪支部队,什么官职,你多大的官?”

    这些均是机密,冷山未有回答,然而也不等他回答,庄氏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别同我解释这个,但我问你,你的官职,足够带我见到中原的皇帝么?”

    冷山道:“你想见皇上。”“是,我要见你们的皇帝。”冷山不动声色道:“圣上九五之尊,并非你说求见便可以见。”

    庄氏傲然抬眸:“九五之尊又如何?我手里有铁衣的配方,就凭这一点,无论是哪边的皇帝,都要来求着同我交易,除非世上有不想称霸的皇帝!”

    这番话虽然狂妄,却自有一番歪理,冷山忽然想到当今圣上素怀拓取北方之志,这铁衣一旦推向中原问世,不晓得又要掀起多少人间战祸,不由得心头一沉。

    然而当前之局,须得稳住庄氏,于是冷山道:

    “面圣须由从四品以上官员提出引荐,层层递交文书直至黄门,再到圣上面前经由他亲自批准。我虽官职不至从四,但却可以找到人为你引荐,直达御前。”

    庄氏等的便是这句话,她不在乎冷山这人官有多大,但是她看出对方的武功高强,只要他帮助自己和找到朝廷方面的依靠,她便能摆脱云南方面的种种挟持。

    两人各怀心思,庄氏笑道:“好,那我便承你此诺了,郎君千万不要负我才好。”

    ……

    此刻,顾柔躺在洞室地面,紧按腹部,疼得已缩成一团。

    她在心头只盼着天亮,国师的军队快些抵达,就在她两眼发黑,快要支撑不住之际,却见一旁的父亲忽然从草垛上爬起,来到身边,掐着她脉道:“舌头伸出来。”

    顾柔惊讶,疼痛一时淡去:“爹?”

    “小柔,让爹看看你的病。”

    顾之问切脉观色,对庄氏所用的毒已了解多半,虽然他不知道这毒的名字,但是庄氏用毒,尽是从那肖秋雨身上学得,即使稍加改变,也不离其宗。而肖秋雨用毒的套路顾之问尽数知晓,他看出这毒同肖秋雨过去所制的蝎噬蛊极为相似,便着手开始调配解药。

    很快地,他便从上百种药材中找出了所需的部分,放入石臼捣烂,令女儿嚼服。

    顾柔咽下,果然觉得疼痛骤减,汗也止了,只是仍然觉得疲惫。她抑制不住激动,道:“爹,您好了?您可是都想起来了?”

    顾之问压根便没有疯过,他把当年的真相一一告诉女儿——

    当年庄氏入谷后不久,便假装和薛氏攀交情,哭诉肖秋雨对她的虐待,薛氏原本痛恨肖秋雨,便格外同情柔弱的庄氏,人后对她以姐妹之情相待。当时薛氏正因为顾之问帮助肖秋雨制造铁衣一事跟他夫妻不和,郁郁寡欢,庄氏便趁机提出合力除掉肖秋雨,大家一起逃出药王谷的建议。

    薛氏听了,经过数日考虑终于应允,便主动来见丈夫,说服他参与其中。

    顾之问当然听从妻子的话,一口应允。他们夫妻二人,皆以为铲除肖秋雨便可以离开药王谷,于是他帮助庄菁做成了这件事。

    然而,庄菁杀死肖秋雨后,立刻化身为药王谷的主宰,她不但没有放走顾之问夫妇,反而和顾之问的大弟子路平安勾结一气,变本加厉地利用薛氏威胁顾之问继续制造铁衣。甚至,她比肖秋雨更贪婪,更残忍,对谷中弟子压榨剥削,宛如对待奴隶,还把薛氏幽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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