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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卿卿多妩媚-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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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风吹得他袖袍猎猎飞扬,初宁侧头看他,他正低头专心给自己上饵,浓密的睫毛遮住他一双眼眸。初宁却知道长睫之下的眼眸一定很温柔。
  她的徐三叔一直就很温柔。
  “给你,抓好了,要是被再被鱼儿拖下水,我可不给你去捞。”
  徐砚把鱼竿塞到她手里,说起以前的糗事。
  那年他们刚住到无名居,她见到园子里的湖就缠着他说要钓鱼,结果坐到打盹,连竿子被鱼拖进水里都不知道。
  她急得就让徐砚帮拿回来,其实哪里真要他去拿。
  结果他一挽袍摆,真淌水里帮她抓回竿子,上头勾住的鱼没能逃脱,活蹦乱跳地溅了两人一身水。
  忆起旧事,初宁当即笑得杏眼弯弯,腰也笑弯了。
  现在想想,她还真任性,让风光霁月的徐三叔一身狼狈。
  徐立轩刚上好饵就听到小姑娘的笑声,弯着的眼眸仿佛装进了一湖的水,潋滟璀璨。他也跟着弯了弯唇角,悄悄把小杌子往她身边挪了挪。
  少年心思浅白易懂,徐砚当没看见,手腕一用力,将鱼线甩了个漂亮的弧度。
  初宁托腮盯着湖面,心想鱼儿什么时候会上勾来。
  湖面凉风习习,扬起小姑娘的裙袂。她正安静地守着自己竿子,娴静美好,让人看着便觉得心情愉悦。
  最先让鱼儿上勾的是徐立轩,一尾半尺余长的花鲢被拽出湖面,落在岸上扭着身子蹦跶。
  初宁一瞧就做了决定:“鱼头就拿来做豆腐煲了。熬出乳白的汤,在上面洒葱花和香菜,味道肯定不错。”
  小姑娘眉宇飞扬,说起美食一派向往,纯真得很。
  徐立轩听到自己心脏怦地跳动,被她的欢乐感染,眉角眼梢染着温柔的笑。
  徐砚微微侧头,亦嘴角一扬,视线再落在波光潾潾的湖面,他手里的竿子已经晃了挺久。他只是没有拉起来。
  齐圳这时看到护卫带着一位穿软甲的士兵前来。
  这样的人前来,要找的当然只有徐砚。
  士兵见到他后,脸上堆着笑说:“徐大人,我们提督在望仙楼宴请,来杭州的钦差也在。提督说您还没和各种钦差正试见过面,正好趁这机会,用餐便饭。”
  初宁就殷殷望了过去。
  徐砚不动声色看她一眼,小姑娘又要失望了。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吴沐川才算计了船厂,此时宴请,肯定有深意。又提及钦差,他不耐也得去。
  正好打听打听京城的风向。
  那位士兵得到准信,先行离开。徐砚抱歉地转身,弯着腰,与已经抿唇的初宁平视:“徐三叔又要哄你一回了。”
  初宁眸光幽幽,下刻却又笑了:“您去吧,我记在帐上,下回再找您一起清算。”
  她梨涡浅浅,说着调皮的话,贴心明理。
  徐砚暗中叹气,一定要找时间全补回来的。
  “轩哥儿照顾好卿卿,也别在湖边坐太久。”
  他吩咐侄儿一声,少年郎眸光熠熠,连声应承。但在自家三叔父投来威严的目光中,当即又敛了情绪。
  两人目送他挺拔的身影离开,初宁久久才收回目光,想到什么,歪头喃喃一句:“那个望仙楼,好熟悉。。。。。。”
  她好像听谁说过,似乎不是一般的酒家?
  徐立轩听见却是猛然一阵咳嗽。
  杭州府美人如云,美人如仙,望仙望仙,那望仙楼是楚楼。里头绝色清倌数不清,当中最出挑最有名气的就数柳娘子。
  这些都是他跟钦差一同前来时听到的。
  所以他三叔父是去了一个销金窟,温柔乡。
  初宁听到他猛地咳嗽,不明所以看过去,少年的脸涨得更红。
  三叔父今年都二十二了,还没有娶亲,去那些地方消遣也正常。当然,他也不会把真相告诉小姑娘。
  “初宁妹妹,我们继续,等晚上三叔父回来,做个全鱼宴。”
  初宁当即就把事情撇到脑后,聚精会神地继续垂钓。
  不知怎么的,两人说起徐琇云的亲事来。
  昨天在衙门就提了一嘴,徐立轩今天才算详尽地说道:“云儿夫家是我父亲属下的嫡子,清贵人家,祖辈在朝中颇有声望,最重要是家里人口简单。父亲的意思,左右嫁过去就是宗妇,于云儿来说就是相配了。”
  他没说的是,这个刘家其实还有个在宫里的贵人,如今的刘嫔,是他准妹夫的亲姑姑。虽然不算宠冠后宫,但膝下有个公主,明德帝十分喜爱那个公主,待她也算恩宠不断。
  世家联姻,总是取利弊的。
  他没有主动提这个,是怕她多想。他想娶她,但宋家失势,他怕说出来后,她就先止步了。毕竟她从来都是个心如明镜的人。
  初宁听着简单的叙述就全信了,替徐琇云高兴:“是定在什么时候出嫁,我多半是喝不上云姐姐的这杯喜酒了。”
  语气里尽是可惜。
  徐立轩闻言心念一动,说道:“是过了年节,一月十八,初宁妹妹今年还不回京城吗?”
  只要回京过年,肯定就能赶上。
  初宁闻言目光远眺。
  回京吗?
  “应该不回了吧。”
  她也没处回。
  徐立轩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他手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说:“初宁妹妹,当年的事与你无关,我母亲也知道错怪你。你要是能回京来过年,祖母肯定会高兴的。”
  初宁没有作声,垂眸沉默,脑海里是任夫人和任氏厌恶的眼神。
  “如若三叔父回京,你也不回去吗?”
  徐立轩来了两天,根本没见到她的外祖一家人,她一直跟着三叔父住在无名居,这些他也都知道。大概猜到其实她外祖家那头,对她也是冷淡的。
  提及徐砚,初宁还是垂着眼眸不说话。
  她想回京,但不想回徐家,即便她想念老夫人,想念徐家小姐妹。
  她这样徐立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先前的事还根针一样扎在她心头,拔不去,可能还会时时作疼。
  可他。。。。。。她要是抗拒徐家,他要怎么才能解开她的心结?
  徐立轩突然意识到,他过于一厢情愿,把一切都过于理想化。他的心突然就慌起来,止不住想到试探。
  “初宁妹妹,你明年就十四了,三。。。。。。三叔父有给你相看吗?有没有说什么样相貌家世的?”
  话题冷不丁扯到自己身上,初宁愕然。
  徐立轩话出口,想收是不能够了,索性继续试探下去:“初宁妹妹又喜欢怎么样的呢?”
  她。。。。。。喜欢什么样的?!
  初宁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即便是徐砚问她,她也回答不上来,眼下更加回答不出来了。
  何况被人明晃晃问亲事,她也淡定不了,发了会怔,双颊就滚烫滚烫地烧起来。
  而且,她就非得嫁人吗?
  徐三叔要她给答复,徐立轩也问她。
  明明她压根儿就没深思过!
  初宁莫名觉得心头有些堵。
  她咬住唇,脑海里一时是任氏瞧不起自己的眼神,一时又是陈夫人刻薄的嘴脸。嫁了人,她的婆母会不会跟她们一样。
  ——她不想嫁人!
  小姑娘脸色铁青,唇咬得发白,首回实实在在感受自己对淡婚论嫁的厌恶。
  徐立轩见她低下头,以为她是害羞了,心里又隐隐有欢喜。
  她没有回答,肯定是还没思定,所以他应该抓紧时机。。。。。。。
  “初宁妹妹,你觉得我——”
  “有鱼上勾了!快帮我拉一拉杆!”
  正当徐立轩想表明心迹的时候,初宁手中的竿突然被拽动。她本就想逃避这个话题,也没注意他要再说什么,当即转移注意力。
  徐立轩到嘴边的话打了转,全咽了下去,一颗心怦怦跳得极快,耳朵里也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了。甚至连怎么帮忙把鱼拉上来的都记不得。
  他险些就说了,就差一点点。
  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连耳根都滚烫,刚才顺势而为的勇气也已经褪去,倾诉心意的话再说不出口。
  等到两人钓上四五尾鱼,初宁说要回去,他也没敢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就那么站在青竹边,看着小姑娘裙摆翩然,越走越远。
  “大少爷?”
  四顺还站在他身后,跟他一同探头目送窈窕身影离开。
  徐立轩终于露出个苦笑,眼神有几许黯淡:“回吧。”
  其实没说出口也好,刚才他想的还是对的,初宁对徐家,应该是说对他母亲有罅隙。说了也是无用功,可能反倒把人推得更远。
  还是慢慢来吧,或者从他三叔父那儿入手。
  被人惦记的徐砚此时耳边正是丝竹声乐,鼻端除了酒香还有女子身上散不去的胭脂香。
  他一手执酒杯,神色淡然,眼底分明已显出几丝不耐。
  吴沐川是真诚向他道歉,所以才会为他牵线两个钦差。京城里的事也听得差不多了,就是被人给缠上了,恰好又是男人好看的热闹。
  “柳娘子容貌一绝,嗓音一绝,可眼里就只得徐大人一个,我等都入不了柳娘子的眼!”
  席间有人哈哈调笑,端着酒的柳娘子面若桃李,眸光似水,哀怨又饱含爱意地盈盈看着那个不为她所动的男子。
  吴沐川抿了一口酒,看从进门就僵持到现在的两人,将依在身前的美人又搂紧一些,跟着笑道:“柳娘子怕还是太过清高,我们徐大人英俊、貌赛潘安,当初在京城多少贵女就巴巴盼着他。你这副样儿,唱再多歌的也进不到我们徐大人心里去,女子就该软若无骨才对!”
  这话不能再挑白了,他搂着的美人闻言,高耸的胸脯越发挨得紧,雪山都要挤出襟口。
  柳娘子脸色几变。
  她是清倌,不是吴沐川怀里那等卖身的,要她向那个女子一样,她确实拉不下脸面来。
  她眸光流转,看到俊美的青年儿郎稳若泰山,一个眼神也不给自己,她心里又免不得委屈。
  多少人百金要买她一笑,结果她就看上这么个不懂风情、跟个斋和尚一样的。
  有人又跟着起哄:“柳娘子还是哄哄我们徐大人,徐大人才不会拂你的情意。”
  屋里的人都跟着笑。
  徐砚握着酒杯的手背已有青筋突起。柳娘子被他们好说歹说,本就难得遇到徐砚来这种的地方,记忆里是他第一回 ,或者真是放不开?
  在怂恿下,又为他气质才学折服,柳娘子脑子混混沌沌,终于咬牙端着酒壶往他身上挨。
  她才靠近,就能闻到他身上不知名的香,他没有丝毫动作已撩得她心神荡漾。举止也越发大胆,学着那些讨好恩客的艳伎矮身依偎。
  她才蹲身,徐砚修长的手便伸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她手腕。
  柳娘子惊得抬眉,猛然对上他深幽无波澜的黑眸,这样被他凝视着,有着勾人魂魄的魅力。
  她身上酥了半截,只感觉被他握着的手软软无力。
  下刻,她猛然被推开。一声受惊的娇呼高吟一半,身子已重重跌坐在腥红的地毯上,手里的酒也泼得她满身都是。
  徐砚推开人,屈指弹了弹袖袍,站起身抱拳朝看傻了的众人道:“下官衣裳被酒水打湿,且先家去换过一身,扫了诸位雅兴十分抱歉。”
  他话里说着抱歉,面上却冷冷清清。
  众人这才看到他衣襟而下都被酒染得斑驳,这是刚才他握着柳娘子的手倒自己身上的?
  握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手泼自己一身酒?
  这徐砚是真清高,还是有毛病?
  众人神色不一,柳娘子还怔懵在地,徐砚拱拱手,话落也就抬脚离开。
  直至他身影消失,众人才回过神来,吴沐川在一片寂静中哈哈哈大笑:“都说庸脂俗粉入不了徐嘉珩的眼,柳娘子,你这杭州第一美人的头衔要让别人了!”
  其他人也跟着笑。
  本就是来寻欢作乐,有人不喜欢也正常,众人一笑继续喝酒吃菜。柳娘子失神从地上爬起来时发现,自己手腕刺疼,撩开袖子一看,被徐砚握过的地方淤青一圈。
  他当真没有丝毫怜香惜玉!
  徐砚耐性被磨光,出望仙楼时一脸阴沉,齐圳见他一身酒,嘴张了张。
  “三爷,还能有不长眼的姑娘把酒倒您身上了?”
  那姑娘瞎眼了?
  徐砚没有说话,冷飕飕地瞥他一眼。
  齐圳当即闭嘴。
  看来有内情,但三爷身上都湿了,还不在温柔乡多呆会,也太不解风情了。
  齐圳默默看着他上了轿子,自己翻身上马,心里却在算数。他跟三爷快十年了?
  十年都看着三爷斋着,连夜里入他帐的蚊子估计都是公的。若不是时常能看到他早晨沐浴,亵裤常有可疑痕迹,他都要认为自家三爷有毛病。
  难道因为三爷一斋多年,在外头怕被人知道是个雏,怕丢了男人的面子,索性不碰?
  齐圳坐在马上胡思乱想,徐砚在轿子里却满脑子都是京城的一些消息。
  前来的钦差显然和吴沐川关系很好,说话也没太多避讳,提了提二皇子的事。
  吴沐川面上是中立的,私底下是谁的人,他也没有完全弄明白。
  明德帝准备明年给太子选侧妃,其他几个儿子也捡个便宜,一同跟着立侧室,所以现在京城里又因为开始选妃暗流涌动。
  那是谁在这关头想打压吴沐川。
  他明面是太子的人,吴沐川转火在船厂,是有人示意,还是向太子示警。
  小小的一个杭州已经关系错综复杂,更不要提现在的京城了。
  好在是徐家适龄的姑娘已经有婚配,徐家倒不用淌进这浑水中。
  徐砚一身不爽利的回到府里,着急换衣常。
  不但是身上的湿意,还有在醉仙楼沾的一身脂粉味,让他心情烦躁。
  结果才进院子就看到廊下坐着汐楠和绿裳,两人正悠闲的打络子。
  她们怎么跑他这里来了。
  想着,心里头脏就漏跳一拍,在她们喊三爷的请安声音,一袭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已经从屋里出来。
  她站在门边,身形纤细,那样娇嫩明艳的颜色,让人联想到不堪风雨的四月海棠。
  “卿卿,你怎么在这里。”他喊了一声,初宁已抿紧唇快步走上前,抬头对上他闪过紧张的双眼:“徐三叔,我是来和您说。。。。。。”
  因为徐立轩提起亲事,她闷闷一中午,想了许多,决定现在就告诉徐三叔自己的想法。不过话没说完,先闻到他身上一阵浓郁的酒味,发现他衣襟湿了一片,再有是。。。。。。扑面而来的香粉味。
  小姑娘话音嘎然而止,杏眸里升起疑惑,然后眼神又渐渐清明,眸光再明亮不过。
  ——她想起来醉仙楼是什么地方了!
  徐砚看着她表情变化,微微垂眸,抵拳清咳一声,说道:“你想说什么,我们进屋说。”
  有生以来的作贼心虚转移话题。
  初宁那头却又犯耿直的毛病了,张嘴就说:“徐三叔,您去听曲儿了!”
  是上回那个柳娘子那里吗?!
  徐砚被她问得深深吸气。。。。。。
  作者有话要说:  初宁:徐三叔,您是去见柳娘子了吗?
  徐砚:没有,不是,别瞎想。
  两人成亲后,初宁突然想起来,又问:当年你去听谁唱曲儿?
  徐砚:没有听曲儿,没有谁,别瞎想。
  两人儿女成双时,初宁和孩子们说:当年,西湖有个柳娘子,你们爹爹还去听曲儿。
  徐砚:。。。。。。这事就不能翻篇了??
  ——————
  小天使们端午安康!


第47章 
  徐砚似乎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分明是清清白白的事; 张着嘴却发现自己解释不清楚。
  小姑娘睁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看他; 是好奇、是惊讶; 带着不敢置信; 好像他在她心中风光霁月的形像崩塌了。
  徐砚头疼。
  柳娘子是唱曲儿了,他心思没在上头; 说没听又是听了。
  “卿卿。”他抬手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 神色有几分严肃,“姑娘家不可以说这些。”
  初宁瞳孔微微一缩,跟犯过的孩童一样垂下脑袋:“哦——”
  她委屈又无辜的‘哦’一声,徐砚手心顿时汗淋淋。
  他这个样子; 像极了心虚过后的恼羞成怒,听曲儿的事是坐实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有唱曲的,但我是去谈公务。”
  他到底还是解释,初宁偷偷抬头,瞄到他极认真的表情,忙不跌点头。
  徐砚心里咝一声。这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就该一开始解释清楚才对。
  总感觉小姑娘不信。
  他索性也不纠结这个问题; 去牵她的手:“进屋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初宁就感觉到他手心潮潮的。天气明明不热啊,难道徐三叔是紧张?
  紧张自己发现他去听曲儿了?
  可他为什么紧张?
  初宁想着; 又偷偷去窥他的神色,不想正好瞅到他低头在看自己,吓得脖子一缩; 继续垂着脑袋。
  心脏在怦怦跳,好像做了坏事被抓包,莫名还带着些欣喜。
  徐三叔一定是在紧张自己发现了,不然怎么也会偷看自己,是在意她的想法吗?
  初宁就觉得心里头甜丝丝的。
  其实长辈做什么,哪里有她置喙的份,何况他说了是去谈公务,她当然相信的。但徐三叔紧张自己的看法呢,也不怕把她宠上天了。
  现在她就很肆无忌惮。
  小姑娘在他跟前向来不隐藏什么,想得高兴了就扑哧一笑。
  徐砚听得越发奇怪,她在笑什么?脊背绷得笔直。
  等他换好一身衣裳再出来,初宁已经悠闲自得地捧着茶杯,见到他又跟以前一样甜甜地喊徐三叔。
  “是有什么难为的事?”
  徐砚换了身宝蓝色的直缀,腰间挂着块雕竹子的翠玉,撩了袍摆往屋里一坐,俊雅清贵。
  初宁已经打好腹稿,闻言将杯子放下,双手规矩放在膝盖上回道:“徐三叔,是想和您说关于我的亲事。”
  她突然提到亲事,徐砚心惊,深邃的眼眸凝视她。
  为什么会现在提起?
  他免不得想到徐立轩,难道是侄儿已经对她说了什么。他才刚刚净过手的,又感觉到手心黏腻一片,拢在袖中,慢慢握成拳。
  他笑了笑,声音仍旧七平八稳:“怎么了,难不成我们卿卿已经有倾慕的人?”
  初宁正盯着自己的脚尖,听到这话将头摇成波浪鼓:“不、不是的!”她激动到站起来,因为激动,声音拔高,有些尖,“我不想嫁人!”
  “徐三叔,我不想嫁人!”
  徐砚错愕,还没再细想她的话,小姑娘已经冲到他跟前,直接就跪倒:“我不要嫁人,我害怕!我害怕遇上陈夫人那样的婆母,徐三叔,不要让我嫁人好不好,我。。。。。。我自己赚银子,自己养自己!”
  初宁说着双手去揪住他的袍子,抓出深深的几道皱褶来。
  她垂着头,双肩垮着,身子轻轻发颤。
  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忐忑害怕。
  徐砚心头被她那句我害怕狠狠扎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陈家的事退亲就过去了,结果今天小姑娘和他说害怕,甚至害怕到说不要嫁人。
  “卿卿。。。。。。”徐砚心惊又心疼,伸手要去把她拉起来。结果她就扒住他的袍子不放,额头贴在他膝盖上,“徐三叔,我不要嫁人。。。。。。”
  已经带了哭腔。
  她是真的抗拒又害怕。不管是陈夫人看她的眼神,还是任氏任夫人的目光,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回想起来都如一根针扎在身上,就她血肉骨缝间游走。
  拔除不去!
  “卿卿,先起来,地上凉。”徐砚弯腰去架她胳膊,她在拼命摇头,“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竟然是首回向他撒泼。
  她哀哀地想。即便徐三叔觉得自己不知好歹,觉得自己像块狗皮膏药,他不应下,她就不起来。
  这么想着,泪盈于睫。
  下刻她却发现自己被人硬生生给拉了起来,搭在腰间的胳膊十分有力度,不容她反抗。
  她在惊惶中抬头,发现徐三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她像只小鸡一样被他提起来。靠在他身前,似依偎似被圈在他怀里。
  “卿卿,你若不想嫁人,不嫁又如何。。。。。。我总能养得起你的。”
  他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听着有些压抑。
  初宁泪眼婆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出神看他,那样子带着几分傻气。
  徐砚圈着她纤细的腰,眸光晦暗,情绪汹涌。
  她说不想嫁人,有那么一瞬,他居然是高兴,还十分自私地应下她荒谬的要求。甚至对伤害过她的陈夫人和任家人都少了些怨恨。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是那么一个心思阴暗的人。
  他喜爱她,喜欢到可以不择手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徐砚再也压制不住心里住着的那头名为卑劣的凶兽,放任它冲出牢笼,让它凌驾在他所学过的礼义廉耻之上,肆无忌惮!
  “卿卿不想嫁便不嫁。”除了我,你也别想嫁别人了!
  到底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徐砚没把凌厉的话说出来,圈着她腰的手臂却越来越用力,是他不甘的霸道。
  初宁终于听清楚他在耳边的话,对自己的自投罗网还毫无所察,反倒鼻子一酸,揪住他的衣襟感激得半晌无言。
  徐三叔怎么会答应她这种无理取闹,他要怎么跟爹爹交待?
  初宁又喜又忧,眼角被人用指尖轻轻抚过。
  她再抬头,是徐砚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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