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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等等-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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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不敢反驳, 又听宣和帝淡淡道, “叫太医院擅长女科的太医给她开服药,温和点, 别弄伤她身子了。”
皇室的脸面比天还重要,大公主和驸马老死不相往来,京城里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突然端出个孩子来,恐怕都知道怎么回事。
朱承治满脸为难,“父皇,大姐姐年轻,恐怕是有心之人引诱。这……”
“她做都做了,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等到肚子显怀了,那就更不好处置了。”宣和帝淡淡的两句话就将大公主给定了性。
“去吧。”这话是对王皇后说的。
做弟弟的去给姐姐灌打胎药不合适,还是做亲娘的最合适。
王皇后含泪去了。
大公主这事是宣和帝亲自办的,悄无声息,宫里半点消息都没生出来,只知道大公主肠胃出了不小的毛病,现在正在调养。
那碗药,从皇宫里送出去,在皇后派去的嬷嬷的注视下,一滴不剩下的全部灌到了大公主的喉咙里。
朱承治站在成华殿内,一只橘黄的老猫蜷在他的脚下打着呼噜。
方英上前,把消息说给他听了。朱承治眼里波澜不惊,殿内早就斥退了左右,剩下的不过就是主仆两人。
四周静悄悄的,方英紧张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微微抬首,见着太子殿下的手掌往外轻轻一抬。知道这是准许自己退下了,马上弓腰退出去。
静寂里,朱承治把脚边的橘猫抱起来。
“早该如此了。”
他早该出手把大公主解决掉,大公主在王皇后身边出谋划策,真当他一点都不知道,王皇后突然出手抚养失母的皇子,还有提议除掉宝馨的,真的哪一件事都少不了她的影子。此刻动手,已经是晚了。
这事一出,大公主已经完了。皇家的颜面大过天去,她又几次顶撞,这一碗打胎药下去,足够让她对皇帝痛彻心骨。
他抚弄着手里的老猫,老猫年纪大了,不如他十二岁那年生龙活虎,对于他的抚摸,老猫呼噜呼噜两声,算是回应。
大公主说的那些话,也都不错。自个守着傻子驸马,怎么可能甘心。但抓住把柄可不用什么对错,可怜不可怜,把柄在那儿,抓了也就抓了。
大公主和王皇后是一窝的,母女两个打断骨头连着筋,女儿犯事,而且这等大事。做娘的哪怕不是亲自给女儿牵桥搭线,但一个管教不严已经坐实。
这些个名头慢慢积累起来,到了一定程度,够皇后受的了。
地龙烧的正旺,朱承治整个人往炕上一坐。老猫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下,眼睛睁了下,见着依旧是熟悉的景儿,没嗅着什么陌生气味,又睡了。
成华宫主殿的摆设又回到了宝馨还在的时候的模样,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个样,他又令人换了回来。坐在那里睹物思人,恍惚间,又似乎回到了她还在的时候,她一直都没有走。好似他只要一个回眸,就能瞧见她从繁缛的锦帷里走出来。
朱承治心里想着,锦帷那儿似乎真的冒出个人影,他一喜整个站起来,那影子又淡了,再也不见。膝头上蜷睡的老猫受了惊,喵的一声,跳下来跑掉。
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殿内,西洋摆钟的摆动声在殿内越发清晰,孤寂和绝望如同汹涌的潮水,迅速将他没顶。
朱承治摸了摸脸上,湿漉漉的。
宫里的节庆气儿没有因为大公主这事儿减淡半分,宫眷内臣们喜庆的过年。甚至十五放的鳌山都已经在密锣紧鼓的筹备了。处处都是喜庆洋洋,欢天喜气的样儿。但东宫里别说喜庆了,就连笑脸也没有几个人敢露的。
东宫里死了人,太子爷心里不舒畅,从年末一直到现在,和这事有关的,基本上都死完了。谁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命的凑上去,露出个笑脸给太子爷他老人家瞧?
吴瀚就是这个节点上进的东宫,吴瀚爷俩从边关调回京城,恭顺侯在家休养,他这个世子负责北京城内的治安,瞧着威风是威风了,可心里到底不是滋味。心想着哪个时候能能回去,人再憨厚,想要寻个出路,也该开窍了,吴瀚走的就是东宫的路子。
太子监国,到了现在,还是太子在管着国事,除非大事上头的皇帝菜会出面问一问,县官不如现管,他来敲敲这位殿下的钟。
才见着太子,吴瀚就大吃一惊。倒不是太子的容貌变化巨大,而是他这个人瞧起来和过去很不一样了。之前的太子年岁正轻,眉眼里闪烁着的是属于少年人的阳刚和坚毅。可是现在坐在面前的俊美华服男子,眉眼依旧,可是眼底却汹涌着一股噬人的阴鸷。
“太子爷,要不你和臣出去走走?”吴瀚小心提议,“臣瞧着你脸色不是很好。宫里气闷,上臣那儿走走?”
朱承治闻言,摸了摸脸上,“孤的脸色这么不好?”
吴瀚斟酌了下,“也不是太子爷的脸色不好,就是瞧着没以前那么……”他嘴张了张,找不出个合适的词儿来。他讪讪闭了嘴,“太子爷是不是闷着了?”
朱承治一愣,过了会点了点头,“或许是真闷着了吧。”
吴瀚心有戚戚然,“臣也这么觉着,宫里太闷了,太子爷要是不嫌弃,上臣那儿也挺好的。”
吴瀚不知道这段日子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朱承治抬眼瞧他,虽然他知道吴瀚也有自己私心,但这个时候吴瀚已经算的上是纯良了。
他答应了。
新春里的京城,还远远没到开春的时候,前两天才下过一场雪,虽然出了太阳,增添了一抹喜气,街道上的雪叫人扫到两边去了,这个天里,太阳挂在脑袋顶上,也没有半点的暖意,雪积堆在两边上,堆积的老高。
京城拜年有讲究,走亲访友必须一个都不能落下,不然那就叫失了礼数,回头也不好再走动的。哪怕人不到,也必须把拜帖给送到了。
道上来来往往的骡车马车络绎不绝,微服出行的朱承治骑在马上,冷冷的瞧着。
方英心里叹了口气,自从徐姑姑没了之后,太子爷的脾性就变了。以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好日子过。
方英正想着,冷不防朱承治突然拉过马头,他这一拉拉的突然,马儿没个防备,就已经被它拉转了头。
方英在后头差点没反应过来,差点撞上去,还没来得及问,只见着太子催马追着一辆马车。
“少爷怎么了?”方英急急跟上去。
朱承治置若罔闻,他眼里只有前头的那辆车,那辆车装潢豪华,挂着的香囊流苏在风中摇曳生姿。
厚厚的帘子里透露出的身影,叫他再也看不到其他,也听不到别的声响了。他催马上前,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上前瞧个清楚。
倏地马蹄踩在厚冰块上,马蹄打滑,一个趔趄,险些把马背上的人摔下来。
“怎么了这是?”方英急急赶过去,翻身下马给朱承治拉住马缰。
从马背上摔下来不是闹着玩儿的,摔死了的都有!
方英面色如土,上上下下打量朱承治一番,朱承治却不搭理他,他拨开碍事的方英驱马追上去。
方英不知道好好的太子爷怎么发起了狂,他提溜着衣裳下摆追在后头。
才要赶过去,凶神恶煞的家丁包抄了过来,“哪家混账?在我们大人家女眷后头撒野?”
朱承治才不管他们,那些更随他出来的侍卫上前,和家丁们打了起来。看家护院的家丁们根本不是锦衣卫出身的侍卫的对手,那么一两下就被揍翻在地。
那边马车上的车夫伸头瞧见后面的动静,吓得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拉车的马也是好马,臀上挨了一鞭子,撒开蹄子跑的四蹄腾空,后头的车儿也颠颠的飞快。
朱承治哪里肯让他们就这么逃掉,一抽马鞭,直接冲到了这辆车的面前。他扬起马鞭,寒风凛冽,他口鼻里呼出的白雾喷涌在空气里。
“出来。”他指向马车的厚厚帘子。
第115章 太好
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霸道的弧度, 定在那里, 侍卫们解决了那些家丁, 从四面包抄过来, 把马车严严实实的包围在里头。
方英喘着粗气过来了,数九寒天里, 喘得和条狗似得, 跑来一看这强抢民女的架势, 吓得喘出来的气一道给吸了回去。
车上的车夫被这架势吓得抖若筛糠,嘴唇直哆嗦。
“殿下, 怎么了这是?”方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上去了,放轻了声调。这位殿下平常不显山露水,别说这样横行霸道的强抢民女,最大的一次火,也是因为徐姑姑那事儿, 处死了成华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
朱承治不回他,他死死的盯着车上垂下来的车帘子。从刚才到现在,那帘子到现在半点都没有动静, 若是换了平常的女眷, 这会恐怕里头早就已经哭骂开了。
他双眼死死的盯着车帘子,不敢放开片刻, 生怕自己有半点的疏忽,里头的人就会飞走了。
“谁围着我府上的女眷?”远远的传来珠玉一样的声响,方英忍不住抬头去看, 见着个穿着红蟒服的人坐在枣红马上,往这边而来。方英眼尖,瞧出马上坐着的事何许人也。
下意识的就往朱承治身边靠了靠。
冯怀驰马近了,那些侍卫见他蟒服加身,骑着高头大马,知道他非一般人物。不由自主的,向后稍稍退了些。
冯怀靠的近了,似乎这才发现带头的人是谁,他翻身下马,撩起曳撒下摆,冲朱承治跪下,“奴婢拜见太子。”
声音朗朗如玉,在静寂中格外清晰。刹那间,四周死了一样,缓了半刻,四周的人纷纷都跪了下来。
朱承治冷眼瞧着地上跪着的人,半点不言语。
地上跪着的事西厂督主,若是以往,他怎么也会给几分薄面,但现在他只是冷冷的盯着地上跪伏的人。
太子没有叫起,那么就只能跪在地上不能起来。这个天儿,说是过年了,但离开春还早。地上冻得硬邦邦的,人若是跪在那儿不动,时间一长,就会冻僵了。
朱承治将目光从冯怀身上移开,转到那边的马车上。马车到了现在依然没有动静。越是没有动静,越就有古怪。他亲自下了马,大步流星直接往马车而去。
“殿下且慢,车内是奴婢的女眷,殿下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恐怕不妥。”冯怀身量不合时宜的在身后响起。
朱承治眼角轻微抽动了两下,他扬起唇角,“厂公曾经和孤说过,你从来没有任何妻妾?”他上扬的唇角里蕴含莫大的恶意,“现在又来和孤说是你的女眷?”
那金玉一样的声音飘扬在寒风里,“这是奴婢下江南的时候遇上的,算不上欺骗殿下。”
朱承治没了和他斗气的心思,上前大步,一把掀开厚重的棉帘子。一掀开,里头的暖热扑面而来,馨香暖热的空气抚在他的面上。
里头女子安坐,她着妇人的平常打扮,崭新的斗牛缎子女衣,下面配条挑金马面裙。她坐在里头,一张嫣红小嘴张了张,她瞧清楚了面前站着的年轻男人,眉头一皱,扬起袖子来。琵琶袖遮了她半边的脸,眉睫垂下,遮掩去了眼里的光芒。只余下冷漠不耐的模样。
朱承治浑身僵硬,他手僵持在那里,耳朵里血流轰轰作响,一股脑的全部冲上头颅,心头间百般滋味一块儿涌上来,将他整个的没顶,几乎不能呼吸,但他却享受这窒息般的感受。
过了几拍,冰冷的,泛着点畜生的腥臭的空气终于重新吸入鼻腔。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回,嘴唇颤抖着,伸手去扣她的手腕。
那琵琶袖终于肯垂下来了,却露出一张冷漠的脸,“你是谁?”
朱承治一愣,旋即他惊慌失措的转头去看冯怀,“怎么回事!”
冯怀跪伏在地不动,也没有回答他。
朱承治再也不管那么多,伸手拽她,那纤细如玉的腕子扛不住他那个力道,半个身子都险些被拖出去。
“大庭广众的,你是想要怎么地?!”女声一下拔高了三四分,那双妩媚的眼似笑非笑的斜睨他。
他松了力道,宝馨使劲把自己的手往回抽,却扛不住他的力道。他看似放松了力气,却始终虚虚的圈在她的腕骨上,怎么也不肯松开。
这么场闹剧,不能持续到巡逻的士兵跑过来。方英壮了胆子,到自个扬起脖子都不能仰望到的大太监,放下身段,低声下气道,“厂公,太子爷今个出来,您看……”
太子的脸面不仅仅是自个的脸面,而且还是皇家的脸面。哪怕皇爷再不喜欢这个太子,但是只要太子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他就会维持这份脸面。太子的罪名不会找,到时候明面上自然一股脑的推到别人身上。
到时候顶锅的,指不定就是他这位西厂厂公了。
这道理,方英觉得冯怀不可能不明白。都坐到这位子上,要是连这个都看不透,就白搭了这幅心肠。
果然冯怀从地上抬头,他的目光没有半丝感情,一眼瞥来,叫方英心肝忍不住发颤,“那你去请太子爷放我起来罢。”
人跪那儿也不是个事,何况太子还是跑到冯怀女眷那儿,闹出去了,还真难看。方英一路小跑着过去,看了以内车内,如遭雷击,只是好歹口舌还知道自个的作用。劝朱承治放冯怀起来。
朱承治微侧过头去,“让他起来,孤亲自到他府上,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依旧扣着那皓白的腕子不肯放开。
一行人到了督主府,冯怀的督主府修的宽敞豪华,一路走来小桥流水,江南园林的秀美应有尽有。
到了花厅,冯怀请朱承治坐下,宝馨的手还是被他紧紧扣住,他眼睛不离开她片刻,似乎只要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了。这等的惊喜于他,哪怕只是个梦境,他也欣喜的沉迷其中,不肯醒来。
宝馨坐在朱承治手边的圈椅上,她不看他,整个都靠坐在圈椅里头,脑袋上扬,眼睛直愣愣的望着脑袋上头的帷子。
斥退左右下去之后,室内就陷入到诡异的寂静里。
朱承治只是看手里的人,不肯分出半点于别人。冯怀坐在下首,端起茶盏来,慢慢的啜饮香茶,丝毫不去管朱承治眼下只想和宝馨单独相处的心思。
过了良久,朱承治终于开口,“厂公下去吧。”
冯怀一哂,他瞥了眼宝馨,宝馨两眼看了过来,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若是她不表露出这半点的意思,他是绝对不会下去的,哪怕对着的是太子,他也不会轻易让步。
冯怀退出去之后,花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朱承治深深吸了口气,手臂抬起来,抚上她的脸颊。手掌发颤,几乎快要捧不住她的脸颊。她似乎还是以前的模样,柳叶眉,圆杏眼,可仔细瞧在眼里,他喜极了的心里又生出浓厚的惧意,害怕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南柯一梦,等到醒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捧住她的脸,仔细的端详。掌心的温热柔软的触感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是活着的,是实实在在的活着的。
朱承治嘴唇半张,湿热从眼下蔓延开来。他一把将她拥住怀里,忍不住失声痛哭。
宝馨被他实实在在的压在怀里,脸颊浮上他一丝哀戚,她闭上眼,任由自己倒在他的怀抱里。
这么多天压抑在心里的悲痛和绝望终于能在此刻得到稍许的释放,朱承治痛哭过一场之后,捧住她的脸上下仔细打量,瞧瞧她到底有没有不妥。
他端详的很仔细,甚至连她脸颊上的红晕是胭脂还是她原本的气色,都不肯放过。
不得不说,她和自己离开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甚至她的气色比之前更好。他仔细看完,又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失而复得,这原本莫大的惊喜到了此刻已经泛起了些许惊惶。
他怕这是梦,但如果是梦,又甘愿沉迷在里头,再也不愿意醒来。
宝馨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他抱的太紧了,恨不得把她给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我听说,殿下这次发了大脾气,打杀了不少人是不是?”
冯怀的眼线已经安排不到东宫里,但东宫那儿运出不少死人,还是能探查到。
朱承治没有说话,宝馨叹气,“殿下小时候吃过苦,也该明白下头人的无奈,惠妃娘娘叫我去,他们只是伺候我的,难道还能在那个时候以下犯上,拉住惠妃娘娘不成?”
朱承治浑身一颤,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目光上上下下在她的脸颊上逡巡,“你生气了?”
开口,他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
旋即他望着她的脸,又笑起来。他捧住她的脸,感受属于生命的热度。他掌心摩挲她的脸颊上,“你活着,你还活着,真好。”
他话毕,那双如漆的眼里,升起星星芒芒的光芒。他站起来,虔诚的低头看她,“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第116章 实感
只要她还在, 还有什么是不好的?朱承治紧紧握住她的手掌, 眼睛眨也不眨, 目光黏在她身上。
宝馨也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他低头往她掌心里哈了口气, 搓了搓。
“殿下坐下吧, 您这么站着, 腿脚也受累。”宝馨道。
朱承治嗯了声,身子却没动。
外厢方英不挑时候的出声, “太子爷,恭顺侯世子那边来人来问了,奴婢该怎么答?”
“殿下,世子那边要紧,你去看看。”宝馨说着,伸手往回抽。使劲却没有抽动, 他原先瞧着使的劲头不大,但她往外头抽,原本虚虚握住的手掌蓦然收紧。
“就告诉恭顺侯世子, 说孤突觉身体不适, 暂且留在这儿小憩。”
外头得了朱承治的话,就静悄悄的再没有声响。
花厅里安静的两人的呼吸声, 都清晰可闻。朱承治松开她的手掌,摩挲向上,捧起她的脸颊, 最后还是拥了上去。
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她还活着。
宝馨没动,任由他的气味染上她的衣襟。
不用一切言语,朱承治想着,两人只要这么抱着,就够了,似乎在这一方天地里就能天长地久。
不知过了多久,冯怀走了进来。他依旧还是在外头的那一幅装扮,进来了不卑不亢的给朱承治见礼,“太子殿下,不知何时起驾?”
朱承治眼风扫也不扫他,“孤要带她走。”
冯怀眉梢一扬,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朱承治低首就望见了他脸上不甚恭谨的表情。
“看来,厂公有话要说?”朱承治极其亲密的挨着宝馨坐下,一张圈椅,最多也只能容的下一个人坐下。宝馨身形苗条纤细,他挨了进来,顿时拥挤不堪。宝馨受不了站起来,被他拉住手掌,拉下坐在他腿上。
宝馨下意识想起来,又被他按了回去,他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钉在那儿,眼睛却盯在冯怀那儿。
“不知厂公有何指教?”
冯怀撩起眼皮瞧了一眼亲密交叠坐在一块的两人,眼底泛出冷冽,他复而垂下眼,千般复杂情绪皆掩盖下来,“殿下要把徐姑姑带回去,可宫里不允许有来历不明的人。”冯怀袖手,不卑不亢,“太子殿下带了个大活人回去,宫正司尚宫局肯定要过问,好将人的来历弄明白入册,到那个时候,殿下该怎么说?”
“要说是成华宫的徐姑姑,徐内人早就暴毙了。要说别的人……”冯怀意味不明的挑唇笑笑,“恐怕对不上啊。”
朱承治脸色青白交加,他环在宝馨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宝馨凉凉开口,“殿下,是冯哥哥救了我性命。”
这会她倒是放开了,不像之前那么藏着掖着,她看着朱承治极其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我这条命是冯哥哥从鬼门关里给捡回来的,殿下知道我进承乾宫之后,还没见着惠妃娘娘的面,就叫人按在地上打板子。我那时候数了好会,直到我晕过去了,那板子还没停呢。”
她嘴里说着,眼里发红,“殿下你知道打板子有多疼吗?打在皮肉上,骨头都疼的直发颤,嘴里塞了破布还叫不出来。”她说着低下头,声声泣血,“殿下,我一共挨了二十多下呢。恐怕男人都不能在那些行刑太监手里挨的下这么多,可是惠妃娘娘却叫我挨了这么多下,我哪里还敢回去?”
“回去了,惠妃娘娘见着我没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往死里把我整治。那时候你要怎么救我?”
她满目失望,似乎不再想看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一眼,扭过头去。
朱承治嘴唇颤抖哆嗦,宝馨挣脱开他的双手站起身来,“既然回去还是有性命之忧,不如就让我留在这儿吧。”
宝馨眼里含泪,语气坚决,“殿下就看在我过去伺候您这么几年的情分上,行行好,放我一条活路。您以后是少不了女人的,皇后娘娘已经张罗着给您选妃了。”她泪眼婆娑,“到时候您想要多少个女人都行,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何苦把我往火坑里头推呢?”
她声声泣血,朱承治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他伸手去拉她,却被躲开。
“求殿下成全,一日夫妻百日恩,求求殿下放过我这回。”宝馨再也忍不住,泪珠子掉下来。
冯怀开口道,“殿下,馨姐儿在这儿一切都好。奴婢把她从棺材里头刨出来的时候,已经没多少气了。那个邪恶地儿,殿下既然不能许她平安,为何又要把她往里头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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