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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退休日记-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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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不信,这世上除了你,再没人疼我?大不了我再去求赵侍卫,秦管事……总有人愿意帮我!”
李文脸涨的通红,待要溜掉不管,可眼睁睁望着那光洁圆润的肩头,他喉结直打滚。过了这村没了这店,他再是风光,也不过配个不得宠的丫头,毕竟丰庆身边跑腿的小厮不止他一个,最得宠的也并不是他。
能成为一个大家千金生命中最不同的男人,一个救世主,一个大英雄,尤其是她第一个男人……这,换在从前,他怎么敢想?
一时美色迷了眼,大火燎了心,理智全不见了。李文噗通一声双膝跪了下去,膝行到她面前,抱住了那双他从前妄想都不敢这般想的长腿……
“好姑娘,你若真心,你立个誓给我听。”
丰媛一脸怒色,因流着两眼泪,倒不见凶狠,只显得无比的凄楚可怜。
“你……你果然不信我么?”
李文仰头望着自己心中的女神,痛声道“你叫我怎么信啊我的姑奶奶。我想你不是一两天了,恨不得把这条命抛了给你玩儿,你是从来不假辞色,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我。如今落了难口口声声喊我哥哥,我焉知不是你的计,拿我的真心当你过墙的梯?好心肝儿……我便是死,也叫我醉一回,听听你亲口说。”
丰媛大眼睛眨巴眨的,本是想怒,不知想到什么却是笑了。小手在他额头上一杵,娇嗔道“呆子!你是男,我是女,难道要我当着人对你笑?若从前你肯私下里来寻我,你看我对你如何……”
那声音越说越低,娇羞得把头低垂了下去。
她本就生得好,这一副娇怯怯的少女模样,简直便如一桶滚油泼进了李文熊熊燃烧的心。
他仰着头,眼睛赤红地盯着她,恨不得将那张巧嘴给堵上。
丰媛舔了舔嘴唇,道“你且放心,今夜一过,我就是你的。我婚事已经退了,如今家里没人给我做主,我爹病着,我伯父伯母是指望不上的。我这辈子大抵也就关在这儿了,你晚晚过来就是……”
李文一颗心砰砰乱跳,顺着她说的话想下去。
他白天为仆,在外奔忙跑腿,夜里却在这主家内院,宿着主子家娇滴滴的姑娘……
还有比这更刺激快美的事么?
为人奴仆者,哪个没有点不甘之心?
“那……”李文吞了吞口水,顺着丰媛的小腿一路向上抚去,将人抵在那张破席子上面,亲了亲她的小脸,“事不宜迟,明晚我就置备好一切……咱们说好了,远远在外头看一眼,可不能进去!然后你就得立刻随我回来……”
他心里想的却是一条毒计。这丰媛乃是个姑娘家,她能知道哪是哪儿?届时随便找个最近的田庄,就说是客氏如今住的。再寻个别的借口吓唬吓唬她,哄到了她的人,还怕她不听自己摆弄?
在丰家成事着实危险。到了外头,哪个管她如何嚷叫?
他心里头这团火不灭,只怕他这辈子都要睡不安生。
丰媛没忽视他眼里复杂变换的神色。她搂着他的脖子,嘴角勾起了凉凉的笑。
二十一日,文心和段大太太的回信到了。
周氏那兄弟媳妇姓孟,家世很简单。亲娘早丧,是她姨母做了填房将她和姐弟几个抚育成人。父亲是学里的先生,在当地有几分威望。家里除了她另有个出嫁的妹妹,嫁的是盛城王家。
说起来这王家还与丰钰有些渊源,当时郑英上门提亲,这王家那位鼎鼎大名的浪荡公子王翀也曾提亲过丰钰。
孟氏的妹妹嫁的就是王翀的哥哥王麟。
丰钰拿不准这里头是否有王家什么事。巧合的是王家有间药铺,盛城最名贵的药材和最好的郎中,几乎都在他家的济世堂。
事情查到这里,其实线索已经变得很模糊。
按说王家只是一地方乡绅,没道理与安锦南或丰家作对。
而她若要出手查王家的背景,只怕就要惊动更多的人。如今药方是否有猫腻她还不敢保证,贸然出手叫人知道她背后做了这么多的小动作,届时却发现那药方根本没任何问题,除了显得她小人之心,没任何益处。
甚至这件事不能确定之前,她都不准备对安锦南说。
有些怀疑,只是一种直觉而已,说开了反而像是个笑话。
只是丰钰不曾想,在她为这件事焦头烂额的时候,丰家那条跳脱的鱼儿脱了勾。
这雨连绵两日,雷电交加。黑沉沉的夜色和巨大的雷雨声,在李文和丰媛看来,却是最有利的屏障。
他们悄无声息地从院前攀出。所有轮值侍卫何时会经过何地,都在李文的算计之中。难对付的反是内园那些看门的婆子和随时可能出现的侍婢。大雨给了他们天赐良机,这样的夜里丫头们个个儿都缩在屋里。李文给了自家干娘一吊钱,叫她寻门上几个婆子偷偷摸牌喝酒去,自己趁着夜色带同穿了男装的丰媛,一路畅通的摸进了后头的天井,冒着雨从墙头跃了出去。
丰媛见他连后院的狗都算计到了,竟随身带着许多肉……心里有些惴惴的,不安的伏在他背后。
马车早备好了。为防人发觉,李文雇的是临县乡下的农车。
那农人带着妻子,各顶着蓑衣斗笠,在两条街外候着。
李文将一切都准备得极为仔细,尤其掀开车帘时,看到车内铺的软垫……
她回过头去,似嗔似怨地横了他一眼。
他是打定心思,要在这条路上夺了她的身子……
丰媛没说话,埋头钻进了车中,李文紧跟着贴了上来。
丰媛推他道“外头听见怎么办?”
李文嘿嘿一笑“这么大雨,谁能听见?你不放心,我再嘱咐一声!”
扬声朝车外道“老关大哥!一会儿车里有啥动静,可不许随意掀帘子瞎凑合,听见了?”
羞得丰媛止不住的捶他。
李文急吼吼地扑了上来,埋头去扯她裙子。
丰媛仰头娇笑了一声,软软地贴着他道“文哥哥,你好好的别动,我……我伺候你……”
李文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片刻后,却见寒光一闪。
他瞪大的眼睛,可怖地突了出来。
丰媛手里握着把明晃晃的剪刀,半点不偏地杵进他颈部动脉。
怕他出声喊叫,她甚至没有思考的时间,握住剪刀的手在他颈中狠狠豁开一条口子,防止他喊叫出来。
“李文,我会记得你的。”
“你们这些……我一个个的都不会放过……”
第83章
盛城有座八宝楼; 外表装饰得富丽堂皇,白日里冷冷清清,夜里却是热闹得紧。
王家乃是勋贵之家,先祖做过都尉; 一门英才忠烈; 现世以诗书传家; 多数俊杰都已入京为官; 被皇帝委以重任。唯盛城这一支脉,数代未曾出过英才,更有一个王翀; 身上有种人人皆知的坏毛病。
这座八宝楼便是他专为捧心头所爱而建的戏楼; 小旦季如梦的长生戏班途经盛城遇上王翀; 恍如命中注定的一劫; 他的歌声从此只在盛城之内可闻; 再也不曾离开。
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还被谱写成一段折子戏; 演的缠绵悱恻。
这王翀没别的毛病; 就只不好女色。如今年近三十; 尚未成婚娶妻。家里急得不行,火烧火燎地四处替他谋亲事,可人家一听说是王翀欲娶亲; 就不大愿意应承; 生怕坑了闺女一生。这若是偷偷摸摸的包两个戏子; 养些秀气的小厮; 倒也无可厚非; 可闹出他这么大动静,还为了同性知己要死要活的,放眼整个九州,怕也寻不出第二个。更有传言,这王翀对女人……没法子……,丈夫不在身边,又要守活寡,且不可能有子女傍身,这等婚事哪个闺女肯应?
王家对这个儿子打也打过,劝也劝过,声泪俱下的求过,强硬手段使过,王翀却是铁了心的不肯回头,宁死不能与季如梦断了……
此刻八宝楼里没有宾客,二楼最里头的厢房里,王翀仰面躺在榻上。左脚搭在右腿膝盖上,嘴里哼着小曲,半眯着眼睛,视线随着季如梦的动作来回移动。
季如梦每日清晨都要练基本功,此时一段身法练完,额头上铺了层晶亮的汗。
王翀勾着嘴角朝他笑道“别比划了!今年你就满二十五了,还想唱几年?”
季如梦横他一眼,手上捏着兰花指,把最后一段词唱完,这才抖抖袖子走到王翀榻前,自然地将他适才饮过的茶碗端起来喝了一小口润了喉咙。
王翀伸手扯了下他腰上的带子“瞧你,系串了。叫人家瞧见儒雅文秀的季大家如此粗心邋遢,还不笑掉大牙?”
季如梦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就你眼尖!”语气有些娇嗔,背过身去,到底把系错的衣带重新解开系上了。
听见身后王翀懒洋洋的道“前儿京里又来了消息……说起来我都觉得腻歪,到底什么仇怨能结到这个地步?痛痛快快杀过来当面了断不好?”
王翀脸色阴沉下来,那嘴角竟也是习惯性的勾着,嘴里不大高兴地骂着“镇日弄些娘们儿兮兮的事儿,老子快发霉了。”
季如梦见他有些暴躁,略思索一瞬,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少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不习惯?你我能好生生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就是再做十倍八倍的缺德事我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伸手戳了戳王翀的额头“别阴着脸,不好看!”
王翀回身对着他呲着牙,目光交汇的一瞬那张脸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的神态。似无奈地一笑“也是,我能留你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谁叫我没本事与人争?唯有用这点子尊严去换。别说叫我做些娘们儿兮兮的事儿,就是叫我挂单在楚馆接客我都干。”
惹得季如梦又气又笑,抬手捏着他脸道“你就知道胡说!”
王翀嘿嘿一笑,心里却是一叹。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七八天过去,丰钰终于收到了朱太医的回信。
拆开信封的时候,她的手都在不由自主的抖。
她真的很想过几天太平日子,不想再生风波。
可现实还是让她失望了。
那药寻常医者看不出,甚至若非朱太医在宫中见多了那些后宫斗法也未必能猜得出。
是转子丹。
相传楚国后宫宠妃与皇后同时有孕,皇后为保腹中产下的是皇子,搜罗天下名医共同研制出此药。将腹中女胎转为男胎,不仅保住了自己的中宫之位,生下的孩儿更继承了皇位。
后来皇后忌惮后继者效仿此法,命毁去此方。如今民间流传下来的,乃是侥幸存活下来的医者后代根据先人口述重录的药方,许是有些出入,或是从前那些后宫秘辛传出的未必是真实版本,朱太医言道,此药对孕者伤害极大不说,更对胎儿有着不可逆转的损伤。嘱咐若非必要,万勿冒险试药。
丰钰当然不是非要求子不可。她甚至还没考虑要给安锦南生个孩子。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年轻时着凉受寒,体质是外热内虚。她自己偷偷找人看过,说是不大容易有孕。
所以她一直没有太过拒绝与安锦南亲热。觉得心里有底。
如今方子果然有问题,她就不能不将自己的疑虑无限放大。假设真是王家背后策划这一切,王家是为什么?不见得她拒了婚事就要结仇?王翀这些年被拒婚的次数还少吗?甚至她曾听说,便是人家不肯拒婚,王翀背地里也会做些恶事搅得婚事不成。
这样的仇怨根本不成立。
而以丰家素来的行事风格,如非必要,是不会轻易与人结仇的。甚至十分乐于粉饰太平,便有什么矛盾也必要想办法大事化小。
王家针对她的可能性不大。
丰钰想了想,觉得事情很可能是冲着安锦南而来的。
毕竟他前一个孩子,就因此药而死。
如今人家又算计到了头上,她作为妻子,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蒙在鼓里?
不过她该怎么说呢?
两人从那日之后一直不曾和好,他几次示好后发现她态度冷淡,似乎也就跟着淡了下来。这几天不是忙着外头的公事就是在外院和幕僚们谈话,每每落钥了都不曾回来。
她没有刻意等他,时辰一到自己就先睡下了。
他似乎也明白她的意思,见时辰晚了就索性着人进来告知一声,说宿在外院不回来了。
新婚不足一月的两人,便这样分头睡了好几日。
丰钰不是没轻没重的人,这时候置气的事明显要暂放。她没有忸怩,直接请小环去通知了安锦南。
安锦南踏着步子往院内走。身形明显有些急切。
丰钰这几天的冷脸着实叫他看得难受,索性躲在外头不与她碰头。
哄不好,强不得,只急得他心里如起了火,却不知该如何叫她平了心气儿。
女人真是麻烦。
带着这样的感慨,他阔步走入里间。
丰钰叫人备了一桌酒菜,穿着件家常衣裳,见他进来,站起身行了福礼。
安锦南吃不准她今日是为着什么如此大动干戈,面上波澜不惊地对一众服侍的摆了摆手,将人尽数屏退后,勉强维持着深沉的表情在丰钰对面坐了下来。
他清了清喉咙,眼帘垂下看了眼那一桌丰盛的酒菜。然后挑眉看向丰钰“夫人,今儿是何日子?”
这是明知故问。他心里猜测的是丰钰终于认识到她自己理亏,想用这种法子哄他回心转意。
按捺住雀跃的内心,安锦南努力蹙了蹙眉“本侯平素甚少饮酒……”
见丰钰张口欲说什么,他忙加了一句“不过你既有心赔罪,本侯与你喝一杯。”
他挽了挽袖子,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终于不再是矛盾挣扎,不自觉地漫上一派柔和颜色。
丰钰眉心一紧,挑目斜睨了安锦南一眼。
赔罪?
她给他赔罪?
敢情他随便乱发脾气还咬人……却是她错了?
这几天他甚至还气得避到外面去?
丰钰觉得眼前一黑,实在没想到原来自己这几天生了一肚子气而人家竟然不知道她在气什么,甚至觉得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
丰钰捏住拳头,嘴角紧紧的抿住。
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置气闹脾气的时候,安锦南是她的丈夫,无论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她自己的将来,她都不能对他的事置之不理。
如今正事重要,其他的……以后再说不迟。
丰钰抿了抿嘴唇,无言地倒了杯酒推到安锦南面前。
“侯爷,今儿不是什么日子。妾身只是见月色好,不想败了这样的良辰美景,想与侯爷同饮两杯。”
她言语温柔,面上染了淡淡的红晕。安锦南纠结的内心一下子软了下去,甚至心猿意马地,想靠近、再靠近她一点。
许是数日不曾亲近,他竟是有些惧意。喉结滚了滚,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辣而浓烈的酒液滑入喉中,是长久绵密的甘醇。
丰钰陪了一杯,又替他斟满了酒。
夫妻二人对饮了五六杯,丰钰看着对面的安锦南。他的眉头已经松了下来,身子歪歪的靠在软垫上,用黏糊得叫人羞涩的目光盯着她瞧……
丰钰从袖中取了那张发黄发皱的纸张出来。犹豫再犹豫地递了上去。
安锦南挑了挑眉,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气氛这样好,她又是这样的迟疑,想来必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一些情话了?
说不出心里有多美,他只在唇边挂了抹玩味的笑。伸手将那纸张接过,还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钰儿……”
嘴里含糊地、温柔地喊她的小名。眸光亮的好比天上月。
丰钰突然有些不忍心。
这件事多残忍!
她即将揭开的,是他身上已经结痂的旧伤。
他心底最痛的记忆,会被那小小纸张唤醒……
她试图攥住手里的纸,却已经迟了一步。
安锦南将纸张打开,含笑看了一遍,嘴角的笑容不曾凝固,抬起眼疑惑地挑眉“这是?”
丰钰低垂着头“侯爷,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张方子,说是……吃了这个东西,就能……就能给侯爷……”
她话没说完。
安锦南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凝起眉头将手里的纸又看了一遍。
那笑容始终不曾淡去,温柔却化得一丝不剩。
他冷嗖嗖地开口“怎么?你也急于给本侯生个儿子?”
丰钰抬头看着他道“侯爷,我并未……”
“是我高看了你!”安锦南手里握着酒杯,抬手一饮而尽,手掌一松,任那杯子落地碎成瓷渣,发出刺耳的声响。
“是本侯忘了,什么样的根,便出什么样的苗!丰凯丰庆这样善于钻营,你是他家的女儿,自然学得一手谋利的手段!”
安锦南扬了扬那张方子,阴恻恻地道“怎么,如今可觉得怀上了?要不要本侯再使使力气,叫你顺了心意?”
他霍地踢开面前的桌子,任由汤水洒了一地,月白色锦袍被弄污了,他没在意,伸手攥住丰钰的手腕,将人带到怀里。
丰钰仰头看着他,心里无论如何疼,此刻也不想在他面前显露而出。
越是危急,越是冷静,她张开手掌捧住他的脸。
“侯爷,我若是您说的这般,何不偷偷自用着这药?缘何要与侯爷说起?侯爷,请您冷静!”
第84章
安锦南深浓的眸色,幽黯得化不开。
眼前时空转换了场景; 隔着面前的女人; 他看到的似是一片刺目的惨白。
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声; 和孩子再没呼吸的发紫的脸。
他冲进房中; 看见的跪了一地的人。
每个人都神色哀婉; 看着他的目光中满含了同情。
冷氏缓缓从床头站起身; 一对哭肿了的眼睛再也没有往日的柔情和清明。她自责,愧疚,悲痛,也害怕; 她神色复杂极了; 安锦南看了她一眼; 重新将目光投在那小小的孩童身上。
他才学会说话,才学会走路,会笑着拍着手; 跌跌撞撞奔到他怀里; 喊他“爹爹”。
此刻; 他却是面色发紫; 嘴唇发乌; 肉嘟嘟的小脸瘪了下去; 他惨遭病痛折磨; 在父亲离开家中的短暂的几天内; 瘦脱了模样……
安锦南如何敢信; 那是他的孩子?
他经历过许多的生死离别。这一生; 背负了太多的人命,也失去了太多了的亲人。
父亲、母亲、兄长、叔父、堂弟……十七岁,他用稚嫩的身躯从战场的死人堆里将父亲的尸骨亲手挖出,一路背负回乡埋葬。
时隔两载,他不情愿的娶了怀有他骨肉的女人,只为了眼前这个动也不能动的小小人儿。
那是他的血脉,他安家的延续,给他以希望和安慰,给他阳光和温暖,将他从绝境中拖出来的人……
此刻,他以这样的模样枯萎在床上。
热泪,从安锦南的眼中夺眶而出。
他一步步的靠近,步子抬起得无比沉重缓慢。
脚步似灌了铅。
无边的恐惧攥住他。
他多希望,那不是他。
他多希望,他并没有死。
无尽的懊恼锤击着他的心。若他不曾走,若他一直在旁盯着,小人儿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他双目模糊,终于靠近床榻。
他伸出手,虚虚抚在小人儿的鼻端。
若在平素,那小东西会笑着抓住他的指头,只生了几颗小牙的嘴巴张开,咯咯笑个不停……
此刻,他无声无息,再没有任何反应。
安锦南红着眼睛看向身旁掩嘴哭泣的女人。
冷氏委顿在他脚下,抱住他的腿,悲伤地流着泪“侯爷……聪儿他……侯爷,妾身好痛,妾身好痛啊!”
近一年多,随着孩子降生,夫妻两人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他不再抗拒她的靠近,努力试着忘却不堪的初遇,愿意留在房中听她絮叨一些关于孩子的事。甚至答应她将自己娘家幼妹接到身边,该给的尊重和照顾他都不吝啬。
孩子出生后,因为体质虚弱,需要大量的药材进补。那时安锦南还年轻,亦是头回做父亲,喜悦冲淡了许多事,包括当时乔先生偶然提及的那句“胎里带毒”是个什么意思,他并未细思。
钱财他有,珍贵的药材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呵护得当,他相信自己的孩儿能渐渐的好起来。
他愿倾尽所有去换那小小孩童的平安喜乐,甚至愿意为了他,尝试接受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
昔年她设计于他,所做的种种罪行,他都可忽略不见。只要能留住这个孩子,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眼前,这小小的蜷缩的一团……这是什么?
他呆滞地看了眼身下紧抱着他的女人。
他没办法思考。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女人哭得很惨,平素妆扮精致的脸上全是泪痕,她紧紧攀住他的衣摆,似乎他是她遇水时唯一可供存活的浮木。
安锦南很想对她说句什么。可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跨下脚踏,踉跄地挣开她的攀扯,跌跌撞撞地冲过人墙,用发颤的手推开门。
他立在廊下的阴影中,在刺目的阳光下闭着眼眸。门前,一个稚嫩的女童仰脸望着他,肉嘟嘟的小手递到他手上,脆生生的喊他“姐夫”。
他朝她看去。
在她面上看到过去那些温馨快乐的时光,透过她看到那个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孩子。
他心中钝痛,几乎忍受不住那么大的悲伤,差一点就当着这个女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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