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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荣华路-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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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合了崔六娘的意,众目睽睽之下,她故意笑道:“这位妹妹真急。”话罢,她脚下顺势又急了几分。
这二人肩并肩,在将要转弯的时候,崔六娘用手肘捅了捅身后人。宫人会意,这是到地方了,她忙扬声高唤道:“大喜!大喜!”
“给皇后娘娘报喜,我家王妃娘娘有喜了!”
说话间,二人一转了弯,几步便到了西暖阁门前。
这刹那,崔六娘面上笑意不改,实际已屏气凝神,耳朵高高竖起,努力倾听暖阁内动静。
也是她的运气,这时候魏王陈王前脚才进暖阁坐下,刚刚与皇后提起信笺遗失之事,皇后大惊失色之下,道出那句,“钧儿烨儿,你们说什么?信笺早已遗失?”
由于万分惊诧,皇后声音没有压低,正好被崔六娘听了个正着,她心下一凛,忙暗暗记下。
“喧哗什么!”
守在暖阁门前胡嬷嬷连声吆喝,“赶紧的,走远些!”
魏王妃有喜的消息,她也听见了,登时万分欣喜。不过,她也没忘记自己的差事,赶紧招呼二人远离。
崔六娘一见这般架势,立即“恍然醒悟”过来,马上拽住已往前窜了一截的魏王府宫人,急急下了廊道,往西暖阁前的小花园走了一段。
“嬷嬷,殿下们进宫了?”
她明知故问,此举为了不着痕迹表明自己不知情,进而摆脱故意靠近的嫌疑。
“嗯,刚才就来了。”
胡嬷嬷倒也不怀疑,崔六娘是老人了,一贯可靠,这回也是遇上魏王有后大事,这才激动了些。
她们这群老人急主子所急,都盼望魏王有子嗣很久了,对方的举动,倒感同身受。
“最近主子上火,你不是不知道。”
胡嬷嬷安抚自己人两句,又看向魏王府宫人,“好了,这事等会再禀报吧,重赏少不了你的。”
末了,她合十喜道:“咱魏王殿下,终于要有嫡子了。”
这里不好留人太久,随即,胡嬷嬷让崔六娘先领那宫人去吃茶歇着,又让她去吩咐准备打赏红封。
坤宁宫有大喜,广撒赏赐少不了。
此举正合崔六娘的意,她正好找个空隙,将方才那消息传出去。
高煦在文华殿议事完毕,刚折返清宁宫下了轿舆,便见小太监急急来禀:“殿下,娘娘来了,已在暖阁等了两刻钟。”
纪婉青很少到前殿,因为她知道自家男人很忙碌,她去了他固然很高兴,但难免会打搅他处理公务。
妻子心思剔透,一贯懂分寸,况且她如今身子重,为稳重计更从未踏出后殿。今日特地来等着,显然是有要事。
高煦思绪稍转,立即明白是哪方面的事,他脚下加快,进了暖阁。
果然,一进门,便见纪婉青面上略带焦急,一见他眼眸一亮,“殿下!”
“嗯,慢慢说,不许焦急。”
他挨着妻子坐下,重新将她按回大引枕上靠着。高煦力道轻柔,同时不忘上下打量一番,见她面色红润,精神不错,这才放下心。
“殿下,你看。”
纪婉青当然知道轻重,将手上纸笺递过去,接下来,她就不操心了,“这是坤宁宫刚才传过来的。”
高煦接过垂目一看,只见窄小的纸笺上写了一行小字,字迹潦草,应是时间仓促所致,上面只有一句话。
“皇后言,钧儿烨儿,你们说什么?信笺早已遗失?”
他心头登时一凛。
第九十六章
小纸笺上只有一句话; 崔六娘不明所以,但她还是一字不漏的记下来; 并争取尽快将消息传到主子手里。
高煦夫妻一直关注此事,前情往事知道不少; 一看就明白了。所以纪婉青一得了消息,才会赶往前殿。
“殿下; 那信笺怎么就遗失了?”
她秀眉微蹙; 这变化始料未及,“也不知; 那可汗在何处丢失?”
这等要紧之物,不是应该妥善收藏吗?要知道可汗是鞑靼国君,他的要紧物事; 可不是说遗失就能遗失的。
高煦垂眸思索片刻; 倏地睁眼,沉声吩咐:“张德海; 立即传话给林阳; 让他探清楚魏王陈王出宫后; 去了何处?”
这命令下了没多久,林阳便匆匆回来了; “回禀殿下; 陈王出宫后,前往临江侯府;而魏王,则去了魏王妃娘家,英国公府。”
末了; 他补充一句,“魏王妃有了身孕,一月出头。”
“英国公府?很好。”
高煦缓缓重复了一遍,薄唇微挑,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垂眸看向面露不解的妻子,低声解释,“四年前松堡被围,向宣府大同两地求援,大同不必再提,而宣府则前后两次分兵驰援。”
当时,宣府压力也很大,不过还是咬咬牙,硬分出几万兵马交给楚立嵩,立即驰援松堡。
几天之后,敌军稍退,宣府压力小了很多,来不及多说其他,当即再点几万将士增援。
这第二批增援大军的统帅,就是英国公秦申。
随着昔日谜团逐渐解开,高煦早已想明白其中关窍。敌军之所以稍退,全因当年的鞑靼大王子紧急调离一部分大军,才导致让宣府压力大减。
大王子为何要调离这一部分大军呢?
答案只有一个,当然是为了全歼楚立嵩援军了,杀人灭口,让他悄悄阻截对方的消息就此湮灭。
毕竟楚立嵩大军太过悍勇,超出大王子所预料,被对方突破重围而出。
大王子不得已,只能临时调遣大军,亡羊补牢,再次围攻对方,这才成功了。
这就直接导致宣府压力骤减,可以分出第二批援军。不过这也没用,等英国公援军到后,只能打扫战场了。
大王子虽吃了一次瘪,但还算完满成功,掠夺金银奴隶无数,重创大周,战功赫赫,于是鸣金收兵,回王都继承汗位去了。
“鞑靼可汗可是国君,他不可能遗失重要信笺。”要注意,这里不是被盗取,而是遗失。
高煦缓缓说道:“纵观这几年,他唯一有可能丢失信笺的地方,只有松堡之役。”
“那可汗当时与楚将军对垒,莫不是,这遗失地点就在那场阻截战?”
纪婉青本是聪颖之人,基本情况一了解清楚,立即举一反三,“楚将军最后战死松堡之外,他若捡了书信,很有可能落在收殓尸骨的人手里。”
第二批援军是英国公率领,这人当时有无投靠坤宁宫暂不提,不过,负责收殓楚立嵩尸骨的,肯定是他麾下将士。
“没错,因此魏王出宫后,便直奔英国公府了。”这种关键时候,魏王去岳父家,肯定不会因为王妃怀孕。
高煦食指轻点炕几,“鞑靼可汗,应该将当年之事说了一遍,并点明遗失地点。”
不同于崔六娘只匆匆听到一句话,鞑靼可汗既然占了便宜,又没有信笺送还,他理亏,将事情始末说清楚也是常理。
反正他没损失,就当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这么一来,魏王的举动,也侧面证实了高煦猜测的真实性。
“林阳,密切监视英国公府,秦申一举一动须设法探听清楚。”
高煦相信信笺还在,这是一种直觉,且他对楚立嵩的能力也很有信心。
古代交战,一般大将对阵大将,鞑靼可汗以善战扬名多年,他必然会亲自上场的。
信笺既然在楚立嵩眼皮子底下遗失,他不可能忽略过去,捡起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么一来,落在收殓者手里可能性也不小。
不过,这人估计没有投靠坤宁宫,最起码心里没有,否则皇后这会儿也不用匆匆排查了。
松堡一役查探到现在,已到了关键时刻,高煦吩咐:“林阳,此事不容有失。”
“属下领命,定不负殿下之命。”林阳利落跪地,郑重应了,随后告退,匆匆出门安排。
日子一天天过去,事情却远比想象中棘手,明里暗里几方人马动手,只不过排查结果很不如人意。
战场混乱,负责收殓楚立嵩尸骨有好几人,都是清一色低级武将。这些人品级低,并不是英国公亲信,有一个已经战死了,有的伤残退役回老家,还有两个调离了旧部,换防到其他地方了。
还在英国公麾下的,只有一个人。
这人第一时间查了,没发现问题,不得已,只能将视线看向其余几人。
这些人零星分布,要寻找并彻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耗时也长。然而,纪婉青已顾不上太多了,进入腊月隆冬,大雪纷飞,她腹中胎儿已到了将要瓜熟蒂落之时。
临产在即,莫说她不关心其他,即便是想关心,高煦也不允许。
“青儿,外面的是有孤,你莫要记挂,先安心把孩儿生下。”
妻子即将分娩,是他目前最关注的事,没有之一。他亲自伺候她沐浴,从更衣到梳洗,没半分假手于人,小心翼翼。
“嗯,我知道的。”
高煦抱着她回到内屋榻上,他步伐稳稳,一点不见吃力。纪婉青熟练抬起手臂,再次享受一把皇太子给伺候穿衣的待遇。
穿好了寝衣,她被搀扶侧身躺下,他随手拂下锦帐,在后面搂着她。
纪婉青摸了摸腹部,“何嬷嬷说,孩儿又下坠了些,这两日便要生产了。”
有经验的妇人都知道,孕妇即将足月生产,胎儿就会入盆。她不懂看,不过却感觉这几日肚子坠坠,难受得慌。
不过刘太医诊脉后,也说就是这两日了。
高煦当然知道,他高度关注这事,每日都会命人将太医召来,仔细询问一番。
养儿方知父母恩,他虽还没开始教养孩子,但亲身陪伴妻子从有孕到分娩,他深有感悟。
“青儿,辛苦你了。”
听高煦很认真说了一句,纪婉青笑,她是高兴的,最起码她的夫君,不如时下大多数男子一般,认为妇人产子乃本分,撒手后该睡妾室毫不含糊。
“殿下,……哎呀!”
纪婉青刚要说话,不想左小腿一阵熟悉的抽痛传来,又抽筋了,她疼得低唤一声。
高煦一个骨碌坐起,立即执起她的左小腿,熟练地揉按着,并关切问:“青儿,可是此处?”
“嗯,是的。”
抽筋疼,刚开始揉时更疼,偏偏纪婉青身子重,连翻身动一下都不能。
她喘了几口气,只得说些其他分散注意力,“殿下,你上次说的那个鞑靼武将,就是正与许驰携手那个,查到他是谁的人了吗?”
许驰尽职尽责,从耶拉处得了消息,又做主达成协议以后,他事后立即将此人此事详细记录下来,传回去呈于主子案前。
同时,他还将自己的感想也一并写下来。
耶拉忠心大周,这点毋庸置疑,但许驰还是有些疑惑。因为对方闻听东宫之时太惊诧了些,得悉太子有后,对方喜意很真切,表现太明显了些。
不是明显就不行,而是耶拉这种人,一看就不是轻易喜怒形于色的。
事后,许驰困惑更深。
高煦看过这封详尽的信报,心下却无端一动。
他突然想起一个绝不可能的人。
有可能这么详尽知道皇后通敌的人选,本来寥寥无几。又因缘际会或能到鞑靼者,武功高深,关心清宁宫,恰好有那么一个。
前靖北侯世子,纪明铮。
要知道,当初纪明铮战死,尸首是没运回京城的。
这情况其实很正常,大战过后,战场十分混乱,鞑靼退去之前,还放了一把大火,焚毁带不走的金银财物,各种物资。
很大一部分将士遗体都被烧毁了,纪明铮身份特殊,城里城外反复寻找很多次,也没看见,只当被烧毁了。
因为很确定,他当时一直在砍杀已攻进城的敌军,战至最后一刻。
现在遇上了耶拉,他似乎没有上峰,高煦忍不住多想了些。
鞑靼苦寒,他们屡屡南侵大周,除了占领,就是为了掠夺。
金银、粮食,女人还有奴隶。
每战胜一次,就要努力搜刮上述几者。拉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也不留下。而烧毁的一般是金银与粮食,因为女人与奴隶有脚,能像赶羊一般赶回去。
按照惯例,当年的松堡亦然。
然而,奴隶的来源,一般是少量战败的兵丁与平民。
那么,纪明铮有无可能,被押回去当了奴隶呢?
虽然,鞑靼面对身穿将军盔甲者,是必杀的,奴隶他们只要普通兵卒。但纪明铮有无可能,成为漏网之鱼呢?
这么一来,耶拉身上重重不明之处,都能解释通了。他头部伤势可能导致失去记忆一段时间,身上鞭痕,忠心大周,查探并知悉皇后通敌,关切太子,或许说是太子妃。
如果纪明铮真没死,高煦是很高兴的,忠臣有后人传世,王朝添一良将,最重要的是,他妻子兄长失而复得。
他虽内敛,但对纪婉青真情实意不容错辨,爱屋及乌,这份喜悦会拔升到一个新高度。
不过,高煦也不敢肯定,毕竟这可能颇小,他怕妻子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最后会崩溃绝望。所以,许驰那份密报他压下了,只提了一句,“那耶拉知道皇后通敌之事,可能是你爹或楚立嵩的部下。”就不再说了。
饶是如此,纪婉青依旧十分关心,几次询问查探进展。
高煦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须臾继续揉按着,笑了笑,只道:“还没有消息。”
确实没有消息,不过另一种含义就是,耶拉基本不是北疆几位大将的人。
高煦不等妻子想太多,立即话锋一转,温声询问道:“青儿,如今可好了些?”
纪婉青注意力被转移,动了动小腿,“好多了。”
“不用揉了,你也早些睡吧。”
她侧头,关切看一眼高煦,他白日操心明暗事务,还时时惦记妻子,晚上回屋事事亲力亲为,最近一月已清瘦了些许。
“好。”
夫妻二人躺下安歇,一切与往常并无不同。不过,今晚睡到下半夜,纪婉青却突然惊醒了。
她发现,自己似乎要生了。
第九十七章
纪婉青是半夜惊醒的; 睁眼同时,只觉得腹部一阵阵抽痛; 好在很轻微。
其实,临近产期以后; 她腹部偶尔总会有些微微的坠痛感,经历过头次的一惊一乍; 她现在已经淡定了。
所以这次; 她依旧安静等待着,等在这波疼痛过去。
一双健臂从背后拥着纪婉青; 除了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动弹。因为高煦惦记着她母子,近来的觉尤为轻; 稍有动静立即会睁眼。
她现在夜里总要起夜一两次; 他白日操劳,晚上睡不好; 虽依旧精神奕奕; 但谁家的男人谁心疼不是?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 痛感消失了,纪婉青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可是这回; 却与以往有些不大一样; 没等她睡着,又一波疼痛骤起。
这波疼痛强烈了许多,纪婉青一怔,随即便觉下身一热; 有湿润从双腿间汩汩而出。
羊水破了。
几乎是瞬间,她便明悟,“殿下,殿下!”
头次遭遇这事,纪婉青有些慌张,她急急唤着身后的男人。
怀中妻子刚一动,高煦便睁开眼,他眼神清明,不似刚刚之睡梦中醒来,“腾”一声坐起,他急声道:“青儿,怎么了?”
说话间,他不忘替她掖了掖被角。
“殿下,我要生了!”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高煦此刻的心跳还是急促起来,好在他历惯大事,定了定神,“好,青儿你忍忍,孤立即唤人伺候。”
他声音很稳,安抚了纪婉青有些慌乱的心,她点了点头,安抚道:“殿下莫要担忧,还要一些时候,孩儿才出来呢。”
高煦颔首应了,也不多说,立即扬声唤人。
说话间,他已翻身下了床榻,回身用锦被密密将妻子裹好,连人带被抱在怀里,起身往外面行去。
古代认为妇人生产污秽,即便是皇后之尊,也不能待在正房里屋生孩子的,需要另辟一产室,生产坐月子都在此处。
太子妃头胎万众瞩目,纪婉青完全没有违规操作的打算,因此,早早便让何嬷嬷领人收拾好了产室。每天检视,并日日烧过地龙,好教其不沾染上丝毫寒气。
正房一声令下,清宁宫早已灯火通明,大家准备了好些日子,各司其职,一切忙而不乱。
高煦步伐稳健,抱着妻子出了正房,快速往产房行去。寒冬腊月,外面飘着雪花,他有些担忧,低头问道:“青儿,可冷?”
“不冷。”
他出门前,又用大毛披风在锦被外裹了一层,暖烘烘的,纪婉青一点不冷,反而秀眉轻蹙看他,“殿下怎么也不穿好衣裳再出门。”
高煦出门,自己并未披上衣裳,身上仍旧穿着月白色的薄绫寝服,他闻言只道:“孤不冷。”
夫妻说这两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产房门前,他直接抱着妻子,往里头行去。
皇宫一切讲究规矩,连产室也不例外。按规定,太子妃这产室,是要设在后殿正房稍间旁的耳室。
耳室,顾名思义,它不大,相对于正殿而言,可以说是很狭小。高煦很不满意,当时立即就说要换地方,还是纪婉青制止了他。
耳房确实小,但只是相对正殿而言罢了。实际上它还是一个将近二十平的独立屋子,专用于生产坐月子,也不能说很委屈。
毕竟皇后生产,待遇也差不了多少,实在没必要标新立异。
何嬷嬷领人仔细收拾过,高煦亲自看过几次,见虽地方小些,但其它都极不错,这才点头同意了。
现在他抱着人进了门,绕过屏风行至床榻前将人放下,不等他多说什么,紧跟其后的何嬷嬷已上前福身,“殿下请放心,此处由奴婢等伺候即可。”
高煦环视室内一眼,见一屋子宫人稳婆因为他的存在,个个拘谨,他只得点了点头,“好生伺候。”
他回身嘱咐妻子,“青儿,你莫要惊慌,孤就在外头。”
“好。”
纪婉青忍疼,仰脸对他一笑,“外面冷得很,殿下记得多穿衣裳。”
高煦“嗯”了一声,只得松开手,被请了出去。
张德海已经捧着衣袍斗篷等物,候在外面了,一见主子出门,忙抖开衣裳,伺候穿衣。
高煦心不在焉展臂,视线不离产室,房门“咿呀”一声合拢,他心提起,剑眉蹙了蹙。
再说产房里头的纪婉青,目送夫君出了门,她白皙光洁的额际已沁出一层薄汗。
何嬷嬷忙绞了热帕子上前,一边给她抹了汗水,一边分神指挥屋中诸宫人婆子。
稳婆们上前福身见礼,为首一个恭敬说道:“请让奴婢等伺候娘娘。”
这些稳婆名义上是内务府送来的,实际上是高煦在他的心腹里头反复甄选,背景查了又查,确保手艺纯熟,忠心不二,这才放进清宁宫的。
纪婉青睁眼,忍疼点了点头,“劳烦诸位了,等孩儿诞下,本宫重重有赏。”
“奴婢等谢娘娘。”
稳婆们既然领了这差事,性命身家就已经跟大小两位主子连在一起了,自然会尽力而为。
场面话说了两句,接下来,就有条不紊地忙碌开了,稳婆探了探,喜道:“宫口开始开了。”
这是大好事,产妇羊水破了,宫口当然开得越早越好。若是迟迟不开,还得喝催产药,以免孩儿闷在里头出不来。
太子妃是头胎,稳婆以为还得熬上一阵子,没想到这般顺利,她欢喜道:“小主子大约很快就出来了。”
在场大部分都是有经验的妇人,大家闻言喜上眉梢。
理论知识,纪婉青还是了解过的,闻言心中一定,她不忘吩咐何嬷嬷,“嬷嬷,你打发人告诉殿下,就说一切顺利。”
忆起方才连衣裳都忘了披的高煦,她心中甜丝丝的。
“好,好,娘娘只管安心,老奴马上使人出去。”
“嗯。”
很快,纪婉青就无暇分神太多,因为宫口顺利打开,就意味着宫缩一阵紧过一阵,疼痛感快速攀升。
其实确切的说,应该是酸疼。酸到极致产生的疼,胀到极致产生的疼,难以形容,也难以忍受。
她很想大声呐喊,以宣泄一二,可惜知道不能,只能咬牙苦忍,好积攒力气。
后来疼痛急剧攀升,她也只偶尔溢出两声哼哼。
诸仆赞同又高兴,主子配合,省了她们好多事。
产房内倒是挺和谐的,产房外就是令一番景象。因为一直听不见动静,一直稳重内敛的皇太子也禁不住了,不停在房门前来回踱步。
张德海也紧张,跟来主子身后转悠。当第一盆血水端出来的时候,高煦骤然刹住脚,他一头撞在主子身上了。
血腥气充斥鼻端,高煦深深蹙眉,也顾不上呵斥这奴才,忙问:“太子妃如何了?”
那婆子忙福了福身,“娘娘很好,稳婆说,顺利的话,……”
她抬眼望了望已亮全的天色,“下午前,小主子就要出来了。”
“好。”
高煦视线勉强从黄铜水盆中的血红移开,点了点头,嘱咐道:“好生伺候。”
随即,他退后一步,让开道路。婆子匆匆福身,端着血水下去了。
屋里纪婉青的情况确实不错,很顺利,哪怕她感觉并不大好。
酸痛感已难以忍受,她不得不发出断续的呻吟,满头满脸大汗,眼窝湿润一片,已分不清是汗是泪。
何嬷嬷接过热帕给主子擦脸,“娘娘,忍一忍,小主子很快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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