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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妾本闲凉)-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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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阳法场》乃是《邯郸记》里面的一出,主人公要斩头了,却迎来了转机,勉强由悲转喜,放在寿宴上算不得太大的问题。
  问题,出在《邯郸记》本身。
  这戏改自出了名的《枕中记》,讲的其实是“黄粱一梦”的故事。
  穷困潦倒的书生卢生,在路经邯郸投宿一小客店之时,遇到了仙人吕洞宾。他向吕洞宾尽述自己此生的不得志。
  于是吕洞宾给了他一个瓷枕,令他枕着入睡。
  在梦中,卢生历遍了世间的繁华,经历了自己的一生。
  考进士当官,甚至带兵打仗,三番两次被政敌陷害,甚至险些被砍头,最终才沉冤得雪,重新加官进爵,高官厚禄,位极人臣。
  五十来年后,他因纵欲得病,即便满门荣华也救不得,一命归西。
  这个时候,梦也就醒了。
  卢生睁开眼睛,才发现时间根本没过去多久,客店里的黄粱米饭都还没煮好!
  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在吕洞宾的点化下,卢生幡然醒悟,不再汲汲营营,跟着吕洞宾,去蓬莱仙山桃花苑,当了扫花使者。
  整个戏的重心,自然是在梦中那些事上。
  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一些脏污隐晦,都在戏文里,老百姓们很爱看。可在官场上,《邯郸记》几乎是从来没人点的。
  看了会膈应。
  现在,竟是老太师自己点了这一出戏。
  唐氏心里揣度,最终还是展了眉头,只道:“既是老爷点的,想必也是心里喜欢,叫人唱了就是。另点上一出《还魂》吧。”
  秋雨这才隐隐松了口气。
  唐氏又将戏单向陆锦惜那边递:“诸位夫人也都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听的,都一并点来看看。”
  听戏时间也就一个下午,在场诸位夫人都是排过各家的寿宴,很懂规矩,知道回头还要排晚宴,只掐着数略点了几出,不占太多时辰。
  涂氏给补了一出《闹学》和一出《游园》。
  陆锦惜不爱听戏,只对方才唐氏特意问过的《云阳法场》感点兴趣,所以也没点,由着戏单传到了别处去。
  待戏单在场中转了一圈,赴宴的男客们便也打前厅过来了。
  浩浩荡荡一群达官贵人,里面还有不少的贵族公子,一时引得楼上的官家小姐们注目。
  陆锦惜一眼就看见,永宁长公主竟走在最前面,身边有个人。
  远远瞧着,一身锦袍,上了年纪,头发胡须都是花白,但此刻正谈笑,倒也算是精神矍铄。
  举手投足之间,自是有一朝重臣挥洒自如的气度。
  这肯定就是今日的寿星,太师顾承谦。
  他们一路过来,彼此谈笑,又有几个对着影竹楼的牌匾赞不绝口,之后才陆陆续续入了座。
  宾客到齐,戏单妥当。
  戏台子上,戏便也终于开演。
  “当啷当啷……”
  锣鼓一响,整个戏台子上便热闹了起来。
  先演的是涂氏点的《闹学》。
  陆锦惜手里磕了几把瓜子,又拿了一块枣泥山药糕来吃,细细听着,竟然也能听懂。
  这戏班子底子很好。
  昆山腔,生旦净末丑,从上到下扮相都是一等一,更不用说那一开嗓时候婉转多变的华丽腔调。
  实在是漂亮极了。
  一出接着一出演下来,楼上的娇客们如痴如醉,楼下的达官贵人们,看到爽处,则时常推杯换盏。
  整个影竹楼里,热热闹闹。
  没一个多时辰,一出《还魂》也结束了。
  杜丽娘也死而复生,与柳梦梅续了前缘,楼上的小姑娘,个个感动得眼泪汪汪,偏偏嘴上还挂笑。
  陆锦惜这等的“老江湖”,自然镇定自若,心底没什么感觉。
  她性情素来寡淡,不容易被感动。
  听戏,也不过觉得好听罢了。
  “咔。”
  又掰了一颗瓜子。
  陆锦惜重新将目光放到了戏台上,先前一出戏的人已经退下,没一会儿便已换了新的上来。
  “咚!”
  一声鼓响。
  几个差役扮相的押着一个身穿白囚服的老生,气势汹汹走上。
  随之似号角铮鸣,苍凉之音骤出。几声锣鸣后,凄迷的曲笛声伴着三弦拨动,一时缭绕而上,竟哀婉不绝。
  台上那老生裹着头,垂着首,嗓音似山势,逶迤曲折:“排列着,飞天罗刹……”
  声音里,千回百转,顿挫里竟藏着千般万般的悲怆!
  一个“刹”字,在喉咙口,舌尖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只震得人连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陆锦惜一下就愣住了,竟听得毛骨悚然!
  整个热闹的影竹楼,也在此刻,齐齐一静。
  下一刻,台上便热闹了起来。
  鼓点乱飞,明锣敲动,响板跟随,竟是这几个差役,将送囚徒扮相的老生“上路”!
  这可不是那一出《云阳法场》吗?
  座中人,包括陆锦惜,都一下判断了出来,不由有些面面相觑。只是前面坐着的顾太师,半点反应都没有,还跟永宁长公主一起喝了一杯。
  众人一时都不怎么敢说话,只静悄悄地听着。
  这样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气氛变化,陆锦惜当然感觉到了,心下觉得古怪,只竖起耳朵来听戏,一面听,一面瞧着下头。
  那扮作卢生的老生,绝对是戏班子里的顶梁柱,一个抬手一个转头,竟浑身都是戏。
  嗓子就更别说了,唱腔配着那笙箫唢呐,眨眼就把人给带进了情景之中。
  卢生带兵打仗,立了战功,抵御了来自番邦的入侵,更在天山勒石记功,凯旋还朝,被封为了定西侯,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同平章军国大事。
  谁料,阴险政敌,竟诟诬他里通外敌,与番邦勾结。
  皇帝立时震怒,下旨革了卢生的职,还要斩他脑袋。
  眼下这一场戏,便是法场前后的一段。
  差役们叫卢生吃过了断头饭,将之押赴刑场。
  卢生刑场上感叹了一番自己的凄惨遭遇,正当行刑时刻,皇宫里又来了圣旨,竟赦免了他的死罪,转而发配到广南鬼门关。
  原来是他发妻崔氏,带着儿子们去午门外叩头跪求,好歹才打动了皇帝,饶了卢生一命。
  只是发配鬼门关,也得立时起行。
  宣旨的官员叹一声“小心烟瘴地,回头雨露天”,极言鬼门关之险恶,便回去复命,留下夫妻两个抱头痛哭。
  到最后,只听那老生凄惶无助,脚步蹒跚,怀着满腔悲怆地唱着:“十大功劳误宰臣,鬼门关外一孤身……”
  夫妻两人,携手相看泪眼,才共唱了最后一句。
  “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哎呀,断肠人……”
  场面一时已在悲喜交加的极点。
  几个差役强押卢生流放鬼门关,夫妻两个痛苦不堪。
  十大功劳误宰臣,鬼门关外一孤身。
  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耳边,还是那戏末唱腔的余韵。
  陆锦惜只觉得脚底下莫名窜上来一股寒气,手边的瓜子早忘了剥,已放着有一时了。
  她忍不住地,朝着下方看去。
  点了这一出戏的当朝太师顾承谦,就端坐在那一把太师椅上。
  从头到尾,都没动上一下。
  从陆锦惜这个角度,看不见他正脸,当然也观察不到此刻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唯一能看见的,只有旁边的永宁长公主。
  听到末尾,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了顾承谦一眼,眼底深得像是一片海。
  可什么也没说。
  收回目光来,永宁长公主只把酒盏一端,大袖一掩,将美酒饮尽,趁着醉意微醺时刻,将酒盏往案上“啪”地一放,大笑着喊了一声:“好!”
  “轰。”
  场中,这时才跟着起了雷鸣般的喝彩与叫好。
  陆锦惜人在座中,耳边再没别的声音,见着场上热闹,竟觉得又冷了几分。
  这一出戏,好似隐隐藏着玄机。
  只是,谁能参透?
  整个影竹楼,已恢复了先前氛围。
  所有人又开始推杯换盏。
  喧哗声,一直传出去,越过了花园的西墙,传到了墙外街巷上。
  一匹马。
  一个人。
  一只锦盒。
  顾觉非牵着马,夹着回生堂来的锦盒,已在高墙外,站了有许久。
  面上,再没有将归家门的半分喜悦,也再没有将见故人的种种忐忑,就连那种六年后才还于世俗的复杂……
  也彻底消失一空。
  这一刻的他,面上没有半点表情。
  眼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眉目上每一道线条,都透着一种霜刃似的锋利和冰寒,浸着血似的,凝了一股深深的煞气。
  一身青袍,一身孑然。
  “十大功劳误宰臣,鬼门关外一孤身……”
  婉转曲折的昆山腔,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乱臣贼子!
  也敢称功臣宰臣?!
  顾觉非竟没忍住,冷笑出声!
  声音里,是荒谬,嘲讽,轻蔑,甚至……
  不屑一顾!
  “啪!”
  回生堂那锦盒,竟被他一手抄起,砸在了墙角!
  哗啦一声,瓶瓶罐罐伴着字迹潦草的药方一起飞出,全砸了个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马儿顿时受惊,便要避开。
  可盛怒之下的顾觉非,动也没动一下,五根如玉竹修长的手指,依旧抓得紧紧的。
  缰绳立刻在他掌心之中,拉出半条深深的血痕!
  顾觉非回头大声骂它:“你也想瞎眼不成?!”
  平静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半点怒意。
  只有一片寒冷的森然。
  这声音,似乎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之力。
  方才还挣扎的烈马,一时竟不敢再动,朝着顾觉非俯首。
  “滴答。”
  鲜血染上缰绳,缓缓坠落。
  顾觉非的面前,是沾了脏污的药方,摔破了的锦盒,还有碎裂四溅的瓶瓶罐罐……
  满地的狼藉。
  却狼藉不过他此刻的心绪。
  他看着那终于乖顺了的马,眼底一片冷寂,心头却已沸腾着一股盛怒……
  一如昔日,六年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法场》这一出的昆曲,我有在微博上Po过链接,微博ID是“窗下时镜”,大家可以稍微搜来听一下,计镇华先生的版本,挺震撼。
  剧情展开中,小红包照旧。

☆、第033章 顾觉非归来

  眨眼已是申时。
  天上已经添了几分暮色,暖日隐在层云间;吹着的风里;又夹了几丝凉意。
  太师府的大管家万保常,在府门外来回地踱着步;只觉得一颗心都已经等焦了。
  大昭寺上再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满京城都知道顾觉非已经下山;可如今他们在府门外;死活没等到人。
  他到底是回;还是不回呢?
  万保常想起来;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一声。
  他又一次地抬了眼起来,去看门口这一条街道;几乎已经能在脑海里重叠出自己即将看见的场景——
  午后空荡荡的街道;行人很稀少。
  几乎没有声音,只有园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婉转昆山腔。
  近处的建筑;都层层叠叠在天边上,变成一片呆板的影子……
  这一次,似乎也一样。
  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街边上,多了一匹马;一个人。
  万保常失望了太多次了;所以已经习惯了接受“大公子还没回来”这个事实;也习惯性地就要收回目光。
  然而……
  一人,一马?!
  脑海里,瞬间电光石火!
  在失望了太久之后,突如其来的希望,险些没把万保常给炸晕过去!
  他止住了自己收回目光转过脑袋的趋势,急急忙忙地重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差点闪了自己的脖子!
  还是刚才的那个场景。
  长街铺平,人影稀少。
  午后的天光,照得路面发白,长道上车马经行留下的车辙印子,也就越发显眼起来,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森白。
  那一道深青的身影,正正好就踩着那一条贴街边的车辙印,牵着马走来。
  这一次,比先前那惊鸿一瞥,又近了许多。
  万保常已经看清了来人的五官容貌,一时瞪大眼睛,张开嘴巴来,可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
  一向稳稳的两只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大、大公子!”
  终于还是叫了一声!
  嗓音都嘶哑了起来。
  万保常在愣了半天之后,一双老眼里,竟忍不住闪现出几分泪光,连忙吩咐已经傻在了门口的几个仆役:“赶紧进去禀太师啊!”
  说完了,才忙忙地跑下了门口的台阶。
  这时候,顾觉非牵着马,正好也到了台阶前。
  他脸上一派的温润,已经看不出半点怒意,见了万保常下来,他嘴角便含了三分笑意:“您走慢点,当心摔了。”
  就是这熟悉的声音!
  清泠泠地好似山间的泉水,又好似用玉笛吹出的雅韵,就这么淡淡地流淌出来,从容不迫,沉稳如初。
  万保常一听这声音,险些就没忍住哭了出来。
  在府里这许多年,他虽是大管家,可论实在的,当初也不过就是个跟着老爷跑腿的下人。
  可大公子平日待他,无不客气。
  有时候便是不经意间咳嗽两声,隔日都能收到他备下的药。
  一日两日的关心,那可能是装出来的。
  可一二十年如此,谁又能装得出来?
  即便是假的那也成真了。
  况且他是看着顾觉非长大的,大公子是什么样个人,他再清楚不过。
  原本瞧着他还有些陌生,毕竟六年没见。
  可待他一开口,那真真是所有的熟悉,齐齐涌上了心头!
  万保常花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眼底有些湿润,半哭半笑的:“不妨事,不妨事。您这马,还是老奴来牵着吧。”
  说着,便要伸手,从顾觉非手中把缰绳接过来。
  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间,那染在缰绳上已经有些暗红的血迹,一下就跟刀子一样戳进了万保常的眼底。
  “您这是怎么了?!”
  顾觉非顺着放了缰绳。
  手掌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半点没有消散,只是伤口上的血已经不再淌了。
  他随意笑笑:“没事。借来的马,半道上发疯,略费了些力气罢了。这会儿父亲人在何处?”
  “在花园里面,影竹楼听戏呢。今日太师大人可就盼着您回来呢!”
  一说起这个来,真是满心都是辛酸。
  只是万保常也不敢多说,眼见顾觉非迈步上了台阶,便连忙跟了上去。
  同时吩咐左右:“还愣着干什么?没见大公子伤了手吗?快去知会人,寻些创药来!”
  几个仆役立时一颤,连忙往府内跑,去准备药。
  之前被万保常派回去传消息的仆役,这会儿更已经不知跑出去多远,道中逢了人便喊:“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声音过处,一片沸腾。
  他人在府里跑着,好像是一道移动的狂风,带来的消息,将整个太师府都席卷,一时便热闹振奋了起来。
  仆役一路跑着,往西过了花园那圆圆的拱门,便瞧见了园子中间的影竹楼,于是一路扯开嗓子喊着,跑了过去。
  这时候,影竹楼戏台上,戏班子刚演上一出《景阳冈》。
  扮武松的武生,使得一手硬功夫,唱腔更是中气十足。
  人才一登台,便耍了好几个把式,一时引得台下众人喝彩。
  方才那一出《云阳法场》,早没几个人记得了。
  一则大部分人不知道是谁点的,二则知道是顾太师点的人,自也不会放在心上,只觉得顾太师兴致来了,要听点不一样的。
  根本没几个人,会由这一出戏联想到别的。
  因为,六年前那件事,朝野上下知道个清楚明白的,统共也数不出一只手。
  只不过,永宁长公主,恰恰在这一只手不到的数里。
  她人坐在顾太师的身边,一手搭在太师椅精雕的扶手上,随着戏台上的锣鼓笙箫的韵律,慢慢地敲打着。
  那长长的、宽大的袖袍,逶迤地垂了下去。
  鹤衔云白玉酒盏,被她手指松松地挂着,两只眼睛已经微眯了起来,乃是微醺的醉意。
  整个人看着,慵懒又华贵。
  台上的“武松”,刚遇着了大虫。
  台下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永宁长公主于是转过了头,乜斜了眼,看向旁边的顾太师。
  人人都在推杯换盏,之前也有几个人上来敬他。
  顾太师喝了两杯,酒意微有上头,这会儿坐在座中便不动了,只保持着一点笑意,看着前方。
  可是永宁长公主何等熟悉顾承谦?
  几乎一眼就看出,这一位老太师,其实在走神。
  周围几个人,都是心腹。
  永宁长公主于是叹了一声,终于还是对顾承谦道:“老太师,这又是何苦呢?”
  顾承谦听见这话,略回了些神。
  他眼神里因为恍惚,有些散的神光,重新聚拢来,回头看了永宁长公主一眼,沉默了半晌,才觉嘴里有些发苦的味道。
  “我也就是忽然看见了,想点这么一出,看看罢了……”
  刚才戏单递上来的时候,他本也没想点。
  只是这十日以来,顾觉非要回来的消息,传了个满城风雨,以至于他这几夜都没睡好。
  午夜梦回时候,好像能听见战场上铁骑突出,刀枪鸣响。
  薛况那年轻的、沾血的面容,好似就在他面前,一双诘问的、失望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仿佛要问他要一个答案,一个公道!
  顾承谦如何能忘?
  别说是六年过去,就是十六年、二十六年,他也无法忘记!
  无法忘记顾觉非那沾满鲜血的一双手,无法忘记那一张画皮撕下后的怪物,更无法忘记,父子决裂、一切分崩离析的雨夜……
  所以今日,在翻到《邯郸梦》那一页的时候,他才会不由自主地,把《云阳法场》圈了出来。
  台上演的是戏。
  台下的看客,走的却是人生路。
  同样是功勋卓著、位极人臣,同样是打了胜仗,同样是被政敌诟诬,责指里通外敌。
  台上戏里的卢生,被皇帝赦免,发配鬼门关,保住了项上人头;可台下戏外的薛况,却被他们合谋害死,连个全尸都没落下!
  他身为朝中重臣,在整个事件里,竟无能为力!
  什么跺跺脚,朝纲震?
  他可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大的能耐。
  皇帝大了。
  心也大了。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先生们辅佐的弱冠少年。
  他需要的是全新的、与他相同政见的大臣,所以他选择了顾觉非,而旧日那些束缚他的人,都被他一并抛开。
  顾承谦闭了闭眼,似乎想要借此,平复自己的心境。
  面前的酒盏里,香醇的琼浆晃动着,可他却没再喝了,只道:“这世上有三种人,第一种身是刀剑,第二种心怀利刃,第三种什么刀枪剑戟都没有,就是血肉之躯。我原以为,他是第三种,后来才知道错了。到现在,我竟不知道,前几天往山上跑的那一趟,到底是对,还是错……”
  永宁长公主心内复杂。
  只是她在皇宫里长大,本身便在风云中心,从无什么忧国忧民的念头。虽没顾承谦的本事,可在利益的争斗里,她从来不落下风。
  当下,她只收敛了心思,饮了酒,笑一声:“老太师的决定,当然都是对的。”
  对的?
  顾承谦摇头笑起来,也不知是觉得她说得好,还是不好。
  满楼都是喧嚣,昆山腔激昂。
  一声夹着狂喜的呼喊,终于由远而近,传了过来:“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这声音,夹在锣鼓声里,并不很明显。
  听着,只觉得隐隐约约,甚至很像是一种错觉。
  可这一刻,整个刚才觥筹交错的影竹楼,除了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戏子们,竟全都安静了下来!
  顾承谦一下有些恍惚。
  永宁长公主则是眼前一亮,一下就站了起来,朝着戏台子上一摆手:“都停下!”
  一瞬间,响板停了,鼓声歇了,笙箫断了……
  于是,那一道声音,就变得真切了起来,眨眼便已经到了影竹楼门外。
  “大公子回来了!”
  “启禀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传话的仆役,早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却是一片的红光,双目也炯炯有神,一路直接跑到了顾承谦跟前儿来。
  顾承谦没说话。
  永宁长公主却是大袖一挥,忙问道:“回来了?见着人了?在哪里?”
  “回、回来了,刚才在门外。万管家着小的先来,给老爷报信儿。估摸着大公子一会儿就来!”
  仆役差点就没喘过气来,不过还是尽量清楚地,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永宁长公主一时便笑了起来。
  周围无数人,在听清楚之后,竟都忍不住开了怀,有人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公子可算是回来了!”
  “哈哈,昔年治理水患,还是大公子帮的忙!”
  “六年不见,拜帖也不回,我还担心他要出家了。哈哈,总算是回来了,真是要吓煞我了!”
  “恭喜老太师啊。”
  “恭喜老太师!”
  “恭喜太师了……”
  一群人连忙向着顾承谦道贺。
  顾承谦却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明明分不清对错,甚至觉得他顾觉非合该千刀万剐,可这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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