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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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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见师父、二师叔、二师娘。他见袁承志年纪甚轻,自己大儿子还大过他,要跪下向他磕
    头,实在有点不愿,叫了一声“师叔!”不禁有点迟疑。袁承志见这师侄四十多岁年纪,虎
    背熊腰,筋骨似铁,站着几乎高过自己一个头,先暗暗喝了一声彩,心想大师哥如此英雄,
    确要这样威风的人物才能做他掌门弟子,崔希敏人既莽撞,武功又差,和这位师侄可差得远
    了,见他作势要跪,忙伸手拦住,向黄真其余八名弟子摆了摆手,说道:“大家别多礼
    啦!”崔希敏在一旁介绍,说道:“我这位大师兄姓冯名难敌,江湖上人称八面威风。”袁
    承志道:“冯兄定是得着大师哥真传了。”黄真眼见冯难敌不肯对小师叔下跪,心想他已是
    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也就不加勉强。他向来滑稽玩世,于这些礼数也并不考究,当下笑道:
    “师父算盘精,教出来的徒儿也就爱占便宜,向小师叔磕几个头,可就太吃亏了。”冯难敌
    给师父说得不好意思,便要向袁承志跪倒。袁承志急忙拦住。冯难敌当下命大儿子冯不破、
    二儿子冯不摧向木桑道人与归、袁两位师叔祖、以及梅剑和等师叔依次拜见了。冯不破今年
    二十三岁,冯不摧二十一岁,两人在甘凉一带仗着父亲的名头,武林中个个让他哥儿俩三
    分。他二人手下也确有点真功夫,这时候见袁承志不过二十岁左右,居然长着自己两辈,心
    中好不服气,又见他红肿了双眼,出来见客时泪痕未干,心想此人不知甚么事吃了亏,这般
    哭哭啼啼的,脓包之极,英雄好汉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哪有受了人欺侮便哭的?对他更加瞧
    不在眼里。他二人和归辛树门下的弟子个个交好,知道就中孙仲君最是心傲好胜,武功也
    强。当晚哥儿俩偷偷商议,要挑拨孙师姑去和这小师叔祖比试一场,叫他出一个丑,万一给
    父亲或师祖知道了,也怪不到兄弟俩头上。第二天两兄弟一早起来,溜到外面去找孙仲君,
    迎面撞见八师叔石骏。他也是个年少好事之人,武功和冯氏兄弟在伯仲之间,喝道:“喂,
    你们哥儿俩探头探脑的找甚么?”冯不摧笑道:“我们在找孙师姑呢,听说她在山东干掉了
    不少渤海派的人,要请她说来听听。”石骏喜道:“好啊,刚才我见她在山那边,正跟梅师
    哥练武呢。”
    三人兴冲冲的赶往山后。冯氏兄弟心中盘算,用甚么话来挑动孙仲君去找那袁小师叔祖
    比武。冯不摧悄声道:“要是孙师姑还在练剑,咱们就说是那姓袁的说的,这一路、那一路
    都使得不对。”冯不破笑着点头。
    刚转到山后,忽听得孙仲君正在厉声叫骂,这一下大出三人意外,忙拔足赶去,只见孙
    仲君挺着单钩,正在追逐一人。
    注:李自成攻破北京事迹,当时文士笔录见闻而流传后世者甚多。诸书作者对李自成无
    不极为仇视,文中自多夸张及诬蔑,未可尽信。但闯军初时纪律严明,进北京后便即腐败,
    当属事实,否则不致成功后便即一败涂地。以下所录为《明季北略》一书中若干记载:(文
    中所谓“贼”指闯军而言,可见作者极有偏见。)○昧爽,阴云四合,城外烟焰障天,微雨
    不绝,雾迷,俄微雪,城陷。或谓先有人伏内,通太监曹化淳弟曹二公内应开门;一云:太
    监王相尧率内兵千人出迎贼。贼将刘宗敏整军入,军中甚肃。……太监曹化淳同兵部尚书张
    缙彦开彰义门迎贼。……大抵京城之陷,多由奸人内应耳。……已而贼大呼开门者不杀,于
    是士民各执香立门,贼过,伏迎,门上俱粘“顺民”,大书“永昌元年顺天王万万岁”。○
    贼尽放马兵入城,乱入人家。诸将军望高门大第,即入据之。刘宗敏据田宏第,李牟据周奎
    第。○掌书宫人杜氏、陈氏、窦氏为自成所取,而窦氏尤宠,号窦妃。又有张氏,亦嬖之。
    自成集宫女分赐随
    来诸贼,每贼各三十人。牛金星、宋献策等亦各数人。○四月初一日,宋献策云:“天
    象惨列,日色无光,亟宜停刑。”初七日,自成过宗敏第,见庭院夹三百多人,哀号半绝。
    自成云:“天象示警,宋军师言当省刑,宜酌放之。”此中缙绅十一,余皆杂流武弁及效劳
    办事人。释千余人,然死者过半矣。○贼初入城,不甚杀戮。数日后大肆杀戮……贼兵满
    路,手携麻索,见面稍魁肥,即疑有财,系颈征贿。有中途借贷而释者,亦有押至其家,任
    其拣择而后释者。若缚至刘宗敏伪府便无生理。
    ○贼初入城时,先假张杀戮之禁,如有淫掠民间者,立行凌迟。假将犯罪之寇杀死四
    人,分为五段,据称以淫杀之故也。民间误信,遂安心开店市,嘻嘻自若……四五日后恣行
    杀掠。先令十家一保,如有一家逃亡,十家同斩。十家之内有富户者,闯贼自行点取籍没,
    其中下之家,听各贼分掠。又民间马骡铜器,俱责令输营,于是满城百姓,家家倾竭。○贼
    兵初入人家,曰借锅爨。少焉,曰借床眠。顷之,曰借汝妻女姊妹作伴。藏匿者,押男子,
    遍搜,不得不止。爱则置楼马上。有一贼挟三四人者,又有身搂一人而余马挟带二三人者。
    不从则死,从而不当意者亦死。一人而不堪众嬲者亦死。安福胡同一夜妇女死者三百七十余
    人。降官妻妾,俱不能免。……贼将各踞巨室。籍没子女为乐,而士兵充塞巷陌,以搜马搜
    铜为名,沿门淫掠。稍违者,兵加其颈。门卫甚严,即欲脱免,不
    可得也。不顾青天白日,恣行淫戏。
    ○贼无他伎俩,到处先用贼党扮作往来客商,四处传布,说贼“不杀人,不爱财。不奸
    淫,不抢掠,平买平卖,蠲免钱粮,且将官家银钱分赈穷民,颇爱斯文秀才,迎者先赏银
    币,嗣即考校,一等作府,二等作县。”……于是不通秀才皆望做官;无知穷民皆望得钱;
    拖欠钱粮者皆望蠲免。真保间民谣有“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等语,因此贼计
    得售。
    ○贼兵入城者四十余万,各肆掳掠。自成或禁止,辄哗曰:“皇帝让汝做,金银妇女不
    让我辈耶?”
第二十回 空负安邦志 遂吟去国行
    那人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神色愤激,一面“贼婆娘,恶贱人”的破口乱骂,一面持刀狠斗。这人武功不及孙仲君,打一阵,逃一阵,可是并不奔逃下山,只要稍见空隙,又回身拚命猛砍狠杀。冯不摧道:“咱们上去截住这小子,别让他跑了!”石骏道:“孙师姊不爱别人帮手,这小子她对付得了。”只听那人狂叫:“你杀了我妻子和三个儿女,那也罢了,怎么连我七十多岁的老娘也都害了?”孙仲君脸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喝道:“你这种无耻狂徒,家里人再多些,也一起杀了!”两人愈斗愈烈。冯不破忽道:“孙师姑怎么不用剑?这单钩使来好像很不顺手。”石骏也见到她兵刃甚不合用,倒转自己长剑,柄前刃内叫道:“孙师姊,接剑!”长剑向孙仲君掷去。忽地一人从旁边树丛中跃出,伸手在半路上将剑接了过去。三人吃了一惊,见那人轻身功夫迅速美妙,站定身子后,看清楚原来是归氏门下的没影子梅剑和。石骏叫了声:“梅师哥!”梅剑和点了点头,将剑掷还给他,说道:“孙师妹另练兵刃,她不用剑!”石骏“哦”了一声,他不知孙仲君因滥伤无辜,已被穆老祖禁止用剑。
    石骏再看相斗的两人时,那男子虽然情急拚命,毕竟武功逊了一筹,渐渐刀法散乱。斗
    到酣处,孙仲君飞起左足,正中他右手手腕,他手中单刀直飞起来。孙仲君钩尖已抵在他胸
    前,待要向前刺出,梅剑和急叫:“住手!”孙仲君一怔,那人急向旁闪,向山下逃去。梅
    剑和笑道:“饶了他吧,好让师祖夸奖你一番。”孙仲君微微一笑。
    不料那人逃出数十步,指着孙仲君又是“贼婆娘,臭贱人”的毒骂起来。这一来,连梅
    剑和、石骏等人都动了怒。冯不摧喝道:“甚么东西,到华山来撒野!”提起铁鞭追了下
    去。孙仲君更是怒火大炽,叫道:“不杀这畜生誓不为人,宁可再给师祖削掉一根指头!”
    挺钓又追。梅剑和怕她再又杀人受责,心想先抓住那家伙饱打一顿,让师妹出了这口恶气,
    也就是了,当下斜刺里兜截出去。他轻身功夫远胜诸人,片刻之间,已抄在那人头里。那人
    见势头不对,忽地折向左边岔路。石骏与冯氏兄弟暗器纷纷出手。冯不破一枚飞蝗石向他后
    心掷去。那人身手也甚矫健,听风辨器,往右避让,但嗤的一声,后胯上终于中了石骏的袖
    箭,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梅剑和抢上前去,伸手按下,突然间身旁风声响处,那人忽地腾身飞出。梅剑和大吃一
    惊,急忙身子一缩,这才看明白,原来那人是被人用数十条绳索缠住,扯了过去。这时孙仲
    君等人也已赶到,只见出手相救的竟是个美貌女子。但见她一身雪白衣衫,长发垂肩,赤着
    双足,手腕上足踝上都戴了黄金镯子,打扮非汉非夷,笑吟吟的站着,右手皎白如雪,握着
    一束非丝非革的数十条绳索。身后站着一个妙龄少女,全身裹在一袭白狐裘之中,头上也戴
    了白狐皮帽子。虽是眉目如画,清丽绝伦,但容色甚是憔悴。这两人正是何惕守和阿九。
    袁承志等离京次日,胡桂南便即查访到宛平饭店中温氏四老和何红药、青青等人之事,
    回来向大家说起。何惕守知道在墙角钉以毒物,是五毒教召集人众应援的讯号,只怕青青遭
    了毒手,须得立即赶去相救,何况袁承志曾嘱咐要携同阿九离京避难,只是她不愿和程青竹
    等人偕行,和阿九一商量,阿九愿意随她前去救人。当晚两人留了封信,悄然出京。何惕守
    想雇辆骡车给阿九乘坐,但兵荒马乱之际,再也没车夫做这生意。何惕守见到有人乘车出
    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乘客赶下车来,强迫车夫驾车西行。阿九虽然身受重伤,但何惕守
    是江湖大行家,出得门来处处都占便宜,一路上却也未受风霜之苦。何惕守颇识医药,更当
    她是小妹子般呵护服侍,阿九的臂伤在途中逐渐痊可。健骡轻车,到了华山脚下。何惕守将
    阿九负在背上,展开轻功,走得又快又稳。上得山来,正逢洪胜海被暗器打倒,何惕守便挥
    出软红蛛索相救。梅剑和与孙仲君等不知洪胜海已跟随袁承志,更不知何惕守是何等样人,
    眼见她怪模怪样,显是妖邪一流,忽上华山来放肆捣乱,都是甚为恼怒。孙仲君喝道:“你
    们是甚么路道?都是渤海派的么?”何惕守笑道:“姊姊高姓大名?不知这位朋友甚么地方
    得罪了姊姊,小妹给两位说和成么?”孙仲君听她说话娇声嗲气,显非端人,骂道:“你是
    甚么邪教妖人?可知道这是甚么地方?”何惕守笑笑不答。
    洪胜海道:“何姑娘,这贼婆最是狠毒,叫做飞天魔女。我老婆和三个儿女,还有七十
    多岁的老娘,都是给她下毒手杀死的!”说时咬牙切齿,眼中如要喷出火来。梅剑和自从那
    次在袁承志手下受了一次重大教训之后,傲慢之性已大为收敛,且知师祖今日必到,不愿多
    惹事端,朗声说道:“你们快下山去吧,别在这里罗唆。”冯不摧叫道:“我师叔的话你们
    听见了么?快走快走!”抢到阿九的身旁,作势要赶。阿九右手拄着一根青竹杖,向他森然
    一望。她出身帝皇之家,自幼儿颐指气使惯了的,神色间自然而然有一股尊贵气度。冯不摧
    不禁一凛,随即大怒,喝道:“你们来作死!”伸手便向阿九推去。阿九受程青竹的点拨教
    导,武功已颇有根底,当即青竹杖一划一勾。冯不摧全没防备,哪想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
    娘出手如此之快,一个立足不稳,扑地倒了。他武功本也不弱于阿九,只是出其不意,才着
    了道儿,背脊刚一着地,立即挺身跳起,少年人最是要强好胜,这一下脸上如何挂得住?铁
    鞭一举,扑上去就要厮拚。
    何惕守笑道:“各位是华山派的吧?咱们都是自己人呀!”冯不破喝道:“谁跟你这妖
    女是自己人了?”
    梅剑和在江湖上阅历久了,见多识广,见何惕守刚才挥索相救洪胜海,手法不俗,决非
    没来历之人,当下向冯氏兄弟使个眼色,问何惕守道:“尊师是哪一位?”何惕守笑道:
    “我师父姓袁,名叫袁承志,好像是华山派门下。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冒充的。”梅剑和与
    孙仲君对望了一眼,将信将疑。石骏笑道:“袁师叔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本门功夫不知已学
    会了三套没有,怎么会收徒弟?”何惕守道:“是么?那可真的有点儿希奇古怪了,也说不
    定我那小师父是个冒牌货,嘻嘻!对啦!我瞧你这位小兄弟的武功,就比我那小师父高得多
    了。”
    孙仲君在袁承志手里吃过大亏,后来被师祖责罚,削去手指,推本溯源,可说都因他而
    起,一想到这个小师叔就恨得牙痒痒地,只是一来他本领高强,辈份又尊,二来他救过师父
    爱子的性命,师父师母提到他时总是感激万分,自己只好心里恼恨而已,这时听何惕守自称
    是袁承志的徒弟,不觉怒火直冒上来,叫道:“你如是华山派弟子,怎么跟这种无耻狂徒在
    一起?”何惕守微笑道:“他是我师父的长随,不见得有甚么无耻啊。胜海,你怎么对这位
    姑娘无耻了?当真无耻得很么?唉,我可不知道你这么不怕难为情。”说着抿嘴而笑。孙仲
    君更是大怒,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几人在山后争斗口角,声音传了出去,不久冯难敌、刘培生等诸弟子都陆续赶到。
    冯不破道:“爹,这个女人说她是姓袁的小……小师叔祖的弟子。”冯难敌哼了一声,
    问道:“他们在吵甚么?”冯不摧抢着把刚才的事说了。华山派第三代弟子之中,冯难敌年
    纪最大,入门最早,江湖上威名又盛,隐然是诸弟子的领袖,听了儿子的话后,转头问孙仲
    君道:“孙师妹,这人怎么得罪你了?”孙仲君脸上微微一红,梅剑和道:“这狂徒有个把
    兄,也不自己照照镜子,居然不识好歹,老了脸皮来向孙师妹求亲,给孙师妹骂回去
    了……”洪胜海插口道:“答不答允在她,可是干么把我义兄两只耳朵都削了去……”冯难
    敌双眼一瞪,喝道:“谁问你了?”梅剑和指着洪胜海道:“哪知这狂徒约了许多帮手,乘
    孙师妹落了单,竟把她绑架了去,幸好我师娘连夜赶到,才把她救出来。”冯难敌眸子一
    翻,精光四射,喝道:“好大的胆子,你还想纠缠不清?”洪胜海凛然不惧,说道:“她杀
    了我义兄,还不够么?”何惕守道:“掳人逼亲,确是他们不好。不过这位孙姊姊既已将他
    义兄杀死,也已出了气,何况又没拜堂成亲,没短了甚么啊。再说,人家瞧中你孙姊姊,是
    说你美得天仙一般,怎么人家偏偏又瞧不中我呢?孙姊姊以怨报德,找上他家里去,杀了他
    一家五口,这不是辣手了点儿吗?杀人虽然好玩,总得拣有武功的人来杀。他的七十岁老母
    好像没甚么武功,也没犯甚么罪,最多不过是生了个儿子有点儿无耻。他的妻子和三个小儿
    女,更不知是犯了甚么弥天大罪?杀这些人,不知是不是华山派的规矩?”
    众人一听,觉得孙仲君滥伤无辜,已犯了本派大戒,都不禁皱起了眉头。冯难敌对洪胜
    海道:“起因总是你自己不好!现今人已杀了,又待怎样?”
    何惕守道:“我本来也挺爱滥杀好人的,自从拜了袁承志这个小师父之后,他说了一大
    堆罗里罗唆的华山派门规,说甚么千万不可滥杀无辜。可是我瞧孙姊姊胡乱杀人,不也半点
    没事么?我这可有点胡涂了。待我见过小孩子师父,请他示下吧。”
    刘培生道:“袁师叔他们正忙着,怕没空。”梅剑和道:“师父呢?”刘培生道:“师
    父、师娘、师伯、师叔四位,还有木桑老道长,正在商量救治那个姑娘。”冯难敌道:“既
    然这样,先把这人捆起来,待会儿再向师父、师叔请示。”冯不破、冯不摧齐声答应,上前
    就要拿人。
    何惕守见这一干人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她是独霸一方、做惯了教主的,这如何忍得?
    笑吟吟道:“要缚人吗?我这里有绳子!”提起一束软红蛛索,伸出手去。冯不摧横她一眼
    道:“谁要你的!”径自走向洪胜海身边。
    两兄弟刚要动手,忽听身旁噗哧一笑,脚上同时一紧,身子突然临空而起,犹如腾云驾
    雾般直飞出去。两人吓得魂飞天外,身在半空,恍惚听得何惕守娇媚的声音笑道:“啊哟,
    对不住啦!快使‘鲤鱼翻身’!”冯不破依言一招“鲤鱼翻身”,双脚落地,怔怔的站着。
    冯不摧年幼倔强,偏不依言,想使一招“飞瀑流泉”,斜刺里跃出去站住,露个姿势美妙的
    身段,哪知下堕之势快捷异常,腰间刚使出力量,已然腾的一声,坐在地下,不由得又羞又
    疼,一张脸直红到了脖子里去。冯难敌见爱子受欺,心中大怒,喝道:“你这妖女,先前自
    称是本门弟子,我们还信了你三分。可是你这手下贱功夫,怎会是本门中的?你过来!”他
    不暇解开衣扣,左手在衣襟上一拉,噗噗噗数声,一排衣扣登时扯断,一件长衣甩了下来,
    露出青布紧身衣裤,神态威壮,犹如一座铁塔。何惕守笑道:“您这位师兄要跟小妹过几
    招,是不是?那好呀,同门师兄妹比划比划,倒也不错,且看我那小孩子师父教的玩艺儿成
    不成。咱们打甚么赌啊?”
    冯难敌虽见她刚才出手迅捷,但自恃深得师门绝艺真传,威镇西凉,哪把这少女放在心
    上,但见她一副娇怯怯的模样,怒气渐息,善念顿生,朗声道:“我们这些人还好说话,待
    会归二娘出来,她嫉恶如仇,见了你这种妖人一定放不过。还是快快走吧!”何惕守笑道:
    “你又不是我的小孩子师父,凭甚么叫我走?”冯不摧刚才胡里胡涂连摔两交,羞恨难当,
    和哥哥一使眼色,叫道:“咱们来真的,别使诡计弄鬼!”两兄弟各举铁鞭,又扑上来。何
    惕守笑道:“好,我就站着不动,也不还手,怎么样?”把软红蛛索往腰间一缠,双手拢在
    袖里。冯氏兄弟双鞭齐下,见她不闪不避,铁鞭将及她顶门时,不约而同的倏地收回。两人
    幼受庭训,虽然年少卤莽,却从来不敢无故伤人。冯不摧道:“快取兵刃出来!”何惕守
    道:“我是你哥儿俩的师姑,跟你们怎能动兵刃?你们要商量于我,这就上罢!只要我有一
    只脚挪动半步,或者我的手伸出了袖子,都算我输了,好不好呢?”冯不破道:“我兄弟失
    手伤你,那可怨怪不得!”何惕守笑道:“进招吧,小伙子罗里罗唆的不爽快。”冯不破脸
    上一红,一鞭“敬德卸甲”,斜砸下来,何惕守身子微侧,铁鞭砸空。冯不摧恨她摔了自己
    一交,更是使足全力,铁鞭向她肩头扫去,哪知鞭梢刚到,对手早已避过。何惕守双足牢牢
    钉在地上,身子却东侧西避,在铁鞭影里犹如花枝乱颤。冯氏兄弟双鞭越使越急,何惕守仍
    然嬉笑自若,双鞭始终打不到她衣襟一角。华山派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个女子是何路道,
    她自称是本门弟子,但身法武功,哪有半点华山派的影子,武功却又如此精强。三人再拆数
    十招,冯氏兄弟一声呼哨,双鞭着地扫去,均想你脚步如真不移,那又如何抵挡?何惕守笑
    道:“小心啦!”身子一弯,左肘在冯不破身上一推,右肘在冯不摧背上一撞。两兄弟只感
    全身一阵酸麻,双鞭落地,踉踉跄跄的跌了开去。冯难敌低声道:“梅师弟,这女人古怪,
    我先上去试试!”梅剑和点点头。冯难敌纵身跃出,叫道:“我来领教。”何惕守见他脚步
    凝重,知他武功造诣甚深,脸上仍然笑眯眯的露出一个酒涡,心中却严加戒备,笑道:“我
    接不住时,你可别笑话。”冯难敌道:“好说,赐招吧!”身子微微一弓,右拳左掌,合着
    一揖,拳风凌厉,正是“破玉拳”的起手式。何惕守裣衽万福,还了一礼,轻轻把这一招挡
    回去。冯难敌心中暗叫:“好本事!”正要跟着进招,忽听得山腰里传来一阵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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