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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色袭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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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指着绣帕残片,大着胆子问道:“敢问六公子,这是何人所绣?”
  华重锦轻轻一笑,淡淡问道:“问这个做什么?”
  李氏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倒是很想结识她,若能跟着她学绣最好了。”
  华重锦轻哼一声:“别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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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挑花鞋垫
  以禅收了最后一根线,剪掉线头,伸手摸了摸,见绣面秀丽整洁,色泽艳丽明净,便命紫线和红绒将绣品落绷。她将戏服翻来覆去看了会儿,又在衣领内侧以朱红色丝线绣上“谢氏女红”的绣章。
  算算日子,也该到交绣品之期了,她用罢午膳,便乘马车去了凌云阁。
  王庭引着谢以禅和红绒入了上次那间包厢,含笑道:“兰舟今儿有戏,烦请谢姑娘稍候。”言罢便退了出去。
  以禅便坐下听戏,唱得是《十面埋伏》,一身戎装的刀马旦将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周边之人不时被她击倒在地,到最后戏台上只余她一人凝立在战旗下,回眸舞了一个枪花,和着月琴声声,曼声而唱。唱腔婉转,声音清澈中透着一丝沙哑,很是动听。
  这刀马旦容颜俊秀,粉面含威,以禅认出是君兰舟。
  怪不得是名角,君兰舟确实唱念做打俱佳。
  包厢的门敲了两下,以禅推了推听得入迷的红绒,命她去开门。门一开,便见戏班里的小厮引着一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一袭天青色长袍,模样俊美,两道修眉浓淡适宜,一双凤目好似秋天的泓水般清澈、深邃,泛着幽冷的涟漪。此时他双目半眯了看过来,眸中光华迫人,令人不可直视。
  以禅认出他是上次与君兰舟一道的男子,便起身施礼。
  随行小厮引荐道:“这位六爷是君公子的挚友,听说姑娘绣艺超群,也想托姑娘做绣活。”
  以禅朝着他微微一笑,鸦黑的单螺髻上,镂空珠花步摇轻轻摇曳,衬托得她面容越发白腻,那是一种久不见日光的白,然而,这丝毫无损她朝花般的清新绝丽。
  “不知六爷要绣什么?”
  华重锦在以禅身侧的椅子上落座,勾唇浅笑:“上次见过谢姑娘勾的线稿颇为传神,不知绣出成品来如何?我可以先瞧瞧吗?”
  红绒从包袱里取出戏服,展开给他看。
  只见湖色戏服上,粉荷不知用的什么针法,略微凸出来,更显逼真,而金色的荷叶衬得戏服越发亮丽高雅。
  华重锦略带惊奇地赞叹:“离州府那么多绣娘,怪不得兰舟只让谢姑娘绣戏服,这绣工当真雅洁臻丽,令人惊叹!”
  以禅听他说话好听,瞧了眼他波光潋滟的双眸,微垂了头。她总觉得此人目光犀利,似能看穿人心。
  “我想让姑娘绣几幅绣帕,不知姑娘可愿接下此活?”华重锦浅浅一笑。
  以禅原以为他要绣屏风,不然就是屋内的挂画,再没料到他居然要绣帕子。也不是说男子不能用绣帕,他们也用的,但一个小小绣帕似乎不值的在外面找人绣吧!
  华重锦斜睨一眼以禅:“怎么?谢姑娘不愿接吗?”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嗓音是低沉的,带着一丝慵懒至极的韵味,偏又让人觉得凉薄至极。
  她活了十七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他语气温和,唇角含笑,可却无端有一种迫人的压力。
  “不知六爷想要什么样的绣帕?”只是几个绣帕而已,以禅还是决定接下。
  华重锦淡淡问道:“不知谢姑娘都有什么绣样?”
  以禅出门并未带绣样,只好描述给他听:“因绣帕不大,一般在右下角绣花,多是芙蓉、莲花、梅花、水仙、秋菊、桃花、樱花这些花草,也有翠鸟、仙鹤等鸟类,还有翠鸟芙蓉、蜜蜂月季、蝴蝶萱花略微难绣些。”
  华重锦哦了声:“为何难绣?蜜蜂月季不过比月季多一个蜜蜂而已。”
  以禅蹙眉沉吟了下,点头道:“也是,并不难的。”其实这几个绣样都是双面绣,但她觉得眼前之人不一定晓得双面绣是什么,或许也不一定能欣赏,便决定绣成单面绣。
  华重锦原以为以禅要解释双面绣,可她不说,他便不好再说要她绣双面异色异形绣。他正在踌躇如何开口,包厢门打开,君兰舟走了进来。
  他刚下了戏,还未卸妆,依然勾着脸穿着戏服。
  “让谢姑娘久等了!”君兰舟清澈的嗓音传了过来,“谢姑娘果然守诺,居然在二十日内绣好了。”
  红绒捧着戏服迎了上去:“君公子,戏服在这里,请您过目。”
  君兰舟伸指轻抚戏服上的荷花,连连赞叹:“不错,当真不错,让我试一试。”
  他伸手接过戏服披在身上,在包厢内走了两步。包厢内光线黯淡,但戏服上微凸的粉荷和金色荷叶却依然亮眼,随着君兰舟缓步而行,衣上荷花光彩潋滟,颇有几分步步生莲的意味。
  君兰舟满意至极,将余下银两付给以禅,又订了件戏服。以禅看向华重锦:“六爷可选好了绣样?”
  华重锦皱眉:“我听说姑娘的绣品别致,可有特别之处?你说的这些绣样,我府里绣娘也可以绣出来。”
  “若要别致,那便是双面绣了。”红绒插话道,“我家小姐会绣双面异色异形绣,这位爷可晓得什么是双面异色异形绣?”
  华重锦唇角笑意渐渐扩大:“让我猜猜,听名字,可是双面都有绣品但图案不同配色也不同?”
  红绒点头:“看来六爷对刺绣很了解。”
  君兰舟一脸茫然,红绒只好给君兰舟解释了一番何谓双面异色异形绣。他疑惑地望向华重锦:“六爷,你何时对刺绣如此了解的?还有,你要绣帕做什么?”
  华重锦挑眉:“我只是听名字猜的,哪里就了解了。”他望向以禅,“那便劳烦姑娘绣两幅绣帕,蜜蜂月季、蝴蝶萱花各一幅,绣成双面异色异形绣,每个绣品我给姑娘十两银,可使得?”
  红绒连忙捂住嘴,不然她会忍不住惊呼。
  绣帕要比戏服好绣,这位六爷却出了二倍的银两,当真是财大气粗啊!
  “六爷何时要?”以禅心中自然也欢喜,却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以禅和他约好了交绣品的日子和地方,便带着红绒离开了。一路上红绒很兴奋:“小姐,你看看,因为戏服绣得好,便又接到了绣帕,如此下去,会有更多绣活找上门来。倘若奴婢会绣就好了,只小姐一双手怎么够用。不如,小姐收徒吧!”
  以禅笑了笑:“你以为徒弟那么好找?”
  师傅沈三娘虽是被父亲重金请来的,但后来,她听沈三娘说起过,若非看了她平日的绣品,师傅见她颇有灵气,才会答应教她。否则便是父亲出再多的银两,她也是不教的。
  刺绣一技,并非手指灵活便可,而是心思细腻,耐得住性子,有巧思缺一不可。自然,还有最重要一项,便是喜爱刺绣。
  “小姐,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在樱花谷买的香囊,你不是说那女子若是得沈师傅那样的人教习,必有大进宜。那女子家贫,定是请不起师傅,不如,小姐来教习她。小姐接到的绣活可以交给她来绣,付给她酬金,如此得的银两,比她自己绣了在外面兜售多很多吧。”
  以禅觉得可行。
  她总不能只靠自己一双手绣下去,倘若能教出几个徒弟,也是幸事。
  ※※※
  翌日,以禅与红绒乘车去了周家村。
  那黑小子一直不肯说他阿姐的名字,但周家村却不大,也就二十多户人家。她和红绒到村中一打听,村人们听说售卖香囊的黑小子,便一指村东头的那户人家:“你说的是周老憨的三小子,他家二姑娘很能绣。”
  在村口玩耍的小童们没见过以禅这样衣着鲜亮模样好看的人儿,好奇地盯着她,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不肯散去。有个年岁稍大点的姑娘还好心地说道:“我带你们去。”
  一路上,以禅向那姑娘打听周老憨家的状况,那姑娘说:“周老憨早就过世了,如今只余孤儿寡母。周二丫的姐姐出嫁了,有两个弟弟,她娘身子也不好,一家人全指着周二丫养活。她靠着卖绣品糊口,只是我们这些村里人,谁用得起绣品,所以,她也卖不了多少。她姐姐嫁到镇上了,会帮着她在镇上接活,运气好了接到大户人家的活,还能多挣几文钱。”
  “你们是不是来找她绣东西的?”那姑娘好奇地问,“是不是你不会绣嫁衣,才来找周二丫?”
  红绒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这姑娘还挺能想象:“我们确实是来给她找活做的,但不是绣嫁衣。”
  一行人沿路到了村东头,只见篱笆环绕着一方院子,房子是土砖房,因为没有院墙,在外面便能看到院子里一口水井,栽种着几畦菜,菜苗刚发芽,嫩绿绿的。院子打理得干净整洁,一个十七八岁身着碎花布衫的姑娘正坐在院子里绣鞋垫。
  “周二丫,有人找你!”小姑娘在外面嚷了一嗓子。
  周二丫抬头看过来,她生得肤色偏黑,但五官俏丽,清亮的眸中透着干练聪慧。她拿着手中的鞋垫,走到篱笆门边,朝着以禅和红绒上下打量了一番,迟疑地问:“你们,找我什么事?”
  “我可以看看你绣的鞋垫吗?”以禅伸手接过鞋垫。
  鞋垫是用多层粗布贴糊后,外罩一层经纬线分明的粗纱,再手工锁边。上面的图案是喜鹊登枝,用的是挑花绣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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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花:刺绣的一种针法,也称“挑织”“十字花绣”“十字挑花”。


第9章 折枝花裙
  这个鞋垫无论绣工、图案、还是精致程度,都不及以禅在樱花谷买的那个香囊。若非看到黑小子提着木桶从屋内走出来,她几乎怀疑周二丫并非绣樱花香囊的人。
  以禅从红绒手中接过买的那个香囊,指了指黑小子,问周二丫:“这樱花香囊我是从他手中买的,可是你绣的?”
  别说周二丫家,就是周家村,都没见过以禅这样的大家闺秀。以禅今日出门前还特意换了身半旧的杏色长裙,裙摆与袖口处都有银丝滚边,裙身上绣了繁密的折枝花,以平绣为主,看上去繁而不杂,侬丽雅致。耳垂上佩戴红翡翠滴珠耳坠,皓腕上戴有雕花银镯,这身妆扮不算奢华,可看在周二丫眼中,还是富贵逼人。而且,以禅身后还有两名仆役跟随,一看便是大家小姐。
  周二丫不明以禅来意,心中有些慌乱,说话的声音便带了一丝惶恐:“是我绣的,你是不满意来退货的吗?我这便把银钱还给你们。”
  以禅轻笑:“不是,你别慌。我来是想请你做绣活的。”
  周二丫这才松了口气,忙热情地招呼了她们进院,对黑小子喊道:“三小,去搬几个杌凳出来。”
  以禅心想这家起名这么简单吗,二闺女就叫二丫,三小子就叫三小。周二丫似乎晓得以禅在想什么,笑道:“我大名叫周菱,三弟叫周顺,在家叫惯小名了。”
  以禅坐在周顺搬来的杌凳上,问周菱:“我看你香囊绣得极好,这幅鞋垫为何绣工如此粗劣?”
  周菱有些不好意思:“不瞒姑娘,绣这些樱花香囊很费神,勾线稿描绣样,我花了一个多月才绣那么几个,虽然都卖出了,但算上耗在香囊上的工夫,却不及鞋垫得利多。鞋垫好绣,省工夫,反正垫在脚底下,有个图案便可,买的人也不挑精致不精致。有货郎专门过来收鞋垫,也是一副十文钱。”
  刺绣是个精细活,不仅耗费心神,也费工夫,有些绣品几天可完成,有些却需几月甚至更久。遇到不识货之人贱价售出,的确不值。周菱周二丫要养家糊口,就只能绣这些好卖的绣品。
  以禅很懂周菱,倘若是她,或许也会这么做,她想许多绣女或许就是因此绣技不再提高。
  她指着自己裙摆上的绣花问:“周姑娘,你觉得我裙上的绣花如何?”周菱的目光早就在以禅裙上瞄了又瞄,听她问起,说道:“我识得这叶片是平绣,这却是什么针法?”周菱指着花瓣问,“这样绣出来花更逼真,我是绣不出的。”
  “这针法叫反戗,你若想学,我愿意教你,待到学成,我会雇你做锦绣坊绣工,到时绣一方帕子,便可得好几钱,你可愿意?”以禅问道。
  周菱闻言双目放光,只是很快眸中光华便黯淡下来:“姑娘肯教我是我的荣幸,可是我却没有银两答谢。”
  以禅说道:“不用担心,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学成后愿意在锦绣坊做活就好。”
  周菱不意还有这样的好事,教她刺绣却什么都不要,学成还给找活做。她自然欣喜万分,便进屋去跟母亲商议。周家娘子自然没话说,一家人都靠二闺女养活,如今有了更好的出路,自然愿意。
  “我要到哪里去找你?”周菱问道。
  “你隔一日便到城中安平街的锦绣坊来,那是我们谢家开的布行,我在那里教你。”周家村到城中不算近,步行要一个多时辰,以禅又问她,“你如何到城中去?”
  周菱说道:“村里有叔叔大伯一早到城中去摆摊卖菜,我可以搭他们的板车过去。”
  告别了周菱,以禅先去了锦绣坊一趟。
  这些日子锦绣坊的生意越发不好做,刘掌柜和店小二正对着一屋子的布匹犯愁,一抬头见以禅进来了,颇为惊讶地迎了上去。
  以禅一直养在深闺,平日极少出来,逢年过节也是刘掌柜挑好了布匹送到府中,因此她很少来锦绣坊。
  “这些日子生意可好?”
  自从谢老爷过世,锦绣坊虽照常开门做生意,但生意惨淡。原本春暖花开,该贩适合做春衫的布匹了,可冬日的厚布还未售完,前些日子刘掌柜到府中报账,便是让谢夫人拿主意的。谢夫人说先将厚布售完再说,可眼见天气一日比一日暖,谁还会来买冬日的厚布。
  刘掌柜指着堆在店内的布匹说:“二小姐,你看看这些布,都是稍厚的罗布,适合做冬衫,往年到春日都能售得差不多,可今年,却余下这么多。”
  以禅抚摸着布料,微微叹息:“既如此,我们便拿这些布料做成衣衫售卖。”
  “二小姐,你的意思是,要改布匹铺子为成衣铺?”自谢家出事后,刘掌柜也盼着有人能掌事。可谢夫人是个软弱的,谢老夫人又多病,谢公子虽然关心店铺,却想不出法子。再没想到,到头来出主意的是谢家小姐。
  以禅点点头:“锦绣坊,这个名字适合做绣坊,往后这里就做成衣铺也做绣坊,刘掌柜一会儿就挂牌子出去,说接绣活,披肩衣裙、被面、帐沿、床饰、门帘、椅垫、桌围、屏风、墙画,便是荷包、烟袋、绣花手帕也接的。”
  “小姐这是……做什么?”君兰舟的戏服虽是刘掌柜接的,但他也是因为酬劳高,才过府去告诉谢夫人的,完全没料到,以禅会长期接活。
  “二楼有什么?”以禅问。
  刘掌柜道:“原本贩了新布后,余下的厚布,会搬到楼上存起来,今年没有贩新布,楼上只堆着些不多的存货。”
  “你们将二楼的布搬到楼下,清扫干净,明日我会让人去置办几台绷架,往后我在楼上教绣女刺绣。有一个叫周菱的姑娘,近两日会过来。”
  刘掌柜有些不放心地问:“夫人知道小姐要改锦绣坊为绣坊吗?老夫人和夫人同意小姐接绣活吗?”
  “这事你不必担忧,我会说服她们的。”倘若小打小闹接几个绣活,可以瞒着祖母和母亲,可若将锦绣坊改为绣坊,长期做绣活,便不能再隐瞒了。
  ※※※
  “不行!”谢夫人午睡刚醒,小丫鬟正拿着牙梳给她通头发。听了以禅的话,谢夫人头也不梳了,“阿禅,你一个大家闺秀,怎能出去接绣活,旁人岂不笑死。你放心,便是家中再艰难,也不会短了你的吃喝用项。”
  谢夫人在这件事上很固执,她自小千娇万宠的闺女,怎能放她出去做绣活。闺阁之中,闲来无事,作画刺绣是雅事,可一旦出去接活,那岂不和府里的绣娘一样,在她看来,只有奴婢和贫苦人家的人才会做绣活贴补家用。
  “娘,我凭自己双手赚银两,不是丢脸之事。府中养着这么多人,哥在书院每季都要交束脩,将来考科举也需要银钱,眼瞅着焕儿也要开蒙了,祖母要喝药,这处处都是花销,可府中无进项,总不能待到捉襟见肘撑不下去时再想法子吧!凡事需未雨绸缪,娘说是不是?”以禅接过小丫鬟手中的牙梳,为母亲绾了一个发髻,打开妆匣,取出一支镂空金簪插在发髻上,搂着母亲的脖子撒娇,“母亲就答应了吧!”
  谢夫人叹息一声。
  以禅的话说到了她的痛处,如此下去,也不过撑个三年两载,到了那时再想法子,岂不是更难。倘若谢远山不去科举,倒是可以让他想法养家,如今让以禅抛头露面接绣活,怎么想都觉得委屈了她。
  “我晓得娘心疼我,舍不得我,可是我乐意做这些。”以禅抿嘴笑,“再说,我还想为自己攒嫁妆呢。”
  “你呀!”谢夫人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眼圈又红了,“你去与老夫人说吧,她若答应了,我也没话说。她若不应,我也不应。”
  “娘与我一道去和祖母说吧!”以禅噘嘴求道。
  谢夫人摆摆手:“不去,老夫人若不答应,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以禅无奈,只好独自去求谢老夫人。没想到祖母倒比母亲开通,听她一番话说下来,点了点头道:“倘若你只想接个绣活养家,我是不赞成的,但你要教习刺绣还要开绣坊,祖母不拦你。纵然赚不到银两,成为刺绣大家也不错。自古以来,女子能成事者起初都会受些风言风语,你若能看开这些,自可放手去做。”
  老夫人又摸出铜匙让琉璃到里间开了钱柜,取出一托盘白花花的银锭子,足有五十两。
  “不是要上几个绷架吗,那些库存的布若要做成衣衫,还要雇裁剪衣服和做针线的,还有绣花针和丝线也要挑好的用,刚开始要打下招牌,处处都要使银子,这些你拿去。”老夫人说完拍了拍以禅的手,“苦了你了。”
  以禅含泪笑道:“祖母,阿禅不苦的。我喜欢刺绣,又能为家里分忧,简直一举两得。”
  老夫人叹息一声,心中酸涩。倘若家里无变故,以禅今年便该风风光光嫁出去了,哪里还需如此操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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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百蝶穿花裙
  打了春,天气日暖。
  拂晓,以禅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窗外花影摇曳,清香怡人。以禅梳洗罢过去开了窗,一株粉桃的枝条横斜,枝上桃花绮艳妩媚仿若娇美的女子。和风轻吹,片片花瓣飘了一肩。
  以禅得了祖母和母亲的许可,心中再无顾忌,便是看到落花也不再心忧。用罢早膳后,她便带着红绒和紫线出了府。
  安平街是离州最繁华的街道,珍珠布帛、胭脂首饰、香药茶点、古玩字画铺子处处皆是。以禅先去看了绷架,谈好了价付了银两让仆役送到锦绣坊去。她又转到如意阁,这是家老字号的针线铺,她每年总会来这里几次,与铺子的钱掌柜也算熟稔。
  因是老主顾,店小二看到她进来,忙引着她去看新上的绣线。她看了一圈,挑选真丝线、绒线、综线、毛线和麻线中上好的,每种颜色都要。仅红色绣线便有深浅十七种,青色也有十四种,如此每样都要,片刻便选了一大包袱。
  钱掌柜早已眉开眼笑,之前以禅每次来,虽也要许多绣线,却远不及这次多。钱掌柜亲自上前,正要引着以禅再去二楼挑选,就见几个丫鬟簇拥着两个女子走了进来。
  这两个女子,无论发髻上的金钗玉簪,还是绫罗裁就的罗衣,抑或是身后的随从,都昭示着她们并非普通人家的闺秀。
  为首的女子身着艾色飞鸟织锦裙,云鬟玉簪,肤色白皙,标准的杏目樱唇,五官很漂亮,只是看人时带着一丝孤傲之气。她是离州刺史的千金何玉芙,以禅的父亲是何刺史的下属,因此以禅和何玉芙也算手帕交。
  她身侧的女子身着藕色衣裙,圆盘脸,一笑时眉眼弯弯。她名郑鱼,以前与以禅走得也很近。只是,自她从牢中出来,她们都不曾去探望她。不过,郑鱼曾托人给她带过信,安慰她好好养身子。
  以禅毕竟蹲过牢,在旁人眼中便是不祥之人。倘若别人不愿与她来往,她也不想强求。但既然在这里遇上了,她便上前打招呼:“何姐姐,郑妹妹,你们也来买绣线啊?”
  郑鱼抿着嘴,笑吟吟地看着以禅:“谢姐姐,你买这么多绣线啊,何时能用完?”
  何玉芙瞥了一眼红绒提着的包袱没说话,径直越过以禅,问钱掌柜:“可有金银线?”
  钱掌柜忙说:“有的有的,请何小姐随我到二楼来。”
  以禅没说话,倒是郑鱼颇不好意思地朝以禅笑了笑。以禅还没选够,原本也想要些金银线和孔雀线,便也上了二楼。
  金银线起初为回人所制作,乃添加了真金真银制作而成,日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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