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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妃传-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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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雪“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雅尔江阿拐弯抹角探口风:“永谦不曾对你无礼吧。”
  “三阿哥倒比之前长进多了。”书雪说的是真心话。
  雅尔江阿忍不住说项:“他总该有长大的时候,不能还像幼时那般任性。”
  书雪哪里不明白雅尔江阿是等着自己松口,想了一想方道:“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儿子,你若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我自然乐得做善人。”
  雅尔江阿大喜过望:“此话当真!?”
  书雪瞥了丈夫一眼,淡淡地说:“只一样,他已被汗阿玛革了黄带子,日后你要想法替他脱罪我不拦着,你要给他多少银钱产业也自可做主,但爵位上的事不容染指半分!”
  “那是当然!”雅尔江阿顾不得有下人在场,扑上去就把书雪抱了起来,“你实在是太好了。”
  书雪脸色微红,几个丫环已掩嘴退了出去。
  雅尔江阿在兴奋之余不免问道:“那什么时候办合适?”
  你当我是抱熊呢!书雪给雅尔江阿泼冷水:“既如此你给永焕请下世子爵位后再提解禁的事儿,那时府里每年能多一万两千两银子的进项,早早预备着填补亏空也好。”
  雅尔江阿记好不念恶,虽听出妻子的话带着机关,仍是满口应承:“都依你!”
  翻过永谦这页不提,夫妻二人筹划着明天入宫请罪,书雪仗着宠爱大包大揽,立意先去打前锋,若有差错再叫丈夫殿后,雅尔江阿无可无不可,略想一想就应承了下来。
  太后见到从草原上来的托娅果然高兴,拉着她说了半天话,托娅是端静公主的小姑,本身又活泼,面对老太太毫无压力,加上正处于兴奋期的弘昊助威,不时逗得太后开怀大笑。
  祖孙正聊天,乾清宫首领太监魏珠来回:“太后,主子爷带着众位爷在乾清宫放枪,恐惊了玉驾特地派奴才来禀告您,请太后不要多心。”
  太后点点头,因又嘱咐:“□□不比□□,叫阿哥们仔细,皇帝万万不要大意。”
  “嗻。”魏珠答应着陪笑道,“太后放心,有南怀仁大人在御前伺候。”
  太后放心不少:“去吧。”
  魏珠当即打千儿告退,不妨托娅听着稀奇,趁势央求太后:“老祖宗,我也想去瞧瞧。”
  太后不允:“你当是顽呢!弄不好就被伤着,就是皇帝他们放枪也要护得十严,还是老实呆着陪哀家说话吧。”
  “我就远远看着,实在不行叫姐姐和我同往,她可是用□□杀过群狼,跟在她后头一定不会有闪失。”托娅灵机一动,把书雪拖下了水。
  太后勉强松口:“看看就回来,不能离得太近。”
  “嗻!”托娅欢天喜地给太后行了个大礼,拉着书雪就要出门。
  太后向书雪笑道:“你陪她去走一走,弘昊自有我看着,过会子回来用膳。”
  书雪答应着随托娅去了。
  姐妹二人到乾清宫大院时正轮着胤祯打靶,一眼瞥见书雪后把□□放下,转头向康熙笑道:“儿臣可不敢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
  托娅早把太后的嘱咐放在了脑后,拉着书雪近前给康熙请安,又提出恳求:“天可汗,能不能让我也打一枪。”
  康熙含笑答应,吩咐南怀仁:“将朕的□□给她,检查一下里面的火药。”
  南怀仁上了膛,躬身将□□呈过来。
  打了两枪没中,托娅感到不耐烦:“天可汗,这也太费工夫了,打一枪换一次火药,不能一次多放点儿连着发几次吗?”
  康熙微怔,摇头叹息一声:“你倒有悟性,那样的□□倒有人能做得出——”
  托娅大喜:“真的!是谁?”
  康熙幽幽答道:“戴梓。”
  托娅疑惑不解:“那您怎么不让他来做。”
  南怀仁红着脸解释:“戴梓里通倭寇,已被皇上开恩发配了!”
  托娅诧异的打量了南怀仁一眼:“倭寇是什么?也是夷人吗?”
  “倭寇是东夷人。”书雪接过托娅手上的□□,点燃后瞄向靶子,“前明屡屡进犯沿海,壬辰年曾入寇朝鲜,为万历皇帝派大军击溃,说起来□□皇帝也是托了东洋人的福,前明为支援朝鲜伤了筋骨,否则亦不致于举国揭竿让闯贼有了可乘之机。”
  “砰!”书雪一枪打穿靶心,转头问康熙,“汗阿玛,臣媳说的对吗?”
  “你倒渊博。”康熙瞥了儿子们一眼,“学问不济不提,堂堂男子火器耍得尚不如弱女子,都该知道轻重了?”
  众皇子领训,胤礽笑道:“汗阿玛,儿臣输给弟妹的两把□□倒是燧发连击的,难得她用的精熟。”
  托娅还在纠结刚才的话题:“好端端的他勾结倭寇做什么?”
  康熙看向书雪:“你说呢?”
  书雪但笑不语,将□□递还托娅后方道:“戴梓读书坏了脑子,臣媳可猜不到他中的哪门子风,说不准是倭寇的头领许诺教他做大清的皇帝也未可知。”
  康熙打个哈哈:“说的有理。”
  对于戴梓的遭遇,书雪在闺中时就听万吉哈和永振提过几次,她心中是不无感慨的,不管康熙如何英明神武,满汉界限仍是划分的清晰,从他的角度,西洋传教士比汉人更容易驾驭(从这点看,慈禧老佛爷因为一句“宁与友邦,不予家奴;量中华之物力结万国之欢心”而遗臭万年就太委屈了),戴梓允文允武,造火器的水平超出西洋一大截,之所以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发配关外,除了验证“兔死狗烹”的亘古定理,最大的吃亏之处就是汉人身份。里通倭寇?那是骗大臣的话,以戴梓的才能,入阁拜相都理所应当,可惜性情过于耿直,不但打击满人的自尊,更因精通火器制作抢了夷人的饭碗,左挤右压,能保住命都是幸事了。
  即使和戴老先生素未谋面,书雪还是对其钦佩有加,康熙拿这样的人当话题不踢铁板就怪了。
  书雪想起早昨日拟定的计划,决定趁机翻牌:“臣媳要向汗阿玛请罪。”
  康熙脸色一正:“请罪?请什么罪?”
  胤礽等人都好奇地望过来。
  书雪微微一笑:“臣媳在这儿说?”
  康熙眯眯眼:“随朕来。”待二人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吩咐胤礽:“你们再打两圈也回去用膳吧。”
  书雪还有心思走神:“打麻将么?竟然论圈。”
  如夫妻所料,康熙在听完刘潭的事后并没多大触动,只是淡淡地说:“不知者不罪,你能亡羊补牢去善后已是难得了。”
  书雪用随意的口气补充了一句:“去年您传谕缉拿、后来无故失踪的□□喇嘛恐怕在我手上。”
  “嗯!”康熙刚要点头,猛的站了起来,“你再说一次!”
  书雪听话的将与仓央嘉措的所有瓜葛详细讲述一遍。
  康熙瞪圆了双眼:“你怎么不早来禀报。”
  书雪睁着眼说瞎话:“您已降旨说赐死了假喇嘛,臣媳要在那时回了不就打您的脸吗?且要不是他您也未必解臣媳的禁,臣媳不能因为怕您怪罪就恩将仇报。”
  康熙气乐了:“按你的说法还是朕的不是?”
  书雪顺梯子往上爬:“可在臣媳眼中这实在算不得大事,若非前不久在潭拓寺见到他,臣媳也不会借着向您请罪的机会特特禀告。”
  康熙努力平复心境:“好!好!好!朕没看错你,都敢跟朕斗心眼,朕还怪罪不得你了,嗯?”
  书雪反将一军:“臣媳也没见过假喇嘛,就算现在回您,对他的真实身份也仅是臆测,准部使臣带他朝觐时,您和文武重臣也都见了,你们都没反应,臣媳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前儿偶然和雅尔江阿说到这事儿,他认为不论真假都该让汗阿玛知道,即使有差错汗阿玛也不会治我们欺君之罪,正因为如此,臣媳才寻机密奏,孰是孰非自有汗阿玛圣断。”
  康熙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方道:“是对是错都由你一人说了,怪只怪朕没你的眼力,就这样吧。”
  书雪见好就收:“汗阿玛,您容臣媳说句公道话,若他真是假喇嘛,于藏边、于蒙古都失了用处,让他在潭拓寺青灯古佛一辈子未尝不是上策。”
  康熙沉吟片刻方道:“知道了,你跪安吧。”
  书雪不再多嘴,行礼退出了大殿。
  回到宁寿宫时,太后与托娅正等她一块儿用膳,“小螃蟹”却在里间的炕上呼呼大睡,书雪布了一会菜方告罪入座,席间无话。
  因防着宫门下钥,书雪和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即带小螃蟹告退,托娅却被留在了宁寿宫,不经意间,她抗婚的底牌又会多一张。
  

☆、一六七、揽讼惊风清府外

  一六七、揽讼惊风清府外
  夫妻缩着脖子静等几日,康熙却并没有什么动作,书雪想一想就放开了,不放开不行,她现在是真正的女管家,没小螃蟹的时候尚且庶务缠身,现在就更不用提了,直接“忙”字到头。
  八月初三是雅尔江阿的三十整寿,自七月二十五以后送礼的就不绝于门,书雪的千秋虽然盛大,到底吃了性别的亏,铺张较之有限,雅尔江阿却是简亲王府名正言顺的男主人,大清朝第一实权宗亲,只要不是眼睛长在脚底下,数得着的旗贵都有表示,书雪心安理得的收礼,雅尔江阿不是皇子,所有一切都来自康熙的赏赐,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完全不用害怕因为声势过大遭到忌讳,不收礼反倒成了矫情、做作。
  算起来这也是雅尔江阿袭爵后的第一个大寿,康熙专门许了他三天假,又特特嘱咐胤礽:“等到了正日子你们都去简王家讨寿酒喝。”
  胤礽脸上的阴郁一闪而过,勉强回了声:“嗻。”
  康熙只当胤礽是放不下架子,心中稍有不快,他却不知自己冤枉了儿子,胤礽与雅尔江阿相看两厌是真,但远未及你死我活的境地,即使这会子登基,胤礽也没想过把雅尔江阿如何,书雪还是铁杆嫡子党,面子情分总要过得去,之所以失态,更主要是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大清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已经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数股力量拼命把他往下推,即使保持原状也已无力应对,更何况反对力量愈发强大,他已经坚持不住了。
  过晌打发完最后一拨送礼的队伍,睡足时辰的“小螃蟹”终于醒来,“咿咿呀呀”跟额娘讲火星文,书雪怎么看怎么觉得儿子可爱,亲的“小螃蟹”挥着拳头抵制亲妈骚扰,看的抱琴等人轻笑不止。
  气氛正好,外头管事来回:“主子,东街八房太太来了。”
  书雪忙放下小螃蟹:“快请。”
  因为穆尼的关系,海察母子近年与王府走动颇勤,书雪见他们孤儿寡母过活不易,专命学里加了海察的例银,文房四宝也由公中供应,海察之母齐佳氏虽是青年丧偶,倒也知书达理,经常给弘昊做些针线送来,书雪感其心意,相待更厚。
  互相见过礼,书雪笑道:“婶子许久没过来走动了。”
  “前两日我给七阿哥做了个肚兜,早就该送来,只因府里正忙不好叨扰,一直拖到如今。”说着,齐佳氏将手上的方帕子展开托给书雪看。
  书雪连忙道谢:“又让婶子费心了,媳妇实在过意不去。”
  齐佳氏谦逊地笑了笑:“不值什么,料子还是福晋送的,我就是动动手罢了。”
  闲话几句,齐佳氏踌躇着说:“福晋,您嫁到王府后对我们母子向来关照有加,冬炭夏冰、衣食文具没断过供应,前儿更让海察跟着十五爷学习骑射,按理我是没脸再来求您什么,可——。”
  “都是一家子骨肉,婶子何必客套?”书雪示意抱琴把“小螃蟹”抱出去,转头问道,“您有为难事只管说的,我尽力分解就是了。”
  齐佳氏仍感为难,犹豫半天方道:“其实也不算大事,您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海察舅舅在京外置的那座小庄子吗?”
  书雪点点头,年节时齐佳氏的兄弟还送过几对庄子上出的活物孝敬穆尼叔侄,也算是对她照顾寡姐外甥的一点儿心意,东西不在多少,重要的是心意,书雪对齐佳氏有好感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齐佳氏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处庄子被人强占去了。”
  书雪略感吃惊:“谁这样大胆?”
  “是——是——。”齐佳氏抬起头,“是将军府的管家。”
  “哪个将军府。”书雪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齐佳氏低声解释:“辅国将军府,就是您妹妹的府上。”
  书雪尽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您把事情经过仔细讲一遍。”
  齐佳氏斟酌着叙述:“听我兄弟说令妹的陪房在京外有半大亩地,正好和海察舅舅的庄子邻近,他原要作价买去,我兄弟不肯,后来闹到了顺天府衙门,不知怎的竟将庄地改判给了令妹的陪房,我兄弟气不过与他争执几句,却被打折了两指,您知道我兄弟买那庄子用尽了积蓄,如果要不回来只怕他想不开——。”
  “可知道那个陪房叫什么?”书雪险些咬断后槽牙,齐佳氏没有理由捏造这种事讨嫌,刚才所述九成九是真相,差着一分恐怕还是齐佳氏留着面子没说全。
  “听说姓周,好像叫周文。”齐佳氏见书雪的脸色阴晴变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书雪深吸一口气:“婶子先回,不出三日,我一定给舅爷一个交代!”
  齐佳氏更感不安,原欲说几句场面话又记起卧床的兄弟,轻叹一声告辞离去。
  书雪抬手就把攥着的茶盏砸了个粉碎,扬声喝道:“备车,去辅国将军府。”
  抱琴哪里敢劝,连忙下去安排,入画早命嬷嬷将弘昊抱到西屋,司棋也把衣服取了过来。
  书雪的到来令书艳措手不及,听到通传后很快带着下人迎了出来:“姐姐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
  当着下人的面,火气再大也不好当场发作,进屋上座后方沉着脸问:“老夫人呢?”
  书艳见姐姐面色不善,小心翼翼地回道:“额娘礼佛去了,还得两三日才能回来。”
  书雪直入主题:“把你的陪房都给我叫来。”
  书艳虽摸不着头脑,还是吩咐丫环去找人,又亲为姐姐捧盏:“咱们七阿哥可好?荣敬还睡着,等他醒了再过来给您请安。”荣敬是书雪刚给外甥起的名字,当时觉得越俎代庖,兆越母子却再三恳求,无奈之下只得应了。
  “不着急。”书雪把茶盏丢到了一旁。
  书艳心中打鼓,一声不语地站在旁边。
  稍过片刻,书艳的六家陪房聚集一齐,都来给书雪磕头:“恭请大格格金安!”
  书雪并没叫起:“周文家的!”
  “奴才在。”被叫的妇人连忙答应。
  书雪的语气尚算平静:“本福晋听说你们家在京外买了个庄子,可有此事!?”
  “格格英明。”周文家的不知书雪是何用意,半个字都没多讲。
  “本福晋还听说你们家是强买庄地,对方不愿意你们就把人家的手打废了,可有其事?”最后一个词几乎是一字一句。
  周文家的哪能听不出上头这位是兴师问罪来了,吓得磕头不断:“格格明察,奴才并不敢无视王法。”
  “姐姐——”书艳刚要插话,第二个茶碗在书雪手上报废了,“混账奴才,你们家抢的那处庄子是本福晋买了送人的,还敢撒谎。”
  书艳真被吓住了:“姐姐说的是真的?——你不是说那处庄子是获罪宗室亲眷的产业吗,怎么——!”
  书雪按着扶手站了起来:“你也知道!”
  书艳慌了:“我——我不知道那是从您手上出去的——,周文家的——还不说实话——”
  “格格饶命,格格饶命!”周文家的不知道被书雪诈了,这会子除了磕头也没心思说别的,“奴才一时糊涂,求格格超生。”
  书雪冷冷一笑:“你没说错,老郑亲王的阿玛是被圈禁而死的,简亲王府可不是获罪宗室,很该被你们这些奴才争产夺业。”
  书艳硬着头皮给陪房求情:“姐姐,周文是一时糊涂,绝非有意冒犯王府,您看在她不知情的份上从轻发落,我这就让他们把庄子退回去。”
  “你给我闭嘴!”书雪厉声训斥,“等办了她我会仔细查,要还有旁的你就等着问罪吧!”
  书艳吓得一缩,心虚地退后了两步。
  书雪验准了真相,气得脸都白了,横看竖看书艳脱不了关系,猛然间又想起当日在皇九子府时胤禟露了半截的话,怒火反而消减了三分:“看来还有我不知道的内情,从今天起顺天府、巡捕衙门、刑部、大理寺、宗人府我会轮着走,问不出什么是你的福气,如若不然你就自求多福吧!”
  “姐姐!”书艳见书雪要走,那还顾得上许多,抢步近前跪了下来,“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
  书雪扯开书艳的手,头也不回出了正房。
  书艳呆呆地望着书雪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来。
  “傲上不能凌下”是书雪处世的真实写照,要是认为自己没错,康熙都别想叫她低头,相反,若是理亏,平民百姓指摘出错误也不会怪罪,出了刘家的事儿后书雪生气归生气,但完颜氏本身并没有作恶,永保的表现亦令人欣慰,这次却是主子纵容奴才行凶,没当场气个倒仰已经是气性大了。
  “现任的顺天府尹是哪个?去他家下帖子。”书雪打算从齐佳氏的案子入手,仔细查一查书艳到底做下了多少难见光的阴私。
  随行管事在外答话:“回福晋,现任顺天府掌案是施世纶施大人。”
  书雪吃了一惊。平级而论,顺天府的地位较之一般的督抚衙门都不差什么,吃亏之处在于京城这地界衙门太多,管宗室有宗人府、理官爵的是大理寺,旗讼通常是巡捕衙门受理,略大一点的刑狱案子被刑部直辖,如此划分下去,顺天府能管的也就是不上台面的民讼了,历任顺天府尹大多奉行中庸之道,做出欺贫畏势的勾当并不新鲜,可施世纶不同,那是有名的偏帮判官,他经手的案件,一大显著特点就是官僚赢不了生员,生员胜不过庶民,如今竟会因为惧怕将军府炮制冤案?书雪万万不能相信。
  其实个中原因极为简单,早先的苦主为形势所迫,竟没一个投下状子,海察舅舅有骨气没运气,施世纶最近告病,连着七八日没有上衙,他的案子是署官断的,刚刚复职揽毕近日案例的施青天正卯足了劲准备为齐佳氏翻案呢。
  

☆、一六八、错综亲分流上下

  一六八、错综亲分流上下
  施青天的弹劾本章没来得及递上去就收到了简亲王府的帖子,虽然嫉恶如仇,到底不能失礼,第二天下衙后准时赴请,出乎意料之外,接待他的并非雅尔江阿,竟然是威名远播的简亲王福晋,想着刚查探过的案底,施世纶多了三分警觉。
  书雪也不废话,赐座奉茶后即切入正题:“我与施大人虽未谋面,却也听说过您的清名,百姓都拿您比作赵家的包、宋,在世的海瑞,凡百的冤屈经了您的手就不曾屈了过,今儿请您过来不为别的,我有一件紧要事托付给您,希望施公万勿推辞。”
  施世纶更觉所料不错:“臣不过薄有虚名,当不得福晋赞誉。”
  书雪不用想都知道他是什么心思,盯着施世纶冷笑道:“确是虚名,我且问你,典仪齐佳忱营与辅国将军府管事周文的争地案可是顺天府判的?”
  施世纶微愣,旋即答道:“正是。”
  “据本福晋所知,周文一无地契二无文书,怎么就会胜了官司?《大清律》明文规定,两证相冲取于物证,施大人倒给本福晋讲一讲顺天府借着谁的势篡改律令?”不是书雪倒打一耙,要想施世纶这样的人用命,不激起他的性子绝难奏效。
  “臣知罪。”话刚出口,施世纶蓦地醒悟过来:好家伙,倒成了我的错了,那仗势欺人的周文好像是从你们家里出来的奴才吧?
  书雪满意地点点头:“我清楚施大人的顾忌,周文是我妹妹的陪房,你心存畏惧不敢秉公断案也是情有可原的。”
  施世纶果然动怒:“臣是百姓的父母官,万岁爷的臣子,只求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即便皇子犯法也绝不轻恕。”
  书雪挑挑眉:“这话大了,满京城敢开罪本福晋的人还真没一个,像周文做的事,我那妹妹手上还有十件百件,你果真不孚青天之名,如何竟无半分动静?”
  “这——”施世纶语塞。
  书雪面色一正:“我最惜名声,一向见不得亲眷、奴才胡作非为,虽说民不举官不究,到底要有变通,能解百姓未语之困、堪扶庶民难言之危方不负天下第一清官的盛名!施公以为如何?”
  “解百姓未语之困、扶庶民难言之危。”施世纶喃语不止,良久方抬起头来,“文贤受教了!”
  书雪点点头:“我托付给施公的事儿可能直言?”
  “请福晋吩咐。”施世纶相信,既然做了前面的铺垫,后面的话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好!”书雪站起身,“施大人该当知道,以本福晋今时今日的地位,所图所想不过是一个“安”字,要求安,必得克己积福,累善之家当有余庆,欺君犯上的事儿本福晋是做过的,但仍能指天立誓问心无愧,两宫对本福晋罪愆多有纵容亦因此故,我今以简亲王与完颜氏两府名声托付施公,请施公不辞辛劳,纠查两家不法行为,完颜氏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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