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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镜-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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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姥姥身经百战,想也不想一甩定魄鞭朝背後打去。
    「啪!」定魄鞭撞到一团云气上蹦弹而回。
    不等她再作变化,百流道人鬼魅般的身影从右侧闪现,运指如风,疾点倪姥姥各处经脉。
    倪姥姥一声大吼,勉力举起灭情环想和百流道人拼个同归於尽,可周身经脉一麻,真气立时凝滞,灭情环「当啷」坠地,身躯晃了数下却硬撑著不倒。
    百流道人见状也不禁心下钦佩:「我这『凝血指』等闲人中了一下,便会如「滩稀泥般瘫软在地。这老婆子连中十数指,只是气力消失,仍能屹立不倒,知绿谷中的高手自是以她为最。若非藉助九川十日阵的威力,恐怕贫道也拿她不下。」
    那边寒山四皓得脱大难,也不消吩咐,七手八脚将丁寂擒下,禁制住经脉押了过来。
    丁寂修为本就不如这四人,兼之方才为挡光雷,震得口鼻溢血,五脏沸腾,身上已使不出半点气力,教寒山四皓轻而易举地捡了个现成便宜。
    百流道人见大局已定,扫了眼兀自喷薄不休的水柱,道:「其他人呢?」
    他这话是在问丁寂和倪姥姥,但赤云叟料这两人也不会回答,便抢先应道:「司徒祯、万老儿他们刚从那条地道裏逃脱。我们欲要拦截,却被这老婆子挡下。」
    百流道人一皱眉,锐利的目光射落在赤云叟脸上,问道:「哪来的地道?」
    赤云叟让他盯的一寒,忙将原委说了,其中自免不了添油加醋吹嘘几句。
    他们兄弟四人的功勋,最後道:「那些叛逆刚逃不久,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百流道人越听越怒,心道若非这四个家伙自作聪明,贪功冒进,只需早半日禀报自己,蓝关雪等人便是插翅也难飞出他的手掌心。
    可毕竟这四人留著仍有用处f,不宜过分削了他们的颜面,百流道人便道:「好,你们这就去追他们回来吧。」
    赤云叟满脸的得色登时僵住,变得尴尬无比。他再是狂妄,也晓得司徒三绝等人殊不好惹,再加上有蓝关雪等风尘五仙助阵,冒冒失失追将下去,势必讨不到好处,说不定还要把自己的四条老命一并搭上。
    金风叟见师兄受窘,从旁解围道:「那些叛逆身法均快,只怕此刻已然去远。偌大的北海冰山无数,雪峰如林,想要找见他们不啻是大海捞针。
    「不过同伴既落在了咱们的手上,他们定会设法解救。咱们不妨守株待兔,坐等逃犯上门,总好过无头无绪的到处追捕。」
    赤云叟忙道:「金风师弟说的极是,只要守住这两个人,不怕逃犯不上钩。」
    百流道人哼了一声,侧脸吩咐身旁侍立的飞流道人道:「命人将地道封死,至今日起派专人日夜轮流看守。任何人再有异动,当即处置,不必请示。」
    赤云叟听百流道人不再追迫自己去抓捕司徒三绝等人,暗自松了口气,讪讪退到一旁,心中不满:「你们自己不敢出岛追捕,却想让老朽卖命。嘿嘿,我寒山四皓岂是任人摆布的蠢夫笨伯?」
    他见百流道人的样子,是要押送倪姥姥和丁寂离去,想起赐药开释之事,正欲开口求请,猛一转念道:「瞧他一脸晦气的样子,此刻提出必定会被驳回,还是暂且忍耐几日,等风头过了再说也不为迟。」
    念及自己兄弟四人本有望藉此消除体内戾气,得还自由,全因倪姥姥从中作梗放跑了司徒三绝等人,心中不由恨极,恶狠狠地瞪视了她一眼。
    倪姥姥视若无睹,只凝神运气欲要打通封闭的经脉,但百流道人的「凝血指」霸道至极,又是接连十数记将她诸经百脉封得严严实宝,急切间哪裏能解得开。
    百流道人一挥大袖,道:「走!」身遭黄云一扬,偕著丁寂与倪姥姥隐遁而去。
    丁寂只觉四周一阵天旋地转,景物交替,双足重又站稳。他定晴观瞧,只见自己已置身在一座云峰之前。
    弥漫的明黄色云雾冲到峰前,如同迎头撞上了一面铜墙铁壁,翻翻滚滚朝後汹涌倒卷,隐隐发出如雷电交击般的轰鸣,一座高台依山伫立,傲然屹立於涛涛云霄间,金碧辉煌,宏伟壮观,令人为之心神震撼。
    在他脚下,一条汉白玉铺就的石阶层层叠叠,昂然向上不见尽头,犹如一道天梯。
    每隔十阶,会有一片宽约三丈的小型平台,左右各伫一尊高逾两丈的铜人,手持戈钺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他正疑惑间,就听倪姥姥低声道:「那峰顶便是云阙宫,乃百流道人驻驾之处。若不识路径,便是在九川十日阵中转上十年,也休想找到此地。」
    丁寂点点头,思忖道:「想必倪姥姥他们每回『化缘』都是被带到宫内。故此认得。可百流道人不在谷中杀了我们,却将我和姥姥带到此处作什么?难道真想拿我们当作诱饵,等待蓝大哥他们上钩?」
    他正想著,百流道人已向两侧伫立的赤身力士命道:「架上两人,随我入宫。」
    倪姥姥冷冷道:「不劳烦岛主,老婆子还走得动。」推开上前的赤身力士,率先往石阶上迈去。
    百流道人冷眼旁观也不阻止,只一挥手让赤身力士退下。
    三人迈上台阶,明黄云雾骤然消失,景状随之一变。四周云烟萦绕,山岚轻拂,十分的静谧清幽,偶尔有声声风铃传过,清脆悦耳。
    如此迤逦而行,石阶将尽,一座碧玉雕栏围起的露台赫然呈现在丁寂眼前。
    露台尽头巍峨耸立起一座高约十丈的宫门,上书「云阙」二字,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丁寂打量了几眼,暗道:「这宫门可比咱们翠霞派的山门气派多了。若是能赶走这群讨厌的家伙,在此开宗立派倒也不错。」
    但这念头也只能在脑袋裏想想而已,眼下生死未卜,也惟有走一步算一步。
    好在他生性乐天豁达,自忖此行凶多吉少,也不把生死之事摆在心上,漫步在云阙宫间,欣赏起周身景致。
    但见宫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高屋建瓴,勾心斗角;其间廊庑相接,雕粱画栋,池林间杂,曲径通幽,层层递进,千门万户,实难想像人力如何为之。
    九条清溪如虹如缎,纵横交错,潺潺汩汩往宫墙外流去。珍禽异兽,流连忘返;霓衣少女,泛舟水上;想来天上人间,莫过如此。
    丁寂尚首次踏足云阙宫,一时看得心旌摇曳,心底自嘲一笑道:「这般仙境,换作旁人无不趋之若骛,企盼一见。可偏偏我想走也走不成,说出去有谁会信?」
    忽地他脑海裏灵光一闪,懊悔道:「我真是笨到姥姥家了,怎会没想到九川十日阵的阵眼,十有八九就藏在云阙宫裏?
    「此地明显不受阵势的法力波及,便如涡流中心,反是最平静脆弱的地方。只消下手毁去阵势的总枢,整座大阵便可立时土崩瓦解。可惜,现在想通这点,多少都有点晚了。」
    他身边的倪姥姥却无此等闲情逸致,一面悄悄运气冲脉,一面急思脱身之策,见丁寂左顾右盼,神态从容,禁不住低声问道:「小寂,你的伤势怎么样?」
    丁寂不以为意地笑笑,回答道:「我吐了口血已没事了,你老人家呢?」
    倪姥姥哼道:「你都帮我挡了一招了,这点小伤还能打倒我?」
    百流道人走在前面,对他们的交谈置若罔闻,引著两人穿廊绕阁往云阙宫西南方向行去,须臾转入一座清幽静谧的园林之中,尽处却是一片灿若流火的枫树林。
    丁寂一奇道:「这老道为何将我们带到林子裏来,莫非想就地埋尸作花肥么?」
    他转脸朝倪姥姥望去,不意发现她阴冷的面庞竞微微变色,一双半睁半合的眸子裏骁是怨毒与仇恨,到了嘴边的话只好硬生生咽了回去。
    百流道人背对倪姥姥,却似洞察若明,淡淡道:「你害怕了么,可惜迟了。」
    倪姥姥一记低嘿,脸上恢复凶戾之色,生硬道:「除死无大事,老身怕过何来?」
    百流道人也不应答,步入林内。
    倪姥姥微一迟疑,道:「小寂,稍後你须寸步不离跟在老婆子身後,记住了。」
    丁寂少有见倪姥姥这般紧张,轻松一笑道:「您老放心,走不丢我。」
    倪姥姥见丁寂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暗叹道:「这娃儿到底是头一回入林,哪晓得其後的凶险。说不得,老婆子拼了这条命也须冲开经脉禁制,设法制住百流道人,保得他平安脱险。」
    她明知此举成功希望极小,但生死攸关,除此之外已别无他途,当即全力催动丹田真气,加速解开经脉禁制。
    丁寂跟在倪姥姥身後走入枫树林,不禁越发讶异。
    原来这片枫林看似空幽清冷,但一木一石竟暗合著一座极为上乘的守御大阵,和风吹拂、清香怡人,一股充沛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似乎比岛上的其他任何地方还要强盛十分。
    行了足有半顿饭工夫,林子裏万籁俱寂,连鸟鸣声也听闻不见,委实静的出奇。
    丁寂暗暗心惊,留神观察著四周蕴藏的阵势变化,暗道:「整座枫林浑然一礼,固若金汤,若不识阵法奥妙,便是千军万马亦要死无葬身之地。百流道人为何如此煞费苦心,在红枫林内布下法阵,却又将我们引来?」
    他越想越是好奇,但百流道人既不开口,便也忍著没问,只等稍後揭开谜底。
    蓦地前方现出一株异常粗大的枫木,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粗壮的树干如
    一堵结实的墙垣,生生挡住两人的去路,却又有一座丈许高的狭长树洞,如拱门般伫立。
    百流道人领著倪姥姥和丁寂左一拐右一折,像是脚下藏有座座陷阱般小心翼翼走到树洞前,轻吁了一口气,道:「两位,请了。」当先迈步,穿过树洞。
    丁寂亦步亦趋从树洞下走过,刚一站定身形,却情不自禁大吃了一惊。
    只见前方数百丈方圆内的红枫匪夷所思地齐齐隐没,四周树木环拥中露出一座数丈高的土丘,孤零零地拔地而起甚显突兀。
    在土丘之上长满半人多高的酱紫色荒草,一条黄土小径直通丘顶,与周围的环境极不协调。
    那一丛丛荒草约莫两指宽的粗叶上,居然密密麻麻写满了淡金色的奇异字元,似是精深莫测的仙家箴言。风一吹过,荒草轻摇,带动叶片上的字元焕放出若隐若现的粼粼金光。
    百流道人停步在土丘下,回首瞥过二人。
    倪姥姥神情阴晴不定,喝斥道:「老杂毛,你带我们到忘机丘来作甚?莫非还妄图让老婆子临死前再教你们榨上一次?」
    百流道人不动声色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现在求饶也没有用了。」
    倪姥姥怒哼道:「笑话,老身这辈子向谁求饶过?左右是个死,你别欺人太甚了!」说著话胸口膻中穴一热,一股真气顺流而出,不禁心头暗喜,知道自己的功力终究胜过百流道人半筹,业已将上身的部分经脉打通。
    百流道人浑然不觉,说道:「阁下事到临头还有这般胆色,贫道想不佩服也不行。」轻挥衣袖,一马当先沿著黄土小径往丘顶行去。
    倪姥姥有意拖延时间,一面抓紧疏通双臂的经脉,一面冷然道:「但教老身今日不死,迟早要让你识得我八臂夜叉的手段!」
    百流道人走上土丘,面包霍然变得凝重恭谨,对倪姥姥的喝骂也不吭腔。
    三人缓步行到丘顶,丁寂环顾左右,愣了一愣。
    上丘顶约有十丈方圆,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土石坑坑洼洼,千疮百孔,尽是焦黑之色,与一路所见的幽美景致大相径庭。
    在丘顶正中的大坑裏生著一株丈许高的歪脖子古树,同样是遍体焦黑,斑斑驳驳伤痕累累,嶙峋虯张的树枝向天伸展,犹如一把撑起的大伞,偏没一片叶子。
    倪姥姥双目死死盯著那株古树,她的灭情环丢在了知绿谷中,其他魔兵却仍收藏在身,未曾被百流道人没收。这时竭力流转真气冲击双腕淤塞,脸色变得铁青一片。
    丁寂自不可能清楚,每回倪姥姥踏足忘机丘顶片刻之後,那株古树便会探出枯枝将她全身缠绑,或一个时辰,或两个时辰,上方穹庐陡然洞开,一道道刚猛无铸的惊雷雨打巴蕉般轰落在古树之上,雷电顺著枯枝直攻体内,迫得她不得不耗损真元,竭尽全力抵御。
    这通雷电短则半个时辰,长则将近一个时辰,其间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只要稍有分神,无坚不摧的罡锋趁虚而入,顷刻便是形消神散之局。
    幸亏每回抵御天雷轰击都是四人一组,分坐在古树的东南西北四面,众人合力抗御,才将将保住性命不失。
    久而久之,倪姥姥也察觉到古树中隐约有一股远胜於自己的诡异力量,抵挡住大半的天雷轰炸,否则能否撑过一炷香都成问题。
    饶是这样,这些年来,她已亲眼目睹两名同行的北海魔道一流高手丧生在天雷轰顶之下,只是一弹指间便教雷电打得全身焦黑乾枯,惨不忍睹。
    故此她每一次走上这忘机丘,都如同到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即便侥幸不死,天雷过後也是精疲力竭。
    可究竟忘机丘上为何会不时出现天雷?百流道人又为何强迫众人耗损真元为枯树护法?这些内情倪姥姥却是一概不知了。
    百流道人缓步走到古树前,跪地叩拜道:「属下打扰主人清修,不胜惶恐。」
    丁寂大感意外,仔细察看那株古树,并未发觉有第四人的存在,错愕道:「这老道怎会对著一棵歪脖子树下拜?难不成是这树成妖了?」他忍不住又朝倪姥姥望去,却见她亦是一副迷惑神情。
    需知以往登丘,固然是由百流道人亲自押送,可一等枯枝缠身,他便立刻退下忘机丘去,绝不在上面多做停留以免被天雷误伤。
    因此今日见到百流道人一反常态,她心下惊讶较之丁寂无疑更甚。
    只听百流道人伏地将司徒三绝、蓝关雪等人藉地道逃遁离岛的事情,向古树一一禀明,语音裏不知不觉含著一丝颤抖,显露出他在说话时内心的畏惧恐慌。
    丁寂站在百流道人身後,任他如何机智百出,也给闹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道:「这株破树到底有何古怪,居然令百流道人如此惧怕?」
    突然听到倪姥姥一声怒喝,身形暴起,如苍鹰扑兔,探臂抓向百流道人的背心。却是她终於打通了经脉,见百流道人跪拜在地,正背对著自己向古树自言自语,暗道:「此刻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她情知纵能杀死百流道人,也难以逃出方丈仙岛,故此一门心思要将其生擒活捉,扣作人质,量岛上的其他守卫也不敢为难。
    百流道人刚刚把经过说完,尚不晓得主上会如何发落自己,猛然察觉背后阴风如锥,笼罩住背心诸处大穴,顿时凛然道:「这老婆子好生了得,我连封十数指,竟只这一会儿工夫便教她悉数冲开!」不由懊悔自己刚才过於托大了。
    性命攸关,他也顾不得在古树前保持恭敬礼仪了,一声惊喝身形朝左贴地横闪。
    倪姥姥早有预料,定魄鞭「唰」地挥出,迳自向百流道人双腿卷去。
    百流道人压根不及回身招架,亏得他急中生智,腾身倒翻双脚飞踢定魄鞭。
    倪姥姥明白绝不能让百流道人有丝毫喘息之机,否则等他回过神来,想生擒这厮可就难了。
    她正要拧身追上,再用无量尺拍打百流道人的双膝,陡地侧旁身影一闪,丁寂已然掣剑攻上。
    倪姥姥惊喜交集道:「敢情这小子也已解开了禁制,却将老身也瞒过了!」
    她由此及彼,自然而然以为丁寂也像自己一样,悄悄冲开了经脉禁制,却没想到丁寂的功力远有不及,身上的禁制岂会这般轻易的就被冲开?
    自是早先寒山四皓运指封脉,俱教他以化功神诀暗自化去,一路半在疗伤,半在伺机而动。
    百流道人见丁寂的雪朱仙剑也攻了过来,心神大震,朝著古树叫道:「主人!」凌空急速翻滚,这才躲开了身後的剑招。
    他的修为比起倪姥姥本不遑多让,奈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兼之无法转身,可谓被动之至,故才会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倪姥姥纵声长笑道:「别说叫『主人』,就是你叫『姥姥』也没用了!」欺对方无法正面迎敞,刺骨锥、戮心钩齐齐挥落,总算记得要拿活的,手下暗留三分余劲,不然百流道人一死,便失去了人质的效用。
    眼看百流道人在劫难逃,倪姥姥耳畔突听见「嗤嗤」两声锐响,手上随即一震,刺骨锥和戮心钩双双脱手而去。
    她一惊之下方自看清,收去自己一对魔兵的,居然是古树上探来的两条枯枝。可以自己的修为不仅没能躲过枯枝的袭击,还令戮心钩和刺骨锥从掌心裏齐齐被人夺去,实是闻所未闻之事。
    她无暇细想,那两条枯枝缠著一双魔兵已回荡而至,速度之快令人避之不及。
    倪姥姥的余生杖、鲨嘴剪左右开弓,吐气扬声朝外招架。
    「铿铿!」两声,刺骨锥、戮心钩、鲨嘴剪应声断裂成两半,惟独余生杖质地坚韧躲过一劫,却已扭曲得不成形状。
    倪姥姥踉踉跄跄往後退出十余步,口目耳鼻滴淌下数缕殷红血丝,模样显得狰狞无比,恨恨注视著那株古树,目光裏却抑制不住惊骇之情,知道今日已无幸存之望,厉声断喝道:「小寂,快逃!」
    她举起仅剩的三件魔刀,连带那柄弯折如蚯蚓似的余生杖,腾身向著古树扑去。
    「啪!」
    定魄鞭、无量尺诸般魔刀击打在掠来的枯枝上寸寸碎裂,残片漫天飞扬。倪姥姥恍如不觉,一鼓作气冲至树下,运尽全身功力将余生杖插入树干。
    只听「轰」的一响,古树发出一阵摇颤,余生杖没入半尺,再难寸进。
    倪姥姥乱发飘扬,状若怒狮,不管不顾地拼命将余生杖往树干裏推压,口中仍在叫道:「小寂,快逃!」
    丁寂瞧得心胸激荡,一股热血直冲脑颅,愤声激啸,纵剑攻上。
    一条枯枝飞到,将雪朱仙剑打飞出去,虎口亦为之震裂。
    胸口如遭雷击,丁寂身子骤然失控,「哇」地吐出一口热血。蓦地眼前黑影一晃,那条枯枝回卷而到,锁向他的咽喉。
    丁寂手疾眼快,勉提一口真气探臂出拳。枯枝一抖,让过拳锋,已将他的胳膊缠住,顿时整条右臂如上了紧箍咒般,痛裂欲断。
第九章 无心插柳
    丁寂振臂呼喝,欲待挣脱束缚,无奈枯枝纹丝不动,反越缠越紧,一波波暴虐森寒的魔气如洪涛般涌入体内,直要将他没顶。
    丁寂只觉得诸经百脉瞬间麻木,像是凝结成冰,那无边的魔气兀自源源不绝破关而入,在体内翻江倒海,令得五脏六腑齐齐翻腾欲碎,好似要迸裂开来。
    他情知自己的修为与这古树的道行委实天差地远,简直不堪一击,但束手待毙绝非他的性格,当下运起化功神诀消解来力,明晓得杯水车薪,也绝不甘就此低头认输,任人宰割。
    然而出乎丁寂意料之外,枯枝上传递来的魔气骤然大减,似乎对方有意手下留情。
    丁寂几欲昏迷的神智稍梢清醒,猛听见倪姥姥传来一声凄厉长啸。
    他忙举目望去,就见数根枯枝如蚕丝般将倪姥姥捆缚在内,那根余生杖不知何时已碎裂一地。
    蓦然间,从她体内爆射出一蓬刺目乌光,「喀喇喇」连声,缠绕周身的数根枯枝尽皆碎断,在空中化为齑粉。
    倪姥姥脱困而出,高高跃起,待要举掌拍向古木,身躯却突地一阵剧烈扭颤,「砰」地一声坠落於地。拼尽最後的余力,倪姥姥抬头望向丁寂,嘶声道:「快——」
    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头颅重重垂落,「嗤嗤」激响声中,身躯上迸裂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四溅,飙射得丁寂满身。
    一代北海绝顶高手,终不能圆重返故土之梦。
    丁寂睚皆欲裂,怒声大吼,心气浮动之下魔气陡盛,眼前一黑已是人事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幽幽苏醒,周遭一片幽暗,惟独从头顶有一束微弱天光射落。
    他发现自己正盘膝坐在乾硬的地上,腿下凹凸不平甚是难受,骨骸内脏都发出椎心刺骨的剧痛,醒来後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我为什么没死?」
    很快他便察觉,自己非但没死,经脉中反多了一股暴戾雄浑的魔气,浩浩运行不止,所过之处如冰封长河,阴寒难忍。
    他的丹田之中,也充盈了这股魔气,硬梆梆地积聚一团,像块坚冰,徐徐沉淀。
    他心下不觉骇然道:「没想到那枯枝裏迫入的魔气竟会霸道如斯!」低头审视自己右臂被枯枝缠绕过的地方,已然结成一层厚厚的血痂,火辣辣地作痛。
    他试著想将右手抬起,可稍稍一动便有股刺痛直钻心底,「嘿」地一声颓然垂落。
    记起昏迷前的情形,丁寂一恸,耳畔响起倪姥姥战死前的最後一句话。
    「她到最後一刻,仍想著能掩护我逃走。我却只能眼睁睁看著她的肉躯迸裂,化为一片血雾。」念及此处,丁寂一双拳头紧紧攥起,胸口怒涛翻涌不能自已。
    忽然,有人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小娃儿,你师父是谁?先前化解贫道所用的心诀,是什么人教给你的?」
    丁寂一凛道:「这里有人!」他功聚双目,朝声音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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