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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夫人探案手札-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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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姮微微颔首:“稼轩诗词,道人之不能道,发人之所未发。射虎山横一骑,裂石响惊弦。落魄封侯事,岁晚田间……倒是写尽他一生悲欢。”当年仁孝皇后第一次给她读诗词,便是稼轩居士的这首《八声甘州》。楚姮年幼,对其懵懂,但也能听出其壮志未酬无可奈何的悲凉意。
蔺伯钦闻言,略惊诧的看向她:“李四娘,你曾念过学堂?”
楚姮心头一跳,她哪儿知道李四娘有没有念过学?但不管怎样,都只要硬着头皮说是。
“在云州……父亲给我请过私塾先生。”
蔺伯钦竟是没有怀疑,还点了点头:“本朝女子不兴习学,没想到令尊竟十分开明。”
楚姮嘴角的笑容都快有些挂不住了,只能附和:“是啊。”
她给蔺伯钦包扎好纱布,眼神犹犹豫豫的望着他:“那个……我想和苏钰……因为我也想出去走走嘛,苏钰更想快些知道真相……所以……”
蔺伯钦见她还惦记这事儿,内心颇为想笑:“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得?我不同意,你还非拗上了。”
楚姮觉得自己可精明成熟,听到这话自然不乐意:“我哪里像小孩儿了?”
“你喜欢翻花绳,那只有小孩子才喜欢。”
楚姮张嘴就道:“你懂什么?我小时候可想玩翻花绳了,可是我爹娘都不允!他们……”他们觉得公主就该有公主的样子,端庄稳重,这些轻浮的玩意儿都不能碰。
楚姮话锋一转,嘟哝道:“反正我要带苏钰去,顺便还可以看望一下蔺老夫人。”
她若真要去,也不是不可以。
蔺伯钦蹙额道:“我不让你去,是担心你的安危。毕竟上次出了采花大盗的案子,你又险些……罢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放心,我这次保证不会有事。”楚姮做出发誓的样子,“若你还不放心,就派几个衙役跟我一起。让我顺便看望看望蔺老夫人,也替你聊表孝心。”
她这番话简直让蔺伯钦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无奈,他微微颔首:“明日来县衙,我给你批一份出城文书。”
正文 二七章
楚姮头次和蔺伯钦这么好说话。
她高兴的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闭上眼就浮现蔺伯钦在灯下一脸无奈而纵容的表情,越想越觉得好玩。
相识这么久,楚姮已经摸透了蔺伯钦的脾气,只要不涉及原则道德,她软磨硬泡,总能达到目的。
思及此,楚姮没忍住笑出声。
睡在外间守夜的濯碧溪暮听到动静,问:“夫人,已经丑时了,你怎还不睡啊?”
楚姮忙捂着嘴,装作口干嗓子嘶哑:“渴醒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汩汩倒水声,濯碧打着蜡烛端了茶来:“夫人,快喝些润润。”楚姮不渴也硬是灌了一大杯,然后问:“苏钰睡得怎样?”
苏钰住在前院厢房,屋子不大,但是干干净净,左右两边窗户打开,夜风习习,十分凉爽。
濯碧转身便去前院看了看,回来道:“睡得很好。”
楚姮这才放心。
夜里睡得晚,第二日便起迟了。
楚姮洗漱完毕,带着苏钰来到县衙外街,已临近中午。
天气正热,楚姮又没吃早饭,便有些晕晕乎乎,刚走到街口,突然横窜出一匹马来,眼看便要撞倒苏钰,楚姮瞬间清醒,右手将苏钰一把拽入怀中,足下一点,堪堪转身避过。
“没长眼睛吗?”
楚姮大怒,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指不定就把苏钰撞伤在地。
骑马人亦心有余悸,幸好这女子反应快,不然……
他翻身下马,拱了拱手,朝楚姮赔不是:“姑娘,此事是在下不对,还望你多多包涵……”话说到一半,就听楚姮劈头盖脸的朝他呵斥:“包涵什么?有什么好包涵的?承认自己没长眼睛很难吗?”她将手一伸,“赔钱!”
顾景同二十多年来还是头次见到这般泼辣之人。
他不禁抬头,仔细看去。
却见面前的女子穿着粉色对襟襦裙,腰肢不盈一握。唇如晚樱,眉如远山,一双水波流转的眼睛正生气的瞪着他。
便有千般气恼,此时也消失殆尽。
“姑娘要我赔多少?”顾景同自认为长得不差,他露出一个淡笑,桃花眼弯弯。
哪知楚姮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扭头问苏钰:“五十两银子够不够?”
顾景同笑容僵硬起来:“五十两?”寻常人家二十年都用不到五十两银子,她张口就要这么多,分明就是敲诈嘛。
楚姮冷哼一声:“怎么?嫌赔得少?”
顾景同哑然。
苏钰怕他们起纠纷,忙一脸尴尬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受伤,还是算了。快些走吧……”他拉着楚姮的衣袖扯扯。
楚姮最受不了他一脸无辜水汪汪的样子,瞪了顾景同一眼,扬了扬拳:“下次别让我碰见你!否则打爆你的脑瓜!”
她能不生气吗,苏钰险些受伤,这是其一;其二,方才差些就暴露她会武功,万一被逮回了京城,看她不将此人拖出去砍了!
顾景同牵着马上前两步,想叫住她,却又不知道她的名字,顿时失笑。
长这么大,还是头次被人威胁呢!
***
楚姮和苏钰来到县衙,蔺伯钦正在和杨腊说事。
见她来了,便沉声道:“我会雇车将送你们到沣水,去看望我娘。”
楚姮愣了愣:“那找柯志喜呢?”
“这件事交给杨腊去办。”蔺伯钦低下头抬笔写些什么,随即交给杨腊,“这是柯志喜的住址,快些将人带回来。”
“是。”杨腊接过纸条塞进袖里。
楚姮不甚高兴,她嘟哝说:“昨晚你明明答应我,可以和苏钰一起去找柯志喜,怎么天一亮就变卦了。”
杨腊听到“昨晚”两个字,眼神就变了。
暧昧的在蔺伯钦和楚姮之间看来看去。
蔺伯钦似乎猜到他满脑子在想什么,眸光冷冷一斜:“出去。”
杨腊忙不迭的弯腰钻出门,甚至还将房门给关上了。
楚姮叉腰说:“你明知道苏钰记挂此事,还这般言而无信,也不怕让他失望。”蔺伯钦皱眉道:“我是为你好,官府查案,你们跟着去像什么话?”
“就当去看看热闹。”楚姮眼睛一亮,绕到蔺伯钦身前,“我和苏钰站远一些?”
她见蔺伯钦不说话,忙一撇嘴:“还真想赖账啊。”
蔺伯钦毕竟答应了楚姮,思索片刻,才道:“届时你跟杨腊一起过去,要听他的话,不许胡闹,更不许擅作主张。”
楚姮心头一喜,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便在这时,杨腊又在外面敲了敲门。
“又怎么了?”蔺伯钦问。
杨腊道:“大人,新调来的县丞已在门外。”
蔺伯钦一愣,忙道:“快请。”
楚姮也想看看顶替方双平的人是谁,拉着苏钰站在书案后。不多时,便见门口光线一暗,却是一名身穿淡蓝直裰的年轻人,再看两眼觉得眼熟,顿时愕然,这是刚才差些撞到苏钰骑马人!
“佩之!”
“……盛风?”
蔺伯钦似是不敢置信,他上前两步,上下看了眼来人,露出一个楚姮从未见过的惊喜笑容:“盛风,真的是你!”
顾景同哈哈一笑,拍着他肩膀:“没想到吧?在望州府我得知你这边儿有个县丞空缺,于是专程找陈知府写了份调任文书,来清远县帮你。”
“你要过来,为何不早说?我也好做准备,为你接风洗尘。”
顾景同笑道:“若早告诉你,怎能看到你今日神态?怕是你也没有这般高兴了罢!”
蔺伯钦摇了摇头,忍俊不禁。
楚姮和苏钰对视一眼,随即弱弱的举手:“打扰一下,那个……你们认识?”
蔺伯钦颔首,指着身侧人介绍道:“这是我多年的好友,顾景同,字盛风。当年我们一同寒窗苦读,促膝长谈,为同科中试。后来我被赐同进士出身,便留在京城任吏部考功主事,而盛风就回了望州,在府衙任职。”
顾景同没想到楚姮会在这里。
而且和蔺伯钦十分熟稔。
他呆愣了半晌,才问:“佩之,这位姑娘和你是……”
蔺伯钦和楚姮同时语塞。
两人视线交汇,又飞快错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还是苏钰童言无忌的道:“当然是夫妻啊。”
“夫妻?”顾景同彻底呆住了,他看楚姮未梳妇人发髻,还以为是蔺伯钦的远房表妹。再看苏钰,顿时错愕的对蔺伯钦道:“我知你已成亲,却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蔺伯钦还未解释,楚姮便眉头一皱:“胡说什么呢!我能生的出这么大的孩子吗?”
顾景同想到之前在街口她的泼辣样儿,顿时勾了勾唇角,故意说:“看你模样得二十八九了,有这么大的孩子也不足为奇嘛。”
楚姮一听这话,又气又怒。
她忍住捶爆顾景同脑瓜的情绪,愤愤说:“就是这人,刚才在城区纵马,差些将苏钰撞伤!”顾景同以拳抵唇咳了咳:“这事儿是我不对,但我当时已经赔礼道歉……哦,对了,你夫人张口就要赔五十两。”
蔺伯钦心想,这不是敲诈吗?
他深知两人性格相冲,忙道:“都是误会,便不要再提了。”随即一指苏钰,在旁解释,“这孩子的母亲陷入一桩案子,未结案前,他由我们暂且照顾。”
“原来如此。”顾景同直接问,“是什么案子?”
他作为清远县的县丞,了解这些事是必然的。蔺伯钦显然很高兴告诉他,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道:“午后杨腊便会带苏钰和四娘前往沣水。”
顾景同思忖道:“这案子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不如我也一道去沣水,以免遗漏什么。”
蔺伯钦笑道:“有些职务上的交接,我未曾给你细说。你从平南县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最好在县衙休息几日。”
顾景同摆了摆手,对他道:“佩之,你我相处何必似外人。”他直接从包袱里拿出印章文书,一股脑儿的塞给蔺伯钦,“你身为县令不能擅自离开辖区,去沣水的事我亲自跑一趟才能放心嘛。至于那些个交接,你自己拿章盖吧。”
他这行为对蔺伯钦可谓十分放心了。
蔺伯钦拿着他的东西哭笑不得,但也深知顾景同说的话很对。
“你去我自然放心……”说到此处,他看了眼楚姮苏钰,“这一路上,便拜托你照顾一下他们。”
楚姮嘟囔道:“沣水又不远,至于么。”
她讨厌这个顾景同,更无法忍受与这人同行。
“听话。”蔺伯钦沉下脸对楚姮说。
楚姮到底是懒得和他理论,牵着苏钰,冷哼一声离开。
顾景同看了眼楚姮,又看了眼蔺伯钦,觉得他们相处的方式一点儿都不想夫妻,倒像是……不受管教的小儿和她的严肃老夫子。
思及此,他看着楚姮大步离去的背影,兴趣盎然的问:“佩之,你何时娶了这么娇俏的夫人?我记得当年一起读书,你曾说你喜欢的女子,应当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如今这个嘛……大相径庭啊。”
“难为你还记得。”
蔺伯钦回答完,才觉得这话听起来不对,似乎在默认什么一样。
身侧的顾景同是他至交好友,想来这事儿瞒着他也没有必要。于是他清咳了两声,道:“其实也不算。”
顾景同闻言一怔:“不算?”
“不算我夫人。”
正文 二八章
蔺伯钦给顾景同讲述了他和李四娘约法三章的事。
顾景同掏了掏耳朵,诧异的看着他:“佩之,你竟也会答应这种事?这可一点都不符合你的处世态度啊。”
同窗数载,蔺伯钦的刻板守旧、遵礼谨德在书院几乎人尽皆知。
按理说李四娘提出的这种要求,会被他当场拒绝,可他没有,反而还陪着她继续演戏。说实话,蔺伯钦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当初他会答应的那般干脆。
他蹙眉道:“母亲她年事已高,又一直惦念着父亲当年的承诺,我只是为了让她放心罢了。”
顾景同倒是想到了别的地方,他问:“可你这样和李四娘相处也不是办法。”
“什么意思?”
蔺伯钦侧首问。
顾景同道:“李四娘虽然不在意你娶妻纳妾,可万一李四娘喜欢别人了呢?她要改嫁,你又当如何?”
这点蔺伯钦倒是从未考虑过。
只因李四娘为人粗鲁无礼,他根本都没想过有人肯要她。
蔺伯钦皱了皱眉,思索了半晌,才道:“若当真如此,我自然不会将她留在身边。想必母亲知她对我无意,也不会强加阻拦。”顾景同微微颔首,拍了拍他肩膀:“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今后的事今后再谈。”
蔺伯钦闻言一笑:“甚是。”
下午楚姮和苏钰收拾好行囊,便跟着杨腊一起坐上马车。
杨腊在前驾车,顾景同便领着另外两个衙役骑马随行。楚姮见到他,将帘子“刷”地一放,压根儿不想和他有交集。
顾景同却乐了。
知道她和蔺伯钦是表面夫妻,他厚着脸皮敲了敲马车车厢:“蔺夫人,你何必对在下如此不待见?”
楚姮冷哼:“你管我呢?”
第一印象不好,后面说啥也是白搭。
顾景同被逗笑了,他只觉得楚姮十分有趣:“那要怎样蔺夫人才不会生气?”
楚姮故意发难,从车帘里伸出一只手:“简单啊,五十两银子拿来。”
粗糙的灰色车帘,将那只纤纤玉手衬托的更加好看,仿佛是玉石打造,连指甲都圆圆的透着粉色。
顾景同的视线落在那只手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钱碎银,放在楚姮手心:“在下每个月俸禄不多,仅三两六钱。便从中取一钱银子交给夫人,一年便还一两,还足五十年,多出来的就当利息。”他说完,马车里的人并未回答,正准备说话,就见楚姮将银子一握,缩回了手。
清脆的嗓音从马车里传来:“好啊。”
顾景同忍不住笑了笑。
楚姮根本不知道顾景同在干嘛,反正有钱她就拿。她将银子扔给苏钰,道:“拿去买糖葫芦吃。”
苏钰双手捧着钱,不知所措:“买糖葫芦……用不了这么多。”
楚姮又说了他几句,他才小心翼翼的将银子塞进贴衣的小兜中。
清远县和沣水县距离并不远。
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沣水境内。
楚姮坐在马车里,就听顾景同和杨腊攀谈。
“那柯志喜住在沣水什么地方?”
杨腊挥了挥马鞭,道:“柯家镇上,住户不多,应该很好找。”
顾景同思考了一会儿,言道:“即便找到了柯志喜,我觉得这桩案子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杨腊问:“顾县丞这话何意?”
“柯志喜虽是李仲毅邻居,但对于有的事,他毕竟没有参与其中,无法得知真相。”顾景同语气一顿,“不过咱们在县衙里做事的,本就不该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马车中的苏钰听到这话,一颗心落到谷底:“夫人,我还是不能知道真相吗?”
楚姮心一软,忙安慰他:“不会的。”随即撩开车帘,对顾景同凉凉道:“既然如此,顾县丞就不要在那杞人忧天了。”
顾景同看着她就觉得好笑:“怎么又惊扰到蔺夫人了?”
“因为你说的全是废话,我听不下去。”
楚姮白了他一眼,又钻进车厢。
她和苏钰睡了一觉,醒来便已经到了柯家镇。
柯家镇上人口不多,临近日暮,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小贩在准备收摊,店铺许多也打烊关门,看起来格外冷清。镇口的榜上贴着江洋大盗玉璇玑的海捕文书,已经被风吹破,具体样貌看不清,不过脸上的几颗痣倒很清晰。
楚姮仔细看了两眼,确定这是她“画蛇添足”的成果,不禁好奇:“这海捕文书怎么和清远县的一样?”
她只是在清远县的海捕文书上做了手脚,沣水县她根本未曾来过啊。
顾景同凑近一看,解释道:“清远县是望州与各州接壤地,一般朝廷下达的文书都先送到清远。由清远县衙上交望州府衙,再由府衙分发各县。”
楚姮听完,差些高兴的跳起来。
如此一说,她在望州境内基本就是安全的!不用怕有人觉得她长得像通缉犯,更不用担心霍鞅会来捉她!再加上那原本的画像就与她不相似,她又顶着“县夫人”的名号,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顾景同见她眸光神采飞扬,不禁好奇的问:“蔺夫人在高兴什么?”
楚姮敛起神色,气鼓鼓的瞪他:“谁给你说我在高兴?那玉璇玑无恶不作,现在都还没有抓到,我这是生气!”
“好好好,蔺夫人连生气都这般有特色。”
“要你管。”
楚姮从他身侧走过,还故意踩他一脚,上前拉着苏钰,问杨腊:“打听到柯志喜到底住在哪儿吗?”
杨腊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夫人,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先把你送去蔺老夫人所在的明月镇,然后……”
楚姮打断他:“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杨腊一开始就负责从云州接亲,自然明白李四娘是个什么脾气。在路上就已经刁钻古怪,如今嫁给了蔺大人,反而没有耐下性子,还更加无法无天。他都不知道这苦差怎么不交给胡裕,哎!
“这样罢,你不说,我不说,蔺大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就两天时间,保管不会出岔子。”
“可出了岔子,卑职也负担不起啊。”
“这有什么,蔺大人他罚你,我就替你求情。”楚姮眨了眨眼,“绝不会让你为难。”
楚姮无疑是美的。
这么一个大美人朝他抛媚眼,尚未成亲的杨腊自然被迷的七荤八素,正要点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的顾景同,神智立刻清醒:“……不成啊夫人,顾县丞还在呢。”
“你管他做什么?”
但看杨腊小心翼翼的模样,楚姮只好转身,几步走到顾景同跟前:“待会儿我跟你们一起去找柯志喜,然后再去明月镇看望蔺老夫人,这事你不许给蔺伯钦说。”
顾景同明知故问:“可蔺大人并不同意你这样做。”
“那又如何?”楚姮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将顾景同逗笑了。
他道:“既然如此,夫人请自便。”
楚姮看他两眼,道:“你这人如果口风紧,那之后你欠的四十九两九钱银子就不用还了。”
顾景同微微一笑,倒是风流倜傥:“这不行,答应的事情怎能反悔。”
“挺有觉悟。”
楚姮这倒是对他刮目相看。
便在此时,去打听的两个衙役快步走来,对顾景同道:“县丞,找到柯志喜了,他就住在柯家镇铜鼓巷的尽头,只是……”
“只是怎么?”
“县丞去了就知道。”
两个衙役的话倒是勾起了楚姮的好奇心。
她牵着苏钰,跟着顾景同、杨腊等人来到铜鼓巷,却发现这里十分破败,暮晚的风一吹,竟让人遍体生寒。
铜鼓巷的店铺大都是关了门的,尽头一家挂满白幡、挽联的店铺,却将门大打开着。
门槛上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短打打扮,头发乱糟糟,正埋着脑袋刨木头。
店铺里摆着许多棺材,角落里还有各种香蜡纸钱、花圈石碑,看起来阴森森,暗沉沉,铺面而来的桐油混合发霉的味道极其难闻,楚姮忙抬袖掩鼻。身后的苏钰也似乎很害怕,他靠近楚姮,从她身后探出一只脑袋。
“你是柯志喜?”
她问。
柯志喜似乎也察觉到来人,忙抬起头,沙哑着嗓子问:“要买棺材?”
苏钰年纪小,被他吓了一跳,忙捂着双眼。
楚姮顾景同等人也是一惊。
披头散发的男人,面目惨白,唇薄无色,没有眼睛,而是黑洞洞的两个窟窿,衬着他背后的尽是一口口棺材,看起来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顾景同还算镇定,他皱眉道:“我们不是来买棺材,是想问你关于李仲毅的事。”
“李仲毅?”柯志喜愣了愣,他忽而桀桀怪笑起来,“倒是许多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他站起身,众人才惊觉他身量十分高大,杨腊不算矮,可在柯志喜跟前,愣是低了一头。
苏钰就更害怕了,瑟缩在楚姮背后,看都不敢看。
柯志喜明明没有眼睛,可众人似乎能感受到他传递来的视线。
他扶着门框,声音如砂纸办粗糙:“李仲毅……他怎么了?”
正文 二九章
顾景同粗略的给他讲了讲苏梅和李仲毅的纠纷。
柯志喜沉默半晌,苦笑道:“十年前,我的确和他情同手足,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但亲兄弟都有老死不相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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