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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太后这些年-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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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凭怜悯他这么多年不易,想为他置个家,可杨信自己不肯受,她也就罢了。
  太后对李家,可说是恨之入骨了。
  凌迟了李因,诸了李氏三族,她还不算。数日之后,她让人将先帝谥封的文德皇后,以及拓拔宏生母,谥号孝纯皇后的两位李姓皇后的牌位从宗庙里迁出,意是李家谋反,这两位不配再留在宗庙中。同时,她让人将两位李姓皇后的陵墓也给掘了,意是其不配葬在皇陵。
  两位李姓皇后,拓拔宏之母,已经去世六年,先头那位,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却被挖出来暴尸。朝廷上颇有议论之声,有人当堂上奏反对,称太后此举太不人道,太过刻薄。太后将上书反对的人全部罢了职,朝中一片岑寂,遂再无人敢出声。
  但民间还是颇多议论的。只是老百姓议论,也没什么大道理讲。不干大家的利益,百姓们只当做是戏谈,冯氏和李氏,从先皇帝在时就在争斗,而今看来是冯氏赢了啊。不免多嘴一阵,讲起冯李两家的过节。当年李氏生了孩子被立为太子,冯氏皇后未育,双方就剑拔弩张的。拓拔泓登基后,表面上相安无事,实际李家一直想至太后于死地,哪知道太后翻了盘,将李家一网打尽。李夫人当年和冯氏争宠,而今自然遭到了报复,人死了都被挖出骨头来。
  太后极度厌恶李氏。
  不管是当年的李夫人,还是后来拓拔宏的生母,她都一样厌恶。
  她下令宫中,朝中,任何人不许再提起李氏的名字,将李氏曾居的宫殿中所有器物,摆设,包括所存的衣物,饰品,统统由内府销毁,一件不留。宫殿外的匾额拆除,不再留人看管清扫,将空殿封闭上了锁。勾除其存在宗府的名籍,封赐的典册、玉印,全部销毁。宫中所有关于李氏的记录,一点不许留,付之一炬。
  原来李氏宫中的旧宫人,也一个不留全部清出宫。
  这一系列事,拓跋泓后知后觉。他在宫中,与世隔绝,并不知晓自己身边的人,已经渐渐被太后所收买。他所听到的,都是太后愿意让他听到的,所看到的,都是太后愿意让他看到的。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直到李家出事这天深夜,李坤乔装改扮,悄悄摸进太华殿来,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皇上,你得救救我啊! ”
  拓跋泓不明白发生了何事,问他,李坤惊慌失措道:“有人诬告李家,说李家结党谋反,太后今晚就要让人去拿人了。皇上你一定要救我,太后对李家恨之入骨,她一定会杀了我的。”把头磕的咚咚响,眼泪鼻涕齐下,跟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抱着拓跋泓的腿不放。
  拓跋泓站起来,大惊失色道:“胡说,朕怎么没有得到消息! ”
  他像是在美梦中,忽然遭了惊魂一震。
  他惊恐道:“朕没有得到任何奏报,也没有下过此诏,她是如何行动的?”
  李坤哭泣道:“皇上,你整日待在这殿中,又不上朝,早已经被太后的双手蒙蔽了耳目,这数月以来,太后在朝中大肆培植亲信铲除异己,原来的旧臣,贬的贬调的调,而今大开杀戒,用意不言自明。她现在重掌大权,没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做的了。”
  拓跋泓才渐渐明白。
  明白,他也平静下来了。
  自他主动禅位,就知道可能有这一天。太后还政后所做的,正和当年他亲政时所做的一样。当年他杀了李益,诛其满门,而今她报复李家,也没什么可意外的。他只是心凉凉的,而今自己也只能独善其身了。
  他救不了李坤。
  李坤唯恐被捉拿,呆在太华殿中,守着拓跋泓,不敢离去,然而后半夜,太后的人还是来了,带着一队武士,称奉太后之命,捉拿叛臣李坤。李坤吓的瑟瑟发抖,躲在拓跋泓寝宫帘后不出,拓跋泓很不高兴,冷着脸斥责来人:“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人,出去。”
  “臣等接到密报,李坤就在太上皇宫中,这是太后旨意,李坤身负重罪,还请太上皇允许臣将他捉拿归案。”
  拓跋泓道:“好大的胆子,你们是什么人,敢到朕的宫里来抓人了!”
  来者道:“臣等只是奉旨办案。”
  拓跋道:“谁给你下的旨让你们闯入朕的寝宫!”
  “太后说了,不管嫌犯藏身何处,都要将其抓捕。”不理会拓跋泓的脸色,直接进殿去搜索。
  李坤在幕后听着外面对话,已经几欲瘫倒,两名武士将他提拎出来,便欲带走。李坤一声痛哭,扑上去抱住拓跋泓:“皇上,皇上你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皇上!看在臣伺候你真么多年的情分上你不能抛下臣不管啊!”他惊恐的嗓子都哑了:“你是皇帝,还保不住区区微臣一条性命吗?臣愿意从今往后留在皇上身边当年做马,只求皇上救我一命。臣要是死了,留皇上一人在世上,还有谁肯心疼皇上伺候皇上,留下皇上孤独一人形单影只,臣不舍得啊!臣要死也当为皇上而死,和皇上同生共死,怎么能如此含冤而死。”
  “我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他被人提着,大半个身体拖在地上,死抠着地面,一只手拼命抓住了御案的一角,另一只手朝拓跋泓伸出,不停地招摇,祈求他能握住他的手,嘶声喊道:“皇上!救我啊! ”
  拓跋泓见他吓的魂不附体,面色蜡白,惨无人形,那模样实在太可怜了,再听到这一番他声嘶力竭,让人痛彻心扉的陈词,他实在是万般难忍,听不下去了。他奔上前去,搡开武士,抓住他摇曳在空中的那只手,将他拽回自己身边。他扬起大袖,忙忙伸手护住李坤,揽着他,尖声大叫道:“朕护他,你们统统滚出去。”
  李坤跌倒在他怀里,涕泪横流,沾了他一襟,嚎啕不止。拓跋泓也顾不得嫌脏了,只是心跳如雷,万分惊怒。他浑身颤抖,胸膛起伏热涨,手臂紧紧抱着气喘吁吁又哭泣不止的李坤,气急败坏出声道:“朕今日偏要护他!朕看你们今天谁敢跟朕动手!谁敢跟朕过不去!”
  他颤着手指着众武士:“都给我退下!你们反了!”
  李坤哭道:“皇上,皇上……”
  拓跋泓抚着他肩背,搂抱着,用自己也感觉颤栗恐惧的声音安慰道:“你别怕,别怕,朕护你,谁要是想杀你,让他从朕的头顶上跨过去!”
  他激动指着众人:“去,去,给我去,把太后叫过来,朕亲自跟她说!”
  


第127章 你我一样
  这边闹起来, 执事到底还是有所顾忌,不敢强行动手, 遂去请示太后。
  不久,太后来到太华殿。
  她面色庄严, 庄严中带着冷漠, 望着地上两人。李坤犹如落水狗儿似的, 满脸泪水,扑倒在拓跋泓身上。拓跋泓则是个护狗的主人, 将他搂着, 一副鸳鸯情深的样子。模样着实不好看。
  冯凭冷声吩咐左右:“将他带走。”
  李坤抓着拓跋泓不放, 惊恐大叫道:“皇上, 皇上。”
  这回无人再能就救他了,太后亲口下令,左右立刻上来, 分别提起他两臂, 将他搀了出去。“皇上……皇上……”殿内外回荡着李坤的喊叫声,拓跋泓阻拦不得,只得松了手,任由他被带走了。
  拓跋泓坐在地上,低着头垂泪。
  他也会哭。
  这么铁石心肠的人,没想到还能见到他掉眼泪,而且还是为了个男宠。而对曾经口口声声说爱的人, 却心肠极狠,没有一丁点善良和仁慈。
  冯凭立定了, 冷淡的目光看着他:“皇上不是找我来,要跟我说事的吗,皇上说吧。”
  她居高临下,望向地面:“皇上还是起来说话吧,地上凉。”
  拓跋泓默默垂泪不语,也不看她,冯凭示意身旁的宦官:“扶皇上起来。”
  宦官上前去,搀扶拓跋泓站起来。
  他脚步有些不稳了,似是受了重创,整个人东倒西歪,有些颤抖。眼睫上凝结着几滴晶莹的泪水,他视线模糊,被人搀扶着坐到了榻上。冯凭亦随着往榻前走近几步,有人拿手绢给他拭泪,又有人端来水,给他擦拭脸上。他看起来太狼狈了。
  冯凭看他说不出话,就淡然地站在一旁等他缓过气。
  她想,自己大概也是老了 。人越老,心越硬,曾经会动容会怜悯的场景,而今却有些麻木了,心软的时候越来越少。
  等待的工夫里,她让左右退了出去。
  拓跋泓哑声道:“李坤犯了何罪。”
  他已经不提李家了,因为知道无法转圜。但对李坤,他有一点感情。
  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又常朝夕相处。李坤也不是李因,李因是颇有野心的,除去便除去,但李坤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性子又一向单纯。在太后眼里,他大概是为人蠢笨,又坏的,因为曾几度在他面前中伤太后,太后从来记恨厌恶他。但对拓跋泓来说,他是个不太有用、但一心诚恳的臣子,忠诚的伙伴。他不忍见其死。
  但对冯凭来说,李坤必须死。
  她不会再给自己留下一个仇敌,将来再成祸患。当初杀死李惠而保全李家,结果就是把自己逼到了角落里。
  她不会再留情一次。
  她很淡然地回答拓跋泓:“他协同李因谋反,秽乱后宫,罪该当死。”
  拓跋泓听了这话,半晌无言。
  如何谋反,如何秽乱后宫,他没有再问了,他知道,她要置李家于死地,不会找不着证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古君王便是如此的。他默了许久,神情麻木地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自己受过的罪,便也要别人受一遍吗?有什么意思呢。”
  他无情无义,抛却心肝,感叹道:“你杀了他,你要的人也回不来了。人死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何必执迷不悟。杀人见血,不是更加增添他的罪过吗,想必他是不愿意见的。老老小小,都是一条条的人命,你是善人,造这么多杀孽,死后如何去西天见佛祖。”
  冯凭冷笑道:“你也知道都是人命吗,你怎么不怕杀孽太重死后无法见佛祖呢。”
  拓跋泓面色冷静,心如铁石道:“朕是皇帝。”
  他漠然道:“帝王天生就是要杀人,天生就是要执掌生死的,否则何其称其为帝王。这是为君者之本分,如同天降甘霖,佛祖普度众生,如同狮子捕食牛羊。这是天道,算不得杀孽。”
  他是帝王,他必须这样告诉自己,如此才能问心无愧。他手下要死多少人?帝王,他手上沾的鲜血比屠夫还多,如果个个都去悲悯同情,那没法活了。所以他是帝王,这是他应该做的。
  “但你不一样,你做这种事是在造孽,佛祖不会宽恕你的。”
  冯凭毫不在意,淡淡道:“你能做,我也能做,我现在就是在代替帝王行事。”她背过身,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按你的道理,这也是天道。”
  拓跋泓面无表情道:“你别做梦了,我有天道,你没有天道。你一个女人,你注定了只是个女人。你手上的权力,只是捡男人的残羹冷炙,他们需要你,就会推你上位,他们不需要你,就会拉你下来。你以为你能永远垂帘听政吗?你只是暂时在这个位子,借着君王的威风。借出来的东西,到底不是你自己的,早晚有一天要还回去的。自古外戚掌权,有几个有好下场的。登高跌重,为了来日不至于摔的太惨,能多留一分情是一分,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冯凭道:“来日的事情,谁知道呢,我不是没有让过,但并未落得好下场,所以我也不再顾虑那些了。皇上今年五岁,等到他长大了亲政,至少还得要十年吧,十年我也够了。再过十年,我已经四十岁,怎么样也不亏了。何况,宏儿是我一手带大,我亲手给他把屎把尿,把他养大成人,他怎么样也不能对我太没良心。而后我还要日日陪伴他,日日熏陶教养他,我相信他会是个好孩子。”
  她看了看拓跋泓,道:“他不会像你。”
  她嘲讽地看着他:“他跟我,和跟你不一样。他当你是父亲,但他跟你不亲,他敬爱你,只是出于道德。但他爱我,信赖我,我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会孝顺我,给我养老送终,等我死的那天,他会跪在我的床头,拉着我的手哭泣,求我不要走。而我也会舍不得他的。至于你么,”她顿了顿,审视着他。道:“他大概只有在你下葬的时候,才会象征性地哭一下,给大臣们看。转过头就高高兴兴过自己的日子了,除非祭日,朝廷要求,否则他想都不会想起你。不像我,我要是死了,他会伤心好几年,甚至更长呢。”
  拓跋泓道:“你可真是信心十足了。”
  他嘲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是你杀了他的母亲,将他从他的母亲手中夺走养育,他还是那样爱你吗?”
  他轻轻叹道:“你不懂人对于父母的感情,我是知道的,我亲生体验过。养育终究是养育,怎能跟生父生母比。人人都爱自己的母亲,尤其是从未谋过面的母亲,你会忍不住的想,我是从哪里生出来的,我的母亲长什么样的,她要是活着,她会多么爱我,我会多么幸福。每个孩子都会这么想,这是人生来就有的渴望。尤其是当你知道,你的生母并非有意抛弃你,而是被人害死,你会心里多么痛苦,多么难过,你会多么怜悯她。他小的时候,你可以用甜言蜜语哄他,等他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就不一样了。”
  他回忆起往事,仿佛自言自语:“我依稀记得,幼年长在常太后膝下。她待我也像你待宏儿一样,嘘寒问暖,处处照料。什么都依着我顺着我,当我是亲生的。我五六岁之前,也很爱她,什么话都跟她说,遇着什么烦恼就去找她。但渐渐的,就变了,我长大了一点,就想亲近母亲,特别想她。母亲死去了,无法亲近,我就对我舅舅有好感,看到舅舅,就像看到母亲一样。我觉得他们才是我的亲人,他们对我,应该像我母亲一样。舅舅确实也很疼我。如此一来,时间长了,我对太后的情分就淡了,她在我眼里,只是个小人得志的保母,当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我母亲是被她杀的,我对她就越来越嫌恶,觉得她是个狠毒的女人,她对我好是有阴谋。你说说,这世上,难道不是只有母亲爱孩子是天经地义?其他人都是有阴谋的,所以我不相信。血缘的亲情骗不了人。我父亲,我幼年觉得他伤害了母亲,宠爱别的女人,是以厌恶他,但等我长大了懂事了,我还是能理解他的苦衷,偶尔还是怀念他。因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对我,再不好,也比任何外人的感情要真。尤其是在宫里这种地方,能信赖的人不多,亲情纵使脆弱,但也比那些阿谀奉承,别有所图的虚情假意要来得真,你不觉得吗?所以我亲近李氏比亲近你更多,尽管我更爱你一些。”
  拓跋泓转头看向她:“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你并非是他最信任最爱的人,他发现你是利用他,他发现你杀了他母亲,并且你在朝堂上处处控制他,让他处处掣肘,甚至他觉得你威胁到他,你觉得他还会信任你吗?”
  “他是皇帝,帝王天生疑心。更何况,还有无数数不清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在他耳边说各种各样的话。他怎么可能只听你一个人的呢。等到他过了十二岁,就会有人告诉他,他是帝王,他应该主宰一切,而不是听你的命令,你看他还爱你吗。”
  冯凭冷声道:“多谢你提醒了我,我会有所防备的,不会让他知道真相。”
  拓跋泓道:“那就祝你如愿以偿吧。”
  冯凭道:“不劳皇上费心。”
  拓跋泓道:“别人,我就不说了,李坤,能从轻发落,赐他一死吗?”
  冯凭道:“不可以,我要他的人头。”
  拓跋泓没抱希望,知道她会这样回答,闻言默了许久。他哑然笑了笑:“他不过是个无辜之人罢了。你自诩正义,说我心狠手辣残忍冷酷,你而今做的事情和我当初做的又有什么差别呢。你我的仇恨,拿无辜之人的性命送死,用他们的恐惧来实现报复。你也和我一样罢了。”
  冯凭道:“除此我还能怎么做呢,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那对死去的人也太不公平,我也想仁慈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想了许多遍,总觉得不甘心。我饶了人,别人也不会心存感激,当事人仍然是一样的恨我,若是有机会报复,他们仍会用最残忍狠毒的法子对我,比我还狠辣百倍。至于旁观者,只会认为我妇人之仁,连对仇人都心慈手软。想了想觉得没什么意思。所以残忍冷酷就残忍冷酷吧,我连我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了,还在意别人的命吗。”
  拓跋泓道:“你倒是跟我想的一样。”
  冯凭道:“不谋而合吧。”
  


第128章 梦断
  腊月, 李羡之子,少年李端来到京中。
  冯凭在崇政殿召见了他。
  这个十二岁的少年, 穿着一身白衣带孝,身量已经跟个成人仿佛了。只是瘦, 皮肤白皙, 看起来异常单薄。冯凭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同李益有几分相似。或许都是李家的血脉吧, 眉眼五官,神态精神气, 隐约能看出一家人的影子。面目清秀隽永, 干干净净的像一泓清泉。这让她惊讶之余, 又恍惚地感觉像是在做梦。
  李端却是第一次见她, 恭敬中带着分明的疏离,冯凭让人给他赐座,他固辞不肯坐, 只愿跪着回话。赐他用茶点, 他也滴水不敢沾唇。冯凭瞧着瞧着,感觉到这少年大概是畏惧她了。
  她心想:十二岁的李益,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
  她好像看到一个从未看到的他,或像是故人死而复生。生命如春草繁衍不息,死去的人死去了,新的一代又成长起来。不管历经怎样的痛苦和伤悲,孩子们, 永远意味着明天和希望。
  她面带着柔和的微笑,道:“只你一个人来京吗?你的兄弟姊妹们呢?怎么不一起来?”
  李端小心翼翼回话道:“臣奉命, 来京中收敛父亲及叔父家人的遗骨。路途遥远,弟弟妹妹年幼,不堪风霜,所以未曾一道上路。”
  他仪态规整,说话有礼有节,一看便知是受过很好教养的贵族子弟。冯凭问他:“你想不想留在京中,我给你赐个官做。”
  李端道:“臣此行唯一的愿望,便是收敛家人的遗骨归乡,将亡父入葬。臣尚在求学,愿能安心读书,照顾兄弟姊妹,保一家人周全。”
  冯凭点了点头:“你这想法也是好的。”
  她道:“这京中是非之地,名利场上,刀光剑影,杀人不见血的地方,能远离兴许是好事。难为你想的明白。”
  她问道:“不过你们兄弟,无亲无靠,而今靠什么维生呢?”
  李端道:“太后已经赦免了罪臣等的罪过,允许返回原籍,返还家产。而今家中尚有几间宅子,有几亩薄田,虽不甚富裕,但糊口也尽够了。”
  冯凭觉得有些亏欠,准备了一堆的赏赐,让人带上来,并配给了回程的马车,李端也固辞不肯受,称:“无功不受禄,娘娘的心意臣心领了,但实不敢受赏。臣来时,有一老仆护送,乘的也是自家的车辆,回去还是乘此车。唯独想去旧宅子里取一些旧物,还请太后允许,除此便不需要了。”
  李家的宅子,早已经被贴了封条,后又转卖。不过而今契书拿了回来,东西也都完完整整保存着,冯凭听他说要去拿东西,便唤来杨信,道:“他派几个人,同他去吧,他要取什么,由他取。”
  李端谢了恩,没在宫中久留,便离去了。
  后来的事,冯凭是听杨信说的。李端独自回来,也没有去拜访任何故旧和相识,只在京中呆了三天,将遗骨迁出,重新入殓,装进了新制的棺木里,是日便冒着大雪回冀州了。杨信的人要挽留也挽留不住,这孩子固执,一刻也不愿在京中多呆,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杨信看他年纪小小,平平静静地处理这一切家事,脸上也不见任何悲伤。他本以为家宅被查封里,里面器物家具早已散失,只抱着看一看的心思,说:“想找一把父亲珍爱的古琴。”回到家中却发现宅子里一切保存完好,东西完整如初,连家具的位置都不曾挪动过,还跟原来走的时候一模一样,那琴,也仍然放在父亲书房的案头,只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李端将那琴拿起来抚摸许久,又放下了,道:“看来这宅子有人特意守护,便不用我操心了。本来我是想着,怕宅子被封了,家中的东西流散到外人手里被糟蹋了,既然有人这样珍惜,妥善保管,也就无碍了,可放心离去。”
  也没有问而今的宅子主人是谁,谁在管理,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便空着手,只带着几具遗骨走了。
  杨信极力称赞那李端:“这孩子,小小年纪,胸襟开阔,又诚恳谦虚,真是个不一般的,来日又是个人物。李家的孩子真是个个聪慧啊。”
  冯凭道:“他的遗骨带回去,应当会同宋氏合葬吧。”
  杨信笑容便止了,轻轻说:“应当是。”
  杨信怕她难过。李益死了,而今遗骨也被人收走了,往事烟消云散,跟她再无关系了,想来怎不让人悲伤。杨信安慰道:“他们是家人,遗骨自然是要自家人收葬的,李家的祖坟在冀州,不带回冀州,还能葬在哪。落叶归根,总不能一直留在京中。何况李家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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