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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太后这些年-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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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总有人要在他耳边说。
  许多原来他不知道的事。太后当年和李家争斗的经过,她是如何杀死了李夫人,坐稳了皇后。她又是如何在文成皇帝死后杀死李惠,垂帘听政。她是如何和大臣李益私通,又因为这件事,被迫罢令退居后宫。她如何杀了小李夫人, 夺得了皇太子的抚养权,又如何跟先帝反目……
  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时间、细节都是那样清晰清楚,人物有名有姓,有头有尾,绝不像是能捏造出来的。
  拓跋宏被迫学习着,开始用一种帝王的思维来审视冯凭。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不是一个单纯的母亲,或者祖母,她也不单纯是某位故君的遗孀,她是皇太后,是一位手执权柄的政治家。她是冯氏家族力量的代表,是宦党的支持者,是后党的旗帜。
  而这些力量,是皇权的敌人。
  太后的权力,主要依靠朝中贵族豪门大姓的支持。太后掌权之后,充分满足大姓豪族的利益。作为其利益的代表,冯氏的权力也得到了极大的扩张,双方互相借力生长。太后一面仰仗贵族,一面又培植亲信,重用宦官。冯氏支持者的势力充斥朝堂,引起了皇族成员及其利益相关者的忌惮。拓拔宏名义上亲政,实际上对朝政毫无自主权,只是听命而已。太后足不出殿门,然而朝廷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以羡阳王拓拔丕、晋阳王拓拔翰为代表的皇族成员、以太子太保刘慈为首的东宫力量,以郑绥为首的亲近宦官力量,积极推动拓拔宏对抗太后。
  冯氏野心太大,权力太盛了,不及时遏制,将会对拓拔氏皇族形成严重威胁。拓拔宏既已成年,太后必须放弃权力,真正还政新君。
  他们秘密商议,如何对付太后。拓拔丕同时也是太后倚重的大臣,太后得政,对他利益损伤不大。他提议众臣一同上书太后,并往太后宫中请愿,恳请太后予政与拓拔宏。
  刘慈心中觉得不妥。太后一度罢令,当初吃了苦头,好不容易还政,她这些年,明显的疑心重多了,几乎不太相信任何人,对百官严加监视。就连对拓跋宏,她也一直严格管控着,皇帝的一言一行,宫女都要向她汇报,没有一丁点儿信任。要让她主动放权,怕是不太可能的。一旦激怒了她,反而会坏事。而且,以冯氏现在的力量,她身后的支持者太多了。就算她肯放,她的追随者也不会愿意。
  唯一可行的方法,是通过政变,逼迫她罢令,而后再一并清除其党羽。冯氏党羽力量太强,非武力杀戮不能成功。
  这件事,是在拓跋宏不知情的情形下发生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不需要知道,他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他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一面旗帜,作为帝党反对太后的旗帜,被高高举起。拓跋丕等需要的并不是他的智慧或者能力。甚至不需要他的支持,他们需要的,只是拓跋宏作为皇帝,作为名正言顺的帝王的名义。
  拓跋宏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
  因为拓跋丕担心他和太后母子有感情,会不同意,导致泄密,所以没有告诉他。
  事情发生在五月十九号深夜。
  就在他们即将行动前,事情突然泄密了。
  有人向太后检举告发了拓跋丕等人谋反事。当夜,杨信奉太后之命,开始满宫全城搜捕谋逆乱党,很快就查到了太华殿来。
  拓拔宏很莫名,招来他身边亲信的宦官郑绥。
  他把郑绥唤作郑师傅,因为郑绥年长,且是宫中的老人,拓拔宏对他很客气,以师傅呼之。拓拔宏听到宫中的动静,是太后的人在抓捕乱党,禁卫军都动起来了。
  外面火光和人语乱糟糟的,拓拔宏穿了衣下床,招来郑绥:“郑师傅,发生什么事了,何人谋反?太后在捉拿谁?”
  失败来的太快。
  自以为十分周密,万无一失的计划,却没想到在太后面前,就像一张满是漏洞的蜘蛛网。这么隐秘的事,这么容易就泄密,还是被人告发,冯氏力量的强大已经超过他们的判断了。郑绥几乎有些没回过神,心都跳起来了。
  太后抓捕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他此时被拓拔宏叫来问话。夏日的夜晚,殿中空气如兰,十分温暖,他心中却冷嗖嗖的,起了一身密密麻麻的疙瘩。
  他吓的屈了老膝,“噗通”一声,往拓拔宏面前跪下。
  站不住了。
  拓拔宏大吃一惊:“郑师傅,你为何要下跪?”
  郑绥无计可施,知道自己人头将要落地,又惧又怕。他知道自己必定难逃一死了,只得沉下心,向拓拔宏沉重磕了三个头。
  即便要死,也要捞一个忠君的好名,否则便是谋反,罪有应得。
  他老泪纵横,颤声道:“臣等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啊!”
  拓拔宏惊愕道:“什么?”
  郑绥道:“冯氏野心勃勃,欲行吕后、贾后之事,臣等不愿意拓拔氏的江山落入外戚之手,决意行此大事。臣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要能为朝廷铲除奸凶!当年高武皇帝有言,后宫不得干政。为此不惜立下规矩,皇子登位,赐死其生母,以防止太后摄政。高武皇帝一片苦心,不惜冷酷残忍之名。可而今太后,不但摄政,而且还独揽大权。而今朝中上下,已经全是她的人,这江山都要改姓冯了。臣等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如此专横跋扈。皇上一国之君,怎能受她的控制摆布,受她的威胁!臣等只恐皇上重蹈先帝的覆辙啊。”
  拓拔宏愣愣的,半天,道:“先帝的覆辙?”
  郑绥道:“臣等一直不愿意告诉皇上此事,怕威胁到皇上的安全。可事到如今,不能不说。当年先帝之死,是太后一手所为,她弑君专权,犯下了滔天大恶,她是拓拔氏的罪人。不除掉她后患无穷。”
  拓拔宏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可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又说不清,只是直觉不应该是这样。他知道太后不见得是好人,她甚至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坏人,因为她掌握着权力,决定着许多人的生死起落。可再怎样,她也不应该是郑绥说的这样,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然而郑绥说的似乎又是真的。
  他一时不知道什么是真,又什么是假了。
  郑绥道:“她敢弑君,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她对皇上不是真心,只不过是把皇上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当做可以掌控的傀儡。一旦皇上不肯受她的掌控,她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皇上万万不可受她的蒙蔽啊!”
  拓拔宏愣愣的,心中想:她对我不是真心,你们对我说这种话,你们就是真心了吗……
  “臣所言,若有半字虚假,愿遭天打雷轰。等为了皇上宁死不惜,只盼皇上记住臣今日所说的话,提防身边的小人……”
  拓拔宏不能接受。
  郑绥声泪俱下,痛哭不已。拓拔宏后来,几乎一句话也没听了。没过多久后,殿外有人进来,向拓拔宏道:“皇上,臣等奉太后之命,缉拿谋反的叛臣归案审理。”
  拓拔宏看了一眼郑绥,没说话。很快有人将其拿住,带出宫。郑绥冲着他大叫:“皇上一定要记住臣的话啊!”
  来这边办案的是杨峻。
  他抓了人要走,忽又想起什么,转身问拓拔宏,笑道:“皇上,刚才那人叮嘱皇上要记住的是什么话?”
  拓拔宏心一咯噔。
  杨峻的态度有些轻挑了。
  自己听了什么话,轮得到他问?年轻的皇帝心一动,感到了隐隐的厌恶。他皱着眉,不动声色,反问道:“谋反的是谁?”
  杨峻回答道:“羡阳王拓拔丕、晋阳王拓拔翰、太子太保刘慈、中常侍郑绥。一共十三人,太后已下令,将其全部捉拿归案。”
  拓拔宏心一惊。
  宗王,还有原东宫的,全都是他身边的人。
  他的心忐忑不安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拓拔宏的精神,顿时高度紧张起来。
  


第141章 隔阂
  拓跋宏跪在鸿德殿中。
  腊月天气, 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外袍被宦官剥去了, 冻的瑟瑟发抖。寒气像凌厉的针尖一样刺入骨髓,他脸色发青腿发麻, 几乎要失去知觉了。
  他是皇帝, 他生来锦衣玉食, 从未受过饥寒交迫之苦,可是眼下他饥寒交迫。这座空旷的大殿, 里头什么陈设也无, 只有一尊观音像, 四周围着许多小佛像。佛像们生着一双双慈悲的眼目, 却都是冷冰冰的,华丽而僵硬,无人向他伸出援手。
  太后冷漠的表情在他头脑中挥之不去。她是太后, 是他世上最爱最尊敬的人,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会用那样的口气跟他说话,好像是敌对的陌生人。
  “你去面壁思过,好好反省反省。”
  这是今天早上,太后在崇政殿对他说的话。
  他反省,他一遍一遍的回想, 他回想自己哪里做错了,只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脑子里全是她冷漠的脸,和冰冷的言语。
  “你知道皇帝该怎么当吗?”
  怎么当?他不知道怎么当,他从来没当过,他只知道惟太后之命是从。
  他确实不知道皇帝怎么当,这大概是他的错。他没有好好学习当皇帝,没有做到让她满意。
  他太蠢笨。
  “谨言慎行,你做到了吗?”
  拓跋宏很惶恐,他不知道该怎么谨言慎行,他甚至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说他。是因为这些天,自己夜里没有去看她,陪她的时候少了吗?他知道她近来在生病,身体很不好,但他刚刚亲政,可能有点太开心了,没事就喜欢跟那些大臣一起,就是刘慈,郑绥、拓跋翰那些人,他特别亲近,连去禁苑习武也要把他们叫上,让他们陪同。她可能觉得自己亲近别人,不关心她所以生气了。
  “你要是不想当这个皇帝,有的是人愿意当。你的兄弟他们个个都想当皇帝,你要是当的不耐烦了,不如让给他们。”
  他以为以为自己事独一无二的。他出生时,就是独一无二的太子,他登基后,是独一无二的皇帝。在太后心中他是独一无二的孩子,她却说,原来他不是独一无二的,他是可被替换的。
  他从来没想过会被人替换,根本不可能。
  但太后说了,如果他不想当,可以让别人当。
  他太害怕了。
  她生气了,她会替换掉他吗?
  他反省。
  他错了,他欺瞒她。他暗地里探听自己生母的事。他知道太后不希望他知道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探听,那些全是对太后不利的话。可他总觉得,自己是没有恶意的,只是好奇。
  他不应该“自己觉得”,在太后眼里,这就是有恶意的。
  他错了,他不该跟刘慈、拓拔翰等人亲近。其实他一直知道,刘慈拓拔翰忠心于他,对太后有些不满意,经常怂恿他对抗太后,他都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
  没想到那些事,太后全部都知道了。
  他们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太后全都知道,只是没表露。她什么话也不说,他便放松了戒备,直到突然发生这件事,太后连先前的事一同,向他发怒了。
  而今刘慈、拓拔翰谋反下狱,太后认为他参与了,他是主谋。
  他没法辩解,确实没法,他明知道这些人反对太后,却悄悄晓得,不让太后知道。
  他没想到他们会谋害太后,他以为他们只是劝说他。
  他反省,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一件什么事了。他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大错特错的事了。他以为自己是皇帝,他在培植亲信,他在试图揽权。尽管他心里没有这样想过,但他的行动,确确实实是这样做的。他在冒犯她,他在威胁她。
  如果郑绥、刘慈、拓拔翰他们行动成功,太后可能就没命了。
  看似平静的宫中,刚刚发生了一场生死的搏杀。
  所以她才会那样生气。
  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
  他在玩火,他只知道妈妈,忘了她是太后,她手掌权力,也充满野心和猜忌。
  她可能会因此废了他,甚至是要他的命。
  他不知道跪了多久,没有人来叫他起来,殿门是关着的。他终于发现自己这个皇帝是多么弱小,多么孤独。
  崇政殿中,太后也已经一日没吃东西了。
  她在认真思索着,如何对待拓拔宏。
  她已经厌恶了跟这一家的父子打交道了。
  子肖父,父肖祖,什么样的种子就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哪怕今日这件事她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跟他无关,然而同样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只要彼此处在这样的地位,就会发生争斗。她并非为郑绥等人谋反的事惩罚拓拔宏。实际上她知道,这件事,拓拔宏并不是很知情。
  她知道根本原因在哪里。
  拓拔宏已经长大了,他想要当实权皇帝,可她不肯放权。
  她知道,拓拔宏对她有感情。她一手抚养带大的孩子,她了解他是什么样儿的。就算有猜疑,他也不至于如此背叛她。然而她早已经不相信什么情分了。
  拓拔叡对她也有情,拓拔泓对她也有情,但都没有丝毫意义。情分是最易施舍,也最不值钱的,只有权力才是实打实的。
  她这一生,都在为人做嫁衣,为拓拔氏鞠躬尽瘁。需要她的时候,她就是皇太后,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是专权揽政。
  皇帝长大了,她就该放手了,谁让她是外人。
  她不打算放权。
  她这些年为了揽权,已经树敌太多,放弃了温和自保之道,行事处处用狠,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支持她的人多,反对她,想扳倒她的人更多。一旦她放手,就会立刻遭到反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放手就是死,她从来没指望过有一天放弃权力,还能安度晚年。
  拓拔宏只是初执事,但很快他的力量就会成长起来了。那些反对她的人自动往拓拔宏身边靠拢。要对付一个掌权的上位者,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支持另一个人上位。
  不管她心里愿不愿意,也不管拓拔宏愿不愿意,他们母子现在,已经是敌人了。
  她需要一个小皇帝,用他的名分来支撑自己的权力,但她不需要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政敌。
  她宁愿他是个孩子。
  如果他是个孩子,她会疼他,保护他,可他长大了,这关系就不是那么好处了。
  她想废掉拓拔宏,可是又难以实现。废掉拓拔宏,她从哪去另立一个新君,就算另立一个,如果不听话,兴许还不如拓拔宏。
  却是无法子的。
  杨度、穆泰,李冲等人,皆是太后的亲信,得知太后有意废拓拔宏,皆入宫来劝阻。杨度说:“皇上自小由太后抚养大,对太后素来孝顺,平日里处事也温柔婉顺,并未犯什么过错,一向深得朝臣之心。拓拔翰等人谋反,皇上也不知情,太后这样惩罚他,怕是不太合适。”
  冯氏姐妹,冯珂,冯绰,还有冯诞冯仁,兄弟几个,也都害怕了,来宫中求她:“太后,这件事跟皇上无关,太后就原谅他吧。皇上已经在那里跪了一天了,一口饭也没吃,一口水也没有喝。”
  冯珂有些担忧说:“我怕他受不住……姑母,你就不要迁怒他了。”
  太后靠在榻上,闭目道:“我也在这一整天,一口饭也没吃,一口水也没有喝。怎么没有人来过问我。”
  冯珂不安道:“姑母……”
  太后道:“你们不用劝我了,凡事我心中有数。”
  “可是皇上他……”
  “不要来打扰我。皇上虽然是我亲手抚养,我同他感情更亲过你们。可他姓拓拔,咱们姓冯,你们跟他不是一家人,他跟我也不是一家人。只要我在一天,你们就能享荣华富贵一天。都回去吧,我累了。”
  杨信在一旁听着,等他们都离去了,小心劝太后道:“太后既不忍心废他,又何必这样伤了感情,弄得互相都不高兴。”
  太后道:“早晚要伤的,他的心大了,我管不了了。”
  杨信不敢多说,缄口为上。
  冯凭夜里也没用饭。
  拓拔宏还在鸿德殿跪着,冯珂担心他,去殿中劝他:“皇上别跪了,再跪身子跪坏了,皇上起来吧。太后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皇上你去好好劝劝她,她消了气就好了,你别跟太后置气。”
  她弯下腰,搀扶他肩膀,看他冻的脸色惨白,嘴唇发紫,难过的有点想落泪:“皇上你起来吧,别跪着了。”
  拓拔宏不理会她,好像当她不存在一般,眼睛定定看着前方。他浑身冷的吓人,又瘦,骨头又硬,像一块冰坨子似的,黑眼睛仿佛也已经结了冰。
  冯珂带来狐裘大氅,披到他的肩膀上:“皇上……”
  拓拔宏抬动手臂,将大氅从身上掀了下去。
  “皇上……你就听听劝吧,你们这样赌气要赌到何时呢。太后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拓拔宏一言不发。
  冯珂难过极了,她心疼他,可他不听她的话,也不接受她的好意。
  


第142章 离心
  已经是子时了。
  太后仍靠在榻上, 闭着眼睛,未更衣, 也未梳洗。
  两日了,她没有见任何人, 也没吃东西。
  烛影倒映在屏风上, 火苗被拉的老长, 像一柄利剑。太后的身影也倒影在屏风上,像一幅无声的画, 静悄悄的。
  年满五十的杨信, 似乎丝毫感觉不到衰老, 十年如一日地重复着他太后亲信的职责。熟练地掀开面前珠帘, 他脚步轻捷行至太后榻前去,弯腰请道:“娘娘,臣刚刚去过鸿德殿了。”
  冯凭道:“他还跪着吧。”
  杨信说:“还跪着呢。”
  冯凭说:“已经两天了。”
  杨信说:“再过半个时辰就是第三天了。”
  冯凭说:“他不肯起来?”
  杨信说:“冯贵人去劝了。皇上不肯起。”
  冯凭说:“让穆泰去。”
  “穆泰也去了。”
  杨信道:“而今弄成这样, 倒有些不好收场了。”
  冯凭道:“你说, 是不是我太过分了。我年纪也大了,整天操心这些事做什么呢?朝廷的事交给下一代,我也安安生生放开手,好好享清福。自己受累,也弄的别人不快活,图什么。”
  杨信道:“这也由不得娘娘。娘娘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不能不为冯家打算。”
  “冯家……”
  冯凭道:“这从古到今, 灰飞烟灭的事儿还少吗?那么多权倾一时的外戚之家,有谁繁荣昌盛过三代的?最后都是一样的下场。一朝天子, 一朝皇后,总有新人换旧人。”
  杨信默默不语。
  冯凭道:“我只不过撑一天算一天罢了。至少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至于身后,我管不得。他要是真有耐性,等我死了。看在我们母子一场的份上。他还年轻,等个十几二十年也不算什么,我总归要死在他前头。”
  她停了片刻,若有所思,末了,轻声开口道:“摆驾,我去见见他。”
  冯珂、冯绰,冯仁冯诞,还有几名大臣,都在殿外,御辇和御医也守在殿外。冯凭留下侍从,命众人在殿外地方等候,她独自步入殿,像拓拔宏所跪的位置走去。
  他跪的笔直,瘦削的脊背挺立在冰冷的空殿中,好像一株单薄的芦苇。然而是倔强的,头不曾低,身子不曾弯一弯。
  听到她的脚步走来,也没有转过头。
  她从他的右后方一直向前,走到他前方去,左转走了两步,最后在他面前转过身,面对着他。她低下眼,目光轻瞥了他一眼。
  他脸色惨白发灰,嘴唇已经完全失去了颜色,因为干渴,上面裂开了好几道血口子。整张脸只有眉毛和眼睛是有颜色的,青黑青黑的。他眼睛看起来像是睁开的,但是眼珠死死地定在眼眶里,不知道多久没转过了。他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也不知道她来到。
  她突然发现,她对拓拔宏,是有控制欲的。
  她希望他快乐,但他的快乐只能是因为她,只能是被她取悦,否则她宁愿他痛苦。她不能接受他脱离自己的掌控,去展翅飞翔。她不能接受他背离自己,去亲信他人。他只能是她的。
  如果一定要蒙蔽他的眼睛,折断他的羽翼,才能把他留在身边,她愿意这样做。
  她弯下腰,解开系在肩上的颈上的披风,取下,披在他身上,伸出双臂紧紧抱着他。
  他身体真冷,又冷又硬,好像一块石头。她闭上眼睛,抚摸着他单薄瘦弱的脊背,抚摸着他头发,抚摸着他冰凉的脸。
  他真的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记忆中柔软芬芳的婴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年坚硬而修长的肌肉骨骼。他的脸,小时候摸上去非常嫩,触手是肉感的面颊,而今却是分明立体的五官。饱满的眉骨,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还有棱角分明的嘴唇。
  拓拔宏冻的已经失去知觉,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本能感觉到温暖。他感到一双手拥抱住了他,鼻端嗅到了熟悉的熏香,是他记忆中母亲的味道。他仿佛回到了幼年时。
  他被搂在一个温柔的怀抱中,一双手轻轻抚摸着他。那是他骨子里深深向往的,妈妈。饥饿和寒冷统统消失,那些怀疑、不安、伤害,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他像幼年的婴儿一样靠在母亲怀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抓取着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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