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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贵妾-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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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想方设法,想要束缚她一辈子。
就如同熬鹰,将它关在笼子里,再千方百计加以诱导,好让它低头臣服。
一转眼就是二十余年。她在这京城留了这么久,顶着个将军夫人的名头,在深宅大院里打转,不得自由。
有时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她也想过不然就算了,干脆像旁的夫人一样担起后宅,养儿育女。可午夜梦回当年旧事,她便如鲠在喉,若是就这么算了,那她先前的挣扎就都成了笑话。
所以她担着骂名,被人戳脊梁骨指责,也没有妥协。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娘,可这世上之事本就难两全,她得先对得住自己。
云氏睁大了眼,看着这繁华的元夕灯会,跟当年的旧景渐渐重叠。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当年的人早就不在,旧时事也忘得七七八八,就算他年阴曹相见,怕也认不出故人来。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而她还撑着那口气,宁死不肯低头。
到如今,沈瑜已不知究竟该说什么才好。
她到底还是从云氏寥寥几句话中窥见了当年旧事,比她先前所料有过之而无不及,隔了二十多年的光阴,她还是不敢妄言,怕惊扰了云氏。
云氏提及这些,也并不是想要沈瑜置评,只是触景伤情。
“我活不了多久了,”云氏对上沈瑜诧异的目光,低声自语道,“这些年来,我做过许多错事惹了不少祸端,也对不住许多人。可若再重来,我仍旧会这么做……若是当年没遇着,就好了。”
沈瑜顾不得她后面的话,急道:“不是有褚圣手在吗?”
云氏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声张:“这事你别告诉旁人,我会安置妥当的。”
沈瑜还欲再问,那边宋予璇已经猜出了灯谜,拿到了花灯,与宋予夺向这边走来。
云氏按着她的手,站直了身子,恢复了那副淡淡的神情,低声道:“沈瑜,别声张。”
眼看着宋予夺已经快到跟前,沈瑜心中一团乱,也顾不得追问什么,匆忙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宋予夺注意到不对,疑惑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沈瑜仰头看着他,难得的露出了窘迫之色,一时之间竟编不出什么合适的谎话来。
“我身体有些不大舒服,要先回去了。”云氏开口道,“没什么大碍,你们不必陪我,再好好逛一逛。”
她身体一直不好,宋予夺倒也没起疑,随即道:“那我让车夫先送你回去。”
“好。”云氏应了声,轻轻地捏了捏沈瑜的手腕,松开了手。
马车就在灯市入口不远处候着,一行人将云氏送上了马车,又折返了灯市。
马车驶动,云氏靠在车厢上,挑开窗帘,又看了眼这流光溢彩的元夕灯市。
她舌尖仿佛尝出一股血腥气,低声自语道:“宋将军,九泉之下你可看好了,我云栀还没低头。”
送走云氏之后,沈瑜仍旧惦记着方才的对话,心不在焉的。
她这个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少有这模样,宋予夺自然不会忽略这一点。
趁着宋予璇去排队买糖炒栗子,宋予夺侧身替她挡着风,低头看向她,又问了句:“怎么了?”
这事干系重大,沈瑜觉着不该瞒着他,可偏偏她又答应了云氏不外泄,所以就落到了现在左右为难的境地。
“我……”沈瑜动了动唇,又长叹了一口气,小声道,“没什么。”
说完,她自己就又后悔了。
只要宋予夺不是傻子,就能看出她在撒谎,轻而易举就能戳穿。
可出乎意料,宋予夺竟没去点破。
他盯着沈瑜看了会儿,眼神清明,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顺遂地“信了”沈瑜的扯的谎:“没什么就好。”紧接着,他又笑了声:“大好的光景,既是出来玩的,就不要想什么烦心事了。”
说完,他又抬手一指灯市中间立着的高塔上悬着的花灯,问,“想不想要?”
灯市中间立着得是京兆府专门为这次元夕灯会搭建出来的悬灯塔,其上挂着七盏琉璃花灯,在周遭的灯火映衬之下流光溢彩。
按理说,这些花灯也是可以取走的,但要求更为苛刻,需得用强弓射中那纤细的麻线才行。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连那弓都拉不开,就更别说还得有百步穿杨的能耐了。
可宋予夺说起来却很轻松,仿佛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沈瑜抬头看向那琉璃灯,又回过头来看向宋予夺,他神情自若,顶上花灯的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俊朗的轮廓。
见她不想提,他就没再深究,转而提起了旁的事情。
沈瑜心中一暖,随即又提醒道:“现在还有风,你伤又没好,可以吗?”
宋予夺神情专注地看着她,不甚在意地笑道:“只要你想要,那就可以。”
第56章
宋予夺能如此知情识趣,委实是让沈瑜松了口气。
她因着云氏之事神情恍惚,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也编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宋予夺分明是看出来了,但却未曾戳破,甚至还主动转移了话题。
沈瑜这个人软硬不吃,若宋予夺执意逼问,那她决计是不会讲的。可如今,倒是让她因着自己的隐瞒有些内疚起来。
宋予夺又问道:“你想要哪一盏?”
这悬灯塔是京兆府专程为这次元宵灯会搭建,其上悬着的琉璃花灯乃是京中能工巧匠所制,七盏花灯悬于塔上,错落有致,流光溢彩,分外夺目。
虽说京兆府尹是放了话,只要能将这花灯射下便可带走,可这几年来也没人能做到。毕竟这条件实在太过苛刻,须得有足够的臂力,也要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再者还要一点运气——
毕竟这元宵夜到底是有风,轻轻一吹,那绳就偏了。
这规矩也说了,一人只能射一箭,失手了,就再没机会了。
沈瑜仰头看着那悬灯塔,琢磨着哪盏花灯看起来更容易些,宋予夺的伤还没好,先前射射靶也就算了,如今要拉这强弓,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一般,宋予夺笑道:“你莫非不信我?”
沈瑜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你的本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眼下你的伤还没好……”
“我伤的是腿,又不是手臂。”虽说多少会有影响,但并没那么严重,宋予夺又强调道,“你喜欢哪个便指哪个,不要想旁的。”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沈瑜便没再犹豫,抬手指了南侧檐角悬着的玉兔琉璃灯。
“好。”
宋予夺直截了当地应了下来,待到宋予璇买了糖炒栗子回来,又向她言明了此事。
“那感情好,”宋予璇拿了糖炒栗子递给沈瑜,又笑道,“这悬灯塔可是有些年头了,当初京兆府花了不少银子制了这七盏琉璃花灯,说是谁能射中便可带走。可这几年来一直没动静,怎么挂上去的就怎么收回去,等到明年还能继续用。早些年倒还一直有人想试一试,觉着运气好说不定就成了,今年倒是连试的人都少了许多。”
她一边剥着糖炒栗子,一边说个不停:“其实两年前倒是有位号称是神箭手的小将军差点射中,可好巧不巧,有风刮过,那线绳偏了毫厘……错过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这悬灯塔下,京兆府派了衙役轮守,以防有居心叵测之人破坏规矩。
到时,正有人再试图拉开那弓,咬牙切齿的,可最后都要脱力了,才勉强将那弓拉开,就更别说射箭了。这人明明看起来体型也不算瘦弱,可偏偏就是拉不开这弓,只能放弃了。
说来也巧,那轮值的衙役竟恰好是认得宋予夺的,一见他,立即规规矩矩的站起来行礼:“宋将军。”
“不必多礼,”宋予夺扶了他一把,“我并没什么正事,只是想试一试这弓。”
“好好,”衙役忙不迭地应了下来,从先前那人手里要来了弓,又取了支羽箭给宋予夺,赔笑道,“您就不用试了,这弓必定是能拉开。”
话虽这么说,但宋予夺仍旧是先抚了这弓,拉开来试了试力道。
他寻常所用的弓跟这个并不相同,为保一次能中,还是要先熟悉一下,找到手感才行。
他在那里试着弓箭,沈瑜则仰头看着这些个花灯,如今离得近了,便看得更为真切。花灯的确很好看,尤其是在这元夕灯会上,周遭悬着的花灯好似星海,众星拱月般地将这七盏琉璃花灯映衬得更为夺目。
“若是真射中了,那琉璃花灯岂不是就坠下?若是碎了该怎么办?”宋予璇好奇道。
“这个……”那衙役显然也被宋予璇给问住了,他挠了挠头,小声道,“前几年是不用担心这种事的。”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想要拉开弓已是不易,想要射中那风中飘忽不定的细绳就更难了。当初京兆府花重金着人定制的琉璃灯,每年元夕灯会摆出来充场面,条件定得极为苛刻,压根就没指望谁能真带走。
可这衙役也是知道宋予夺的本事,私心想着这次保不准还真能射下一盏,想了想后又道:“小人在下面留意接着就是。”
宋予璇看出他的心思,笑了声,没再追问下去。
沈瑜没什么事情,便索性站在一旁看宋予夺试弓。
他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对着弓箭很是熟悉,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架势就出来了。他低头调试着手中的弓箭,目光专注又认真,仿佛不知不觉就陷入其中,忽略了周遭往来的人。
这是沈瑜以往未曾见过的模样。
宋予夺这个人很好,待人处事也一向宽厚,以至于沈瑜一直很难将他与那个下令屠杀西域叛军的大将军联系起来。
看着他如今弓箭在手的熟稔,沈瑜忍不住去想,他在战场之上又该是何等的杀伐决断威风凛凛?
不多时,宋予夺已经习惯了这弓箭,拄着拐站远了些。
虽说他如今早就习惯了拄拐,但宋予璇还是跟上去扶了他一把,沈瑜慢了一步,索性就站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宋予夺站定后,看向她,略抬了抬手,示意她向旁边站些。
周遭的百姓见他搭弓射箭,也纷纷聚拢过来,好奇地指指点点。
这几年来试着想要拿这琉璃灯的不在少数,但也都铩羽而归,百姓们只当是看个热闹。可及至看清了宋予夺的模样,当即便有人认出了他,毕竟当年他大破西域联军得胜还朝之时,从这长安街上打马而过,见过他的百姓不在少数。
有人认出他后,百姓中便迅速地传开了,议论纷纷。
有称赞他功绩的,也有关心他腿伤的,更多的则是在赌他究竟能不能射中那细绳,拿下第一盏琉璃灯。
对于众人的议论,宋予夺置若未闻,将羽箭搭在弓弦上,抬头看向那塔上悬着的琉璃灯,眼睛微微眯起,拉开弓。
许多人在射箭之前,都会耗费些时间来瞄准,可宋予夺却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地就松开了手。他先前已经熟悉了这弓箭,了解了此时的风向,此刻胸有成竹,自然不需要什么犹豫。
更何况在沙场对敌之时,可没什么供他犹豫的时间。
这弓箭的力道太大,相比之下其他花灯摊子那里的射靶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羽箭破空而出,发出了尖锐的声响,直直地朝着悬灯塔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那支羽箭上,看着它射中细绳,而后直接插入悬灯塔,箭尖穿透了木质的檐角,方才停下。
琉璃灯应声而落。
先前那衙役严阵以待,站在正下方,准备接住这花灯。却不料射箭之时风将细绳吹得略偏了些,箭仍旧是中了,可琉璃灯在落下来之时却移了位置。
沈瑜仰头看着那琉璃灯,下意识地抬手,将这琉璃灯抱了个满怀,稳稳当当的。
“还好还好。”那衙役有些后怕地长出了口气。
这实在是太巧了,沈瑜抱着这琉璃灯,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等到围观的群众纷纷抚掌叫好之时,沈瑜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原来射箭之前,宋予夺示意她站在这里,是早就料到了吗?
不过这么一来,宋予夺被众人认出,他们就没有办法再在灯市上久留了。
沈瑜被众人看得有些局促,低下头,抱着这琉璃灯走到了宋予夺跟前,小声道:“我们回去。”
周遭太过吵闹,而她的声音又太小,宋予夺没能听清,他将弓箭随手递给衙役后,方才低下头问了句:“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沈瑜抬高了声音:“我说,若不然我们就回去。”
宋予夺将她话中的“我们”两字拎出来品了品,莫名有些愉悦,挑眉道:“好。”
从这么多人中挤出,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宋予夺抬手护着沈瑜,可偏偏这种时候他的腿伤就很拖累了,到后来几乎是半倚在沈瑜身侧,两人相互扶持着离开了灯市。
宋予璇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虽被单独落下,可却并没什么失落的感觉,反而看着两人的背影笑得愈发恳切。
及至到了灯市口,马车已经已经将云氏送了回去,又折返,在那里候着了。
上了马车,沈瑜方才松了口气,将怀中的琉璃灯放在一旁,抬手理了理衣裳鬓发,而后才得了空去细看那琉璃灯。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已经有些累了,半倚在那里,显得有些懒散。
可宋予夺仍旧坐得笔挺,大概是多年征战养成的习惯,他鲜有懒散松懈的时候。
宋予璇也理了鬓发,凑上前去看那琉璃灯,笑道:“好在方才你站在那里,不然衙役失了手,这琉璃灯怕是就要摔碎了。”
提及此,沈瑜忍不住抬头看向宋予夺:“你是早就料到那灯会偏,所以才让我站在那里的吗?”
“是。”宋予夺颔首道。
沈瑜又追问道:“可你是怎么预料得那么准的?”
宋予夺言简意赅:“熟能生巧。”
“大哥很厉害的,”宋予璇适时为自家大哥吹捧道,“打小武师就夸他习武齐射就很有天赋,如今又多年征战,这当然不在话下。”
沈瑜抿唇笑了声,附和道:“的确很厉害。”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如今这年纪,就闯下这般功绩。
他们在灯市耗了不少时间,回府之后,已经很晚了。
宋予璇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话音中还带着笑意:“我就先回去了。”
宋予夺与沈瑜则是同路,经过这么一番,沈瑜倒是没去时那么小心翼翼了。
“要下台阶了,”沈瑜提醒了句,垂眼看着他那伤腿,到底忍不住问了句,“你这伤……褚圣手怎么说?”
没料到她竟会开口问这个,宋予夺愣了一瞬,随即低低地笑了声:“他说这伤拖了太久,眼下也拿不准,不敢断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先前听着他笑,沈瑜还以为此事十拿九稳,却没料到竟是这样。
沈瑜摩挲着那琉璃灯,叹了口气。
对于像宋予夺这样的将军而言,这伤几乎断送了他的前程,若是真治不好,只怕后半辈子都要受到影响。他还这么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却遭此大劫,实在是造化弄人。
若易地而处,沈瑜自问是做不到宋予夺这么豁达的。
“倒也没什么大碍,”反倒成了宋予夺来开解她,“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离京赴沙场,慢慢治着就是。纵然是真治不好……”
这话说出来实在不吉利,眼下还是元夕呢。
“能治好的,”沈瑜打断了他,坚持道,“必定能治好的。”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修齐居。
宋予夺一向波澜不惊的眼中也带上些笑意,点头道:“承你吉言。”
“时候不早了,”沈瑜停住了脚步,向他道别,“将军早些歇息。”
宋予夺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住的正房,沈瑜住的偏房,进了修齐居之后照样得分道扬镳。虽多少有些不爽,但他也没表露出来,神色如常道:“好。”
自打来了宋家,沈瑜虽会偶尔出门去铺子里看看,但却从没像今日这般出去逛过,回房之后便觉着倦意袭来,匆匆梳洗之后,便歇下了。
第二日又醒得比平时要晚些,饭都已经摆好了,她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换回了平素里穿着的衣裳,也没再费心打扮,让青溪随意挽了个发髻,插了根玉簪,便披衣出了内室。
青溪将昨日她拿回的琉璃灯挂在檐下,沈瑜挑开帘子,踩着门槛,倚在那里看了会儿。
说来也怪,昨日觉着这灯漂亮得很,可今日再看,却又平常。
“好好收起来,仔细打了。”沈瑜嘱咐了句,回房吃饭去了。
见着这灯之后,昨夜之事就又纷纷浮现了出来。旁的倒也罢了,云氏那件事实在是又让人头疼,又要命的。
沈瑜捏着筷子,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进退维谷,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实在是难办得很。
“今早我听人说,李掌柜那位夫人回来了。”青溪着人收拾碗筷,自己则倒了茶来,“说是昨日才到的,还带着不少南边那边的特产。李掌柜为了这事年都没能过好,这位夫人倒是心大,竟真是游山玩水去了。”
李掌柜手底下管着个胭脂铺子,年前查账的时候沈瑜就注意到了,他这铺子能好转起来大抵是靠着这位夫人的功劳。年前这两夫妻拌嘴,夫人一动怒,索性离京走了,随即这铺子里的生意就出了事。
那时她便让青溪留意着,等李夫人回来了,准备见一见她。
可年关前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竟把这件事给忘了,还是经青溪又提了句,方才想起来。
“你回头让人捎个话过去,说是若那位有空,尽可来我这里坐坐。”沈瑜想了想先前那事,忍不住笑道,“不过这两日他们夫妻只怕忙着算旧账,没这个功夫,等过两日你再让人传话。”
“李掌柜如今怕是正谢天谢地,向夫人赔礼道歉,哪还敢算什么旧账。”青溪从别人那里打听了不少内情,开玩笑道,“不然夫人一生气又要走,他这生意怕是也不用做了,岂不就真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瑜虽还没见着这位李夫人,可单听着这事,便觉着是个有趣的人,想着尽早见一见。
不过还没等李夫人上门来,倒是迎面撞上了另一桩事。
正月十九是长公主的生辰宴,但凡是有些交情的都收到了请帖。
宋家与安平长公主的夫家陈家本就有往来,若不然当初宋予璇也不能借着长公主入宫去见太后,此番生日宴,长公主也送了请帖给东府,由宋予璇接下。
这是理所应当。可偏偏来送请帖的那嬷嬷多提了句,说是长公主也请如夫人过府一叙……这就有些不太妥当了。
可不管怎么说,既然长公主都放了话,那她也只能应邀前往。
第57章
这消息是宋予璇亲自来知会的,她对此喜闻乐见,将此事告知沈瑜后,又笑道:“安平长公主如今主动提出让你过去,这可是好事。”
如今有宋予夺在,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再者安平长公主与宋家关系一向好,更不会在自己的生辰生什么事端。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事绝不会是坏事。
以沈瑜如今的身份,安平长公主邀她到自己的生辰宴,其实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认可。
宋予璇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心中甚至觉着,说不准沈瑜将来能够扶正。只不过怕自己想岔了,所以不敢提前说,以免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她都能想到的可能性,沈瑜又怎么会想不到,当即心下一沉。
在旁人看来,能扶正便是天大的喜事,宋予璇更是盼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名正言顺地喊沈瑜一声大嫂。
可沈瑜却并不是这么想的,而她先前与宋予夺的约定,也不是这么说的。
沈瑜抿了抿唇,借着喝茶低下头去,掩去眼中复杂的神情。
思来想去,她还是到正房去找了宋予夺,准备先同他通个口风。
进了正房的门后,沈瑜便下意识地去了书房,可不巧宋予夺这日起得晚了些,现下还在内室,并不在书房中。
沈瑜在书房中转了圈,目光落在桌案上放着的一副字上。
那应当是昨日才写成的,随手放在那里晾着,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字迹并不似时下流行的飘逸,一笔一划若有筋骨,力透纸背。
都说字如其人,这字迹的确是像宋予夺这个人。
纸上写的是先人的半阙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讲得正是元夕佳节时的情形。
距那夜已有几日,如今再见着这阙词,沈瑜却蓦地想起来那夜的种种情形。漫天花灯映得如白昼,长街之上往来行人络绎不绝,衣香鬓影,再有就是……宋予夺一箭破空,琉璃灯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怀中。
沈瑜活了这二十余年,那还是她头一遭能这么自由自在地享受佳节。
她正站在桌边发愣,对面倒是传来了动静,宋予夺披衣出了内室。
他刚醒没多久,衣衫并没束整齐,甚至还露了些胸膛,只披了件并不算厚的外衫,带着些方醒的懒散出了内室。
然后在看到沈瑜后,愣了。
沈瑜抬起头,两人隔着正厅,遥想对视了一眼。
目光触及宋予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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