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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攻略-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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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脚步顿了顿,继续朝养心殿方向走去。
  养心殿,西暖阁。
  “皇上。”傅恒只字不提纯贵妃之事,只恭敬汇报政务,“浒墅关监督安宁侵蚀关税一案,奴才已调查清楚,其管理浒墅关三年,每两实收二分五厘之并平银,谎报一分五厘。任内多次扣缴祭祀银、桥缆银、银匣银、各口岸衣帽银,共计八千余两。具体账目明细,奴才奏折上已说得明明白白!如此蠹虫,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皇上,臣弟不赞同富察大人的看法。”一个又阴又柔的声音响起。
  傅恒循声望去,与和亲王弘昼四目相对。
  “富察大人太年轻,锐意进取是好事,但你对税关……似乎了解得不多。”弘昼对傅恒笑道,“安宁手下有衙役 68 人,家人 79 人,这百来号人要协助管理税关,却不在朝廷名录之上,安宁增加税率,就是为了填补这方面的用度。”
  “可笑,为了填补用度,就能随意增加税率吗?”傅恒冷声相对,“你可知道,安宁减轻了税关的负担,却加重了百姓的负担。若谁都效仿他,任意加税,百姓如何自处?”
  弘昼:“富察大人,打仗你有一套,政务上就差得远啦!水至清则无鱼,你让税关 的衙役们都喝西北风吗?”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弘历一挥手:“好了,不要再争了!就算安宁有苦衷,办事不妥是事实,朕会下旨严厉申斥, 但浒墅关情况复杂,不可轻易换人,暂且让他管着吧!再有藏匿之事,一并严惩!”
  “皇上圣明!”弘昼一边说,一边得意洋洋看了傅恒一眼。
  傅恒皱眉:“皇上……”
  弘历闭上眼:“跪安吧。”
  傅恒与弘昼出了养心殿,并肩走了几步,傅恒忽开口道:“和亲王,就算你对我有意见,也不该为安宁这种蠹虫说项。”
  弘昼:“我不是说过了么,安宁另有苦衷。”
  傅恒呵了一声,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嘲讽:“安宁私藏田庄 6 座,土地数百顷,这件事和亲王还不知道吧?”
  弘昼一楞。
  “江南贪腐案,王爷办得很漂亮,我也很欣慰你愿意认真办事。”傅恒缓缓道,“刚才我没有当众拆穿,就是不愿你受到挫折,再次一蹶不振。”
  傅恒念旧,不但顾念儿女之情,也顾念竹马之情,一块儿读书,一块儿习武,一块儿长大的人,即便大了以后分道扬镳,但总归还有一丝旧情在。
  弘昼却与他不同,既已分道扬镳,那从前的旧情就该一刀斩断,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因此而感激你?”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傅恒摇摇头,“但这是最后一次,请你不要因为针对我,就拿国家利益来博弈!”
  弘昼听了,脸颊上的肉不禁抖了一下。
  女人在后宫争斗,男人在朝堂争斗。
  两个人都是弘历面前的宠臣,弘历更听谁的意见,决定着两者的权势地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国家日后的走向。
  争宠的方式恰恰也是两种,一个是明面上的,一个是暗地里的,与后宫相差不大,都是明面上各凭本事,比较文韬武略,城府权谋,暗地里……自也是互扯后腿,揭其短处,用尽一切手段将对方从现在的位置给拉扯下来。
  弘昼先前一口一个“富察大人对税关了解得不多”,“富察大人,打仗你有一套,政务上就差得远啦”,将傅恒贬低得一文不值,成了一个只知道骑马打仗的武夫……便是第二种方法。
  对这些阴谋手段,傅恒不屑一顾,他堂堂正正道:“弘昼,你要牢牢记住,你是大清的和亲王,肩头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任何时候,泄私愤而忘公理,只会为人不齿!”
  望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弘昼脸色难看。
  “他看出来了什么?”弘昼心底暗想,“否则……他为什么要说什么泄私愤?”
  傅恒绝没料到,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弘昼对他的猜忌更深,自皇宫出,他很快就回到家里,将缰绳丢给迎出来的管家,傅恒奇道:“你怎么亲自来迎我?”
  富察府家大业大,管理这样一个家,不比管理一个后宫容易,牵马这样的小事,本不该由他一个管家来做。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管家显是刻意在门口等他的,声音急切道,“青莲出事,少夫人说她推小少爷下金鱼池,如今已被老夫人带走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休书
  待傅恒匆匆赶到客厅时,屋子里或坐或站,已经挤满了人。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唯独没有青莲的身影,傅恒忙问道:“额娘,青莲人呢?”
  “你怎么还提她?”富察夫人脸上余怒未消,“原本我瞧那丫头样貌端丽,性子温顺,还打算抬举她,谁料她因此生了异心,竟推安儿下水!”
  傅恒:“额娘,青莲不是这样的人。”
  正给富察夫人捶背的尔晴停下动作,道:“我亲眼看见的,你还护着她!”
  傅恒冷冷扫她一眼,所有人里,他最不信任的就是她。但母凭子贵,因她生了儿子,故而深得老夫人喜爱,罢,傅恒索性当没看见她,问:“青莲现在人在何处?”
  富察夫人:“卖了!”
  傅恒面色微变。尔晴连忙开口:“傅恒,别听额娘说气话,额娘待下人从来温厚,就算青莲犯了错,也只是叫她家人领了回去。”
  傅恒怀疑:“真的?”
  见他一再怀疑尔晴,富察夫人发起火来:“若非尔晴为她求情,早叫人打死,怎会如此便宜了她!”
  傅恒十分疑惑,尔晴竟会替人求情?
  “人都是会变的。”尔晴看出他的疑惑,叹了口气,极诚恳道,“比如青莲,年纪渐长,渐渐生出旁的心思。如今我将她送出去,叫她父母另择婚配,不好吗?”
  傅恒还是有些怀疑:“是吗?”
  “只要你没有纳她为妾的念头,我非但不为难她,还要添一副嫁妆,算是全了她对你的忠心。”尔晴信誓旦旦,“我也一样,只要你愿意好好过日子,我也可以变好,变成你喜欢的模样,我保证。”
  傅恒沉默下来。他这人要求不高,只求家和万事兴,虽然厌恶尔晴,但无奈父母亲都喜欢她,若她真能从此改过自新,做个贤惠妻子,从前那些事,他可以努力忘记。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就照你说的,为她添一份嫁妆吧。”
  一顶小轿送青莲出了府,了却一桩心事,傅恒重新将心思扑在工作上。身为朝中大臣,天子心腹,应酬是难免之事,这日下朝,军机章京就力邀他喝花酒。
  “不了。”傅恒笑着拒绝,“大清律在头上悬着,我们可挨不起六十棍。况且算想喝,也寻不着地方,有皇上的严令,京城的秦楼楚馆都快绝迹了……”
  刚说完,便有一名女子冲向马车,马车停之不急,骏马嘶鸣一声,前蹄扬起,踹在那女子身上,那女子尖叫一声,滚在地上没了动静。
  傅恒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见两个男子凑在女子身旁,便问:“她是你们什么人?”
  那两名男子一身短打,俨然一副青帮打手打扮,原本是想狮子大开口讹傅恒一顿,但见他一身官服,胆气顿时一泄,讨好道:“她是我们馆子里的姑娘,相貌丑,不值几个钱,不值几个钱。”
  见他们将一个活人与银两挂钩,傅恒忍不住眉头一皱。
  身旁的军机章京曾是青楼常客,比他更懂其中门门道道,凑在他耳边道:“他们嘴里的馆子,就是私底下做暗娼生意的,这姑娘估摸是买断了生死的,你给他们几个钱,事情就算了啦。”
  傅恒摇摇头,解下腰间钱袋,丢向打手:“一条人命,好好给她看伤。”
  打手解开钱袋看了眼,大喜过望,一个劲的道谢,傅恒看不得他们这幅模样,转身正要回马车,身后忽然传来极微弱的一声:“少爷……”
  似曾相识的声音,叫傅恒脚步一顿,他猛然回头看向地上那名奄奄一息的女子,骇然道:“青莲?”
  富察府客房。
  大夫刚刚回去,厨房里正在煎药,傅恒叫来管家,面色阴晴不定:“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是小人的的疏忽。”管家一脸愧疚道,“小人也是刚刚才查到,少夫人只是表面上为青莲择了门好亲,花轿刚出城,转头换了小轿,送进了暗娼馆。”
  傅恒面沉如水,几乎将椅子扶手给掐断,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少爷,少爷不好了!青莲吞金了!”
  大夫前脚刚刚出门,又被人请了回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动用了库里一根百年人参,才堪堪将青莲的命给吊了回来。
  “小人已经尽力了。”大夫抹了抹额上的汗,“但终究只是回光返照,富察大人,有什么话,尽早跟她说吧。”
  傅恒沉默半晌,才点点头。
  房门在身后关上,傅恒慢慢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子。曾经清丽如莲的面上,划着一道长长伤疤——这疤痕是尔晴带给她的,在她身上,还有许许多多的伤口,比这更长,比这更深,是许许多多的男人带给她的。
  罪魁祸首,却还是尔晴。
  “少爷。”青莲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呜咽道,“别看奴才,奴才这样肮脏的人,会脏了您的眼。”
  傅恒心中一痛:“不,你不脏。”
  “少爷……”青莲又唤了他一声,极温柔极悲伤,“每次叫您少爷,您的神情都会变得好温柔,刚开始,奴才也心存希冀……后来有一天,奴才突然明白,您想听的,只是少爷这两个字,是不是?”
  傅恒瞪大眼睛看着她。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对青莲总是与别不同,不是因为她的相貌静好,也不是因为她体态婀娜,仅仅只是因为她的声音。
  ……与魏璎珞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
  “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青莲是少爷的人,可他们都错了。”那个声音如今响在他耳边,带着卑微的祈求,“少爷想着一个人, 念着一个人,眼里从未有过别人。现在,青莲只有一个心愿,你可不可以,握住我的手,可不可以……叫一声我的名字?”
  可不可以,在我当了这么久的替身之后,睁眼看看我,记得我的名字,我叫青莲。
  “青莲。”傅恒唤了一声,握住她苍白枯瘦的手。
  直至那只手彻底失去温度,在他手中变得冰冷。
  “傅恒!”房门打开了,得了下人通知的尔晴匆匆结束了今天的茶会,从外头赶了回来,目光一转,投在帐内的青莲身上,脸上立刻堆起不加掩饰的厌恶,“这个贱婢……”
  “回来了。”傅恒的声音极淡极冷,“东西写好了,就放在桌上。”
  什么东西?
  尔晴狐疑的走到桌子旁,只见上头躺着一封书信。
  信封上白纸黑字,写着:休书。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走
  尔晴将眼一抬,对傅恒笑:“傅恒,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你将青莲卖去私娼馆。”傅恒盯着她。
  尔晴勃然色变:“她在哪?”
  “她已经吞金自尽了。”傅恒道。
  叫傅恒心寒的是,听到这个消息,尔晴竟松了口气,重又笑了起来:“所以呢?你要为了一个婢女,休掉我这个结发妻?”
  一条人命在她眼里,竟与草芥无异。
  她甚至还能笑得出来!
  傅恒心中发凉,沉声道:“七出之条,淫、妒、多言,你连犯三条,我不能容忍,马上收拾东西,离开富察府!”
  终于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尔晴渐渐收敛起笑容,给身旁的杜鹃使了个眼色,杜鹃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去,尔晴走近桌前,拿起那封休书。
  嘶,嘶,嘶——
  休书在她手里一点点变成碎片。
  “我既嫁入富察家,便绝不会离开。”一松手,满手碎片落在地上,尔晴示威般的挑起眉,“你要休妻,可以,除非我死!”
  “你明明舍不得死,却又口口声声将死挂在嘴边。”傅恒愈发看不起她,“你问我为何要休妻,我倒想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加害青莲?”
  尔晴一听,嗤了一声。
  傅恒皱眉:“你笑什么?”
  “只是想起从前在紫禁城,主子一句话,奴才就丢了命……没有为什么,就因为主子高兴。”尔晴感叹道。
  正因为类似的事情见多了,所以她才生出一股危机感,无论使出什么手段,她都要成为一个主子,而非奴才。
  她要主宰他人命运,而非被人主宰!
  拢了拢耳边鬓发,尔晴不后悔害死青莲,主子要奴才去死,何错之有?反倒觉得傅恒小题大做,但谁叫他是一家之主呢?尔晴只得放柔语气,安抚他道:“更何况,青莲谋害少主人,落得这幅下次,也算是咎由自取。”
  “事到临头,你还悔改,反而往一个死人身上泼脏水?”傅恒冷声道。
  “好呀,你不信你的结发妻,反而去信一个狐媚子?”尔晴啧啧两声,“还说你们两个没有私情,呸!那个贱骨头,落到暗娼馆正合适,死得这么早,还算便宜了她!”
  傅恒忍不住闭上眼睛。
  “住口。”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这女人的脸,听见这女人的声音,“收拾你的行李吧。”
  尔晴沉默片刻:“你……真要赶我走?”
  傅恒:“你今天就走。”
  “你……怎能如此无情?”尔晴一咬牙,“不,我不走,我是富察府的少夫人,我哪儿都不去!”
  傅恒碰都不想碰她一下,朝门外喊了一声,立刻进来两个身材粗壮的嬷嬷,傅恒一声令下,两位嬷嬷一左一右,抓住尔晴:“少夫人,得罪了!”
  “她已经不再是少夫人了。”傅恒冷淡的宣布这个事实,“带她走!”
  “富察傅恒,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尔晴挣扎起来,“我不走!我死也不会离开! 放手!你们敢以下犯上,松手啊!”
  尔晴如同疯了一样,尖尖指甲往两位嬷嬷眼里挖去,一个嬷嬷猝不及防,被眼角被她挖出了一道血痕,登时恼羞成怒,想着她反正已经不是少夫人了,手上立刻加大了些力气,掐得尔晴大呼小叫。
  “住手!”
  房门开了,老夫人扶着杜鹃的手走了进来,见了这幅场面,登时气得发抖:“傅恒,你究竟要对你妻子做什么呀?”
  “额娘!”尔晴挣脱两人,扑到她怀里,哭道,“傅恒因为青莲,就要休我!”
  “额娘,青莲死了。”傅恒冷冷道,“被这女人送进暗娼馆,受尽折磨,最后吞金死的。”
  “傅恒!青莲只是个婢女!”富察府人气恼万分,“况且你刚刚进了军机处,立刻就要休妻,你的仕途,当真不想要了吗?”
  青莲固然可怜,可老夫人更看重儿子的事业,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傅恒的仕途。
  尤其是傅恒年纪轻轻就进了军机处,不知道多少眼睛正盯着他,寻着他的错,这休妻一事可大可小,若真为了一个婢女而休掉结发妻,一旦传扬出去,必定被参上一本,说他治家不严。
  一个人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还能处理好国事?
  傅恒明明清楚这点,却还是摇摇头:“家风不正,何以为官?来人,扶母亲回去休息!”
  尔晴与老夫人顿时傻了眼。
  老夫人是尔晴让人搬来的救兵,原本以为傅恒这个大孝子,无论心里头多么不情愿,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终究会放她一马。
  先前不就这样吗?因为老夫人开了口,所以他就默许她将尔晴嫁出府去!
  可为什么这一次不灵了?
  “不,不要!”尔晴仓皇失措道,“额娘你别走,额娘,额娘你救救我,救救我!”
  老夫人自是站在她这边的,奈何错了一次,傅恒不容许自己再错第二次,在他看来,若不是自己前一次太过软弱,明知不对,却还是听从了老夫人的话,青莲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为了让同样的悲剧不再上演,长痛不如短痛——他必须将这个歹毒的女人赶走!
  “哇!”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响起。
  原来是傅谦抱着福康安来了。
  见自己的母亲被人欺负了,小福康安忍不住瘪瘪嘴,替她哭了起来。
  尔晴如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到他身旁,伸手将他抱进怀里,母子两个一同朝傅恒哭道:“安儿不能离开额娘,他需要我啊,傅恒,别赶我走!”
  傅恒厌恶道:“有你这样的额娘言传身教,对他的成长才大为不利,来人!把小少爷抱走!”
  两个嬷嬷过来,将最后一根稻草,从尔晴手中给抽走了。
  尔晴忍不住伏地大哭,傅谦见了不忍,也劝:“三哥,你实在太过分了,怎能这样对待结发妻子呢?”
  “你同情她?”傅恒觉得可笑,“那你有没有亲眼见过,她在夺走一条无辜性命时,那种自鸣得意的丑恶嘴脸?你知不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青莲的父母会有多么伤心?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你就学会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八个字吗?”
  傅谦哑口无言。
  任谁看来,傅恒今儿都是铁了心要休妻,便是贡台上的神佛开口,怕也不能扭转他的心意。
  可是尔晴怎能容忍自己落到这样一副田地。
  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她忽然抬头道:“傅恒,我说过,就算我死,也要从富察家抬出去,你永远,永远别想摆脱我!”
  说完,她忽然一头朝墙上撞去!
  鲜血如柱!
  “哇!”福康安在嬷嬷怀里大哭起来,不停朝她伸手,“额娘!额娘!”
  屋中一片大乱,有人扑过来喊她名字,有人冲出去叫大夫。
  鲜血沿着尔晴的额头,缓缓铺满她的面颊,像极她大婚时的红盖头。傅谦强忍住冲过去的*,转头对傅恒道:“三哥,大义灭亲是很痛快,但你真要为了一个婢女,逼死结发妻子?若她今日真的死在富察府,且不说喜塔腊氏会不会报复,你就不怕毁掉富察家的名声?”
  “尔晴,你醒醒,醒醒!”老夫人坐在地上,摩挲着握住尔晴的手:“你放心,有我在,傅恒绝对休不了妻!”
  好像就是在等她这句话似的,尔晴幽幽睁眼,气若游丝道:“额娘……我不走……我不离开……”
  傅谦的话没有打动傅恒,却打动了老夫人。
  无论是为了儿子的仕途,还是为了富察家的名声,她都不能让傅恒休妻!
  “傅恒,额娘从未对你如此失望过。”老夫人缓缓转头,一脸沉痛地看着傅恒,“你为了一个女人,竟荒唐到了这个地步!纵然尔晴真逼死一个婢女,那又如何?不过是个玩意儿,谁都不会当真!尔晴是你用大红花轿正经抬进来的发妻啊,哪怕有千万个不是,你也该原谅她!”
  见他仍旧无动于衷,老夫人一咬牙,补了句:“你若让她走,那我也走!我们两个一块离了这个没人味的家!”
  见自己的母亲都放出这样的狠话来,傅恒无奈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可以不休妻。”
  尔晴正枕在一个侍女腿上,额上压着一块帕子,听了这话,唇角不由得向上一弯,却不料他下一句却是:“从今日起,她住到家庙去,一生吃斋念佛,为自己赎罪!”
  笑容凝在尔晴唇角,她极艰难的爬起,却只看见了傅恒拂袖而去的背影。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相送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尔晴表面上应了傅恒的话,同样去家庙住,却又以自己受了重伤为借口,硬是赖在富察家不走。
  若傅恒开口催,她就扶着额头嚎啕惨叫,恨不得将家里所有人都喊来,叫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可怜,以及傅恒的狠心。
  老夫人,傅谦,福康安……几乎每个人都站在尔晴这边。
  倒显得傅恒像个外人。
  这样的家实在待不下去,她不走,傅恒反而生出离心。
  这日上朝,弘历环顾四周,淡淡道:“回部大小和卓叛乱,阿繁招抚被杀,绿营千人全军覆没,定边将军兆惠被困黑水营……谁愿驰援?”
  满朝文物,皆不敢应。
  唯有傅恒越众而出,拱手道:“奴才愿去!”
  作战英勇,舍身忘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傅恒都是一个绝好的人选,然而正因为此,弘历反而犹豫了。
  金川一战,他连发数道上谕,都没能将他从战场上召回来。
  索性他活了下来。
  但下一次呢?他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吗?
  倘若回不来,弘历要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皇后交代……
  “此事……”弘历犹豫片刻,终是驳回了他的请求,“明日再议。”
  岂料峰回路转,第二日上朝,弘历却又忽然改口:“傅恒,回部一战,就交给你了!”
  一个人不可能突然之间改变主意。
  是谁说服了他?
  海兰察与傅恒最是交好,也最是担心他的安危,下朝路上,与他并肩走着,右手摸着下巴道:“傅恒,因回部一战,靖遂将军雅尔哈善丢官,都统顺德纳、提督马得胜 就地处斩,如今连骁勇善战的兆惠将军都身陷黑水营,这次远去回部,你一定要小心。”
  傅恒:“我明白,你放心吧。”
  “我怎么放心啊!”海兰察瞪圆眼睛,里面充满好奇,“皇上明明驳回了你的请求,为何一夜之间,又改变了主意?”
  傅恒忽然停下脚步,一拱手,退到路边。
  海兰察转头一看,急忙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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