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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暖-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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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今天二十九,集市上都是卖年货的,人群拥挤。谢暨在付邱时家里乐不思蜀,鸡鸭鱼肉挨个吃了遍,中午的时候谢安带着琬宜去逮人,才抹抹嘴巴知道回家。
  谢安恨铁不成钢,“人家家里有什么好的?你不想你哥不想你娘,连琬宜姐姐都不想了?”
  谢暨无辜,“没啊。”他从袖子里掏个纸包,里头是满满的花生酥糖,乐滋滋塞琬宜手里,“我还给姐姐带了糖,甜又不腻,特别香。”
  琬宜笑的弯眼,谢安睨着旁边两人哼一声,转身拉着琬宜往外走。
  杨氏估摸着已经回去了,谢安看看天色,也想回家。谢暨还没玩够,央求看琬宜一眼,琬宜领会意思,又仰头看着谢安。他失笑,扯着她领口弄严实,“得,再转转。”
  小九门今天人比往常少了些,但依旧人声鼎沸。春东抻条长凳在门口,大喇喇躺着晒太阳。
  谢暨自己去转悠,谢安带着琬宜街上闲逛,看见他,本不想过去,但春东眼睛尖,打挺坐起来,摆手打了个招呼,“哥!”
  谢安无奈,牵琬宜的手过去,象征性问一句,“忙着?”
  春东苦着脸,吐出嘴里瓜子皮,“你翘班,可不得我忙。”
  谢安淡淡点头,笑一下,“记着你的好,年后请你喝酒。”他拍下春东后肩,“到家里去喝。”
  琬宜一直在旁边站着,眼睛盯着长凳一头的瓜子篮子,安静不说话。春东眼珠一转,终于注意到两人牵着的手,吸一口气,“哥,你成了?”
  谢安反问,“什么成了?”
  春东挤眉弄眼,“就那什么,人生的明媚春天。”
  谢安挑眉,揽过琬宜的肩,“摆酒肯定叫你,早点准备份子钱。”
  春东一脸诧异,眼里酸溜溜的,被谢安睨一眼,又安分下来,热情冲琬宜弯腰作一揖,“嫂子好,春东这儿给您拜年了!”
  他嗓门太大,屋里伙计闻声都出来,没一会整齐列队站一排。春东使眼色,一群五大三粗汉子心领神会,也都鞠躬抱拳,大喊,“给嫂子拜年!”
  话说的一点不齐,乱七八糟,但气势十足,震得人耳朵生疼。
  琬宜没见过这样阵仗,吓得往后错一步,被谢安手疾眼快扶住腰。他拧眉,安抚拍拍琬宜后背,下一瞬抬腿踹春东膝盖一脚,“你他娘的脑子有病?”
  春东委屈,“没病。”
  谢安懒得搭理他,领着琬宜走远。
  她个子不到他肩膀,穿的厚实,但也能看的出玲珑身段。旁边男人高大,自始至终护着她,人群密集,可她半点没被挤着,两人相携而去,背影分外搭调,相得益彰。
  春东咬一口瓜子,却没了那时好心情,为谢安高兴,又有点红眼。
  有个小伙计没活干,凑他旁边去掰花生。春东砸一下嘴,歪头和他讨论,“你说,好姑娘都喜欢什么样男人?”
  伙计嬉笑一下,“这还不简单,有钱,长得好,会说话,懂的怎么疼人。”
  春东舔一下嘴唇,“我哥那张嘴,能说出什么好听话。人那么好姑娘,怎么就能瞧上他。”
  伙计还是笑,“可三爷长得好啊。”
  春东歪下脑袋,忽然问,“你看我怎么样?”
  “……”伙计往后躲一步,咧开嘴,“东哥,您早点回家洗洗睡吧。梦里头啊,啥都有。”
  春东呲牙咧嘴,腾空一脚踹过去,“你他娘……”
  集市下午散,三人擦黑回去。买不少东西,舍不得杀家里的白鹅,就从集市上买一只,顺带些小吃零嘴儿,瓜果鱼肉,满载而归。
  琬宜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过年要吃什么,低着头没看路,谢安提一堆东西,还要扶着她,也没空东瞅西瞧。谢暨倒是空闲,左顾右盼,不时往嘴里扔一颗枣儿。
  路过街口的时候,看着有官兵在往墙上贴什么东西。只暮色渐深,只能看得起轮廓。
  谢暨本想过去瞧瞧,但谢安根本没等他的意思,他也只能瞟一眼,随后小跑跟上去。
  隐隐约约看见,那好像是个画像。


第38章 反击
  城门就在眼前,高耸巍峨; 大敞着; 行人三两; 外面是宽阔大路。琬宜走的累了,步伐缓慢,谢安低头瞟她一眼,手里东西尽数塞给谢暨; 带着她快走几步; “快些出城门,好背你。”
  琬宜小跑着跟上他; 哭笑不得拍他手臂,“谢安你别闹……”
  谢暨吐掉嘴里枣核,看他们背影; 气哼哼提着满手包裹跟上。
  没人再把那个告示放在心上,也没人听见旁边官兵说的话。
  穿官服的小个子粘好浆糊,又不嫌脏地手指蘸一点抿进嘴里; 跟旁边人牢骚道,“要我说,这就吃咸鱼蘸酱油,多此一举。哎你说,人家那是多娇贵一千金小姐,能跑咱们这鸟不拉屎地方?找个屁。”
  大个儿的打个哈欠; 底下踹他一脚; “就你话多; 磨叽好像老娘们。上面下来的指示,咱不做等着掉脑袋?不过也没多麻烦,县老爷根本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能不能派兵都不见得,就应付应付罢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多走个过场,年节期间,谁会多余心思关心这个,瞟一眼了事。
  吵吵闹闹中,有一人笑着指一指,“瞧这姑娘,虽看不太清眉眼,也能觉出是个清秀小娘子,气质通透,难得。”
  高个子抹平墙上告示褶皱,着急回家吃饭,笑着拍一下那人肩膀,“得了,再好看你也见不着啊。饺子该煮熟了吧,是时候回去陪老娘和媳妇儿咯。”
  话落,具都哄笑起来,人群作鸟兽散。
  过一会,暗色笼罩街口,那里就只剩一人。桃色裙衫,仍旧驻足盯着画像瞧。
  谢芙喃喃念着旁边写着的名字,沈湘潆。
  画技拙劣,并不能清晰分辨出五官模样,只眉目间温婉感觉似曾相识。忽然间,她心思一动,终于联想起琬宜。谢芙手指在身侧攥紧,又放松,轻轻摩挲过画上女子眼睫。
  她想起,先前打听琬宜来路时,旁人对她说,那是杨氏的远方外甥女儿,家里受灾,来逃荒。谁都信以为真,但谢芙不信,杨氏姊妹一人,何来的妹妹?
  先不论这被通缉之人是否是琬宜,她的出身,始终存疑。
  而谢芙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她收回手拢进袖子里,转身往回走。这条街并不繁华,夜晚时几乎没有亮光,谢芙孤身一人,即便穿着再鲜亮,背影也只剩孤寂。
  到了现在,就连谢芙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了。她嘴上不愿承认,但心知肚明,谢安和杨氏不会接受她,就连谢暨也不会,谢家她回不去。但是她就是不甘心。
  越到喜庆的日子,越是人家三两成群,欢笑和乐的日子,她心中的郁意就越会被无限放大。
  谢芙不觉得自己咎由自取,但嫉妒人家美满幸福。尤其是今日,瞧见琬宜和谢安相携穿梭于集市。明明两人之间并没什么出格举动,但只并肩而行,都能让人觉得无比亲密,那般理所应当。
  她管不住自己的腿,红着眼跟他们许久,却不敢凑近。直到谢暨也来,他们一起回家。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她心中被点燃,烧成一团旺火,恣意灼烫。而心里那根弦,早就断了。
  ……
  第二日,大年三十。
  琬宜昨日回去便就和杨氏商定好菜谱,今天特殊,她来的第一年,要做许多好菜。琬宜厨艺不精,杨氏操刀,她打下手。
  年节,她过了十六个,却第一次这样有滋有味。早上一睁眼,便就觉得期待喜悦。
  重头戏在晚上,杨氏拍板,说不能顿顿吃那么腻,早上就水煮白菜,辣萝卜条,另煮一锅稀粥。琬宜觉得挺好,清粥小菜也有自己的味道,她不挑食,照样吃的香。
  谢暨不乐意,趁着琬宜不注意进去偷腊肉,被谢安当场逮住,一脚踹门外去,摔个狗吃屎。
  琬宜听见响动,回头看,有点心疼。她搡谢安一把,“你怎么这样,和孩子较什么真儿。”
  谢安不为所动,只顾着把带着凉气的手往她脖领里塞,“孩子个屁啊,比你都高了,你怎么就知道惯着他。”
  琬宜被冻的跳脚,拽着他手腕往外拔,谢安更不乐意了,“你为什么就不知道惯着我?”
  琬宜一滞,瞪他一眼,“你比谢暨还高,更不需要人宠。”
  “鬼话。”谢安作势拧她耳朵,“瞧你这小样儿,给个梯子就能上天了,逼急了爷,迟早跟你振夫纲。”他笑着夹起她腋下,用鼻子去蹭她脸颊,“保准你哭着求,就说,谢安哥哥我错了,谢安哥哥最好了……”
  琬宜受不了,指甲去抓他脖子,“你有病吧你?”
  谢安正色,“没病。”顿一下,他又弯唇,往她下巴那里凑,“乖琬琬,给个香儿。”
  打闹一通,谢安得寸进尺,琬宜被逼急了,抱住他头咬他耳垂。
  谢安痒的发笑,“得了得了,我认错。”他摸摸她背后长发,又哄一句,“不是总念叨李记家的蹄膀,爷今天去给你排队成不成?晚上买回家,就给你一人吃。”
  琬宜总算松口,哼一声,又说,“还想吃肉丸子。”
  谢安点头,俯身咬一下她下唇,“买,都给买。”
  谢安今天本来是没打算出门的,只天没亮时春东便就跑来,说小九门今日上午要来一位大人物,必须要他在场。但问他是谁,春东又讲不出来。
  只说有个穿着富贵小厮模样的人,递了封信来,指名要见谢三爷。就说几句话而已,不耽误时间。谢安问他要信,春东满脸委屈无辜,说昨晚喝多了,起夜时当草纸给用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去的。
  谢暨也得出门,书院先生太负责,过年也给留了作业,写一首五言绝句,表述一下自己这段日子的心情,三十交去,先生给点评。但他近日尽和付邱时厮混,想起这个的时候已经半夜,丧着脸去找琬宜,二人折腾好久,总算弄完。
  为此事,谢安一早上都对谢暨没好气儿。
  吃过早饭,又待一会,兄弟二人商定好一同进城,各自办完手头事,再聚在小九门,一同回来。琬宜把食盆放篱笆里,轰着鸡鹅去吃,自己撩了裙摆迈进去捡蛋。
  一共五个,她用两只手握着,还是温热的。
  谢安领着谢暨出去,路过琬宜的时候停下,和她打个招呼,“我午时左右就能回来。要是做饭早,你就少吃点,要不好吃的吃不下。”
  琬宜“唔”一声,迈出篱笆,快走几步到他身边。谢安笑,食指曲起弹一下她额头,三人一同走出去,随后谢安和谢暨上马,冲她挥挥手,绝尘离去。
  隐隐约约,能听见谢暨的抱怨声,“哥,什么时候再买一匹马……二黑老了,载不动咱俩了。”
  谢安反驳,“那为什么载你嫂子的时候依旧跑的飞快?”
  ……那边身影渐行渐远,琬宜脚尖在地上磨蹭一下,握着蛋回厨房。
  ……
  今天不动针线,家里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被褥全换了新的,梁上也都打扫几遍,没别的活儿可干。琬宜趁着太阳还不错,抱着阿黄在门口看话本。
  旁边一桶水,带着冰碴子,里头两个乌黑冻梨。
  谢安不许她吃这个,但琬宜没尝过,觉着馋,这俩梨还是央着杨氏偷偷给她弄的。
  阿黄越来越沉,没一会那肥硕屁股就压的她两腿发麻,琬宜把它丢下去,伸手揉捏一番。白鹅美滋滋走过来,阿黄乐颠颠跟上去,一鹅一猫相处的不错,绕着院子走,逛大街一样。
  翻一页话本,杨氏从屋里出来。穿戴整齐,冲着琬宜拍一拍腰上钱袋子。
  她穿一身暗红袄子,摆子上琬宜给绣了大朵牡丹,看着竟年轻不少。杨氏心情大好,话音轻快温和,与她说,“家里鸡都长大了,我昨个把这事给忘了,今天正好去上集买些崽儿,再养一批。”
  琬宜去捞一个冻梨,放唇边咬一口,问,“姨母怎么不买猪崽儿,我看人家都养猪。”
  “不养那个,又丑又臭的。别人家是为了卖肉换钱,咱们又不缺那几两银子。”杨氏摸摸她脸蛋,“姨母走了,你好好在家里呆着,觉着冷了就赶紧回屋。”她笑,“等着姨母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琬宜乐,站起来送她出去,“盼着呢。”
  家里就又剩她一人,冻梨还没化开,里头邦邦硬。咬前几口还好,后面的琬宜实在啃不动,再加上实在太冷,她呼一口气都感觉是凉风。
  捧着那半个梨看了半晌,琬宜实在忍不住,扔到水桶里,回屋里去再披一件衣裳。
  进去没多一会,院门响动,进来个人。谢芙站在院里看了一圈,最后往琬宜门口走过去,喊一句,“沈湘潆!”
  阿黄总算聪明一回,分得清敌友,箭步蹿到房门口,竖起一身毛,虎视眈眈盯着她。
  它体型庞大,平日对着家里人温顺,但凶相毕露起来,眼神煞人。谢芙心里害怕,往后退一步,但想起什么,又挺直腰,冲着里头又吼一句,“沈湘潆!你给我出来。”
  没过多会,琬宜披着小袄推门出来,沉静看着她,“你找谁?”
  谢芙眯起眼,手抬起来指着她,“别和我装,告示都贴出来了,我看的清楚分明,画上那人是你!”
  琬宜神色依旧没什么波澜,“告示?”她往前走一步,“什么告示?”
  谢芙被她平静反应弄得愣住,手指曲起,一时竟是无话。她本就是靠着一腔不平怒意闯进来,对画上那人是谁无半分把握,现在情景,她有些无法收场。
  琬宜手心寒凉,尽力压住眼中情绪,反问,“沈湘潆是谁?你为什么因着这个人,跑到我家里来闹?”
  谢芙指甲抠进掌心,不服输又说一句,“是你。你不承认也没用,我这就去报官。”
  琬宜后背冷汗渐出,快要浸湿里衣,但谢安不在,她一点岔子不能出。
  谢芙又开口,下一句又是咄咄逼人,琬宜肩膀绷紧,不给她说完机会,盯着谢芙眼睛,一字一句,“随你。看到时候劳师动众抓错了人,进大牢的是你还是我。”
  “你!”谢芙眼睛瞪大,浑身发抖。她眼型好看,魅惑丹凤眼,现在因气愤变得浑圆,却只让人觉得狰狞可怖,半分美感也无。
  琬宜拢紧前襟,下巴扬起,指向门口,“请你出去。”
  谢芙嘴角牵一抹笑,咬牙切齿骂一句,“野丫头。”
  琬宜呼吸一滞,偏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野丫头。”看她终于有反应,不像以前那样对她挑衅毫不理会,谢芙忽然觉得好受些。她挑起眉,继续说,“不知哪里来的,看着我娘心善,赖着不走了。”
  琬宜不说话,只看着她,脸色渐沉。谢芙变本加厉,“连个姓都没有,说你是好人家姑娘,鬼才信。就靠在一张脸皮几句好话,勾的我弟弟神魂颠倒。怎么,听说我弟弟很疼你啊。”她冷笑,“野丫头果真好手段,我甘拜下风。”
  琬宜吸一口气,快要按捺不住,她声音低低,“谢芙,你最好立刻出去。”
  “凭什么。”谢芙低头抚平裙上褶皱,哼笑,“我才姓谢……”
  下一瞬,琬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提起旁边水桶,扬手就泼了谢芙一头一脸。
  冷水刺骨,冻梨像是硬石头,砸的谢芙脑子发蒙。她脸上血色尽失,妆容晕开,狼狈像只鬼。
  琬宜把手上桶扔到一边,“我再说一遍,请你滚出去。”
  谢芙低头看自己凌乱衫裙,再抬脸时神色几近扭曲,她抹一把脸上水珠,扑上去就想掐琬宜手臂。
  琬宜身量娇小,自然抵不住她,往后退一步才堪堪站稳。谢芙指甲尖利,狠狠攥住她胳膊,随隔着厚厚棉布,也觉得发疼。
  她吸一口气,刚要再使力,远处不知有个什么东西飞过来,正砸中她手腕。谢芙“嘶”一声,看着腕上瞬间鲜血淋漓,猛地偏头看过去。
  谢安站在门口,脸上乌云密布,瞧她一会,抬步走过去。
  谢芙心惊,语无伦次刚想解释什么,没开口,眼前便就一花,随后掌风扑面而来。而后,口中血腥味儿顿起,牙龈都觉得生疼。
  她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男人,“你打我?”


第39章 反常
  琬宜站在一边; 本来还撑得住; 可看谢安回来,眼睛便就红了。
  她心里委屈又彷徨; 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 含泪跑过去扑他怀里,“谢安……”
  什么叫心里拧着疼,谢安总算明白。他把琬宜搂在臂弯里; 手掌盖着她后脑; 低声哄劝一句,“我来了,别怕。”琬宜哽咽,手指抓着他前襟; 肩膀发颤。
  谢芙一手捂着红肿的脸; 头发还往下滴着水。滴水成冰的天气,她从脚底冷到头顶,嘴唇都已经开始发紫。心里头有着怒气,可更多的还是害怕。
  谢芙真的怕谢安。
  过会,琬宜平复一些,不再流泪。谢安把她从怀里轻轻拉出来; 拇指抹掉她泪痕; 轻声问一句; “她碰你哪儿了?”
  琬宜揉一揉手指; 仰头看他; “她掐我手臂。还骂我是野丫头; 说我勾引你。”
  谢安神色更冷,眼神扫过谢芙,其中寒意让她更打了个冷颤。
  谢芙终于知道了后悔,她扯住谢安袖子,想解释什么,却被毫不留情一把甩开。力道之大,谢芙往后踉跄几步,腿软站不稳,直接摔在冰面上。一声重响,骨头像是要碎掉。
  谢芙痛叫出声,谢安却不再理她,只告诉谢暨要看好她,而后便拦腰抱起琬宜,领她回屋子。
  刚才那一桶水泼过去,琬宜身上或多或少也浸湿了,寒风吹过,有的地方结了小冰棱。屋里暖和,直到被谢安放在炕上,她才觉出身上有多冷,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谢安把屏风后浴桶搬出来,看她一眼,“衣裳脱了到被子里暖一会,我给你打水洗个澡。”
  琬宜也不想着凉,没多反驳,听话应一声,便蹬掉鞋子,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阿黄早在碳炉边抖掉一身寒气,这会儿也跳上去,卧在她手臂旁边,动动手就能碰到它柔软屁股。
  谢安弄好那边木桶,见琬宜把被子扯到下巴,正侧身躺着,睁一双眼睛眨巴看自己。
  他有些想笑,挽了袖子在臂弯,朝她走过去,坐旁边,“不是告诉你脱衣裳,怎么不听话?上面冰一会都化成水,更冷。”
  琬宜“唔”一声,脸颊蹭一蹭被面儿,“我没听见。”
  谢安扶着她脖颈给抬起来,“那现在脱。”说完,他也不等琬宜动手,自己就去解外面袄子的扣子,琬宜扭动挣扎几下,便也就乖顺靠他怀里,谢安吩咐“伸胳膊”,她就配合一下。
  没多会弄完,谢安直接甩手把袄子扔在地上,又去解她下面腰带。琬宜这次知道慌乱,捂住他手背,“你做什么哪……”
  谢安反倒笑出声,掐一掐她脸颊,“小样儿。”他不再为难,只再胡乱揉一把她头发,“自己弄好了,捂严实点。我烧好了水就回来。”
  琬宜发一声鼻音,懒懒缩着,看他出去背影。
  谢暨没带谢芙去正屋,只留她在厨房,他懒得在她旁边,搬着凳子坐门口,无所事事拿苞谷粒儿逗院里鸡鹅。灶里还烧着火,不旺,零星吐一点热气,谢芙就靠着那点暖意艰难支撑。
  可等谢安进来,她第一反应不是喜悦,反倒更加恐慌。
  谢安眼角不曾给她,直直走到灶台旁边,掀了锅盖看里头有没有水,只剩一点底。谢暨领会他的目的,跟过去帮忙,舀半桶凉水倒进锅里,又往灶里添些柴火。
  他动作熟,没一会火苗就蹿老高。谢暨被呛的咳两声,歪头小声跟谢安抱怨,“哥,你什么时候把她弄走,我看她那张脸觉得浑身不舒服。”
  谢安敛眉,“等我把你嫂子哄睡了再说。现在没空。”
  谢暨撇一下嘴,“……成吧。”
  过一会,水烧开,谢安带着谢暨把木桶注满,又赶他出去。屋里湿淋淋都是脚印,琬宜半闭着眼躺在炕上,看着兄弟俩为她忙来忙去,竟有点想笑。
  谢安体热,外套脱了扔一边,里头领口也敞开大半,露大部分结实胸膛。他看见琬宜弯起的唇,过去掀她被子,“这么高兴?”
  “还行。”琬宜早不觉得冷,坐起来,伸出手指抹一下他额角的汗,声音轻轻,“本来心里可慌,现在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谢安搂着她腰抱起来,让她腿缠自己腰上,额头抵她的,“慌什么?”他顿一下,“告示?”
  琬宜不习惯这样的姿势,倒不是怕摔,只觉得羞窘,她推开谢安的脸,过半晌,闷闷哼一声,“嗯。”
  “不怕。”谢安带着她往屏风后面走,里面雾气腾腾,看不清人脸上神情。他说,“大不了带你远走高飞。咱家人少,也没乱七八糟亲戚,一走了之不是难事。”
  听这话,琬宜心里却是咯噔一声。以前说起这事,谢安都是神色淡淡,只告诉她不要慌。可今天,他竟提起以后打算,这有些反常。
  琬宜也不知是不是她太过敏感,但总觉得谢安话语间有些故作轻松的意思。
  她被放在浴桶边沿,手撑着他的肩膀,水热,熏得她后背湿淋淋。
  谢安一手搂着她背,另一只伸到后面去拿香胰子和布巾,放在旁边架子上。琬宜唇微张,没忍住,拉着他袖子问一句,“谢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安语气没什么起伏,把她簪子抽出来,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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