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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自悠然-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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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九枢一拍手:“对头!不错,好一个立于不败之地。”
  敲了自己脑袋一回,又道:“这个消息来源倒不难。米粮产区多半商贸兴盛,我们家整好做商行的,这需找几个定点,叫他们十天半月给报一回信也罢。这倒不难,若不是信不过,现在卖这些现成消息的也有了。”
  傅清溪却道:“只这样还不够。就同我之前说的,如今多半只做到州的份上,或者连州都不做全的。我们要做到县这一层才好。”
  董九枢道:“这、这可太多了……不说得费多少人手采集消息,又费多少人力物力传递消息,只说传到我这里,这也不容易应付的。多少数,若是看不过来,不跟没有一样!?”
  傅清溪点点头:“董九哥虑得甚是。不过这个我已经想过了。这田地虽也偶有变化,也不会时常乱变的。如今多半人只知道哪几个州甚或地域是产粮的。我们要做的,无非是把这些州、地的具体产粮县再梳理一遍。虽繁琐,却是一回到头的功夫,之后一年或者隔年看看有甚变化就成了。至于之后的消息嘛,董九哥放心,我不会撒手不管的。”
  董九枢笑道:“哈哈,有你这句话就好!你这话我听懂了,这中间的活儿又要如何做法?不瞒你说,就算我给登州的商行大掌柜去信,问哪几个县种多少粮,只怕他给我随便说一个就对付过去了。我还拿他没辙。且另一个,这事儿太大动静也不成。书院里同这里是清高的人多,我们家里可不是,族里一堆闻着钱腥味儿走不动道的呢!……懂吧?”
  傅清溪笑了,道:“若是能拿到那几州的粮税文书,就大概有些意思。当然若是有地方志、州县图,那就最好不过了。只是这些东西在京城里却不好找……”
  董九枢一点头:“成了,我有数了。回去就吩咐下去,半月之内都给你送来可行?”
  傅清溪道:“董九哥果然雷厉风行。”
  董九枢笑道:“这同银钱相干的都是大事,万万耽误不得的。”
  笑一回,忽然又道,“对了,还有一件小事说给你听,就当解闷吧。”
  傅清溪才不信他会说什么解闷的话,只是也不好戳穿罢了,董九枢接着道:“我这回不是到嘴的肉被抢了嘛,老头子大概也觉着过意不去,说另给我个买卖玩玩。这就把云来苑交给我了。刚好前两天我把细目捋顺了,今儿过来就拿过来给你看着解解闷。”
  他一打手势,那边过来一个仆妇,恭恭敬敬捧上一个包袱来。
  那边桌上越萦恰好回头看来,面露深思。
  傅清溪苦笑着接过文书道:“你这是给我解闷的?好个费力的解法。”两人又细说此事不提。


第95章 面子
  再说越苭自天香书院回来,就自觉从前压在头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如今更是三句话不离“那边”如何如何。尤其等着越萦,只要越萦开口说句天香书院的什么话,她必定要驳回去两分,以示“她知道的不深,只自己才知道的真。”如此几回,众人说话也都小心起来,小心久了,说笑也拘谨起来,因此渐渐都开始避着她,只她自己浑然不觉。
  王常英如今只要在越家露脸,便总在越芝左近转悠。越萦从初时自伤自疑,到如今视若无睹,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如何。
  傅清溪全然错过了这一场热闹,因米粮产区的各样文书材料还需一旬半月时候方能到手,董九枢多精的算盘,这里一个云来苑又把她心神全给拴住了。
  这日越栐信叫越蕊来请傅清溪往青桑院去,听说傅清溪又在替董九枢忙活了,便道:“你记得问他要工钱,哪有白受这份累的道理?要我说啊,不如咱们再看看,还能做什么不能。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傅清溪笑道:“就算董九哥不给我这些事儿做,我也得自己去寻事情琢磨。如今琢磨事情琢磨惯了,脑子闲不下来。且他那些事琢磨出个什么来,都能真的做了试试的,比书上干看的推演可有意思多了。我晓得许多人都替我抱不平,其实我一点亏没吃,反把我的功课学得更扎实了。”
  越栐信笑道:“合着我们都是白替你鸣一回不平!不过我那话是真的,要不咱们在做个别的试试?”
  傅清溪摇头道:“四哥哥你还是安心准备来年的春考吧。这才是大事。等你考上了,咱们再说做什么买卖不迟。”
  越栐信看看她,摇头道:“咱们的茶水摊子是停了不假,那饭铺生意可真不赖。眼见着来钱赚银子的路子,你竟这般沉得住气,可不容易。”
  傅清溪道:“天下到处是钱,自己的能耐才是最要紧的。有了能耐,钱不过是随之而来的东西。可若光冲着钱去了,一会儿做这个,一会儿做那个,起起伏伏的,三年五年也未必真能涨了什么本事,倒是徒增心耗,那可没什么意思。”
  越栐信抿着嘴点点头:“你这丫头,这可真不像你这样点子姑娘家说出来的话。”
  傅清溪笑而不语。
  越栐信摸摸下巴道:“你说的在理,哎,我还真得预备预备春考的那些事儿了。哦,对了,你们今年估摸着年下还会考一回,蕊儿我是不指望了,你可别给你四哥我丢脸啊。“
  傅清溪一愣:“去年分班备考才托关系同人一起联考的,今年又是什么?”
  越栐信道:“好似是老太太那里想看看,你们女儿堆里有没有来年能同我们一处下场一试的。”
  傅清溪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那可难了,这分班才一年,学两年应考就不算慢的了……这一场是无论如何够不上趟的。”
  越栐信嘻嘻笑道:“许是乱七八糟的嘉奖拿多了,老太太也犯迷糊了呢。”
  傅清溪看他一眼,不接他这话。
  越栐信向来性子古怪,这在府里都是出了名的。便是老太太老太爷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反正同他说道理绕圈子最后被绕进去的准定不会是他。傅清溪自守一句“低头要快”,哪里会去挑他的刺。只好随他胡言乱语去,只不搭茬就算自保了。
  越栐信自言自语一回,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笑道:“嗯,你这回就算想要安生干活只怕也不容易呢,接下来可有一场大热闹呢!”
  越栐信说的大热闹,就是四房小六爷的双满月了。
  这回四太太生子,娘家婆家都下足了本,母子平安。只是到底她不是二十来岁时候了,两家一合计,决定办双满月,叫她坐足两个月的月子,好好歇歇养养。
  金家家主又不知道哪里挖来四个月子嬷嬷,专门送来越府伺候自家妹子月子的。从通经按摩到饮食汤水、从身形修整到气血调理,就没有这几个嬷嬷不会的。几个嫂子去探看时候,看人家这阵仗,只叹这弟妹好命。这还没处说去,不是婆家如何厚此薄彼,实在是人家有个好兄弟,没法儿比啊。
  金家老太太还怕府里老太太多心,特地遣了身边的嬷嬷来说一回。老太太道:“老四媳妇儿嫁到我们家,难道就不是你们金家的闺女了?你们疼闺女有什么不对的?难得他们兄妹姑嫂如此相谐,这才是你们家的家风体统。哪有什么见怪为难处,却是老亲家多虑了。”
  在老太太心里,这四房虽有个庶子,到底庶出的,算不得本正。如今金氏一朝得男,她心里也压不住的高兴。如此一来,这满月酒自然也该大办一回。
  到了那日,亲友俱来,一家不差。尤其金家这回是家主同夫人亲来的,坐到满席,这娃儿一多半时候都叫他抱去了。一会儿道:“这可是我嫡嫡亲的外甥啊。”一会儿又跟宾客比划:“你瞧瞧这眉眼,啧,要不怎么说外甥肖舅呢!”
  这世家间多是故旧,这宾客大半同金家也有来往的,这金家家主倒当了一半的主人,更有人见他高兴凑趣过来敬酒,恭贺他喜得大外甥,他也来者不拒,杯杯见底。
  金氏在一旁看着满心感动,抓着一旁嫂子的手道:“嫂子,回去替我传句话儿,兄嫂这情义,妹子心里都记着呢!”
  金家夫人反手挽住了她道:“傻了不是?那是谁?那是你亲兄弟!一个娘胎里生下来的,不同你亲同谁亲?你呀,好好在意身子,如今儿子也有了,女儿又长得娇花似的,就舒舒坦坦过日子吧!”
  金氏一个劲儿点头。
  这一日满月席直到月上中天才散,大太太回到碧梧院里,一坐下来连唤人上茶的力气都没了。幸好身边都是用熟了的,本也不消吩咐。
  一会儿大老爷也回来了,见大太太在那里坐着,便道:“今日可受累了,怎么还不赶紧歇息去?”
  大太太苦笑道:“我这养养力气才得去盥洗呢。”
  大老爷便在一旁坐下来笑道:“真是没想到的,闹到这早晚。”
  大太太道:“其实我们一早就晓得这回准定热闹。老太太也想大办一回,何况那头如今这般势盛……却是没料到能到这样地步。方才你瞧见没?外甥满月,那当舅舅的倒被敬了不晓得多少杯!嗐,这些人呐……”
  大老爷道:“上回麒麟庙大摆道场,就是这位给弄的。后来就真得了这外甥了。这么一算,这关联就大了。人就是这样,关联多了就越护着。今天看他那高兴的样子!”
  大太太闭闭眼道:“舅老爷这样,你说是高兴,大概是有的。我看着呐,还有一多半,是给自家妹子撑腰来了。毕竟四房里还有一个小子呢,庶长子。若是从前还罢了,如今嚒……没听人来回来去说‘我嫡嫡亲的外甥’?怕是一多半说给我们听的呢。”
  大老爷笑道:“才说你怎么累呢,就是想太多了。他四房里的嫡庶,同我们什么干系。就算要有相争,也是争四房的东西。总没有跑到我们这里来分高低的道理,他说给我们听这些做什么。”
  大太太道:“前阵子林家嫡庶夺宗的话儿传得多玄?谁晓得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老爷见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忙道:“好,好,你说的有理。别管了,我扶你进屋吧,这一天给累的。”
  两人进了屋子,丫头们上来伺候洗漱,一个婆子到门口说了句什么,小丫头就进去传了话。
  一会儿大太太洗漱完了,问道:“老爷呢?”
  边上马嬷嬷上来答道:“方才偏院的婆子过来说了什么,老爷便过去了。”
  大太太点点头,嬷嬷们上来伺候着解了发,便先睡去了。
  满月宴当日老太爷没能回来,倒是遣了身边的随侍送了个封儿回来,四太太还笑:“老太爷太客气了,这不来吃酒,还随什么份子钱!”把一众妯娌都逗得直乐。
  打开一看却是个名字,“越栐齐”。知道是老太爷给孙儿取得名字,特地在这日送回家来,可见重视。嗯,不错,在越家老太爷这里,这么着,已经是相当重视了!
  四太太自觉面上有光,自然更开心了。
  满月宴过去几日,老太爷才拨冗回府。照例在多福轩摆了家宴,三老爷前阵子刚把吸收星月精华的灵符们收起来,这会子还有些心神不安。四老爷则有些担心自家老爹问起家里的买卖产业,天知道自家二哥从前是怎么管的,那许多罗里吧嗦的破事……
  谁知道老太爷竟一样没提,真是皇天保佑。不止没有挨个点名骂人,反倒夸起人来,夸的谁呢?傅清溪。
  老太爷不吃酒,是以家宴上也都是各自用饭。等撤了下去,上得茶来。一般这时候老太爷就该走了,这回他不晓得想起了什么,坐那儿喝了一口茶,呵呵笑道:“对了,傅丫头呢?前儿我听说你在数演会上得了嘉奖了?那可不容易的,不错,不错。”
  傅清溪一脸懵,数演会?她想了想,大概是清暑会?说起来倒确实是数演的题目。
  老太爷叫她名字的时候,她已经站起来了,大家伙看她站在那里脸上比自己还疑惑,都有些想笑。
  老太爷又道:“这回是昆仑书院主持的,你很好,能叫人家记住名字,想是真的不错。只是这向学之路,素来不进则退,万不可因此自满,掉以轻心啊。”
  傅清溪赶紧恭声答应:“是!清溪记住了。”
  老太爷很满意,又冲众人说一句:“你们也一样,要用心向学!”
  众人齐声答应着,他这才高兴了,站起身来,要往书房去时,忽然又回头道:“老三老四跟我到书房来!”
  “啊!还是逃不过啊!”
  傅清溪清楚感觉到了来自长辈的艳羡目光……


第96章 玻璃人
  老太爷在家里待了三天,把三老爷四老爷训得蔫头耷脑,就神清气爽地回天工苑去了。
  姐妹们在颐庆堂里相聚,又说起傅清溪来,越苭道:“你那个到底什么来路的文会?连祖父都惊动了。姐姐都没得祖父夸过几回呢!”
  傅清溪道:“应该就是前阵子我去的那个清暑会。”
  越苭道:“清暑会?不是什么数演会么?”
  傅清溪摇头道:“这个没听说过了,或者是叫法不同?既说是昆仑书院主持的,应该就是这个没错了。”
  越苭翻个白眼:“你可真够呆的,自己都去过的文会,连究竟叫什么名儿都不晓得,也不知道怎么撞大运得的嘉奖。”
  越芃也笑道:“这得了嘉奖是大事,怎么没听傅妹妹说起?我们都不晓得的,要不然也该恭贺恭贺你才对。”
  傅清溪道:“当日并没有说法,过了几日才送了张笺子来,也……没甚好说的……”
  越芃愣了愣,摇头笑道:“傅妹妹你这性子啊……”
  柳彦姝道:“好了,别说你们了,连我都全不知情的。不过也奇了怪了,能叫外祖父都知道的文会,怎么连个名儿都说不明白?外头也没什么风声,比起千金宴的声势可差太多了。”
  众人都议论起来,只说奇怪,这时候越萦才淡淡开口道:“那清暑会应该没什么名气,这回不过是沾了昆仑书院的光,才叫人看重两分。祖父那里,估摸着也是同昆仑书院有往来的什么人随口说起的吧……”
  众人听了都觉这说法恐怕有七八分真,只越苭嗤笑一声道:“三姐姐这看一猜三的功夫是越发高明了,只是这样事情自己猜猜也罢,非要说出来,若是姐妹们都当十足十的真情听了去,不是耽误人?”
  大家一看这又对上了,顿觉无趣,便想找个由头散了。越芃对傅清溪笑道:“说起来,如今傅妹妹是整日往七妹妹那里去,难怪柳妹妹都不晓得你得了嘉奖的事情了。一会儿咱们这里一散,你们俩又一路走了。”
  越蕊道:“傅姐姐,咱们走吧。娘说了,要听姐姐们的话。二姐姐都这么说了,走,咱们就一路走吧,快走快走。”说了就上来挽住傅清溪的胳膊要往外头去。
  柳彦姝道:“七妹妹也学坏了,都会借人的话了。走吧走吧,难道我们这些大的反不听姐姐的话?”
  众人哄笑一回,便就此散了。
  晚间傅清溪还烦心怕她们这几日都要来回来去说自己清暑会的事儿。却是大得神助,第二天出了更大一件事,谁也顾不上她那说不出名儿来的文会了。
  原是这回兰家因着几个买卖,有嫡枝的人来京里了。这自然不能白来一回,少不得要同几个大世家你来我往一回,在京里人面上也要稍稍弄出点动静来,才是大家气派。是以便由兰家出面,办一回今秋会。据说也会有五大书院的先生过来说学论道。因是兰家出面,大概也就请到王、宋、陆、齐这样差不多了,越家尚不在邀请之列。
  却是不晓得哪里的面子,越苭竟得了一张请帖。这回金家虽也有请柬,请的却是金家的姑娘,越芝越苓虽是金家家主嫡亲外甥女,也没办法跟着去的。越萦虽与宋家陆家的姑娘们交好,也一样道理。而越苭居然得了一张单人的请帖!
  大太太不动声色地张罗起来,连老太太也遣韩嬷嬷拿了两回东西过去。虽是小匣子大托盘的看不到里头东西,想也知道必是老太太拿私房梯己贴补大房了。毕竟要去那样场面,不得不讲究一些。
  柳彦姝已经给傅清溪来回来去分析了好几遍这越苭的帖子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若说是王家那边过来的,绝无可能。虽然众人看着越苭似乎同王常安相处极洽,柳彦姝却断然否认了这条路。再然后,就是越荃或者越栐仁那里了。越栐仁自己都没得着请柬,是以也不大可能,便只有越荃这一条路了。
  “大姐姐真是了不得,不晓得在西京又结交上什么大人物了也未可知。越苭这小疯子真是有运道,有这样的姐姐,躺着都能赢世上人了。”
  她感慨一回,见傅清溪在那里对着一堆数一会儿横着比一会儿竖着比,一会儿垒起来比的,不由得头疼:“我说,你是不是脑筋被堵住了?你上回的数演会得了嘉奖,老太爷都夸了,这才风光了几日?就被人生生盖过风头去了!你还在这里比什么数?!真是服了你了!”
  傅清溪全听不懂她的道理,只好道:“我巴不得没人问我那个事儿呢。”
  柳彦姝抿起嘴运了半天气,败下阵来道:“好,好,随你随你。可如今这般奇怪的事儿,你就半点不好奇?不寻常的事儿背后多半藏着什么方便法门呢,你不想探探?”
  傅清溪撇撇嘴:“我最不相信的就是方便法门。世上哪有不用自己费力就得好处的事儿?就算有,我也不要,不踏实……”
  柳彦姝这下彻底没话说了,又逗她:“你看越苭那得意样儿?你看得顺眼?你不想做几件大事,好好打打她的脸?”
  傅清溪另外拿了张纸出来开始抄上头的数字,还画上图了,嘴里道:“她得意她的,干我什么事……世上得意的人多了去了,干我什么事……我自己的事儿都顾不过来呢……啧,这几个数不对吧,俩月能差出这许多来?等等,桃儿,把那边的最上头两本给我拿过来,我再看看!……”
  这边杏儿赶紧取了文书给她递过去,她拿镇纸压住底下散乱的纸张,才接过了翻看起来。
  柳彦姝两手一垂:“我干嘛跟个呆子费这么多话!真是自己傻了!”然后一跺脚就顾自己去了。
  傅清溪这里还埋首忙着自己的事儿。
  好一阵子,要换笔了,正要叫桃儿,发觉这会儿换了杏儿在伺候了,她也不理论,只叫换了笔来。
  临睡时候,桃儿才回来了,给杏儿打个手势,杏儿回她一个眼色,知道傅清溪没有问起过自己,才松了口气。
  碧梧院里,染墨拎着热水上了楼,凤文正在给越萦细说方才问桃儿的话,越萦面无表情听完了,凤文才默默退到了一边。
  一时主仆皆无语,染墨觉着胸口有些发沉,便先开口道:“这么听着,这傅姑娘还真是个呆的。前阵子董家的少爷都不在京里,多少时候也没来府里了,她还老老实实替人对数查账。想来去那边院子,也差不多的。”
  越萦哼笑了一声:“呆?谁要把她看呆了才是真的呆呢!傅清溪……是个扮猪吃虎的人呐……”
  凤文道:“姑娘就是把旁人都想得太厉害了!”
  越萦站起身来,缓缓摇着头道:“你们啊……只看细碎的东西……你们细想想,她结交的那些人。之前是俞正楠,你见她从前上过书楼么?特地跑去给人抄书去了!后来,俞正楠帮了她多少?千金宴、璇玑缎,俞正楠自己要进昆仑书院了,还特地把她接去庄子上一阵,好叫她沾了这光,好似她进昆仑书院也有傅清溪一份功劳似的。这份助力……哪个有过?!这人情直卖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那里虽嘴上不说,也很高看她一眼了……
  “跟俞正楠一处呆了一阵子,想是受了点拨了,回来就找上了董九枢。妙啊!董九枢在这群人里头就算个异数,人人向学,独他向钱。这么着,就算结交上了。可她一无家世二无才貌,凭什么攀附人家?还是同之前一样,投人所好!这回不是给人抄书了,换成给人算账了……真是耐得住,低得下去!可人就是有这个运道,瞧瞧,如今董家同兰家沾上干系了,她不得更巴结着人家了?如何巴结?有用于人!是以她是不会偷懒的,更不会计较眼前的报酬,这打算得,深远啊……”
  凤文道:“姑娘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傅姑娘真是厉害,寻常面上一点看不出来,只看着都是呆呆木木的。”
  越萦叹道:“所以我才说她厉害。不像有些人,有半点好处都要挂到脸上,生怕旁人看不到自己厉害。这位,真是韬光养晦,太能隐忍了。这一点上,我不如她远矣……想柳彦姝那惹人讨厌的性子,多少年相处下来,心里能没有点芥蒂?尤其两人这样子长相比着……嘿,可人家呢,生是攀上这条线借力上位,就拿了两个千金宴令!真是……什么都能忍,只要对自己有用。真是厉害人物。”
  凤文与染墨对视一眼,一时又疑心傅清溪果然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一时想起她那张木木呆呆的脸来又觉着难以置信。
  越萦一回身,看到她们表情,笑道:“不用想了,你们哪里想的明白这些,好好做自己的事就是了。”
  两人赶紧齐齐答应一声,各自下去做事。
  这里越萦神思飘忽,若说此前越苭去了天香苑于她而言,恰似闪电过去后的一声霹雳,——迟早要来的,无非早晚。自己那回去了本是偶然,有越荃在天香书院,自然不会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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