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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长相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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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华眉目在光下镀了一层金,挥之不去的明媚灿烂:“有些什么?离经叛道?不是女子该说的?方大人不要忘了,我除了是冷夫人,还曾是宫中的女官,朝堂这些事虽不大懂,但是知道还是知道的。这次外子能顺利过关,也少不了方大人的仗义援助,我也是感念的。我有一个闺中好友,曾说自己若是个男人,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倚华也深以为然。巾帼尚且如此,方大人总算是一方父母,还是大有可为,怎么能就此消沉,白白错过了出头的机会?”
方知微恍然大悟,莞尔一笑,端的是风神如玉:“我说冷大人这次表现怎么和以往风评不同,原来是有贤妻相助。”
倚华嘲讽地笑笑:“妻子终究只是个内人,外面的事还是要仰仗朋友同僚的帮助呢。”
方知微收敛了笑容,一字一顿地说:“夫人放心,这次事后,方某已是和冷郎中站到一起,绝无二心。”说完就转身离去,连脚步都潇洒了很多。
倚华带点懊恼地想锤锤自己的脑袋,结果不舍得下手,只是敲了敲。本来是感谢他帮了自己“男人“的忙,看他郁闷想安慰几句的,怎么说着说着又说道拉拢利诱上面去了,待在宫里那么多年,根本就学不会不带私心杂意地去做任何一件事,更是没办法改掉总想老想捞好处的行径。
幽怨地一转头,看到院子里一角远远站着的冷澄冷大人。
倚华莫名有种被抓奸的感觉:“那个,冷冷冷……冷大人,你没事站在这里干嘛?”
冷澄现在想把自己的眼睛戳瞎,他站那么远,什么都没听到,他只看到倚华对着方知微不知道说了什么,方知微就眉开眼笑地走了。
要不是以他对任倚华“趋炎附势”的认识,觉得自己现在还比方知微官大,又是京官,前程也比他广阔,他一定下断言:“这肯定是准备红杏出墙了。”
但就是这样,他还是很气愤。
他铁青着一张脸冲任倚华走去,刚要开口质问。倚华看他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恼他看清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索性摆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来,一分装相三分卖弄四分气人地开始念诗:“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冷澄脸抽搐了两下,终于输给她了:“我看方大人不像买得起明珠的样子,就算他买得起也不会送给你的。”
倚华斜睨了他一眼:“至少他会念诗。”
冷澄一下被点到死穴,他当初一是穷,二是为了科考,四书五经八股是精熟,诗歌也就读读李杜的,情诗啊,应景的诗啊。他是一句都不会念。
精雕细琢的玉怎么会愿意被放在锈迹斑斑的铁盒子里呢?无论那铁有多坚固,多结实,到底还只是块铁。
冷澄耷拉下了眼皮,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
起风了,院子里的枣子被刮了下来,一颗颗砸在冷澄的心上。
冷澄嗫嚅了半天,也不过挤出了五个字:“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她们凭什么和你说这几个字?”盈嫔对着面前亲信宫女凉凉地问
亲信宫女忙答话:“想是皇后娘娘近来有喜,她们又知道了些那人暴死的说法,所以才来在奴婢面前瞎耀武扬威。娘娘不必挂心。”
盈嫔哼了一声:“这么重要的时候不想着积德祈福,反而瞎折腾了起来。“
亲信宫女忧心忡忡:“现在就如此,那将来岂不是更不容人了?“
盈嫔冷笑:“放心,就算她得偿所愿,这位置她也未必就能坐一辈子。“
宫女不敢接话,只是低头更加精心的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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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辞根散作九秋蓬()
回京的马车已经套好,准备着颠簸。使用阅读器看千万本小说,完全无广告!倚华一脸明亮地和晋州众官挥手作别。冷澄倒是没臭着一张脸,还露出了些似有似无的微笑,弄得众人几乎要“受宠若惊”了。
倚华心有疑惑,但只当是冷澄装正常人装上了瘾,暗自寒了一下,偷偷往旁边挪挪,挨着窗子看看沿途风光。
“希律律”一阵马蹄声贴着车厢响起,一辆相反方向的华贵的马车慢慢地靠近。
两辆车就快要擦肩而过的当儿,那边车里一个粉雕玉琢,脖子上挂着玉锁的小姑娘伸出了脑袋,调皮地看看天,看看地。
倚华见那小姑娘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不由得从内心里生出了几分喜爱,微微伸出头,想逗弄逗弄她。
不想那车厢内传来一声轻叱:“依依,做什么呢?还不把头收回来。”听声音是个年轻少妇,语气严厉中掺着温柔,说不定就是那小姑娘的娘亲。话音刚落,小姑娘不情不愿地缩回去了,那少妇伸出一只玉手来要将车帘挡上。
倚华一时起了好奇,趁机会“拉长了”脖子,想看看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不想一抬头,看到的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看着那张脸慌张变色,看着那张脸染上惊异还有莫名的恐惧,看着那人急急忙忙地撂下车帘。听着那人催促要快走,听着那拉车的马一骑绝尘,踏的铿铿锵锵地把自己抛在黄尘之后。
任倚华也悻悻地放下了车帘,合了眼睛,睫毛像草上蜻蜓的翅膀一阵一阵地颤动,念出两个字:“梦华。”
梦华,我的亲妹妹,不肯认我的妹妹,在父母的教唆下说我是外人的妹妹,在我进宫当宫女几年后以任家旁支小姐身份顺顺当当嫁给了一个六品官的妹妹。
拥有一切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的妹妹……。
没有天生的“引弟旺族”命,逃过了被过继给长房的命运,得以在父母膝下骄傲平安地长大。家里得了长房的好处,有人张罗婚事,太太平平地嫁给了佳夫婿,很骄傲对不对?很幸福对不对?得了多少便宜还要鄙视“认他人作父母,到最后没落到好也活该”的长姐对不对?如今隔了这么多年,见到和长姐长相相似的人第一反应是走的远远地,撇清关系对不对?
恨意汹涌而来,如一波一波的浪潮把礁石一般的心拍在千层雪之下。
一只手的指甲掐在掌心,另一只扶着车厢的手慢慢地滑了下来,滑到身边,无力地垂落。
冷澄觉出不对,出声询问:“女史,你这是怎么了?”
倚华摇摇头,像是在告诉自己什么:“没怎么,不过是刚才眼一花,把陌生人误认成了熟人。”
任梦华,任梦华,为你失态如此我真是不值得。早在长房的那两人不肯信我没有偷玉钗的时候,早在你父母在我一个大家小姐被送入宫中当宫女,冷眼旁观,不出一言相劝的时候,我就和你,和整个乐安任氏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从此陌路。只恨我改不了姓,也改不了血脉。
当两人回到了冷府那个小破院的时候,冷澄显得有些轻松,反倒是这回倚华一脸的凝重。
朗云兴奋地扑出来,像只猫似的软趴趴地钩住了倚华:“女史,女史啊,我可算见到你了,这些天……这些天豆腐吃的我都要吐了,呜呜呜……。”
倚华一脸凝重严肃瞬间就出现了裂缝,不耐烦地推开朗云,虎着一张脸:“豆腐吃的快吐了,换青菜试试,青菜一个不行,就青菜豆腐一起吃,不是还有道菜叫珍珠翡翠白玉汤嘛。”
朗云难以置信地看着倚华,掉下来了:“女史,女史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冷澄几乎都要捧腹大笑了,想想这些天一直都是朗云照顾安人,他索性就大方了点:“看在今天我们刚回来的份上,就别吃什么白菜豆腐了。我出钱,到酒楼点点好菜。”
朗云闻言大喜,忙去抹那实际并不存在的眼泪,伸出手来要钱。
冷澄在兜里掏啊掏,抠抠搜搜半天,掏出来半钱银子。
朗云的脸都快绿了:“大人,您莫不是和女史一样,特意来消遣我的?”
冷澄尴尬不已,这下连李叔都看见他的窘迫了,背过脸去,深深为他忧伤。
倚华在一旁幸灾乐祸:“该,谁让某人在走之前把别人送的东西一股脑全还回去了,到头来兜里来连一钱银子都凑不出来。”
冷澄脸红的想反驳,可是那些东西他收了也是事实,自打那次演戏后,他基本就很少再能摆出那种“举世皆浊我独清,全天下老子谁也不欠”的清高架子来了。
所以现在,无话可说。
倚华财大气粗地从玲珑的小钱囊里掏银子,直接就拍出来一两,还鄙视地扫了冷澄一眼。
朗云拿了钱看美食有望,立刻就眼笑眉开:“那个,女史,您不在家这几天又有人送帖子来请了。”
倚华自觉风头正劲,摆出纨绔子弟赢了场子的得意来:“这不,人有本事就是没办法,刚掏钱出去,就有人巴巴地来这里送钱了。何况咱挣的是清白钱,不用还的!说吧,什么人?”说罢还打了个响指。
朗云兴冲冲地:“是工部的任侍郎。说起来跟您还是本家呢。”
倚华听得一个工部脸色已是灰暗了下来,再听一个任字更是火上浇油,听到本家简直就想打人,磨着牙说:“你说谁?”
朗云感觉有点发冷:“工部……任……侍郎。”
倚华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不接,退回去。”
朗云结结巴巴:“这个,帖子都接了好几天,退回去不好吧,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官儿……。”
倚华不为所动:“我只说一遍,不接,退回去。”
冷澄感觉气氛僵硬:“怎么?女史不是一直都说有钱不赚是冤大头吗?女史不是一直都不得罪权贵的吗?怎么今天拼了不要钱,不理人,也不做这事儿?”
倚华悠悠回一句:“千金难买我乐意,我不想接这帖子,你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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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只将深情对浅杯()
冷澄直觉这事不对劲,刚要刨根问底,就看见安人扶着门框,眼泪汪汪地看着他。/top/ 小说排行榜
他心里一热,叫了一声“娘”,朝屋里直直地走了过去。
安人听得这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冷澄从未像今天这样需要过母亲,查案的时候被乡亲排斥,被莫闻看扁,被方知微拒绝,被众官假情假意地逢迎又差点被他们视若敝屣地抛弃……。
还好,有一个人,不会嘲笑他,伤害他,无论世事变迁,始终在原地等他。
他心情太激动,以致没有听到身后那一声风声里变得模糊的叹息。
冷澄走到安人跟前,安人这会倒没有攥住他,只是像爱抚小动物一样摸摸他的额头,带着斜阳余辉一样的微笑:“回来就好,澄儿长大了,能独当一面出去办事了。倒是娘老了,这又是除了你赶考第一次离开我身边这么久,就老想会不会出什么事,现在看你们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娘真是瞎操了心。”
冷澄呜碌了一声:“娘。”就跟小娃一样伸手去擦安人脸颊上滑落的泪水。
母子两站在一起非常温馨,像一副名为天伦之乐的名画。
其他人都是感动不已,只是倚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将身子向握着银子都快热泪盈眶的朗云侧了侧,悄声说:“安人和冷子澈这样子,我怎么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呢?”
朗云正沉浸在美好温馨的母子情的世界里呢,趁着冷澄和安人还在情深难断没注意的当儿,索性飞了个白眼给倚华:“人家那是母子情深,你那是没有过嫉妒罢。”
朗云话一出口才意识到捅了马蜂窝,讪笑:“女史,我不是那意思……。”
倚华不错眼珠地看着冷澄母子,片刻才答:“你说得对。”
朗云:“啊?”
倚华扭扭头,颇有气势地扫了朗云一眼:“我是没有过,我就是嫉妒。”
朗云都快哭出来了,她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倚华要是生气了,表现不是像平时那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三寸不烂之舌说死你不可,而是出乎意外的合作,你说什么,她认什么,然后一转身就回头想办法整你了。
这不,报应来了。
倚华面无表情:“把银子还我。”
朗云哭丧着脸捂着银子不撒手:“别啊,女史,是我得罪了您,这一大家子除了我可没做对不起您的事,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倚华一脸的正气凛然:“谁说他们没对不起我?有人母子情深,幸福的不得了,我嫉妒要死呢。”
朗云哀嚎一声:“姑奶奶,您别整我了,我这就去点菜去,都点你爱吃行了吧。”说罢竟然一溜烟跑走了。
倚华看着朗云狼狈的背影,哑然失笑。
其实朗云,你这次说对了,我就是嫉妒,嫉妒别人有我没有的东西,嫉妒得都要哭了呢。
可是不能哭啊。
倚华自嘲地吹了一口气出来,再抬头对上安人已经是笑靥如花:“娘……。”
“和乐融融”地吃完了一顿饭,朗云献宝一般地捧出了一坛黄酒来。
冷澄一看这酒就蹙眉:“怎么去点了些菜还弄了坛酒来?”
朗云狼吞虎咽吃的直打嗝,打着舌头解释:“这酒不是我买的,是女史出阁的时候,特意派人买的,今天正好大人和女史回来,喝着庆贺庆贺。”
冷澄不解:“出嫁买酒,天下哪儿有这般道理?”
朗云越说越来劲:“大人有所不知,这酒叫做女儿红。江南那边家家会酿酒。每当一户人家生了女孩,满月那天就选酒数坛,请人刻字彩绘,然后泥封窖藏。待那娇养的女孩儿儿长大出阁时,取出窖藏陈酒,请画匠在坛身上用油彩画出“百戏”,,并配以吉祥如意,花好月圆的“彩头”,同时以酒款待贺客,这就是女儿红的来历。当时女史要出阁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说道那个习俗,都说有趣,女史就来了兴致,叫人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坛,藏在嫁妆里了。本来打算新婚那夜拿出来喝的,可……。”
朗云看了看安人,不得已地住了口,倚华轻巧巧地接了过去:“可是那夜我光顾着怕羞,把这事儿给忘了。”
冷澄出人意料地开了腔:“既然如此,朗云这就把酒倒上,正好弥补了新婚那夜的遗憾。”
倚华却不肯领情:“当初弄这酒不过是个念想,哪里就真要喝它,何况还有安人在呢?”
安人呵呵笑道:“你们小儿女行乐,不用管我这老太婆,朗云闺女啊,跟我进屋里去,大娘教你针线活。”
朗云忙应答了,走之前给倚华一个“好好表现”的眼神。
倚华哭笑不得,想了半天:“大人肯定是不好饮酒的,还是先回去吧,再说这是女儿红,我一个人喝几口就收拾了就是。”
冷澄似是没听懂,提起酒罐,先给倚华斟了一小杯,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他把大碗亮给倚华看:“一个人饮酒有什么意思?今天我陪你喝。”
倚华看着自己用的白玉斗,再看看冷澄的朴拙的大碗,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眉目之间本就有盈盈的流水之意,迎着明月皎皎,这一笑正恰如春雪初融,山溪跃流,一路碎琼乱玉,换了人间。
冷澄看她笑少说也有几百次,那些笑不是挂在嘴角的讪笑,就是阿谀夹肩的谄笑,要不就是满溢着娇媚风情,唯独今日这次是小女儿家的一缕“好笑”,一时间竟是痴了。
倚华见他呆头鹅的模样,心里更是好笑:“大人怎么了?还没喝酒就醉了吗?”
又是展容一笑,两行瓷样的白牙在黑夜里一闪。
冷澄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以前曾听人说,酒不醉人人自醉,从来都不信,今日似乎信了几分。”
若是换了从前,倚华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要抓着这句话将冷澄好好戏弄个够再说。可是自打冷澄说出了那个陪字,她仿佛一阵暖流涌上心头,连整人的心思都消下去了几分。
挽起袖子,捧起玉斗,眉眼如新月:“这话若是赞我的,我就谢过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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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良夜明月催人醉()
冷澄如梦初醒,顿觉刚才说的颇有些登徒子的味道,一时间竟是羞愧无地,只是假咳了几下。/
倚华看手里的莹洁的白玉斗,美酒带着层层明黄的色晕,配上天上繁星如明珠乱撒,满月如冰盘悬天,如此良夜,当真是不知今夕何夕了。
还在尴尬中的冷澄正准备自己默默地把脸埋在酒碗里算了,倚华站起身来,走到冷澄身前来,两只手握着白玉斗,笑吟吟地举到冷澄面前:“冷大人,这杯酒,我敬你!
冷澄愕然,平常敬酒的都是下属同僚等,以他的性格遇到这种时候都是严词拒绝,实在不行在能推则推,能躲则躲。没等反应过来,话已经说了出来,冷肃肃的语气:“在下不善饮酒,请恕不能从命。”
倚华怔怔看他两晌,突然爆出一阵笑声来,直是笑的说不出话,直不起腰。
冷郎中悲哀地发现,他又做错事了,还是特别丢人的那种。同时,他心里有种情绪像迷路的兔子一样乱窜,这种情绪叫做歉疚。
倚华还在笑的不住:“哎呀,我受不了了,冷大人您拒绝人习惯了,也得看这是什么场合呀?我又不是什么外……。”说到这打了一个嗝儿:“就算我是外人,就我们两个在这里,您就这个表现?。”
冷澄囧的不知道该怎么样,不敢看倚华样子,只是使劲瞪着那碗酒。
倚华笑够了,抹抹眼泪:“不陪就不陪,我自己喝。”说罢就回了自己座位,一仰头,杯中酒尽。
喝完了,就从冷澄那边把酒坛夺过来再倒,一杯接着一杯,豪气非凡,一边倒还念念有词:“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不知何处是……他……乡。”
冷澄还记得陪她喝酒的承诺,那边一杯一杯干,他就一碗一碗地灌。只是他那碗容量总比杯多得多,倒起来也慢也多。一边倒一边竖着耳朵听倚华说的什么。
他虽不大懂风花雪月,可是这诗什么意思还是略懂得,本是个豪迈欢快,及时行乐的调子,让半分清醒半分醺然的倚华一诵,凭空多了几分凄凉意。
手一顿,就不倒酒了,偷眼看看那人,不过一会面上染上了酡红,像是雨中透了水的桃花,吹弹可破的诱人,只是没一刻清静的时候,不安分地扭扭身子,嘴里嘟囔着:“骗人,都是骗人,你也是,他们也是,用完就扔,什么好命,我不过是个天煞孤星,一辈子为人作嫁衣裳的命罢了。”
冷澄自知那个你很大可能就是指他自己,对那个“用完就扔”很想解释一番,但想想她神智不清,还是算了。可看她懵懵懂懂,像是很好糊弄的样子,又忍不住好奇:“他们是谁?”
倚华仰起头,一双剪水双瞳已经开始混沌:“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想套话门都没有!”
冷澄讶然,没想到这人醉成这个样子还保留着这份警惕。果然是有几分不凡之处。
倚华冲他傻笑了一下,眯眯眼,往后慵懒地倒去,神态动作都像一只稚气未脱,却已经带了几分狡黠和娇气的小家猫。
眼看倚华就要连人带凳摔到地上去,冷澄当即立断一把扶住了,用力猛的差点把自己也摔下去。
在半空中保持着抱着人的姿势并不容易,倚华感到不舒服,略睁开了眼睛,朝他不经意地吹了一口气。
香香的,细细的,冷澄一个木头人竟是感到一种蚀魂销骨的诱惑扑面而来。手触到的肌肤软软的,露出的一截脖颈儿如玉洁白,就像引着人去吻一般。
冷澄特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清醒一下,可惜的是他双手都抓着任倚华,待要放手怕她一会又从椅子上掉下来,更重要的是他,实在舍不得。
软玉温香在怀,又兼着前几日两人风雨同舟,耳鬓厮磨,虽然彼此还没有真正交心,也自有几分情分在心了。
圆月,良夜,美酒,佳人。谁能如柳下惠坐怀不乱,再说他两人本就是一对夫妇,做柳下惠也是没什么必要?
冷澄踌躇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像抱着自己家传珍宝一样把倚华横抱回了卧房,放在榻上,然后钩下了帐子。
刚放下帐子的时候,冷澄顿觉天地一下黑了,有点本能的紧张。只见倚华虽是醉酒,略略睁开的眼流转出的些微光芒如宝石一般璀璨。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牙尖嘴利的任倚华,披发弹琴的任倚华,陪他演戏的任倚华,微笑着教他各种手段的任倚华,酒醉的任倚华,他不想理睬却又逃不开的任倚华……。
眼前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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