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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九-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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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问左相,”司马错不负众望,略略拱手,沉脸问道,“是害怕魏人呢,还是害怕庞涓?”

    张仪微微一笑,闭上眼去,没有理睬。

    “唉,”苏秦叹道,“白兄有所不知,武安君和陕地之争,不过是大海一涛,眼前危局也不在魏国。”

    “左相大人,”司马错脸上挂不住了,声音激昂,“六国纵亲,数十万人马压境,我且不惧,单单一个魏寇,敢问左相大人惧在何处?”

    “是呀,是呀,”众臣纷纷附和,声音不齐,但话是一样的,“请问左相大人惧在何处?”

    “诸位,”张仪朝众人拱手一圈,“在下只惧一个,因小失大,得豆丢瓜。”

    张仪的“得豆丢瓜”四字,让在场人再吃一惊,只有秦惠王表情释然,显然明白了他的所指。一声重重的咳嗽之后,惠王宣布散朝,但留下张仪、公子疾、司马错和公子华四人。

    “不瞒白兄,”苏秦叹道,“齐、楚入纵,动机本就不纯。话说白了,齐、楚两国都想借合纵弱魏!”

    “张爱卿,”惠王冲张仪微微一笑,“讲讲你的瓜吧,国尉等不及了。”

    “呵呵呵,”张仪朝司马错笑道,“此瓜本是国尉所种,要讲也该国尉来讲才是。”

    直到此时,司马错方才明白张仪所指,半是迟疑:“左相所指,不会是巴、蜀吧?”

    “正是巴、蜀!”张仪点头,“纵亲军溃退,纵亲列国无暇顾我,我将有至少三年时光,正是图谋巴、蜀良机。巴、蜀乃后备粮仓,蜀道虽远,但若遇到饥荒,有粮就比无粮强。再说,巴、蜀之民骁勇善战,堪为上乘兵源之地……”顿住话头,给出一个笑。

    最后一句显然是说给司马错的。

    “可……”司马错显然听进去了,吸口长气,“庞涓那厮如果得寸进尺,又该如何?”

    “唉,”苏秦叹道,“白兄有所不知,武安君和陕地之争,不过是大海一涛,眼前危局也不在魏国。”

    “国尉尽管放心,”张仪笑道,“不是吹的,天底下没有人比在下更清楚他了!”

    “爱卿不是虚言吧?”惠王忙问,“难道苏秦也看不明白他吗?”

    “当然能,”张仪应道,“不过,苏秦看明白的是他的正,臣看明白的是他的邪。此人邪大于正,所以苏秦拿他束手无策。”

    “对,”公子华点头应道,“据在下所知,此番伐我,苏秦极力反对,却被庞涓设计支开,耍得团团转呢!”

    “那……孙膑呢?”公子疾问道。

    “邪不压正。孙膑不屑与他斗邪,所以那厮害怕,才设计害他!”

    “咦?苏秦亦是一身正气。既然邪不胜正,为何庞涓害怕孙膑,却不怕苏秦呢?”

    公子华摇头。

    “呵呵呵,这个嘛,”张仪笑道,“叫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庞涓与苏秦不在一个层级上,苏秦之正,压不住其邪。庞涓与孙膑在同一个层级上,庞涓之邪压不住孙膑之正。”

    公子华摇头。

    “爱卿呢?”惠王兴趣来了。

    “至于臣,”张仪拱手应道,“与庞涓虽说不在一个层级,玩的却都是邪。他邪,臣比他更邪。呵呵呵,以邪对邪,他玩不过臣。听说那厮在黄池摆出什么王八屎溺阵,一举擒住齐将田忌,可有此事?”

    “有有有,”公子华乐了,“天下传为美谈呢!”

    “什么美谈?”张仪鼻子一哼,“那个计是在下手把手教他的!”

    言及此处,张仪顺口讲出当年鬼谷里的那桩恶作剧,听得众人乐翻肚皮,无不竖拇指大赞张仪,尤其是惠王,反复征询每个细节,细细品味。

    一番言笑过后,惠王转入正题,诏命张仪出使魏国,以曲沃诸邑与魏睦邻,秦人退回函谷关,恢复战前格局。

    张仪受命去后,惠王转对司马错、公子华、公子疾,伸拇指赞道:“晓得什么叫大才了吗?大才就是,在关键辰光,永远晓得瓜与豆的差别。曲沃、崤塞、临晋关,这些都是豆,不过是寡人的点心,随时想吃,伸手就可捏一粒,巴、蜀却是一只大香瓜呀,你们将此香瓜搁在枕边,只让寡人闻香味,叫寡人何能睡得着呢?”

    “臣想得小了。”司马错『揉』搓两手,憨憨地笑了。

    “司马爱卿,”惠王看着他笑道,“魏国元气已伤,庞涓折腾不出名堂。有相国去哄哄他,啥事也就没了。你把精力腾出来,这就整顿三军,挑选五万精壮,准备山地战。”

    “诸位,”张仪朝众人拱手一圈,“在下只惧一个,因小失大,得豆丢瓜。”

    “臣领旨!”司马错朗声应过,拱手退出。

    殿里只有公子华与公子疾了。

    “华弟,”惠王转向公子华,压低声音,“苏秦可有音讯?”

    “前时在邯郸,不久前驰往蓟城去了。”公子华应道。

    “蓟城?”惠王似吃一怔,盯住他问,“做什么去了?”

    公子华摇头。

第085章  逃楚聘庄周奔梁 我丧我魏王迷道(4)() 
“恐怕是奔燕、齐十城去的!”公子疾接道。

    “是了。”惠王点头,沉思良久,转对公子华,“眼下纵军虽有缓解,但苏秦仍是心腹大患。吩咐黑雕,加派人手,监视此人的一举一动。”

    “这……”公子华面现难『色』,“苏子身边不止一个飞刀邹,近来好像另有高手,臣弟疑为墨者,防范极严,任何人也接近不得。前时有两个黑雕近前窃听,刚过围墙就被发现,所幸逃得快,对方也似不想结怨,尚无大碍。”

    “华弟,”惠王看向公子华,“你的其中一个小雕该当振翅了。”

    “秋果!”公子华、公子疾几乎是不约而同。

    “她人何在?”

    “天香带她到大梁历练,在太子申府中做宫女!”

    秦王看一眼公子华,起身,走到秋果前面,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召她回来,寡人要见见她!”

    大梁一年,秋果成熟多了。

    然而,无论她多么成熟,当跪在偌大宫殿里面对大秦之王的时候,秋果仍旧紧张,紧张、激动、兴奋、害怕……心里的各种忐忑似乎全都表达在她脸上的两朵红晕里。

    “你就是秋果?”惠王盯住她。

    “秋果!”公子华、公子疾几乎是不约而同。

    “是。”秋果低下头去,声音微微打战。

    “抬起头来。”

    秋果的头非但没能抬起来,反倒埋得更低了。

    秦王看一眼公子华,起身,走到秋果前面,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惠施挠会儿头皮,欲再强辩,一阵脚步声急,家宰再次趋至。

    秋果全身颤抖,两眼紧闭。

    “睁开眼。”

    秋果睁开两道细缝,两朵红晕宛若熟透的山果。

    “哈哈哈哈,”秦王笑出数声,“好一个青涩女子!”敛住笑,倾身,“秋果,进雕台多久了?”

    “不到三年。”

    “哦?”

    “听说你还在乐坊里待了几个月?”

    “六个月。”

    “禀王上,”公子华夸道,“秋果肯吃苦,肯练习,琴棋诸艺皆有精进,至于种桑养蚕,烹调女红,乃自幼习得,在雕台又有长进,已于一年前由雏晋升为枭,在大梁试翅一年,可以单飞了!”

    “好好好,”秦王微微笑道,“秋果,寡人召你来,是想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

    “不到三年。”

    秋果点头。

    “听说你救下一个名叫苏秦的人,可有此事?”

    秋果点头。

    “听说你的阿大将你许嫁苏秦,可有此事?”

    秋果点头。

    “听说苏秦答应三年后来娶你,可有此事?”

    秋果点头。

    “如果寡人送你前去与苏秦完婚,你可愿意?”

    秋果叩首,声音打战:“黑枭秋果……谨听大王吩咐!”

    “金雕听旨,”秦王转对公子华,“晋升秋果为鹫,晋其父秦大川为官大夫,在咸阳城赐府一座,举家搬进咸阳居住,食粟米一百石,免三世赋役!”

    “金雕领旨!”公子华叩首,转对秋果,“秋果,谢大王恩赐。”

    “黑鹫谢我王恩赐!”秋果叩首。

    “不过,”秦王转过话锋,“寡人要你记住一句话。”

    秦王看一眼公子华,起身,走到秋果前面,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黑鹫候旨!”

    秦王看一眼公子华,起身,走到秋果前面,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你,秦秋果,生是秦国的人,死是秦国的鬼!”

    秦王一字一顿,声音威严、阴冷,尤其是最后一个“鬼”字,让秋果『毛』发悚然,不寒而栗,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记住了吗?”秦王加重一问。

    “记……记住了!”

    “重复一遍!”

    秋果点头。

    “黑鹫秦秋果,生是秦国的人,死是秦国的鬼!”

    惠施憋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吐舌之人,自是珍惜每一寸光阴,天天揪住庄周论短辩长。

    惠施原就不是讲究的人,又因庄周的到来恢复了天『性』,不消几日,竟就与他一般邋遢了。因朝务在身,惠施不能远游,只能是一得空就扯他到后花园里较真。

    因天气渐暖,二人论得兴起,晚上竟也不回,就在花园里一棵合抱粗的梧桐树下席地而卧。家宰怕有阴邪袭入,待二人睡熟,吩咐仆女为他们搭上被子。

    次日晨起,二人从日出辩到日中,惠施七绕八拐,辩题始终不离名、实。实即事物,名即对事物的称谓,此所谓“物固有形,形固有名”。是先有名还是先有实,名实是必须相合还是可以不合,自春秋以来,不少学者争吵不休,到惠施这里达到极致,围绕名、实的“同与异”折腾出一系列花样,庄周被他弯来绕去,绕得头大,所幸总有解脱,一会儿是这个到访,一会儿是那个登门,一切好像是提前安排好似的,每到关键辰光,家宰就会到场,在惠施耳边嘀咕几句,气得惠施吹胡瞪眼,终不免出声长叹,皱眉起身,留下庄周悠然自得地倚在梧桐树的枝丫间呼呼酣睡。

    中午过后约一个时辰,通常是惠施的午休辰光,朝臣无不晓得。自忖再无打扰,惠施振起精神,将庄周从树上扯下来。

    庄周似也睡足睡美了,到旁边树丛里放完水,美美地连伸几个懒腰,待回到树下,惠施已先占据了梧桐树这个有利地势,正背倚树干,一腿压在另一腿上,不无惬意地眯起两眼。

    庄周只好将就,走向斜对面的草垫子。

    秦王一字一顿,声音威严、阴冷,尤其是最后一个“鬼”字,让秋果『毛』发悚然,不寒而栗,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前年春日,”惠施微微睁眼,拿眼角瞟一下庄周,不待他坐定,再开论题,“魏王赐在下一颗大瓠之种,”指指旁边一个土堆,“就被在下随手种在那处地方。及至秋日,此种结出一瓠,就挂在那根大枝子上,”指指树上一个大枝,啧啧几声,“好一个大瓠,可容物五石哪。然而,待在下摘其下来,却犯难了。瓠剖之可为瓢,然而,若以此瓢舀水,其坚度不够,无法举起。在下左思右想,觉得此物实在无用,只好将它砸了。”说着不无夸张地连连摇头,“唉,枉费在下一番苦心矣。”

    “哈哈哈哈,”庄周这也坐定了,见惠施把话题从实、名转移到了体、用,顿时放松许多,长笑几声,应道,“怕是相国只会用小,拙于用大吧?”

    “此话怎讲?”

    “在下听闻,一个宋人有祖传偏方,专治冬日手裂,世代以浣洗为业。有客闻之,以百金求其偏方。宋人喜而从之,客得偏方,前赴吴地,被吴王重用为将。客选择冬日最寒冷时伐越,大败越人于水上,被裂地封侯。同一偏方,有人因之裂地封侯,光宗耀祖,有人因之世代浣洗,得百金而喜。相国有五石之瓠,为何不将其拴在腰里,畅游于江湖呢?”

    “这……”惠施两只小眼睛眨巴几下,又开新题,“在下有棵大樗,其粗无比,然而,树干弯曲,疙瘩缠身,树枝扭折,不中规矩,无数匠人路过,无人睬它一眼。唉,在下拿它……”长叹一声,摇头,“派个什么用场呢?”

    “唉!”庄子亦出一声长叹,将头摇得比他还要夸张。

    “在下是为此树叹,庄兄却又为何而叹呢?”

    “为相国大人而叹哪!”

    “哦?”

    “见过狸和鼪吗?它们屈身而伏,以待猎物,但有鼠至,遂东跳西蹿,不避高下,然而,一旦误中机关,却也只有候死于陷阱网罟之中。再看蛮牛,用以耕耘拖曳,力大无穷,用以捕鼠,却徒唤奈何。天地万物,皆有其『性』,皆有其所不能,亦皆有其所能,相国大人何愁此树无用呢?为何不栖身树下,拥其浓荫,得享自在呢?”

    “呵呵呵,谢庄兄为此树寻到一用,”惠施乐了,将两条搭起的腿交换一下,“照庄兄所言,万物皆有所长,亦皆有所短,敢问心之为物,其短何在,其长又何在?”

    “你呀,”庄周咂吧几下嘴皮子,“辩归辩,怎能『乱』搅浑水呢?”

    “敢问庄兄,在下何处搅浑水了?”

    “心不为物,心为物之用。”

    “金雕领旨!”公子华叩首,转对秋果,“秋果,谢大王恩赐。”

    “是吗?”惠施故作不知,“请庄兄赐教,心为何物之用?”

    “『性』。『性』这个字,从心从生,生心为『性』。『性』为心之体,心为『性』之用,是谓心『性』。”

    “受教,受教,”惠施拍几下巴掌,“在下可以效譬吗?”

    “譬吧。”

    “譬如水波。”惠施眨巴几下眼睛,目光狡黠,“若以庄兄所言,波当从水从皮,水皮为波,波为水之体,水为波之用,是谓水波。”

    庄周先是一怔,继而挠挠头皮,沉思良久,连连摇头,“非也,非也,你又搅浑水了,体、用颠倒矣。”

    “譬如水波。”惠施眨巴几下眼睛,目光狡黠,“若以庄兄所言,波当从水从皮,水皮为波,波为水之体,水为波之用,是谓水波。”

    “何处颠倒了?”

    “心『性』非水波。就水波而言,波由水起,水动波生。波不离水,水不离波,水为波之体,波为水之用。”

    “是呀,在下所言,依的正是庄兄之理。心从『性』起,『性』动心生,『性』不离心,心不离『性』。心为『性』之体,『性』为心之用。呵呵呵,别是庄兄自己搞颠倒了吧?”

    “这……”庄周让他又搅蒙了,一时语塞,又是一番沉思,方才恍悟,手指惠施,“谬也,谬也。物类不同,此譬不妥。”

    “万物皆同,此处为何不同呢?再说,医之道,心藏神,神通灵,灵通『性』,心为神居,自亦为『性』灵所居。心既为『性』灵所居,在下为何不能用水波作譬呢?”

    “金雕领旨!”公子华叩首,转对秋果,“秋果,谢大王恩赐。”

    惠施东拉西扯,终让庄周寻到破绽,击掌笑道:“好好好,总算晓得相国大人是如何辩论、如何取胜的了。你这用的是偷天换日之术!”

    秦王看一眼公子华,起身,走到秋果前面,轻轻托起她的下巴。

    “偷天换日?”该到惠施怔了。

    “譬如水波。”惠施眨巴几下眼睛,目光狡黠,“若以庄兄所言,波当从水从皮,水皮为波,波为水之体,水为波之用,是谓水波。”

    “医之道,心藏神,神通灵,灵却并不通『性』。反之,灵为『性』所生,『性』为体,灵为用。灵通神,神通心,『性』者,生心之体也,心、神、灵三者,皆为『性』之用。哈哈哈哈,相国大人,你还有何说?”

    惠施挠会儿头皮,欲再强辩,一阵脚步声急,家宰再次趋至。

    惠施不悦,拉下脸皮,未及斥责,家宰已趋至跟前,小声禀道:“主公,是殿下来了,已在堂中恭候。”

    “哦?”

    听到殿下驾到,惠施再无话说,只好冲庄周苦笑一下,起身离去,足足过有大半个时辰,方才返回,见庄周已经占据梧桐树,倚在树干上『迷』离两眼,只好在庄周坐过的草垫子上坐下,脸上写满郁闷。

    “相国大人,”庄周却似没有看见,学起惠施,将搭起的两腿换过来,不知多久没洗的脚丫子臭烘烘地直伸过来,在惠施的眼皮底下有节奏地来回晃动,“观你心不藏神,魂不守舍,别是想不出抗辩谬辞,生出情绪来了?”

    “唉!”惠施长叹一声,摆手,“罢了,罢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今日休战。”

    “嘿!”庄周却来劲了,忽地坐直,“在下这这这……刚到兴头上,你却挂起免战牌来,”连连摇头,“不成,不成!”

    “在下听闻,一个宋人有祖传偏方,专治冬日手裂,世代以浣洗为业。有客闻之,以百金求其偏方。宋人喜而从之,客得偏方,前赴吴地,被吴王重用为将。客选择冬日最寒冷时伐越,大败越人于水上,被裂地封侯。同一偏方,有人因之裂地封侯,光宗耀祖,有人因之世代浣洗,得百金而喜。相国有五石之瓠,为何不将其拴在腰里,畅游于江湖呢?”

    “在下告饶了!”惠施拱手,做出可怜状。

第085章  逃楚聘庄周奔梁 我丧我魏王迷道(5)() 
毗人瞥见,眉头微皱。臣见君,按照礼仪是要趋入的,也就是小碎步快走,目不斜视,以示尊重,此人却如出入自家庭院一般。

    “告饶可以,只是……总该有个所以然吧!你讲讲,所为何事?”

    “为魏王。”

    “魏王怎么了?”

    惠施遂将函谷伐秦及魏惠王一病不起、数月不朝诸事略述一遍,末了叹道:“唉,在下所务所扰,尽是这些琐碎,哪似庄兄终日逍遥啊!”

    “臣领旨。”

    “哈哈哈哈!”庄周详细问过魏王病情,长笑数声,“什么茶饭不思?你这大王完全是吃饱了撑出来的病,交给在下,管保他立马下榻,活蹦『乱』跳!”

    “啥?”惠施眼睛大睁,直看过来,“庄兄所言,可是当真?”

    “算了,算了!”庄周眼睛闭合,摆手,“还是睡我的觉,做我的梦去。什么王不王的,与庄周毫无关系!”说罢,复将身子倚在树干上,三息之间,竟就响起鼾声。

    惠施似是想到什么,忽地站起,连屁股上的草末子也没拍去,急慌慌地蹽起两腿,“嘚嘚嘚”直奔前院。

    惠王急了,再次传旨:“宣宋人庄周!”

    魏惠王的病较前更重了,心神疏懒,茶饭不思,莫说是书,即使歌舞管弦,也没心情欣赏,外人更是一个也不想见。

    眼见魏王数十日不离卧榻,说话有气无力,毗人急了,请来多名御医,均没诊出『毛』病,只胡『乱』开些补『药』。毗人害怕有啥长短,只好禀报太子申。

    “咦?”惠王两眼大瞪,紧盯庄周。

    太子申正在为朝事苦恼。

    “确有此事,庄周天生神目。”

    魏惠王乾纲独断已成习惯,太子申晓得自己只是名义上主政,小事尚可决断,遇到大事,则必须向父王请旨。偏巧的是,这些日来,朝中小事不见,大事却是不断:先是庞涓在函谷又起战火,奏请加兵;继而春荒加剧,多地已现灾情,朱威奏请开仓放粮,解燃眉之急;再是白虎使赵归来,奏明赵、秦并无暗通,军中传言为秦人离间;再是斥候报说,秦国来使,使臣乃秦国首位相辅张仪,来意不明;等等。

    诸事皆关紧要,太子申拿捏不定,正要进宫请旨定夺,这又得到毗人告急,真正是急火攻心,无奈之下,方才亲自上门,就诸事求教惠施,把惠施搞得心烦意『乱』。

    然而,庄周的信口所言一下子触发了惠施的灵感。惠施赶到前院,备车驰至王宫,扯殿下一道去御书房探望惠王。

    惠王果真就如霜打的茄子,从里到外全蔫了,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面前摆着各式山珍海味,还有几种羹汤,全都放凉了。

    惠王二目紧闭,一动不动,对殿下、惠施的拜见没有任何反应。

    “王上,”毗人在惠王耳边小声禀道,“殿下和惠相国觐见来了。”

    惠王依旧没动。

    太子申望一眼惠施,目『露』忧『色』。

    “王上,”惠施声音很轻,“惠施这来辞行了。”

    听到“辞行”二字,惠王打个惊战,头扭过来,眼皮一下子睁开,眨也不眨地直盯惠施。

    惠施再拜。

    “你……”惠王指向惠施的手颤动着,“辞行?”

    “说起此罪,还与庄兄有关呢。”

    “正是,王上。臣这是辞行来了。”

    “哈哈哈哈!”庄周笑得更响,更长。

    惠王惊怔,挣扎几下,想坐起来。毗人过去扶他,连扶几次,都没能坐直。

    惠王急了,再次传旨:“宣宋人庄周!”

    惠王呼呼直喘,以胳膊肘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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