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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暖花凉-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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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池亦是瞧见了,却默不作声,从漓儿被害、家族被灭那天起,他已不信什么善恶,因果,报应,天谴。若他足以窥视圣人之境,方圆百里,一息可知,又怎会失去至亲,失去至爱。从那日起,这绝色倾城的妖艳男子,变得亦正亦邪,言行孤僻,更为神秘。
“谁再伤它一羽,我华池取其首级。”言语铿锵,不似出自这俊秀的男子口中,众人却不敢疑惑,遥遥望着他轻柔的慰藉着火鸟,各自心怀鬼胎。谢寒门按捺不住,悄声问道:“闵兄弟,这白衣男子,为何如此看重一只鸟兽?”
闵诚谨亦是盯的出神,被谢寒门吵醒,顿时心生不爽,两条斜插入云的浓眉,宛如修长的锦鲤,两侧眉尖轻吻了下,嗤笑道:“谁是你闵兄弟?你们岛主将我等骗来此处,我本就不该救你!”
说罢,闵诚谨却是独自沉吟,华池啊华池,你究竟是搞什么名堂?旧人不复,你愈发冷漠,愈发不近人情究竟值得么?如今再不出去,误了婚期,不知师兄又要受多少苦。想着,脚步轻移,已是靠近了华池,和声问道:“华大哥,我们还是尽早出去吧?”
华池弃众人不顾,亦仿佛听不到闵诚谨的话,只是轻抚着火鸟背上的伤痕,两眼已逐渐成了妖异的火红,手上亦偷天换日的悄悄做了手脚。忽然,华池动了,手上捏了个法诀,稍稍发力,两指已穿破皮毛,锁在火鸟背上一丝若有若无的金线上。
这火鸟果然与那怪蛇一样,虽无脊椎,却通灵百年,修出了一道本命线。正要捏下去,金玉鸟喙之上,丹顶鸟冠之下,那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珠,竟流下了滴滴泪痕。“我以为它通人性,因此百般示好,怕它宁死也不愿被人控制。没想到这厮,竟通灵如此,猜到了我暗藏的心机。”罢了,华池眼中邪异的深红色逐渐褪去,不禁长叹一声,撩开了手,落魄神色,惹得在场诸位巾帼英豪阵阵心酸。
殊不知,这一次放手,换来了日后的一条命。
此言一出,火鸟亦残躯一震,仰起微弱的脖子,贴在华池脚下示好。“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机关算尽不得益,负手惆怅换轻狂。呵~”华池苦笑了声,却忽然面色一变,那火鸟宝石般晶莹的眼睛,几欲裂出,鸟喙无力的啄着华池,似在吐露什么。
“糟了!”与此同时,万剑窟深处传来一身巨响,顿时天摇地晃,石缝里散下无数的灰尘与碎石。众人慌忙爬了起来,却站不稳跟脚,这天摇地晃,仿佛洞窟要崩塌了一般。华池怒吼一声,骂道:“鸟兽尚有几分仁义,那五个杂碎,竟如此猪狗不如,将万剑窟的撑洞巨石给砸了。”
众人一听,纷纷脸色一变,蜂拥似的朝洞口冲去。一时人潮涌动,而洞口窄小,身材瘦小的人,竟有的被踩在人潮之下,五脏六腑换了形状。闵诚谨何曾见过这种情形,桀骜不逊的性子,亦悲悯的叹了口气,沉重无言。忽然洞内深处窜出了几个亡命之徒,一个个面如土灰,血迹斑斑,不是阴山五鬼又有何人。
“畜生!”闵诚谨少年心性,嫉恶如仇,也忘了身处险境,拔出七星龙渊便要冲上去。没走两步,被华池一个苍鹰捕兔给擒了回来,只听他低吼道:“此地凶险,赶紧走!”
忽而冷漠,忽而赤诚,闵诚谨忽然愣住了,定了定神,却见华池一脸的焦急,顿时心底生出了丝丝冷暖自知的感动。洞口又是一阵剧烈的摇晃,一道巨石垂下,阴山五鬼的老二顿时丢了性命。尘土飞扬,处处险况惊心动魄。
“走啊,愣什么?”华池与他交情不深,却知他与小天莫逆相知,急促的吼了声,推了闵诚谨一把,又轻轻的抱起了火鸟,紧随其后。这一举措,不止是火鸟潸然泪下,闵诚谨亦眼角湿润,胸口翻涌不息,感慨万千。这驭兽派的幸存之人,究竟是怎样的阅历,他杀人,因人无情,生死关头,他也救一只鸟兽,只因这鸟兽有情?
想着想着,正狂奔着,闵诚谨却停下了,英俊的脸上灿烂含笑,冲华池叹道:“华大哥虚怀若谷,世人不懂,诚谨亦不完全懂,却明白了十之一二。情之所至,无关善恶,无关对错。诚谨还有一事未完,华大哥先走吧。”
说罢,闵诚谨头也不回的踏上了深入洞窟的路。刚走两步,恰逢五鬼独自撑着方天画戟逃了出来,其余四鬼,都在落石中丢了性命。闵诚谨本欲拔剑,瞧他黯然神色,冷哼一声,独自冲了进去。五鬼却疯也似的笑道:“阴山五鬼,只剩一人,呵,自作孽不可活。小兄弟,别往里去了,明知死路一条,何必自寻死路。”
当真是乱石穿空,尘土四溅,闵诚谨长呼了一口气,仍旧一往无前无惧无畏的冲了进去。华池叹了口气,步若乘风,携着火鸟一并逃了出去,自始至终,没有再瞧身后的五鬼一眼。
漓儿,你知道么,为你积攒善事,攒着攒着,我竟不习惯再下狠心、下毒手了。如今,你还是去了,我该不该改掉这个仁慈之心?善恶有报,为何我看不到一星半点。
脚力不减,心神已思绪翩跹,困于情海。不知多少次了,酸楚的内心,沉淀在儿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回忆里,柔软潮湿。
一刻钟过去了,落凤坡已彻底塌陷,方圆几百米的青石黄土,都陷入万剑窟里,将无数神兵利刃深深埋在其下。逃生出来的人,有的心有余悸远远离去,有的呆坐坡前徒自叹息。华池一袭白衣不染尘埃,火鸟已不知所终,想必被安置一处疗伤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天色黧黑,鸟兽散尽,人亦无踪,唯有谢寒门与华池静静的望着万剑窟前的碎石,微弱的缝隙里,看不到任何生机。饶是华池冷静如斯,亦魂不守舍,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合着清冷月晖,渴望照进洞窟里。
闵诚谨还没出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这等待的焦灼,宛如烈日当头已过千年。捕食的燕雀各自归巢,贪睡的猴头斜挂树梢,夜莺在树梢啼鸣,猫头鹰在枝畔静默,这华丽而神秘的万剑宝库,收了一些孤魂,再不见天日。
谢寒门捂着痛处站起身,颇为困倦,冲华池抱拳叹道:“岛上太过安静,寒门担心出了什么变故,实在不能在此耽搁了。逝者安息,在下亦痛心不已,还望兄台尽早回去歇息吧。”
“嗯。”华池不多言语,夜幕将他发髻画成了冷屏,遮在脸上,与尖俏的脸庞混为一体,不知要令多少女子忌恨。海月清辉映衬着华池修长的身躯,轻薄的唇,羡煞朔月的丹凤眼,谢寒门亦痴了片刻,自嘲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妒英才()
这小伙还没走两步,只听身后碎石纷飞的一声巨响,闵诚谨竟自尘土里站了出来。手臂上,胸口上,无处不在的血痕,这少年却浑然不顾,仰天长笑道:“哈哈,干将,莫邪,终于取到了,这下师兄不会失望了。”
“真是少年轻狂啊…”华池脸上现出了罕有的笑容,走上前去,笑道:“你这愚痴少年,怎不知人命关天,若没了性命,拿到东西了又有何用?”
闵诚谨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微弱,桀骜不驯却不减一分,狂笑道:“哈哈,这不是有性命么?生死关头,华大哥可以不弃一只鸟兽,师兄对我恩重如山,我闵诚谨又怎能令他失望?”
尘土未息,四野寂寂,潮水平平,满月如钟。三人一并前行,却没见到什么岛上的侍从。想来天色已晚,灯火已熄,几人也没放在心上,一路说说笑笑,在谢寒门引路下,来到了谢寂深行宫后院,一间上了锁的屋子里。迷离的月色下,门外刑具七零八落,鲜血未凝,个个触目惊心。
闵诚谨勃然大怒,回身一拳砸在谢寒门肚子上,谢寒门登时吃痛的蹲跪了下去,一手撑地,汗珠滚落。闵诚谨却不解恨,一脚踹在他头上,低吼道:“你们说以礼相待,为何这般折磨,婚礼?我闵诚谨若不取谢寂深狗命,誓不为人。”
谢寒门印堂上已溢出血迹,两眼发昏,咽了口干唾,勉强说道:“岛主宅心仁厚,哪怕为了表妹,也不会做出这等事,相信另有…”话没说完,又是一腿踢在腰腹,谢寒门新伤旧伤一并迸发,昏死过去。
华池拦下了闵诚谨,示意他不要冲动,缓缓推开了虚掩的房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刺鼻而诡异,愈往里去,摇晃昏黄的油灯下,只见一个十字形的青石刑架,刑架上的绳索,刑家上的茅草,尽是新鲜的血迹。
“师兄…师兄在哪。”闵诚谨疯了一般,在屋里东窜西跑,两步一个趔趄,摔倒了又爬起来,最终伏在桌角上,两眼痴痴,口角抽搐。华池走上前搀扶他,他却有心抵抗,无奈之下,华池蹲下身,叹道:“想必莫道长知道,你在生死关头为他取剑,又着急成这幅模样,哪怕吃些苦头也是甘多于苦的。这些皮肉之苦,想必也是为了…”
说着说着,却在一瞬间停了,思绪亦戛然而止,脑海里一片空白。华池经历过此事,自然知道这种悲痛,他想劝劝闵诚谨,终究凝聚不出来一句话。闵诚谨顺着华池的目光,仰望上去,只见头顶房梁上,挂着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散发男子。那绳索自脖子上勒过,想必道家之人精通吐纳,也不一定丢了性命。只是披散的头发之下,青紫的面色,睁大的瞳孔,没有气息的死寂,似乎说明了什么。
胸口处,还有被剑刺穿的一个洞孔,鲜血,尚未淌尽。
油灯火苗抖了下,几欲扑灭,房梁上勉强能看清的东西,归于昏暗,又淡淡的显了出来,不甚清晰。
华池眯起眼,眉间聚了皱纹点点,似在打量眼前已成事实的惨状,眸子飘忽,又似回忆起了本不堪回首的往事。闵诚谨却是痴了,恍恍惚惚,兴许是悲伤的太过了,眼前略显青紫色的躯壳淡淡晕成了一个漩涡。
漩涡里,正激荡着倏尔远,倏尔近的零碎画面。紫色道袍化作东来的紫气,轻快的跌宕,飘飘兮羽化登仙。这或许是闵诚谨的奢望,一份感恩,一份歉意,在臆想的思绪里,渴望莫羽魂魄安生。
华池将莫羽的尸身打点了下,不知喟然叹了多少声,天下红颜祸水,英才短命,一条英杰辈出的泱泱大道上,走到最后的,竟寥寥几人。其余的,在某个瞬间,都不经意的淘汰了,消失了,陨落了。
“莫道长。”华池略显阴柔的面孔,此刻刚毅无双,拍着身旁怆然无语的少年叹道,“莫道长十年前声名鹊起,同辈之中敢执牛耳,这二十余年,也算不虚此生。”
那位长兄如父的莫道长,语重心长的话,此时在闵诚谨心头眉下充盈着,倒也不用思索,只听他苦涩接道:“师兄常常自谦道,他只是引路人,遮住了一个时代多数天才。天妒英才,早早成才的人往往成众矢之的,真正的大器,往往是晚成的。”
屋檐上的碧瓦延伸着,又倾斜下来垂在窗前,透过窗帷,依稀可见。这房屋里的一切,仿佛认同了此言,送来一股不着痕迹的微风。微风过处,茅草只是轻微摆动,油灯未动,一片碎布却打了几个转,绕过血迹,步入眼帘。
这么轻,应当是极名贵的衣料,名贵的衣服,自然是富贵的人穿着。
一抹轻盈的绿意,像草长莺飞二月天的梦。
闵诚谨迟疑了片刻,这片刻,他凝视着莫羽宁静安详的神态,深吸一口气,将绿色的布条攥在手心,细细摩挲着,布料上熟悉的纹路与触感。饶是粗心如他,放在唇边鼻下嗅了嗅,也嗅到了曾令自己手足无措的芬芳。
只是如今,这味道掺杂在血腥味里,断然不如在少女身上蛊惑迷人。纵然心里如晴天霹雳,他还是痴心未断,暂且压下了愤怒与惊慌,却不知除了这两种情绪之后,该哭还是笑。淡红的血丝,湿润的眼角,显然,他已做了决定,只是接受不了而已。
华池终于瞧明白了来龙去脉,毕竟,他也曾在玄牝大山里见过绿衣少女。还曾经,问人家小姑娘借过一根无极丝。作为局外人,他更清楚的在思虑,究竟有什么理由,令一介孱弱而怯人的少女,折磨心爱之人的师兄。
他在局外,闵诚谨却在局里。闵诚谨没想那么深,只是在两个浅显的抉择上纠葛着,想到月上云端,午夜临近,算是想通了。他拔出干将,背着莫邪,捏着那一片如烟如梦的绿衣,狂奔了出去。
焰影幢幢,华池紧跟着追上去,油灯终于熄了,窗棂寂静,幽暗无光的屋子里,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两人一路打晕护卫,长驱直入,闯进了谢寂深的寝宫。这功力已臻造化的临江仙,竟无动于衷,纵然两人压低了声响,也不至于如此毫无征兆。华池轻轻“嘘”了声,拍了拍焦躁的少年,猫着腰,迈着碎步,缓缓挪到了卧榻旁。
华池冲闵诚谨使了个眼色,一手握着剑柄,向帷帐一角挑去,闵诚谨亦不动声色的举起了干将,蓄势待发。这死寂的床榻,令华池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古怪感觉,他皱起眉头,轻轻挑开帷帐,果不其然,床上竟空无一人。
闵诚谨压抑不住心头怒火,举起干将劈砍两下,温软的白纱帷帐与金玉满堂的龙榻,已断成无数截,床头的玉如意亦化作糜粉。华池淡淡的瞥着他,心中长叹一声,徒自悲凉。两人一前一后,又冲郦姬寝院里寻去,除了一帮佣人在沉睡,护卫在值守,郦姬的床榻上亦空无一人,诡异非常。
渡口的望江石,岛心的百花谷,云梯顶的藏经阁,但凡人迹可至之处,都找不到几人的踪影。
谢寂深,谢云忆,谢郦三人。
寻不到三人,却遇见了幽幽醒来的谢寒门。这肤色黧黑的少年人,想必看过了莫羽的惨状,迎向闵诚谨的眼神刻意躲闪回避着,不敢抬头。只是闵诚谨愈走愈近,提起他胸口暗红色的血衣,冷冷问道:“你定然知道,谢寂深去了哪里。”
谢寒门痛的几欲昏倒,抚着胸口,颤颤巍巍的喝道:“我说过岛主宅心仁厚,此事,定然不是他做的。”伤痕撕裂的颤抖,依然倔强的回应着,想必是真话了。华池眉尖微蹙,在一旁暗叹道,有人传言临江仙性情古怪,有传言说他侠骨温文,料想还是哗众取宠的居多。
“我知道不是他,我只需找到三个人。谢寂深,谢云忆,还有郦姬!”闵诚谨桀骜的眉头,懒得与他解释些什么,手心微微发力,怒声呵斥道。
谢寒门听他念着名字,多说一个,他眼里的惊恐便多一分,听到郦姬,下意识的驳斥道:“郦姬的性子我最清楚,她自幼善良胆小,最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若说是她杀的,寒门这条命,你随时取去。”
“我稀罕你这条命?”
“他们不可能离岛而去,你若要找岛主,就在岛上寻他吧,我也只知是在岛上。若遇见了岛主,你最好静下心来细细询问,岛主神通盖世,只怕你们两人要吃许多亏。”
华池见他始终不愿说,心里已猜到了七七八八,拽起闵诚谨冲西南方的荒林里冲去。那里野兽横行,荆棘遍地,又没有什么人烟。只有华池知道,一条幽静的小道上,有新鲜的足迹履过。
谢寒门被一股推力丢在青石路面上,咬紧牙关,呆滞的望着远去的两人,震撼在心。这少年从未见过多少陌生人,若论心机,因缺了一份灵性,只怕比仇天还要淳朴。愣虽愣,这少年整饬着衣衫,循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造化弄人()
昔人有云,笔迹遒劲如苍松,剑意磅礴如松柏,之类云云。真正的松林,翠叶连枝,在云雾中弥漫着一股肃杀气息。沿途两侧,尽是荆棘与枯枝败叶,稍不留神,便会划破衣衫。几只野兔窜过,惊慌之意,被精通驭兽的华池捕捉了清楚。
华池肩头一耸,拦下闵诚谨,几人骤然停了下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夹在风里,听不甚清晰。霜华浓露,遮住了凄凉的大地,附着在落叶上,凝视着皎洁的月色。三人将耳朵贴在一颗松树上,须臾之后,谢寒门脸色大变,一瘸一拐的向前狂奔,冲那哭泣声的源头,踉踉跄跄,快步走了过去。
闵诚谨不免有些痴痴,心乱如麻,不知怎样面对。却被华池一把拖起,两人后发先至,一息之后,抢先谢寒门一步寻到了少女。孤坟前,脸色苍白的少女,朱红如血的新人衣衫,在这乌漆如墨的夜里,淌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儿。
凤冠霞帔,如梦如幻。这丹青画卷,叹到窒息,美到心碎。
一地沙砾碎石,缝隙里,缓缓淌着血水,昭示着灾厄在不久前,刚刚发生。郦姬稚嫩的双腿,跪在地上,终于悲伤过度不堪重负,径直倒了下去。凤冠霞帔上明晃晃的珍珠,映衬着琥珀色的月,清冷凄迷。闵诚谨悲恸的心境略略起伏,高筑的心墙微微倾倒,他踏了一小步,小臂亦轻轻抬了抬。只是,谢寒门抢先了一步,扶着郦姬娇弱的身子,满眼心酸。
踏出那一小步,碍于面子,收了回来。抬起的小臂,不着痕迹的,亦收了回来。为何要扶她,何必去扶她?是的,没必要,她与你有血海深仇,你刚刚死了最亲近的人,怎能有心思去管儿女情长。
可是,坟前安息的两位老者,一个是谢寂深,一个是谢云忆。谢寒门两个最亲近的人,也死了。谢寂深的拳头,穿透了谢云忆胸骨肋间。谢云忆的长棍,刺进谢寂深心窝,又牢牢钉死在地上。饶是匪夷所思,惊恐哀痛,谢寒门仍旧选择了疼惜青梅竹马的妹妹。
若你非如此自负,爱的懦弱,恨的卑微,你一定在他之前,扶起了泪痕红浥的孱弱少女——为你身着凤冠霞帔、胭脂匀扫的未婚妻子。
华池踱步在孤坟四周,紧锁眉头,查探着蛛丝马迹,终于寻到了一抹烟灰,泛着余温的,一团尚未燃尽的草木灰烬。疑惑之下,华池将其搁置唇边,轻轻嗅了嗅,顿时脸色大变,掐了自身几处气海之穴,长呼口气,翻开了怀中藏着的那本竹简古卷——。
“死无对证?”闵诚谨面如死灰,痴痴的轻声呢喃道,“祸起萧墙,还是别有用心?绿色的碎布条…”蓦地,闵诚谨如梦惊醒,自腰间取了那一抹绿意,细细端详着。
郦姬拂去眼角的泪痕,胭脂蒙尘,水渍红染,相应凄迷。
“莫大哥是我杀的。”沙哑的嗓音,仿若一壶浸泡三秋的碧螺春。受伤的黄鹂鸟,歌声已不似当初婉转,却揪住了过客的心。郦姬含泪的眼眸下,是安静绝望的神情。
惊鸿一瞥,深深定格。闵诚谨瞧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愣了愣,却又浮现出莫羽亡故的惨状来,深吸一口气,冷冷问道:“师兄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你们将他收押,已是过分。你为何,为何下得了手,狠的了心?”
说着说着,语气已宽慰了许多,甚至,凭空多出些温柔来。每个人都觉察到了,各自黯然伤神,郦姬更是懂他内心的挣扎,故而沉默,生怕一开口,令他情义难保两全,不知如何抉择。
闵诚谨终于压抑不住,在死寂的夜空里怒吼一声,那条绿色丝带,被他手中凌乱的剑意砍成无数片,在风中飞舞。干将古朴的剑尖,随着清冷夜风,飘然而逝,落在郦姬面前,挑开朱红如血的领口,抵在粉颈上。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要杀师兄?”
沉睡了千年的名剑,锋利之处,一如当初。郦姬羊脂白玉般的温润粉颈,被划破了一条溪流,缓缓淌着月老牵错的红线。红线尽头,是少年颤抖的手心,与略感灼痛的眼睫。
郦姬眸子里的绝望,化作了清冷长夜潮湿的雾气,哀伤而无助。她愈发沉默,他愈觉得有蹊跷,苦苦撑着最后一线希望。她听到他近于哭腔的怒吼:“你给我个理由,合适的理由…你告诉我,你有苦衷,你说,不是你杀的。”
泪水肆虐,胭脂终于模糊不清,她小声呢喃着,我真的不知道啊…仿若是自言自语,细若蚊哼,郦姬瘦削的香肩抖了抖,满心酸涩,闭上眼绝望的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莫大哥身上每一剑都是我刺的,呵呵,莫大哥的死,只有我一个人动了手。”
银铃般的笑声,依然好听。
第一百四十九章 如梦初醒()
“大漠渺渺风烟,有花盛开如莲。夜来清香迷醉,一生只为月见。”华池眉宇紧锁,左手捧着陈旧古香的竹简,右手撵着灰烬,低吟出了这四句六言二十四字。
难道,真有巅峰的强者出世了么?难道,思渺山的连环阵,是冤枉了慕涵。难道,一切,都不止是一个杨鸣空那么简单?…
闵诚谨伤心过度,六识不辨,华池沉吟的诗句他并未听的清晰,反而刺激了心神,情绪难控。眼前的两具尸骨,竟隐隐,凝聚出一团紫气飘飞出来。紫气里,英姿飒爽的,分明是紫衣俊朗音容熟悉的莫羽。
闵诚谨惨叫一声,手中干将长驱直入,刺向了郦姬心窝。方才还是一片沉寂,如今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聒鸦扑散。眼见郦姬无处可躲,谢寒门跌跪在地,亦是凄怆的喊道,“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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