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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如是逝水长-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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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绝颜你准备答应九殿下？”曲千秋似乎吃了一惊。
“嗯。”绝颜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可是——”曲千秋的声音更低，没有说完就换了语气，“绝颜你说的不错，左婕妤是你的姨母，亲上加亲的确更好。”
可是你的眼神可不像是觉得这件事很好的样子。绝颜暗暗捕捉到曲千秋眼中一闪即逝的波动，对自己的婚事，她未免太热心了，虽说女儿家爱在一起谈论心中的如意郎君，但是她的反应未免奇怪了些，这和她的性子可不同。九皇子虽在朝中没有背景势力，可是单论人品才貌而言，也不失为一位佳婿人选。看她的神情，却像是对他并不看好。
“凌将军还在京中么？”绝颜看似随意的问道。
曲千秋的眉间染上几缕忧愁：“听韩大哥说，他这一个多月都在兵部和户部奔走，可是两处却总说战乱方定，粮草皆空，还好南边传信过来说是粮草已足，让他带兵回去即可。
可就是这样依旧调不出更多的兵来，兵部说是兵力大减。让他耐心等待几日。“
“眼下只剩楚州一处未平，皇上就不过问么？”兵力大减是实情，这一点她很清楚。厉州、穆州等地虽然已经平定，但是因为必须留兵驻守，所以回朝的军队并不多。话虽如此，绝颜还是有些疑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静霄上过一个折子，皇上问过兵部也没有办法。”曲千秋眼中忧虑更深。
看来是真的捉襟见肘了。绝颜心知寒澈是今上最器重的皇子之一，绝不会任他在南疆弃之不理，但是心里那股不安却仍然难以平复。不过若是兵力不足，她也无能为力。
“绝颜是在担心七殿下么？”
“七殿下对绝颜有恩，绝颜自然担心他。”
“能得到绝颜你的关心，七殿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话有所指，绝颜当然听得出来：“只可惜绝颜一介弱质女流不能为七殿下效力，如今只能常常上香祝愿，希望他能尽快凯旋回朝。”
曲千秋默默无语，盯着绝颜的眼中却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绝颜不会错认，那是洞悉了某种秘密的光芒。
第十章 世事茫茫难自料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亲们热情打分，某鱼真的很感激！
“哥哥，听说曲大人参奏我们芜王府和穆王、厉王暗中来往，事情到底怎样了？”闻得芜王称病，绝颜连忙以探病为由离开宫廷，前来芜王的行馆一问究竟。这也是她现在最忧心的事情。
看着绝颜的眼睛，仰溪知道自己瞒不了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本皇上好像没有过问，可大司徒韩咎不知从哪里得到一封书信，竟然说是方弧写给我的。有此一证，情况就不同了。现在皇上已经将此事委派给御史台、刑部还有大理寺三部会审。”
方弧的书信？绝颜的耳中只听到这一个词，头脑似乎僵硬起来难以继续思考，偏偏记忆又是如此清晰，那天晚上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耳边回响如初——
“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想要方弧做什么？”
“写信。”
他说过让她不必再过问萧家的折子，就是为了这么处理么？绝颜的唇边浮现一缕笑意，她真的很想知道，身为御史令的他会怎么来主持审理这件案子。
“颜儿。”在绝颜的坚持下，仰溪也改口叫起了她的新名字，他看着绝颜在听到消息之后神色微变，随即又露出了令他不解其意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就算知道了绝颜就是绝谷天女，在他心中她还是当初那个天真稚气的妹妹。对于她一个女子来说，朝中变幻莫测的风云实在太过沉重了。
“哥哥。”绝颜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竭力定住心神，走到仰溪身边微笑道，“哥哥不用担心，那些参奏都是子虚乌有，如果是三部会审，一定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希望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仰溪的目光难掩愁思，朝局如此复杂，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让自己疼爱的颜儿深陷其中。可她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恰恰因为这个身份，她更无法抽身。
“颜儿，是哥哥连累了你。也许当初不恢复你的身份会更好……”仰溪越说声音越低，更像是喃喃自语。
“哥哥，你忘了一件事。”绝颜眼波闪动。
仰溪抬头看向她。
“哥哥忘了，朝廷正在寻找的绝谷天女就是我啊。”
仰溪的眼睛猛然一亮。不错！绝谷天女名震朝野，还被封为“护国天女”。虽无实职，却也被封为了一品。只不过因为颜儿谨遵师命一直不肯露面，所以这些封赏只是昭告了天下，并没有人真的领取。但是圣旨既然已经昭告天下，就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如果颜儿出面承认了身份，那凭着这个超然物外的身份，说不定这次的案子还有转机。
看着仰溪脸上的愁云渐渐散去，绝颜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让仰溪安心之后，她的心里却并没有真的平静。
天女身份的确是她准备中最后的护身符，不过，她没想到要在这种场合下宣布自己的身份。何况，那封书信委实让她耿耿于怀。宫家的人她并不畏惧，以天女的身份详细说明计策之后应该会安然无事。可若那封信是真的，恐怕她公布身份也于事无补。
久违的头痛再次袭来，绝颜从怀中摸出雍让她随身携带的药瓶。取出之后她却只是怔怔的对着药瓶，心神一时恍惚不定，竟忘了服药……
“明天开始你不必再负责她的安全，可以从宫里撤出了。”冰雪般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干净，冷冽，无动于衷。
青柳诧异的抬起头：“座主的意思是，不让我在暗中保护柳小姐了？”
雍雪见抬头看她一眼，只一眼，青柳再无疑问。
“座主，你不担心柳小姐了吗？”她本想将几封信笺放在桌上就静静离去，可是目光触到正在看书的雍雪见时，终究还是忍不住多嘴。
雍雪见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却有一股无声的压力潮水般从桌后涌出，在房内蔓延。自知失言的青柳咬住了下唇，心里暗暗懊恼自己忍不住多话的毛病。她不敢再说，低头退出了房间。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雍雪见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他的目光凝聚到桌上那盏油灯上，思绪却渐渐飘远——
三部会审，这一回她还真没猜出雍的用意。绝颜坐在帐中，独自想得出神。
那天去东宫赴宴，出乎意料的是寒诀并没出现，她也随之松了口气。虽然答允了姨母的提议，但是这次芜王府若是难逃此劫，不知左婕妤是否还会坚持自己的提议，想要照顾她呢？
绝颜轻轻笑了，左婕妤的做法她不会关心，但是对于芜王府，她不会让它就此终结的——绝不容许——因为她的命运已经和它紧紧的系在了一起。
脑海里缓缓滑过无数的碎片，绝颜闭上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抓住它们，来拼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忽然，她警惕的睁开双眼，尽管房内一片寂静，她还是感觉到有人就站在帐外，和她只隔了一层帘幔。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穿透帐幔的目光。
她熟悉这种感觉，更熟悉这种目光。
“你来了。”绝颜淡淡开口。
雍雪见立在帐外，眼睛凝视着帐内，像是看见了那个坐在帐里的人：“我来了。”
片刻的沉默，雍雪见轻声道：“皇上已经把折子交给了御史台，说是要三部会审。”
依然是沉默。知道他就在帘外，绝颜心里反而沉静下来。困扰于心的种种猜测如傍晚笼在水上的烟雾渐渐散去，一颗心静如止水。
“你去过了行馆，书信的事芜王也一定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问我？”雍雪见终于问出这句在心头盘旋一晚的话，他暗暗期待着，却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信你。”从帐里传出三个简简单单的字，传进雍雪见的耳里——心里。
雍雪见只觉得心口猛然一震，心里有种冲动想要看到她此刻的面容。情不自禁的，他伸出手去慢慢揭开了帐帘，看到了绝颜转过来对着他的脸。
那张脸上的神情和那句话一样——我信你。
说出那三个字后，绝颜的心情更加平静，对上雍的目光，她看出他眼中的激动。
因为他知道这三个字有多么来之不易。雍雪见目不转睛的盯着绝颜，这张脸上从未有过这般宁谧的表情，而这都是因为她相信他，真的相信他。
忽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懊悔的笑容，眼中却闪着与之截然相反的喜悦的光芒，透着一点点狡黠：“若是早知你这么信任我，我也不必连夜进宫了。”
绝颜静静微笑，不介意他的口是心非：“即使是你，这一点也是不可能早知道的。”
即使是我自己，也是刚刚发现。她将这句话留在了心里。信任两字离她如此遥远，远到她早已忘了它们的模样。所以今天突然会说出信任这两个字，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而说出后的感觉，更是让她陌生。
“书信，是我让人匿名送到司徒府的。”雍雪见开始叙述他的布置，直到最后。“现在折子已交到了朝上公开会审，想必以后萧后就不会在宫里对付你了。”
绝颜默不作声的听着，雍到底要对太子出手了。一直听到了最后她才插了一句：“那你是不是也该让青柳暂时退出宫了？”
“有时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不会武功。”雍雪见的嘴角噙着笑意，似赞许，似宠爱，“你是怎么发觉的？”
“猜的。”绝颜答得干脆，掩口笑道，“紫绡不在，那一定是青柳了。反正，我见过的也只有她们两个而已。”
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相信他，但又似乎有一点明白。相信一个人，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第十一章 与虎谋皮的方法（上）
从来到这里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辗转图谋，这一天却还是来了，尽管罪名不同。
绝颜坐在窗下，雕花木棱窗向上推开，用碧杆撑着，透过窗口，她看见院门被人重重推开。当头走进一个中年模样的内侍，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圣旨，身后还跟着一群侍卫。
“怜月郡主呢？”略显尖利的声音冷而威严，也许对别人很有威慑力，她听了却没什么感觉。一场躲不过去的牢狱之灾，她冷冷的看着，嘴角弯起了一丝弧度——派这么多的侍卫来拿她实在有些小题大做，难道他们还以为她会拒捕不成？
“小姐。”菱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眼里是掩不住的惊惧。她抖着嘴唇，却只是说出这两个最常叫的字。
绝颜掉头淡淡一瞥，目光又回到了窗外那群人身上：“菱儿，这次我们要分开了。”
“不要！小姐，到哪儿去菱儿都要跟着你！”菱儿神色大变，说话已然带了哭腔。
“这次——也许我会死。”她的声音没有变化，菱儿偷眼看着她的侧面，平时那般亲切的小姐一下子远了起来，像是再也触不到。
“不，小姐不会死的！”菱儿下了决心，咬唇道，“就算……就算真是那样，”她始终无法说出那个深深避讳的字眼，“菱儿也要和小姐在一起！”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从薄唇中逸出，她体质寒凉，平日都是用胭脂朱纸来抹去唇色的浅淡，今日还没有梳妆，薄唇上的颜色淡如晨雾，仿佛能被这叹息吹散。
“死也有死的缘法，这样的话，以后再别说了。”
止住了菱儿的话语，她心中却因此也起了些涟漪。
同生共死，这世上真的会有人愿意和另一个人一起同生共死吗？
同声同气，同生同死，这该是多少痴人爱侣梦寐以求的。爱上一个人，可以无怨无悔，可以从此追随，可以天涯海角，可以山高水远，甚至可以——碧落黄泉。
很美的说法，很动人的心愿。
不过，她既不相信这种说法也没有这种心愿。她只是一个不识风月、一心弄权的女子，既没有雅兴去为别人陪葬，也不奢求有人为她殉情，最重要的是，她还不想死。
所以，她也不会死。
绝颜闭了闭眼，睁开时眼中一片清明：“菱儿，随我出去接旨。”
玉泉小筑的书房门窗紧闭，一曲烟溪垂钓图的九叠屏风将室内隔开。里间和外间格局相似，当堂也摆着一张书桌，书桌旁的矮几上放了一个双蛟盘珠金兽艺，兽口吞云吐雾，使得室内香烟缭绕，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芜王府上下被囚。
耳边听着最新的回报，他手里临帖的笔并没有停留之意。这个结果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本以为可以用婚姻束缚住她，使她能为己所用，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救她？还是不救？
她是他所知最有头脑的女人，所以他才会弃兵书而选她，把兴趣从绝世兵法上转到了她身上，本来，如果有人可以把绝世兵法运用自如，那他何不弃书选人呢？何况，从他得到的消息看来，这个女人擅长的还不止那些。
但是，现在芜王府背上的是通敌的大罪，若再和她有所联系，恐怕会难以脱身。
屋里的香气更加馥郁，他临完了一篇字帖，示意书童推开了半扇窗户。
萧家此番虽然居了上风，但是三皇子一派却也不是这么容易便能陷害推倒的。如今的关键就在会审的三部主审身上，尤其是那个御史令雍雪见。
他不喜欢这个御史令，太过方正刻板，从来不爱应酬，在朝为官，他却找不到这个人的弱点，所以，他讨厌这个人。
这个案子从头至尾他都知道，只要绝谷天女现身说出计谋，萧家送回的证人其实作用不大。正因为此，知道绝谷天女真面目的他才没有担心事态的严重。谁承想事情急转直下，竟然会冒出新的物证。如果不是那封方弧的书信，这件案子绝对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
莫非萧家一直在攥着这份物证等待时机么？他陷进了沉思。
一阵晚风吹进窗口，临好的字帖有一角翘了起来，待风静时平平落在了青田石砚的残墨里，墨汁立刻就在白纸上氤氲开来，原本刚健的字迹渐污，模糊一片……
越过一层层的门禁，下了一级级的石梯，打发走点头哈腰的狱卒，站在牢笼外的寒诀终于见到了那个睽违多日的女子。
四面都是冰冷厚重的石墙，地面也是由整块的石块铺就，天牢的牢内没有任何器具，更没有床铺被盖，女子倚在牢中仅有的一小堆稻草上，背对着牢外，看不见她的面容。
“绝颜。”寒诀的语气有些沉。
女子闻言身形一动，转头向牢外看来。素衣素颜，无妆无饰，她只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单薄白衣，乌黑的长发没有绾起，直直披下，因为她的侧头回望，长发也随之垂向一侧，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
这一转头让寒诀看到了她的面容。一张脸素白如纸，唇色更是淡得几近虚无，就连一双翦水明眸似也暗淡了些，没有了往日的波光粼粼，显得有些空洞。
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见到她这般落魄凄惨。听说她因为芜王一案受牵连也被关进了天牢，他便利用韩咎大司徒的身份前来探监。虽然在来之前他就知道天牢阴森寒冷又没有御寒之物，她在这里恐怕是难以支撑。但是现在看到本人，才知道事实更触目惊心。
“绝颜。”不觉，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绝颜有些讶然于眼前的访客，雍是主审，所以不可能出现。除了寒启，入狱以来她从未想过还会有人探访自己。毕竟自己和寒启也算有一层亲戚关系，可是寒诀，他还来做什么？
“你，病了吗？”
第一次见到他说话迟疑，绝颜转过眼：“没有。”
她没有生病，除了设施简陋没有自由，除了那些受刑犯人的惨叫哀嚎，这里的生活还算平静，至少她还有个称得上干净的单人间，而且，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受刑。受审之前不会有人对她动刑，应该也不会有人想暗中下手，如果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话。看着芜王府被抄家灭门永不超生比暗杀更能让他们心情舒畅。
再说，杀手也是要用银子雇佣的，特别是在天牢里杀人，买通关节的代价和危险都太大了。如果知道自己赢定了，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呢？大凡能成事者，银子可都是会用在刀刃上的。即使富可敌国，不当花的钱也一文都不会花。
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不过这里的阴湿寒冷委实让她有些吃不消，而到了晚上，那堆稻草在她眼中就会益发可贵起来。
“你病了。”寒诀吐字清晰的说出这句话，绝颜不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到底是谁病了？
“我给你带了一些糕点。”寒诀没有理会她的一怔，抬手将手中的食盒举到她面前。
“多谢。”她的笑稀薄如烟，一吹即散。“可是，你不该来的。”
寒诀仍是照旧的笑了笑，像是对她后面一句话充耳未闻。将食盒放在地上，他也蹲了下去，揭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是十余样刚做出的点心。寒诀伸手取出还散发着热气的糕点，从木栏的空格间把白瓷碟盛着的点心递给绝颜。
绝颜隔着木栏看着他做这一切，本是平常琐碎的动作由他做来也是一派优雅。她更没想到的是，清朗飘逸的寒诀做起这些竟有种温暖感，不可思议的令人安心。
绝颜接过碟盏，正想低声道谢，抬眼却看到寒诀的眼神，惊讶之下，原本要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双对着她时一向漾着温柔笑意的眸子，此刻一片寂然。
寂然，不止是看破世情的寂然，更是从洪荒尽头看过来的寂然。在这双眼睛里，像是什么都有，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她定了一下，端着瓷碟回望着他。
终于，不愿再在她面前戴着温柔面具了吗？
或许，是不再需要了。
寒诀掉转了目光：“我不能久留，以后——我会找机会再来的。”
他不会再来了。绝颜眼中闪了闪，她知道，他不会再来了。
捏起一个点心，绝颜将它放在了口中。如今她已是坐以待毙的阶下囚，应该不会有人再费心害她了吧，即使是他。
第十二章 与虎谋皮的方法（中）
作者有话要说：某鱼终于能赶在今天更新了，祝各位亲们中秋节快乐！（*^__^*）
“雍爱卿，厉王还是不肯开口么？”金殿上帝王的声音格外低沉。
“回禀陛下，厉王自被俘以来就未曾开过口。依微臣想来，若是芜王真的和他私下有什么来往，他是更不会说的了。”
“爱卿言之有理。”天成帝的语气有些阴森，“那你仔细检验之后，能确定那封信就是方弧所写的吗？”
那封信是关押芜王的原因，也是身为主审的雍雪见审案前第一件要核实的事情。
“当日萧将军曾经收到过方弧亲笔拟写的檄文。微臣已将信上的笔迹和檄文上的作了对比，虽然芜王矢口否认，但是根据比较的结果看来，这封信应该就是方弧的笔迹。”雍雪见不慌不忙的说完，话锋突然一转，“不过，这件事臣还不敢定论，毕竟芜王平叛有功，如果突然获罪，只怕朝野都会议论纷纷。”这句话正说中了天成帝的心事，“而且，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犯人方弧还没有抓获，实在不好仓促定案。”
天成帝的神情更加阴郁：“朕既将此案交给你审理，自然就是全权托付，务必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他的目光聚在雍雪见身上，“至于方弧，此人罪大恶极，无论如何也要抓捕归案。”
“微臣谨遵圣意。”
不到夜半，地上石板的潮气已经冻醒了她。绝颜只得抱着手臂坐了起来，身体仍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脸上都觉得一阵冰寒。
第七天了，她暗暗念道，一面裹紧了身上的单衣，不停摩挲着手臂来取暖。
据说，天牢的犯人没有能够活着出去的，说不定，就是被冻死的。她苦笑了一下，身上的寒气仿佛也涌入了心里，把心冻住，不能思考。
入狱到现在，她已被审过一次。除了一进大堂的匆匆一瞥，她没有再抬头看过他。一个锁着镣铐跪在案前的犯人，怎可随意抬头？而在那一瞥的印象里，雍高高在上，脸色冰冷，如同陌路。
想要与虎谋皮，这是必须的代价。
寒意更甚，她站了起来，准备活动活动身体。还没站稳，腹中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她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膝盖也直直撞在了石板上，两处鲜红立时在膝上绽放。
用手抱住了腹部，她大口喘着气，想要用手死死按住腹痛的地方，意识却有涣散的迹象。她的脸贴在冰冷的石上，冰冷的感觉刺透皮肤钻进了骨缝髓底，合着腹痛一起让她眼前发黑。喉间忽然一股腥甜，她不觉张口欲呕，一口暗黑色的鲜血吐在了地上，就在她的腮边。血腥气还在胸中上冒，口中残余的血丝沿着唇边慢慢拉长，凝成一粒血珠滚落在那口鲜血中。
绝颜的眼睛被那暗红的血色刺痛了，反胃的感觉再也压不下去，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天旋地转，四面的石墙也渐渐在她眼前消失，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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