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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完)-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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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道玲珑水晶,卿尘白皙的手指轻轻握起,指尖触到水晶冰凉的温度。   
    “听四哥说你喜欢这些串珠,收集了不少,偶尔得到便给你留着了。”十一道。   
    卿尘月眉淡扬,低声笑道:“若是让四哥知道你给我这个,怕是要怪你。”   
    “嗯?”十一奇怪。   
    “什么事背着我呢?”随着清淡的声音,营帐被挑开,夜天凌进来正听到卿尘的话。   
    卿尘将那串珠一握,往身后一藏,巧笑嫣然:“保密!”   
    夜天凌眼光掠过她眸底轻轻一停,她不说他便不问,只自己抬手倒了杯茶,不慌不忙坐下来。   
    终于是卿尘忍不住:“你怎么不问十一给了我什么?”   
    夜天凌中指轻动弹上茶盏,淡淡说道:“过会儿把你们俩个分开审,才知道说的是不是一致。”   
    卿尘撑不住笑了,十一亦笑道:“我看还是招了吧,倘被带到神机营去审那可吃不消。”   
    卿尘便将那串珠拿出来,夜天凌幽黑如墨的瞳孔微微一敛,薄唇轻抿,意味深长的瞥了卿尘一眼,却只说到:“很漂亮。”   
    十一对夜天凌心情神色再熟悉不过,立时知道这串珠关系着什么,而且是夜天凌颇为在意的事情,一种隐而不发故意淡去的在意,不提不说却放在心底的在意。   
    卿尘不待他问,便说道:“东西我笑纳了,事情便有时间让四哥慢慢说给你听,到时候方才你问我的也就明白了。”   
    夜天凌看看十一:“改日再说此事,只要届时你不大惊小怪。虞呈今日虽侥幸逃脱,但损兵折将也够他消受。”   
    十一听谈到军务,便略收起了漫不在乎的神情:“仗虽是胜仗,但虞呈六千精锐骑兵险些全军覆没,以后要引他出战便难了。我此次是费了不少功夫把他诱来,他们似是想用拖延的法子。何况虞呈此人原本便谨慎多疑,现在既知玄甲军也到了幽州,怕是更不会轻易出战。”   
    将西路大军拖在此处,中军过了临安关便失了呼应。兴兵之事拖的越久,军政经济皆生疲惫,天下人心便越乱,人心不定,必生新乱,如此下去步步将入艰难。但于叛军,却是恨不得四境皆兵灾祸迭起,就此动摇天朝百年统治。   
    夜天凌修长的手指在案上轻扣,陷入深思,稍后道:“虞夙生有两子,长子虞呈率西路叛军,次子虞项可是随他在燕州?”   
    “对。”十一道:“听闻二子素来不和,虞夙自不会将他们放在一处。”   
    “不和便好。”夜天凌神情肃淡:“不防派人散发消息,便说虞呈率军久无功绩,虞夙欲以次子虞项取代西路指挥权。”   
    “逼迫虞呈急于建功,引他出兵。”十一接着说道:“这消息最好是从燕州那边过来。”   
    “便让左先生设法成就此事。”夜天凌突然想起什么事:“你这几日将柴项闷的可以。”   
    平业将军柴项乃是十一军中一员骁将,近几总不能率兵出战,着实郁闷的无法可施,几乎每日都来请战,却都被十一轻描淡写的打发回去。   
    十一呵呵一笑:“他胸中那股气憋到这份上,届时定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我自有重用他之处。”   
    卿尘这边将墨渍微干的一张纸递来,一边调侃十一:“可怜柴项不知道有大功在前等着,还得再苦闷几日。”   
    夜天凌一眼扫过,道:“便是这个意思。”   
    是拟了给左原孙的书信,卿尘见都无异议,再提笔写了几个字,取出一枚小印蘸了朱红印泥清晰的压在下方。   
    十一看她纤细的手指收笔执印,觉得整个军营里肃杀的铁血气氛都在她举手投足中慢慢沉缓着,稳而不戾,静而不躁,本来因战事而飞浮的心就这么沉定下来,恢复了清宁。他静了会儿,不禁叹说:“改日我也娶个这样的王妃,才不输给四哥。”   
    卿尘微笑,白玉般的脸上若隐若现安静的温柔,夜天凌抬眼看十一:“天都还有人等着你大婚呢。”   
    十一愕然失色,卿尘不仅莞尔,极狭促的笑着,十一狠狠瞪她一眼,郁闷。   
下卷 第22章 不意长风送雪飘   
    出了十一的营帐,有军将前来禀报事务,夜天凌便站在营前略做交待。   
    卿尘静静立在他身旁,握着那绿幽灵串珠举目望向已然灰沉的天际。   
    落日低远,在幽州军营起伏的原野间暗入西山,傍晚的长空下大地模糊了轮廓,一种昏黄的空旷弥漫其间,显出遥远的苍凉。   
    北风萧索,她的目光追随着长野落日微微有些恍惚,收回来落在手中的串珠之上,她一颗颗拈着那冰凉的珠子,若有所思。突然手边一紧,袖袍下夜天凌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的加大了力道,叫她觉得微微有些疼,却拉回了游离的心神。   
    抬眼看去,夜天凌依然在和副将说着什么,神情清淡目不斜视,唇角微微抿成一道薄锐的线条,暮色下看起来却异常鲜明。他似乎有意用这种方式打断她独自思想的空间,提醒她或者亦有些强迫的意味,要她将心思收拢至他处。   
    一丝浅笑不期然覆过容颜,卿尘便将目光流连在他的侧脸,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眼底轻微的一动,事情也差不多交待清楚,副将行礼退了下去。   
    夜天凌转身,握着卿尘的手放开,却揽上她的腰间,目光审视她的眉眼慢慢落到了她手中的串珠上,停住。   
    营帐四周已燃起了篝火,水晶的通透在火的妖冶里闪过光泽,映在夜天凌深寂的眼中,他似乎看了那串珠很久,才用伸手从她指间挑起,淡淡问道:“你还是想要这些玲珑串珠?”   
    冷风吹起发丝,卿尘的笑在火光下微微有些魅惑:“很漂亮,不是吗,你刚刚也这样说。”   
    夜天凌抬头望向已经黑下来的夜幕,深眸入夜无垠,再没有说话,只是挽她往他们休息的营帐走去。   
    进了营帐夜天凌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直到卿尘忍不住问他:“四哥,你不喜欢?”   
    夜天凌静静的看着她一会儿:“你想回去?”   
    卿尘眉梢往鬓角轻轻掠去,一双凤目便挑了起来:“如果……你欺负了我,我便回去。”   
    夜天凌眉目不动的清冷,却望穿她的眼睛透入她心间,慢慢说道:“那么这些东西你永远也不会用到。”   
    “谁知道呢?”卿尘神情带笑:“听说男人都不可靠,誓言更不可靠。”   
    夜天凌终于紧起了剑眉,沉声道:“我不会给你机会。”   
    隐含着温柔含义的话被他用如此霸道的语气说出来,卿尘眉眼一带流出妩媚的笑,她轻轻靠上他的臂弯,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终于笑的肩头轻颤。   
    一夜北风轻,小雪点点飘了半宿,细盐般洒落冬草荒原,不意给严寒下的萧索添了几分别样的颜色晶莹。   
    翌日天空意犹未尽的低云暗压,风过后扬扬洒洒卷起夜间积下的薄雪,偶尔一紧,打在衣袍上似是能听到细微的破碎声音。   
    十一立在右军营帐不远处,好整以暇的看着前方。   
    因臂上有伤并未穿战甲,他只着了件玄色紧身窄袖武士服,腰间紫鞘长剑嵌了冰雪的寒凉安静的置于一侧,远远看去,他人便像一把明锐的剑,英挺而犀利。   
    三军左都运使许封押送的粮草辎重卯时便已抵达,正源源不绝的送入大营,车马长行肃然有序。   
    行军打仗粮草向来是重中之重,身为主帅自不容忽视,必要亲自到场加以巡查。然而如同既往,他脸上很少见所谓主帅应有的凝重,调兵遣将军马筹略都在那轻松的笑意间,不经意却无处不在,明朗中长驱直入。   
    此时他也只闲立在一旁,目光穿过营中猎猎招展的军旗落在极远的云层之端,与其说他在思量什么,不如说他在欣赏平野带雪的冬景。北方入冬日益寒冷,他偶尔呼气,眼前凝出一片白白的雾色。   
    冰冷的空气使人头脑越发清醒,他扬唇一笑,这场战事顺利的在眼前扩展,得心应手。他毫不怀疑最终的结果,并享受着走向这结果的过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的眼睛似是看透到离此不过几十里的敌方军营,少年豪情让他俊朗中时时带着意气风发的神情。   
    不过须臾,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起初并未在意,但来人一直走至他的近旁未停,他心底微动突然回身看去,倒将那人吓了一跳。   
    卿尘臂上搭着件貂氅站在身后,微微吸气后毫不客气的抱怨:“吓死人了!”   
    十一顿时哭笑不得,但看着她显然不打算讲道理的神情只好说道:“这么说是我该道歉?”   
    “那是。”卿尘说道,将貂氅递给他:“到处找你都不见,你不在营帐歇息怎么自己站在这里?”   
    十一顺手接过她递来的貂氅,却没有披上也不答她的话,目光往她眼底一落,将手一伸:“还我。”   
    “什么?”卿尘不解相问,但她心思灵细,随即便领悟了他的意思,将手腕上的串珠在他眼前一晃,立刻躲到身后:“送了人的东西岂有要回去的道理?”   
    十一剑眉一拧:“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能给你。”   
    卿尘调侃道:“堂堂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十一眼看着身前白衣翩然下清奇的女子,薄薄的雪色深处莽原连天,风过雪动,忽尔竟有种遥远的感觉,想起夜天凌所说的离奇的事情,眸色深了几分:“平白给四哥添堵,快些还我。”   
    “是吗?”卿尘漫不在乎的看他,手在身后把玩那串珠。   
    “你说呢?”十一朗目深亮瞪她一眼,却在看到她原本幽宁的眼底一掠而过那灵黠笑意时,终于耐不住笑了。   
    清扬的笑声在似是破开寒冬的初雪轻轻荡在俩人之间,卿尘觉得大概只有在十一面前的时候她才会这样的笑,一时间极为开心。却突然见十一原本同样蕴着笑意的眼底一凝,投过她的肩头看往她身后,上扬的唇角骤然停住,随之而来的是明显的诧异和眉心蹙起。   
    她顺着十一的眼光回头看去,十一出声喝道:“郑召!带你身边士卒过来!”声音极为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满。卿尘甚是困惑,很少听到十一这样呵斥帐下将士。   
    不远处刚刚经过的两人闻言停住,其中一个身着参将服色的军士抬头往这边看来,显然面露犹豫之色,但仍无法抗命的立刻来到近前。   
    “末将参见殿下!”两名将士一前一后行礼。   
    十一并未命郑召起身,扫视他一眼目光落在其后那名士兵身上,声音微冷如掺了眼前的薄雪:“你抬起头来。”   
    那士兵周身不易察觉的一颤,反而下意识的将头更低。   
    卿尘心间顿时浮上如云疑惑,凝神打量那士兵。   
    因深深的低着头,穿着的军服铠甲将他的模样遮去大半,看不确切,但卿尘的眼光掠过他的双手时停住,长眉淡淡一拢,眸底微波。   
    那是一双小巧的手,指甲修长而有光泽,肌肤细嫩柔滑,交叠在黑色的军甲上显得异常白皙,像是陈列着一件美丽的艺术品,此时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军服的皮革,因用力隐隐透出玫瑰样的血色。   
    “本王让你抬起头来!”十一加重了语气,在他淡去素来的潇洒而认真的时候,那种属于皇族的天生的贵气威严便显露出来,极难抗拒。   
    那士兵迟疑片刻,终于慢慢的抬头看过来。   
    卿尘淡静的看向那张过于清秀的脸,心底却着实一惊,这人既不陌生也算不上熟悉,正是殷家长女,夜天湛的表妹,十一内定的王妃殷采倩。   
    十一面色一沉,剑眉飞扬,喝问郑召:“这是怎么回事儿?!”   
    郑召慌忙俯身谢罪:“末将……这……这……”   
    不知该如何措词的解释被殷采倩打断:“是我逼他帮我隐瞒的,与他无关。”   
    说不清是惊是怒,十一猛的扫视她:“军营重地岂是你随便能来的地方?”   
    殷采倩却也将柳眉一剔:“本来没想来西路军营,我是要去找湛哥哥!”   
    “七哥中军难道不是军营?”十一冷声道:“郑召,你竟敢任女子扮作士兵私自滞留军中,该当何罪!”   
    这郑召亦是天都贵胄之子,常与殷采倩等仕族女子相邀游猎,自来相熟。殷采倩娇美明艳俏丽活泼,早是他们这些王孙公子追求的对象,此次乔装改扮偷偷混在粮草军中被其发现,原本也想即刻送她回天都,但经不过她软硬兼施的请求,竟帮她一路蒙混至此。   
    殷家因急于笼络苏氏阀门,一心欲使长女联姻。殷采倩对此事坚决不从,尽日和父亲争闹,知道终有一日违拗不过,竟索性来了个一走了之。溜出伊歌后本想去夜天湛军中,天高地远也不会被父亲发现,谁知阴错阳差混入了西路的粮草大军。   
    郑召知道此事再隐瞒不下去:“末将知罪,请王爷责罚。”   
    “杖责三十军棍,就地执行!”十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极冷的声音,仿佛将这严寒风雪深冻,没有丝毫温度。   
    夜天凌带着数名将士不知何时到来,郑召暗自叫苦,此事在澈王手里或还有商量的余地,然以凌王治军的手段,今日算是撞上了冰锋剑刃。   
    卿尘看了夜天凌一眼,并未作声,十一面色未霁,犹带怒色。   
    玄甲军侍卫一声应命,就地行刑。   
    殷采倩看到夜天凌本来心中溢出一阵惊喜,此时却大惊失色,尚未成形的喜悦在冷冷的话语间支离破碎,北风料峭。   
    夜天凌只漠然的看着郑召,未向她带过一丝余光,挺拔身形衬在玄色铠甲下格外凌厉,几乎叫人不敢逼视。薄唇锋刃如刀,寒意十足的锐于清峻的脸上,形成一道不能逾越的屏障,冷然而无情。   
    战甲摩擦的声音伴着军棍闷响将殷采倩自一瞬间的冰封中惊醒,刑杖已动。   
    “住手!”她往前一拦,挡在郑召身旁:“此事不能怪他!”   
    刑杖在离她身子半寸处生生收势,玄甲侍卫目视夜天凌,等待他的指示。   
    夜天凌面无表情,那道娇俏身影撞入眼帘,未在他眸底的深冷投下丝毫波动,仿佛根本不见她的存在。   
    唇间微动,夜天凌一声命令即将出口,三军左都运使许封闻讯匆匆赶来,至前行下军礼:“末将参见两位殿下!”   
    十一此时已恢复了如常神情,眸中隐忍不豫,此事由夜天凌来处理自然更合适。   
    卿尘对他挑挑眉梢,半安慰半戏谑的神情,十一剑眉一动,同样无奈中带着三分调侃意味看回去,俩人居然在对视间漾出丝心照不宣的笑意。   
    夜天凌淡淡看了看许封:“你可知发生何事?”   
    许封往殷采倩处一瞥,眉头紧皱:“末将刚刚得知。”   
    “该当如何?”   
    “末将自当受罚。”   
    “为何领罚?”   
    “驭下不严,部属触犯军法,领将当负其责。”   
    “好,本王着你同领三十军棍,可有怨言?”   
    “并无怨言。”   
    说话间许封扶右膝叩首,自己将铠甲解下,露出脊背坦然准备受刑。   
    夜天凌的目光此时才带往殷采倩处,但只漠然说了句:“继续。”   
    “慢着!”殷采倩以手撑住军棍,倔强说道:“要打连我一起打!”   
    天空阴云欲坠,厚厚的灰暗压下大地,凛冽风起燎原而过,细微的冰粒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或许很快便会有一场大雪。   
    夜天凌更胜冰雪的冷然声音缓缓道:“你当本王不会?”   
    玄色披风迎风高起,在殷采倩面前一闪而过,她曾在梦中无数次细细描摹的清淡身影在玄袍之下透出沉冷威严,越发使他整个人冽如冰峰,而记忆中那种如影随形,总叫人有些心疼的孤寂此时被不怒而威的肃峻所取代,和想像中全然不同。   
    近在咫尺,远似天涯。   
    但她仍坚持护在郑召身前:“凭什么这么重的责罚他!”   
    “军中私留女子,依律责三十军棍,除三月俸饷。”夜天凌给她明白。   
    “那他便是因我而受罚,我不能坐视不管!”殷采倩说道:“要怎样你便免他惩罚?”   
    “军法如山。”夜天凌扔出了简短的四个字,挥手。   
    殷采倩还要再争,夜天凌抬眸掠来,她猛然被那幽深底处极锐的犀利震慑,暗云压城的锋芒,不动声色却令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遑论再言。   
    卿尘瞬目轻叹,她知道夜天凌终于动气了,即便那怒色只在他眸心一闪。眼前这般形势,恐怕得下令将人拖开方能贯彻军法,她眼波往夜天凌处微微抬去,却见他也正将目光投来,她一笑,硬要士兵把殷家大小姐架开的话,传到皇后耳中怕不妥当。   
    会意的将眉梢轻挑,卿尘上前拉开殷采倩:“别再胡闹,这是在军中。”   
    殷采倩反身质问道:“你也是女子,为何便能在军中?”   
    卿尘声音清和,淡淡道:“我是奉旨随军。”   
    身后军棍落下,声音干脆,毫不容情。   
    殷采倩大急,无心同卿尘分辨转身欲拦,但手被紧紧握住,不大不小的力道,让她挣脱不开。   
    面前那双眼睛潜静中微微的清锐透入心间,她听到卿尘低声说了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四殿下治军无情?若再闹下去,这三十军棍怕要变做六十,届时生死难说。”   
    她闻声停止挣扎,迟疑的往夜天凌处看去,那张不辨喜怒的面容冷如严冬,怜悯或是宽纵丝毫不可能显现其上。   
    面对着这份冷酷,除了顺从,分明没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处,郑召和许封两人背上从白变红由青生紫,而至皮开肉绽飞溅鲜血,滴在衰草薄雪之上灼人眼目。   
    她何时见过如此血肉横飞的景象,惊怒并且惧怕,更掺杂了无力的不甘,顿时眼中泪水圈转,双睫落拢扭头一避,断珠般落了下来,却狠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而卿尘面对军中刑罚,却似毫不动容。   
    三十军棍很快打完,许封同郑召咬牙俯身:“谢殿下责教。”   
    “扶他二人回帐上药看治。”夜天凌淡淡命令道:“长征,调派人手,明日送她回京。”说罢拂衣率众而去,根本不给人半息反驳的机会。   
    十一冷看着殷采倩顿足落泪,卿尘对他静静一笑,悄悄挥手,他面上不悦之色稍霁,亦转身离开。   
下卷 第23章 风月灯下一杯酒   
    积了终日的大雪到底纷纷扬扬落下,山川原野万里雪飘,天地苍茫,瞬间便将整个军营银妆素裹掩在了纯净的雪色之下,一眼望去风光肃穆。   
    寒冷在雪的阻挡下似乎收敛了些,卿尘靠着一方紫貂银丝垫,微带浅笑看着火盆对面兀自生着闷气的殷采倩。   
    炭火的暖意将风雪带来的潮气逼的如水色般浮上半空,漾着镜花水月的迷?,素色屏风一清如洗,微微的随着空气有着些许涌动。   
    卿尘伸长了手指在火盆上方暖了暖,玉白的肌肤衬的火色越发艳红。   
    殷采倩抱膝坐在对面,只是盯着身前发愣,或许是累了,一言不语。   
    她原本丰润的脸庞如今尖尖削瘦,格外显出双眼明丽,这革甲军服和她娇小的身形有些奇怪的反差,自是过于沉重,但衬着那墨黑色斜飞入鬓的长眉俏然而带英气,加上她一脸骄傲的倔强,看起来整个人便轮廓鲜明,比起军中男儿也不遑多让。   
    这一路虽有郑召护持也受了不少苦,平日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混在将士之间风餐露宿行军千里,现在轻易要被送回天都,她以沉默无声的抗议。   
    然夜天凌既下了军令,令出必行,卿尘思索着或者该劝她。   
    “王妃!”帐外有人求见。   
    她将目光自殷采倩身上移开,起身步出内帐,淡声道:“进来。”   
    太医院医正黄文尚入帐,垂目行礼禀道:“王妃,军中医官三名,医士十名已候命,请王妃示下。”   
    十万大军只有医者十三人,令人颇不以为然。   
    天朝军中医官一向由太医院选派调任,平均万人有医官或医士一名,随机行事,并无十分明确的战中医护机制。而夜天凌手下素来军法严苛,自来便有战中不得停留看顾伤者,士卒受伤不得呻吟呼救,需待战后方可收拾调理的条列。卿尘一来军中便对此提出异议,直言这会导致失去最佳的抢救时机,应有专门的救护队随军作战,保证伤者能得到及时救治,减少伤亡。她同夜天凌一路斟酌实情,拟定了试行的军医制度,黄文尚乃是此次随军医正,便一直从旁协理。   
    “我要你挑的人呢?”她点头,问道。   
    黄文尚躬身答道:“首批百人已选定,但需十一殿下的手令才可调用。”   
    “哦。”卿尘此时记起,方才是因要手令才去找十一,便道:“你去下十一殿下那儿,就说是我要的手令,他便知道是何事,让医士们进来吧。”   
    屏风后殷采倩闷闷坐了一会儿倍感无聊,侧身抬头去看卿尘同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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