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传--奇-第3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苏雪奇站在泰山之巅四下眺望,空山绝顶,乾封在望。不但是乾封,天是那么清澈干净,空气是那么明亮透明,苏雪奇的脚下是不知存在了几千万亿年的山,山的四下,城郭宛然,黄河在远处奔流。
苏雪奇的呼吸还来不及喘匀,已经被眼前所见之景震住。当山高如许,城小如斯的时候,原来人站在峰顶真的会体会到宇宙的浩渺苍茫,真的会发自内心地平空生出许多豪迈,也真的会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个体的渺小。
尤其是在这个人力还很单薄的时代里。
苏雪奇的裙子早已经被一路上的山枝野草刮破了,山风四下里吹,她的头发很快也乱了。苏雪奇干脆把钗拔了,把头发散开来,任其在山风中飞舞。
长生见苏雪奇把头发散开放下,惊住了。
山顶很冷,长生已经冻得缩起了脖子笼起了袖子。苏雪奇实在想在山上过夜,泰山日出值不值得她在山顶上吹一夜寒风呢?苏雪奇见长生冷得直跺脚,自己身上也早就凉透气了,只好在山顶捱着冷呆了半个时辰,然后循路下山了。
上来时好不容易开辟的路,下着下着就找不着了。长生举起镰刀边走边砍割树枝和蒿草,重新开辟出一条下山的路。
山高路荒,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踩空了脚。苏雪奇一手拽住山上的树枝,眼睛溜着四下,找下一个落手落脚的点。山泉泠泠,从玉皇顶到南天门,从南天门到五大夫松,从五大夫松到中天门到经石裕,每一段路下来都不容易。苏雪奇和长生手脚并用,终于爬着回到了泰山脚下。
长生背在身上的包袱也撕烂了,里面装着的干粮也早不知道滚到了哪里。长生看看苏雪奇,终于忍不住说:“姑娘还是把头发挽起来吧,我们到山脚了,马上要动身回乾封了。”
苏雪奇这才明白长生在山顶时的惊讶表情,原来自己这一自认为平常的举动,在长生的眼中像足了蛮夷之人。苏雪奇笑笑,赶快把头发重新挽起来,然后又冲长生笑了笑。
苏雪奇回身抬头再看了看泰山,看看这座千百年来帝王封神告天之山,无论是秦皇还是汉武,无论是男帝还是女皇,这座浸透着神秘色彩和政治色彩的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照单接收着历朝历代的君王对它的礼遇,也接收着历朝历代君王对他的改造。。人生苦短,璧如朝露,山山水水陪伴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们。乐府民歌的唱词“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堆砌描述的都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仿佛自有人,则见有山有水,而山水在有人之先也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几千万亿年。都说山水有相逢,苏雪奇没想到她竟然可以在两个时代里都与这座山相见。而今日她与泰山的再相见,像极了老友重逢,苏雪奇极力想在老友身上找寻往日的影子,却发现老友还是那个老友,只不过多年未见,那个老友身上已经多了些自己不熟悉的东西,又少了些自己熟悉的东西。
苏雪奇和长生在乾封驿住了几天,等到苏雪奇的两条腿歇过劲,才离开了乾封县。离开乾封之前,长生提醒苏雪奇写信回京报平安,苏雪奇这才给马鸣、赵元杰分别写了一封信,让长生送去了邮驿。
苏雪奇和长生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向南,有村即投,有城就进,倒也走了不少地方。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辛苦自不必说。长生每日赶车,早就晒得黑红。苏雪奇也黑了不少,人瘦了一圈,但身体却明显结实了。
只是有一样,当初离开兖州地界的时候,晚上明明已经开始有了凉意,但越往南走,已经退去的暑意跟着又找回来了。苏雪奇和长生硬着头皮顶着太阳走了两天,汗珠直往下滚,两匹马也蔫得像是脱了水。
苏雪奇热得满脸通红,嘴里只觉得干,头晕乎乎的,有点犯恶心,她知道自己是中暑了。这么热的天如果再这么走下去,不但是她,长生,还有那两匹马保不齐走到半路都要倒下。苏雪奇和长生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下一个路过的村子住下,躲过这毒辣的太阳再说。
谁知这一住下,苏雪奇就病了,先是呕吐拉肚子,然后就是卧床不起。苏雪奇从中暑转成肠胃感冒,长生急得不行。但这半路上的小村子,东南西北离大城大州都很远,好不容易请回来个大夫,开的药还不及苏雪奇自己从汴梁带来的行军散管用。这样一耽搁,等苏雪奇大好了,居然已经八月初十了。
天气是没那么热了,但苏雪奇这一场病下来,人一下子消瘦下去。苏雪奇本来就瘦,如今更是体不胜衣。长生见苏雪奇病愈后,人虽然精神多了,但脸上难掩憔悴之色,担心地说:“姑娘,咱们还是回汴梁吧。这一路上太辛苦了,不是妇人能受得的。”
苏雪奇知道长生是担心她,劝她回去也是为她好。这一次病得这么厉害是苏雪奇没有想到的。中暑只是小疾,虽然厉害的时候上吐下泄,但毕竟算不了什么。可是没想到的是偏偏是病倒在这偏僻的小村,更让苏雪奇没有想到的是,小小的中暑竟然把她伤得这么厉害。明明是小疾,病中的苏雪奇一度差点以为自己捱不过来了。
如果长生在苏雪奇病得最厉害的时候和她商量回去,苏雪奇很有可能也就答应了。但是现在,病去如抽丝,苏雪奇又神清气爽、身轻如燕了,长生在这个时候劝她回汴梁,那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了。
苏雪奇看着长生,对他说:“咱们还是接着往南走。”说完苏雪奇心里有点难过得想哭,她不是不想回汴梁,这次病中,她曾经不止一次脆弱得想回汴梁,可是每一次她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苏雪奇知道,前方虽然福祸未定,但是回去岂不是要面对马鸣,甚至面对赵元杰、蓝田郡主和赵元份的质询?
既然苏雪奇现在还无法解决她心中的问题,她只能继续远游,不管前面有什么祸福在等着她。苏雪奇试着往好处想,至少她还可以逃避到远方来,至少她还可以在天地之间淹留而不必立刻去面对,去选择。那么上天到底待她不薄。
苏雪奇想到这里,又重复着对长生说:“咱们还是接着往南走。”想了想,又说:“我没事。你放心吧。”
于是苏雪奇和长生再次上路。
青山隐隐,野田漫漫,苏雪奇和长生走过一村又一村,在路上度过了咸平元年没有酒,有没蟹,没有笙箫丝竹的中秋节。长生念叨着节前汴梁大街上卖的新酒,惦记着中秋节间新打下来卖的石榴、梨、枣子、榅勃,还有紫得发黑的葡萄,刚刚由青转红的枨橘。
苏雪奇不禁也想到了蓝田郡主府上去年中秋结彩张灯的亭台楼榭、悦耳丝篁,还有永昌郡主清脆的娇笑声。
傍晚时分,苏雪奇和长生在一处小小的村落投宿。主人家很热情,端出自家酿的米酒和树上结的脆枣招待苏雪奇和长生。村里人家,没那么多避忌,到了晚上,女人、孩子、老人、男丁一大家子人都到聚院子里看月亮。数小孩子最高兴,又喊又叫。大人赶忙连哄带叫地把小孩子安抚住,叫他们看月亮,在里面找桂树和嫦娥。小孩子一听更加兴奋,这个对那个说看见桂树了,那个不服气,又对这个说看见吴刚举着斧斤正把桂树砍倒了。
苏雪奇看着院子里吵吵嚷嚷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苏雪奇是80后不错,但却是最早的一批80后。苏雪奇小的时候不是陪着电子游戏机长大的,也不是一个人孤独地长大的。那个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好像还很亲厚,邻居之间、单位同事之间的走动也比苏雪奇长大后不知要亲密真诚多少。苏雪奇的整个童年时代的记忆都是快乐的,每天和附近的小朋友一起玩,从过家家到捉迷藏,从扮老师到扮护士。苏雪奇家的家教非常严,但唯独在玩这件事情上,父母对她并不约束。
那个时候的天空是蓝的,甚至和宋代的天空一样蓝。那个时候的草是又绿又高的,满地都是蚂蚱。下雨后路上会积水,大人们虽然并不喜欢,可是小孩子们穿着雨鞋趟在水里不知道有多高兴。那个时候秋天的树叶落了一地,背风的地方穴满了叶子,刚开始踩上去闷闷的,过几天树叶里的水份被风带走了,再踩上去就吱嘎作响。那个时候整个冬天雪下得很频密,雪落在地上,被人们踩得结结实实的。那个时候的春天泥土地是软绵绵的,那个时候的夏天蜻蜓的翅膀是透明的,那个时候的秋天枫叶是鲜红鲜红的,那个时候的冬天是盼着下雪过年的。
苏雪奇喜欢那个时候的记忆。记忆把一切变得美好,记忆也把一切变得遥不可及。苏雪奇看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孩子,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这样跑来跑去,自己当年何尝不曾对着月亮里那些若有若无的影子浮想联翩。就这样跑着跑着,不知不觉中不再满足于被人当成小孩子,不知不觉中渴望快快长大。
后来,苏雪奇终于长大了,终于有更多比软绵绵的泥土、透明翅膀的蜻蜓、鲜红的枫叶和下雪过年更吸引她的东西,更吸引她的事情,于是她忽然一夜之间把这些曾经让她觉得神奇、美好而欢喜的东西统统都忘记了。再后来,苏雪奇开始上班了,新的新鲜和挑战让她没有时间去简单地对待美、欣赏美,更没有时间去深刻地体会美、研究美。苏雪奇每天每天沉溺在无休止的文字中,沉溺在无休止的市场竞争里,沉溺在无休止的选题策划和作者维护中。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苏雪奇没有时间去思考,但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苏雪奇又忍不住问自己,做这些事情有意义吗?做这些事情是自己想要的吗?
现在,苏雪奇看着嬉戏的孩子,不禁想,如果撇开责任不谈的话,似乎真的是小孩子的生活更幸福一些。至少他们对一切都感到新鲜,对一切都充满兴趣,所以他们欣欣向荣。也正因为他们的小,他们不需要面对生计,面对男女,面对尊卑,面对人情。如果苏雪奇此刻也和这院中的小孩子一样大小,一样无忧无虑,那该多好啊!
苏雪奇忍不住要鄙视自己,羡慕孩子并没有错,但自己羡慕孩子却是想要逃避,这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担当。如果每个人都这样想,如果这样想的人有一半真的放手去逃避,那么这个社会估计早就瘫痪了。人生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生理历程和心理历程要走,不能因为眼前遇到的不如意而消极逃避。事实上每一个人生阶段都有千金不易的美丽,小孩子的无忧无虑固然令人羡慕,但成年人的成熟和担当更加魅力十足,就是人到暮年那份洞烛世事的通透和豁达平和,又何尝不是上天对活到天年的一份厚赠呢。
苏雪奇想到这里,终于觉得自己选择离开汴梁,远游逃避马鸣并不是真的想解决问题。原来她只想远远的离开汴梁,离开那里的人和事,这样她就可以暂时不用去想她和马鸣之间的事情。至于现在不想不解决,要留到什么时候去想去解决,原来一直以来其实她都没有认真去想过。
苏雪奇决定,在接下来的旅程里,她不能再得过且过,她必须开始认真考虑她和鸣之间的关系。
这一夜,苏雪奇睡得很安稳。能想明白一件事情,人的情绪也会跟着变得安稳。情绪安稳了,睡眠自然也就安稳了。
天亮以后,苏雪奇和长生洗过面,和主人家一起吃过早饭,留下一些钱作为答谢,然后接着上路了。
这次上路,从海州到楚州,这一路上都很顺利,但是越往南走,路上庄稼长得越不精神,稻谷的穗子又小又稀,稻秧似未足月就成年的孩子,浑身都透着营养不良。
苏雪奇看庄稼长成这个样子,知道春天的旱情原来不只是在汴梁,就连这江南之地也未能幸免。皇帝免了开封二十五州军的田租,但不知其他受灾地区是否也沾到了皇恩的雨露呢?
长生赶着车,沿着河循路一直往南走。路上开始出现结队的灾民,大多眼窝深陷下去,身体也瘦得可怜,脸黑黑的,也不知道是晒得黑了,还是饿得太久失了血色。
苏雪奇看到拖儿带女的饥民,心里十分难过。她看到一个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瘦脚伶仃的婴儿。年轻的母亲分明只有十六七岁,一副没长开的样子,可是她的脸上的表情是坚毅的,臂弯里的婴儿给了她使命和责任,她拖着步子跟在她同样年轻的丈夫身边,身后还有两个年长的,应该是他们的爹娘。
苏雪奇让长生把车停下来,她要给那个年轻的小母亲一些吃的。
长生一听,赶紧说:“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千万别把吃的给这些饥民。”
苏雪奇想不到长生会说这样的话,立刻心里对长生有了异样的感觉,她不管长生的话,就要下车。
长生急忙拦在苏雪奇前面,说:“姑娘,你听小人说,咱们真的不能给这些饥民吃的。”
苏雪奇又看了一眼那抱孩子的小母亲,再看一眼长生,说:“他们可能已经饿了很长时间肚子了,既然我们有吃的,为什么不能分给他们一点?”说完从车上的包袱里拿出一些粮和肉干,就要分给路上的饥民。
长生急了,提高嗓门说:“姑娘,我求你听我的。”
苏雪奇有点不高兴了,说:“还是你听我的。”说完拿着干粮和肉干下车向那饥饿的小母亲走去。
小母亲从苏雪奇手中接过干粮和肉干,千恩万谢,然后把东西分给了爹娘和丈夫。苏雪奇愣了一下,跟着感动得鼻子一酸,转身重又回到车上,又拿了些干粮和肉干交给那个还没长开但已成大的小母亲。
突然,路上的饥民都向苏雪奇包围过来。一双双饥饿的眼睛望着苏雪奇,一只只肮脏的手都伸到了苏雪奇的面前,他们操着苏雪奇从来就听不懂的吴语,管苏雪奇要吃的。
苏雪奇看着四周这些饿得黑瘦的饥民,这些望天吃饭、靠天活命的老百姓,他们把她当成救命的稻草,哪怕有一星半点的希望,也要拼命地抓住。苏雪奇被饥民围在中间,包围圈越收越小。苏雪奇分明感到了压迫,她突然觉得十分害怕,这么多人把她围在中间,包围圈越来越小,如果她不能满足这些不知道已经多长时间没能吃上一餐饱饭的饥民,天晓得他们会不会把她当成干粮吃了。
正在苏雪奇感受到恐惧的时候,突然包围着她的饥民一下子都冲到了一边,在地上拼命地捡着,不论拿到什么立刻塞进嘴里。苏雪奇正在发愣,长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前拉起她的衣袖。趁着饥民还在捡食他扔在地上的吃的,两个人跑到车上,长生一声鞭响,打马就跑。
(五十三)支点才是硬道理
苏雪奇坐在车上,想起刚刚的一幕,有点后怕。苏雪奇知道,那些饥民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太饿了,而那个时候恰恰遇上动了恻隐之心的她。可是当人太饥饿的时候,即使主观上不想做出一些伤害其他人的事,客观上还是有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就连要帮助自己的人也不一定能例外。
如果不是长生机灵,把车上的干粮全扔出去,吸引饥民们的注意,苏雪奇也许最后会被踩伤,甚至踩死。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真的是双重悲剧了。
苏雪奇感到生命的卑贱,这种卑贱来自于求生的艰难。当有钱人已经吃厌了肥甘膏梁的时候,在同样一个世界上,也许只是一墙之隔,甚至也许是面对面擦肩而过,另外一个人却在为填饱肚皮的生计四处奔波。当有钱人住在宽敞明亮的广厦里的时候,在同样的一个世界上,也许那个为他打扫漂亮温暖的广厦的那一个,却只是在努力追求着有瓦遮头。就像苏雪奇,她恨不得有一辆哪怕是夏利、QQ也好的汽车,总快过好过现在坐的这乘十世纪的豪华马车;她如此不知足的同时,同样这个时代,有很多人靠肩挑背扛搬运沉重的家什,或者像刚刚那个小母亲一样,逃荒的路上,全靠两条腿。
活着的尊严啊,到底要向谁去祈求!
苏雪奇曾经不知多少次为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城市平民感到悲哀。每天早上上班的路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在街边小摊子上随便买个饼或者什么东西边走边吃的人。晚上回家的路上,一样很多在路边解决晚饭的人。最悲哀的是,苏雪奇也经常加入这个没有生活质量的大军。
苏雪奇相信,当人们匆匆买了一个饼拿着边走边吃的时候,心中想的一定不是幸福这两个字。苏雪奇记得小时候向母亲要了钱去买零食吃,每次拿到吃的总是迫不及待地在路上就吃了起来,那种甜蜜和幸福的感觉,决不会代入每天早晚在路边赶路顺便不得不喂饱肚皮的人们的感受。
有的时候,苏雪奇觉得自己应该知足。她应该知足没有生在战争年代,也没有生在荒年饥月,在和平的年代里出生,坐享父辈祖辈建设起来的平静的生活;可是更多的时候,苏雪奇又想,人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时代的,但这不代表人不该选择更有尊严地在自己的时代活下去。
苏雪奇坐在车上,半天不出声。生存的艰难,这是她第一次有了深刻的体会。当一个人连最起码的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尊严这个无比重要的东西对大部分人来说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苏雪奇早就知道自己既不是圣人,也不是贤人,她只是一个有同情心的普通人。但是直到今天苏雪奇才深刻地知道,就是做一个有同情心的普通人,也并不容易。如果想帮助别人,首先得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苏雪奇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在茫茫大千世界中她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做起事来是那么地有心无力。
苏雪奇突然非常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大人物。
阿基米德说,给他一个支点,他就可以支起地球。阿基米德说得太对了,如果没有一个支点,谁也支不起地球。如果一直在渭水边垂钓的姜太公终生遇不到慧眼识珠的周文王,他又怎么能建立不朽的功业?如果刘备不去三顾茅庐把躬耕于南阳的诸葛亮请出山,那么就算诸葛亮雄才伟略,又怎么会有施展的机会,更遑论建立天下三分的蜀汉基业呢?如果魏征遇到的是暴戾的隋炀帝杨广,他又怎么可能成就名垂青史的贤名呢?可见成就人的不仅仅是个人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往往更重要的是那个支点。如果偷换一下概念,我们把周文王扔到朝歌的大街上,或者把诸葛亮丢给吕布,相信他们的人生就大不一样了。不妨再偷换一下概念,如果包拯只是一介平民,他再怎么正直,再怎么嫉恶如仇,又能对恶势力或者不公正的事情怎么样呢?
苏雪奇此刻就是这样以为。如果她是一个大人物,比如说她是当朝宰相,她面对灾民的时候,可以做的就会更多,而绝不只是向饥民们发放几个包子。同样的,如果她是一个大人物,每当发生天灾的时候,她可以做的就不是捐上几十上百块钱而已。
然而,想得再多再深入,改变不了的是她苏雪奇永远都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那么,苏雪奇唯有尽力做好自己,问心无愧而已。
淮水东流远,过了淮水就是庐州了。长生和苏雪奇商量,如果还要往南去的话,就要坐船了。苏雪奇向南之心很坚决。长生把车马寄放在于是在寿州驿,然后和苏雪奇搭船过江。
苏雪奇站在船上四下里看风景。江清水绿,山长树远,白云苍狗,碧空在望,撑船之人打着赤脚,皮肤晒得黑里透红,头上戴的一顶遮阳斗笠,像足了影青的斗笠盏。苏雪奇一会儿看天,一会看水,一会儿看天空映在水面上的影子,听着哗哗的水声,细细揣摩船儿推开水波的纹理,慢悠悠,不慌不忙。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歌声,昵喃不尽的温柔小调轻快地跳荡在人的耳朵里,痒痒的,却又说不出的舒服。苏雪奇完全听不出歌里唱的是什么,但她听着那歌声,有些心旌荡漾。苏雪奇忍不住想起梁元帝萧绎的《采莲曲》,朱自清曾经写过的,那些荡着舟的妖童媛女唱的歌子:“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耳边听到的莫不是这样的曲子?
苏雪奇很喜欢自己这个联想,她觉得这样一想,这歌声平添了几分妖娆,这江面的风景也平添了几分回肠荡气。
苏雪奇突然开始思念马鸣。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马鸣一个人在汴梁过得怎么样。
苏雪奇知道马鸣不想她走,但是马鸣却从来没有阻止过她远游的计划。马鸣是个聪明人,苏雪奇一直觉得自己的情商远远没有马鸣高。虽然马鸣年纪比自己小,有时候也有些暴躁,但是他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表现出来,什么时候不可以。
来到这个时代后,苏雪奇看得出来,马鸣一直不得意,屈居在保和宫,帮赵元份处理一些琐碎的常务,而人们对他的关注似乎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