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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泛霜影暮色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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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云忱,不知明天,当你发现少了一位新娘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我知道,无论如何,婚礼仍会如期举行,因为你绝不是个会为一名女子而停住脚步的人。
  
  暮云忱,再见,如果还能再见,你我是否会一如路人,擦身而过、不及回眸?或是仿若一别经年的老友,颔首致意、慨叹年华?
  回忆刺痛着心脏,而我终于成功逼回即将涌出的最后一滴泪水。我站起身,重新绾了头发,拍掉身上的土,脚步沉定地往熙来客栈走去。
  
  我并没有进熙来客栈,而是去了斜对面的福瑞客栈。正在柜台后整理东西的伙计抬头,看见我后面露惊讶之色,显然是奇怪这么晚,还有孤身女子前来投宿。
  我面上做出一副着急的神情,问伙计:“小哥,请问今天有没有一名男子前来投宿?”比划了个高度:“就是这么高,身穿藏蓝布衫的?”
  伙计想了想:“好像没你说的这个人。”
  我疑惑道:“没有?哥哥明明说让我到这里等他,这可怎么办?”
  
  伙计先前的疑虑神情一扫而空,笑道:“姑娘,既是约好在这儿碰头,不如你先且住下,如果有与你描述相似的男子前来,我再知会与你?”
  我想了想,道:“只好如此了,麻烦小哥为我开间房,要二楼的,再给我端盆热水。”
  小二爽声道:“好呃。”
  
  回到屋里,好好地洗了个脸,又泡了泡脚,便倒在了床上。真想就这样躺着,不再动弹。
  我强撑起精神爬起来,吹熄油灯,然后趴在窗沿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熙来客栈。我想,小怜那里一旦露出马脚,熙来客栈必会成为第一个搜查对象。我担心的是,如果沁芳苑门口的守卫发现“小怜”被骂出去后一直不回来,会觉察出情况不对,而去禀报暮云忱。
  
  一直坚持到大半夜,对面也毫无动静,我略微放下些心来。想必那边并没有出岔子,我们钻了守卫换班的空子。前一班守卫大概并没有将“小怜”被骂出去的事情告诉后一班守卫。
  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合上窗户,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一边观察对面客栈的动静,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那件大红的嫁衣十分占地方,犹豫了半天,我终于决定扔掉它。我把首饰和银子重新包成一个小包,贴身藏起来,又将带出来的几件衣服单独扎成包袱。
  床上只剩下暮云忱送我的梅花簪,我把它拿起来又放下,再拿起来,再放下,终究还是将它贴身收在了怀里。
  
  整理完这些,我又把头发梳成平常女子常梳的简单发型,尽量让自己与大街上的女子没什么两样。本来也想过易容,后来发现我完全无法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改变自己的容貌。因为我既没有人皮面具,也没有什么特效化妆品。就这样吧,反正这年头也没有照片什么的,除了见过我的人,别人谁也无法知道我的确切长相。
  
  做完这些之后,又开始趴在窗口盯住对面,生怕与小怜错过。午时越来越近了,我开始紧张起来,下楼问小二要了些饭菜,草草吃了,然后继续趴在窗口,紧盯着对面的熙来客栈。如果小怜顺利脱身来找我,我在这个位置应该一眼就能看见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紧紧地盯着对面,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暮云忱今天的婚礼。抓着窗沿的手指开始酸疼,小怜还是没有出现。
  我叹口气,下楼。柜台前仍是昨天那位小二。我问他:“小哥,现在什么时辰?”
  小二道:“未时了。”
  
  我让小二给我结算房钱,临走又交待他:“如果有人来寻人,描述的是我这般模样的,你就告诉他们,我往西南方向去了。”
  小二以为我说的是昨晚提到的“我哥”,热情地答应了。
  
  客栈外面有赶马车载客的,我选了个有点年纪、模样老实的车夫,问他东南方向最近的城镇是哪里,他说是离这儿三十里远的吴家镇。我又问再远的地方,他说是定远城。我想了想,与他商量了下价钱,便雇了他的车往定远城去。
  




番外:新婚之喜

  “王爷大喜。”
  四月初四,眠柳与青萍早早备好大红喜服,服侍暮云忱着衣。
  暮云忱惯于严肃的脸上,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从眉梢眼角荡漾开去。鲜红的喜服衬着那丝笑意,明亮亮的晃花了青萍和眠柳的眼。
  
  眠柳笑问:“王爷,今日用哪件发冠?”
  暮云忱想,红叶今日会绾上那支晶绿玉梅花簪吧?应该会吧。嘴角忍不住勾起:“就用那件晶绿玉冠吧。”
  眠柳一边替暮云忱绾发,一边笑道:“王爷,今日真是个好日子。红叶还说……红叶侧妃还说过,三月初三,四月初四,意喻着生生世世。”
  暮云忱嘴角笑意扩大。
  青萍看着暮云忱有些发愣,短短一早上,王爷已经不知道笑了多少次了。是因为新王妃,还是因为红叶?……
  
  一阵突兀的叫报声打断了这个充满喜气的清晨。喜娘惊惶失措地跪在暮云忱面前:“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暮云忱心中一跳,蓦地站起:“何事不好?”
  喜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爷,红叶姑娘她……她不见了。”
  暮云忱沉声问道:“什么叫作不见了?”
  喜娘哭道:“奴婢等人一大清早,就往沁芳苑去给红叶姑娘梳妆,谁知床上睡着的却是小怜,红叶姑娘……不知去向。”
  暮云忱又问:“府内都找过了?”
  “都找过了,四处未见……”
  暮云忱脸色瞬间发白,一言不发,急急向着沁芳苑的方向走去。
  
  沁芳苑院门大开,小怜跪在屋中央,任许管家怎样询问,只是趴在地上哭泣。尚衣房的嬷嬷一脸忐忑地站在一旁。
  暮云忱走到小怜跟前,冷冷开口:“起来回话。”
  小怜不敢起身,只是怯怯地抬起了头。
  暮云忱道:“怎么回事?”
  小怜哭道:“昨晚红叶姐姐因裙摆上的兰花大发雷霆,说……说是讽刺她出身卑贱,怒极之下一掌打在奴婢头上,又灌着奴婢喝下一杯茶,奴婢便……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暮云忱脸色越发惨白,转头看一旁的护卫。
  护卫“扑通”跪下:“属下该死。当时红叶……侧妃身着小怜衣饰掩面而出,我等……以为是小怜……请王爷责罚!”
  尚衣嬷嬷膝盖一软,跪在暮云忱面前:“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绣什么兰花,因此触怒红叶侧妃,请王爷一并责罚。”
  暮云忱跌坐在椅上,摇了摇头:“无关于兰花,并非因为兰花。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怯怯退下,暮云忱又道:“小怜留下。”
  
  小怜伏跪于地,不敢起身。
  暮云忱道:“说吧,红叶去哪儿了?”
  小怜道:“奴婢……不知道红叶姐姐去哪儿了。”
  暮云忱声音一片阴寒:“红叶,她不会把你扔在这儿独自离去。你要去追她吗?”
  小怜猛地直起身子,抬头往暮云忱看去,那一脸的阴云密布终是打散了她最后一点希望。不,不能说出红叶去哪里了,红叶姐既然视此地为牢笼,那么,就让她飞得远一些吧。
  
  小怜颤抖着双手,拿出贴身藏着的那封信,双手递给暮云忱:“王爷,这是奴婢醒来时在身上发现的。奴婢……当真不知红叶姐去了何处。”
  暮云忱单手接过那封信,转身去了里屋。
  
  微微颤抖的双手展开信笺,略显生疏却依然娟秀的字迹印入眼帘。暮云忱想起,是哪个夜晚,红叶一边抄写着书目,一边嘟着嘴小声抱怨:“干什么非得用这样软沓沓的笔来写字?真是费事!……唉,这纸怎么也这样不听话?”
  当时的她那样专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注视她的目光。
  
  暮云忱将目光移回手上的信笺。
  “王爷,红叶走了。
  心有千言,笔下却不能成句。
  红叶曾听说过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当时疑惑,既然两人能相濡以沫,又为何要两两相忘呢?
  如今红叶终于能体会说话人的心情了。若是相濡以沫的两人,其中有一人,心里扎进一根锐刺,虽则初始脸上仍能言笑款款,假装若无其事,而心上无法摆脱的刺痛,却终究会赶走最后一丝甜蜜与温暖,使曾经相濡以沫的那份感情,最终变成伤己及彼的利器。
  我无法想象那样一天的到来。
  我无法接受,被自己视若珍宝的这份初情,有一天会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红叶选择了离开。我想,王爷定会理解红叶心中所想,会理解吧?
  
  如果我说,红叶本是一缕孤独飘荡在异世的生魂,王爷是否又会觉得红叶胡言乱语、异想天开?我没有开玩笑,若有再见之日,红叶再向王爷细加解释吧。
  小怜,是红叶来到这个世上后遭逢的第一丝温暖,她的身世,与名字一样令人心疼。红叶腆脸,求王爷对她稍加照拂。
  红叶别笔。”
  
  暮云忱握着信纸的手关节已然发白,他抬头看向窗外的花园,那里已是绿意盎然,却已寻不到那个小跑着放风筝的灵巧身影。
  目光再次移回纸上,后面那句话显然是临时加上的:“注意眠柳。若有异相,请王爷手下留情。”
  暮云忱苦笑一声,小怜也好,眠柳也罢,无论是身边的谁,红叶都为之牵挂……只除了自己。
  
  暮云忱缓缓将信纸叠起,放入怀中。站起身,疾步向外走去,一边快速向跟来的陈辛下达指令:“令许管家向全府传话,红叶身体抱恙,在沁芳苑休养,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打扰。今日在场众人,不得将红叶离府之事外泄半分。调派四名隐卫,立即出发寻访红叶下落,一有消息,立时来报。”
  “是。”陈辛应声退下。
  暮云忱随口对身边一名小厮道:“备马。”
  
  暮云忱脚步如风地向着大门走去。就这样放任她走掉吗?不,决不,决不能让生命中好不容易寻到的温暖又一次消失。
  为什么都是这样,留书一封,决然离去?暮云忱仿佛又看见母妃的绝笔:“……忱儿须取得天下至尊之位,母妃并非强逼我儿,只有如此,忱儿才能终保性命无忧。届时母妃方可放心含笑九泉。”
  就快接近大门的身影蓦地顿住了。暮云忱脸色惨白,无力地摇了摇头,自语道:“本王不能半途止步。”身上的背负过于沉重,自己早已不能回头。
  爱是如此奢华的事情,而现下的自己,还无法去享受这种奢侈。
  
  许管家领着眠柳与青萍匆匆追来,三人伏跪于地:“王爷,吉时将至……”
  暮云忱苦笑一声:“回寒清苑。为本王整好衣冠,本王便……前去迎接王妃。”
  
  盍府上下,恭贺之声此起彼伏。皇上恩旨降下:“奉天呈运,皇帝召曰:皇儿暮云忱,平日严谨恭祝,诚孝有加。上孝朕身,下躬万民,为国殚精竭虑,辛劳不已。今日纳妃立家,特加赐封号‘明德亲王’。赐黄金万两,良田百顷。暮云西自小聪慧,朕深为喜爱,并赐封号‘睿王’。钦此。”
  四岁的小王爷加赐封号?莫说是本朝绝无先例,就是放眼整个历史,此类事情也极为少见。百官齐齐跪下,恭贺之声愈发不绝于耳。
  颁旨的老太监在暮云忱的恭送声中出门而去,身后的大门缓缓关上,老太监抬眼看了看天:“昨日阴云密布,今日却晴空万里。这天,该是要变了吧!”
  
  当一切归于沉寂,红袍加身、眉眼醉红的暮云忱,推开了搀扶他的青萍,脚步略显踉跄地走进新房。
  新娘不胜娇羞,垂首望着地面。红盖头下,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一片欣喜怎么也藏不住。
  
  暮云忱出神地看着傅清琳绞在一起的双手,头脑中又跳出那个灵动的身影。仿佛又看见,那日晚上在书房,被自己训斥的红叶,愤愤不已地在自己身后挥舞着小拳头,用嘴型学着自己训斥她的话语,却不知案上的琉璃小屏风把她的一举一动照得清清楚楚。
  当时自己仿佛变成个青涩少年,突然想恶作剧地吓她一下,于是猛地一个回身。被惊住的丫头嘴巴都来不及闭上,却反应迅速,立即装作替自己清理肩头的飞絮,用手指拈着自己的肩膀:“嘿,哪里飞来的小毛絮?”还作势吹了吹手指。
  暮云忱无声地笑了。
  
  半天再不见动静的新娘,忍不住羞涩轻唤:“王爷……”
  暮云忱猛地回过神来,微带醉意的目光霎时清明。他拿起喜秤走到床边,挑开那张艳红的盖头,一张胜过芙蓉的娇艳脸庞笑中含羞。那本是明媚的笑容,却无端刺痛了暮云忱的眼。若是红叶,今日今时,若是红叶……
  
  能去怨谁呢?是自己曾挥起手掌,打在了红叶的脸上。是自己无视红叶的哀求,毅然不肯收手。是自己从来只肯笑听红叶的心思,却吝惜着不曾给她一句甜言蜜语……
  能怨谁呢?终究……是自己选择放手的。
  暮云忱笑着扶起傅清琳,端起交杯酒,挽手喝下。
  酒入愁肠,竟不知是苦是甜。
  
  当喜烛终于被吹灭,暮云忱怀揽温香软玉,缓缓放下喜帐。少女特有的清香舒缓了他一直紧绷至发疼的神经。
  帐外月色温柔,鸟歇虫鸣。帐内云翻雨覆,风光漪旎……
  当一切归于沉寂,暮云忱缓缓坐起,透过喜帐望向黑暗的半空。
  红叶,我无法停下脚步,我的人生容不得一个差错。
  我自可以假装若无其事,平静地看你从此海阔天空。
  你自可以潇洒转身离去,残忍地任我从此黯然神伤。




路遇故人

  走了两天,终于在夜暮时分赶到了定远城。没想到这里竟是个十分繁华的城市,比之南阳城也差不了太多。因为现在孤身一人,怕遇到传说中的黑店,我不敢找小店投宿,就在城里找了间稍微大些的客栈,想着先住下再作打算。
  要了些水,洗去一路风尘,肚子开始咕咕作响。这两天在马车上,为了赶时间,我只是沿途买些干粮充饥,好久没正儿八经地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我决定下楼去好好吃一顿。
  
  到了楼下,大堂里坐了一堆人。我找个靠窗的桌子坐下,留心听了听那些人的谈话。原来这是一支商队,要在这家客栈投宿。一下子来这么多客人,老板都亲自出来了,正忙活着给他们擦桌子,安排房间,根本没人顾得上招呼我。
  
  我扫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同样靠窗坐着的一位年轻男子身上。客栈里乱哄哄的,那人一身磊落青衫,静静地坐在离我隔了两桌的小桌前,一手放在桌面上,一手搭在膝上。一头黑发用银冠束得纹丝不乱,削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看不见他的眼睛,因为他一直垂眼盯着桌面。
  我总觉得对此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脸色十分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正看得入神,旁边突然响起个声音:“这位姑娘,你一直看着我们公子作甚?”
  我转头,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甚是清秀,我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哦,对不起,我是觉得你们家公子十分眼熟,便多看了几眼。”
  那少年“嗤”笑一声:“女人怎么都喜欢对我们公子用这一句?”
  
  我脸“腾”地红了,竟被这么个小孩当成花痴来取笑,不由有些不快:“你以为你们家公子是什么?潘安在世?还女人都喜欢用这一套?我告诉你,本姑娘对这种小白脸不感兴趣。”
  少年又是“嗤”的一笑:“口是心非。潘安是什么东西?不感兴趣你为何看得目不转睛的?”
  我气急:“我不是说了吗,我觉得那小白脸眼熟。”
  少年怒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敢说我家公子是小白脸,你怕是不想活了!”
  我立即转头,指着那公子,刚想说“你看他那样子,不是小白脸是什么”,话没出口,我便呆在那里了。
  
  一直垂着眼皮的男子,此时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我们。这下我看清了他的眼睛,眼神无比沉静,眼中似储着一汪静水,对视之下,竟让我觉得自己要陷进那似水的眼神里。薄厚适中的嘴唇,唇色略有些发白。说他小白脸真不是冤枉他,他实在太有当小白脸的潜质了!
  
  不过令我惊讶的并不是这些。
  我站起身,一手扶着桌面,一手指着那人,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是祈……”
  那人微微一笑,冲我摇摇头,又轻轻招了招手。
  我讶然。
  旁边那少年叫道:“我们公子叫你呢,还不过去!”
  我瞪了他一眼,走了过去。
  
  男子也不说话,用手指在桌上写道:“陈齐。”
  我纳闷,他分明是祈辰,为什么说自己叫陈齐?转而一想,祈辰,陈齐,可不就是一个人,显然他是不欲别人知晓他的身份,用了假名。难怪我觉得他很眼熟,原来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东延国皇子祈辰。
  
  我刚要说话,祈辰微笑着开口:“红叶姑娘。”
  我受宠若惊:“祈……陈公子还记得我?”
  祈辰点头:“印象颇深,红叶姑娘很是特别。”
  我谦虚摆手:“嘿嘿,公子过誉,公子过誉。别姑娘姑娘地叫了,叫我红叶好了。”
  祈辰含笑点头。
  
  我想起上次他身边那位花容月貌的女子,忍不住问道:“妍儿姑娘怎么没与公子在一起?”
  祈辰脸色微僵。
  之前那少年过来岔话:“公子,晚膳可有吩咐?”
  祈辰道:“随意就好。”
  
  我意识到刚才的问题可能不太合适,立即转换话题:“陈公子,我……能不能跟着你们蹭顿饭,你也知道,这会儿伙计们都顾不上我了。”
  祈辰笑着点头:“自然可以。”
  这么多人的饭,估计得做好一会儿。我这时筋疲力尽,只想抓紧点滴时间休息,便提出先上楼去,一会儿下来蹭饭。祈辰又是微笑点头。
  
  在床上没躺多久,就有人来敲门,我打开门,是和我斗嘴的少年。
  他语气十分傲慢:“女人,我们公子让我来叫你,饭已经好了。”
  我没好气地道:“我是有名字的,我叫红叶,你别老女人女人地叫,难道我每次也男人男人地叫你?不对,你还是个小毛孩呢,难道要我每次叫你男孩?”
  “你!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叫宋玉,你敢叫我男孩,我就杀了你。”
  宋玉?前面刚提到潘安,这会儿又来了个宋玉。我忍不住“扑”地笑了。
  他瞪了我一眼,不再理我,蹬蹬下楼了。
  
  第二天上午,与祈辰道过别后,我继续出发。走路实在太累人,我找了家商队,给他们交了些银子,一路搭坐他们的马车。
  一路下来提心吊胆,却没发现任何有人在搜寻我的迹象。转而一想,西陵国这么大,就是想抓我,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象书上写的那种一出逃,就被一路追捕的事情,看来不太现实。
  商队到达一个叫作“永安”的城市,就不再往前走了。我结清了账款,漫无目的地在城里面瞎逛。
  
  身上带着那些首饰、银两十分不方便,之前我害怕泄露行踪,不敢把那些首饰当掉。现在离南阳城已经很远了,暮云忱也不可能每家当铺去搜查,现在当首饰应该没事。于是我找了一家当铺,把梅花簪之外的首饰全当了。
  
  下一步就是把这些银子换成银票。我随便进了家钱庄,问伙计:“贵庄的银票能全国通兑吗?”
  伙计叹气:“以前是可以,如今却不行了。”
  我奇怪:“为何?”
  伙计道:“如今淮河以北的钱庄,几乎都被总庄设在京城的‘盛浩钱庄’挤压,不是关门就是改行。上月起,‘盛浩钱庄’忽然停止与其它钱庄的通存通兑业务,我们这些小钱庄,如今只能在淮河以北的范围内通兑。唉,就是眼下这情形,也不知能维持多少时日。”
  
  “盛浩钱庄”?很耳熟。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可不就是暮云忱府下的钱庄?不到半年的时间,盛浩竟已坐大至此!看来我的那个运营方案实施成功了。
  我怨念!我气愤!我告诉暮云忱的办法不知为他多赚了多少银子,他却从未向我提起过。看来我在他心里份量委实不重。
  
  “姑娘!姑娘!”
  “啊?”我回过神来。
  伙计笑道:“那您这银子,还存不存哪?”
  我道:“存吧,反正我也不去淮河以北。”
  
  银子首饰都变成了银票,一下子变得一身轻,我心情不错,就找了家酒家,准备好好吃一顿。
  坐在桌边等菜,我无聊地转着手中的筷子。
  
  旁边一桌人显然跟老板相熟,高声开着玩笑:“我说王掌柜,您这成日价满脸喜庆,怕是发了大财?”
  正在大堂中间站着的一中年男子笑道:“托福托福。如今明德亲王大婚,圣上恩旨,全国免赋税半年。大家一道发财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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