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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柔三迷-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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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十三不理他,也不答话。
  在这种时刻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坐在车子里照顾病人。顾十三肯过来,一定是荷衣求他帮忙。
  接着,慕容无风却无法抑制地咳嗽了起来,一直咳得口焦舌燥,他一只手撑着身子,想挣扎着爬起来喝一口水。顾十三却用剑鞘一按,将他按了回去,道:“她说,这个时候你不能乱动,更不能用力。”说罢,端过水,将他扶起,喂着他喝了两口。复又将他扶着躺了下去。
  他显然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喂水的动作又急又猛,几乎将他呛倒。
  “阁下怎么好象比我还听我妻子的话呢?”慕容无风一点也不领情地冷笑。
  顾十三正要反驳,却看见慕容无风头一倒,昏了过去。
  他以为他死了,使劲地捏了捏他的人中,又用手试了试他的鼻息。
  “老兄,我还没死哪。”慕容无风有气无力地挖苦了他一句。
  ******
  响马在前方一字排开。
  波斯人这一趟带着重货,探马来报是十几车珠宝。车队从哈熊客栈刚一出发,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知道消息的响马一共有三路,分属不同的头领,但趁天明之前偷袭却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荷衣赶到刀客的马队时,波斯人托木尔正骑着一头和他一样骠悍的黑马,检视着自己的防卫。
  托木尔是头人托喀桑的儿子,走这一线生意已有十次之多。关外的各路响马都和他厮熟,远远地都叫他“小托”。
  “小托,这一回又是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上次的那五箱宝石多谢了!”
  这是西路的响马头子“鬼头刀”龙海常用的招呼。
  “真对不住,小托,您又遇上咱们啦。实在是不好意思来抢你们,一百多号人要吃饭哪。我们要得不多,您看着办罢,给一半的货我们就放行。还有,咱们不代表本国文明,回去可不能说咱们不是礼仪之邦哟!”东路的老刀把子外号“斯文”,讲话特别斯文,行伍出身,手里提着一柄狼牙棒。
  北路的响马头子人称“光鲜”,每次打劫,所有的人都是鲜衣怒马,轻袭缓带,打扮得跟过节一样。使用的兵器却是流星锤,飞镖,毒蝎子,各种各样能把人迅速弄死的东西。他们所有的兵刃都淬着不知解药的剧毒。若是不小心伤了自己的人也一样无救。发起话来倒是比较干净利落:“男人通通滚蛋,妇人、珠宝、骆驼和马留下。”
  托木尔每次走这一趟,从来只指望能留下一半的货物。剩下的一半原本就没打算留得住。即使如此,他还要为剩下的那一半绞尽脑汁。
  不过这一次他花的是大价钱,一流的刀客几乎全被他雇佣了,包括这里最好的剑客,他的老熟人,顾十三。
  托木尔身形高大,隆鼻,深目,不到三十,是个英俊的波斯人,汉语讲得很生硬,倒还连惯。
  他眼睛是天蓝色的,是让波斯女人一看就着迷的眼睛,他是女人的宠物,从来不缺女人。此时他便用蓝湛湛的眼珠扫视着自己手下的刀客。
  然后他就看见里面夹着一个小个子女人,骑着高头大马,穿著一件窄窄的皮衣,腰上居然别着一把剑。那马头一扬,几乎就将她的全身挡住。
  托木尔一踢马腹,飞驰过去,用马鞭指着那个女人道:“你!女人!回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女人扬过头来,看着他的蓝眼睛,有些吃惊,道:“你不是说,所有的男人都出来么?”
  “不错,不过你不是男人。”托木尔不耐烦地道。
  “我男人不能出来,他叫我代他出来。”女人道。
  “你叫什么名字?”
  “楚荷衣。”
  这名字很咬口。
  “你的男人为什么不能出来?”
  “他……他病了!”
  “呸,装的!临阵脱逃,胆小鬼,还让自己的女人来顶班!这种男人!不要脸!呸!呸!”托木尔气呼呼地骂道。他知道的汉文能骂人的就只有这么多。
  荷衣不吭声。
  “你!回去!你的男人不能来,你也不要来!”他道。
  “我还替一个人。”
  “你替谁?”
  “顾十三。”
  “什么?!”他这才发现顾十三也不在队伍之中。这还了得!
  “顾十三?你替得了么?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雇他?”
  “顾十三得照顾我的男人。一个萝卜一个坑,我来顶他的位子。”那女人慢吞吞地道。
  “你!你们汉人!疯啦!”托木尔气得哇哇大叫:“来人,给我找顾十三!”
  已经来不及了,响马的马铃一错,已杀了过来。
  “我回来再找他算帐!”托木尔咬牙切齿地道:“你跟着我!别乱跑。”
  “嗯。”女人一策马,来到他的身边。
  “人家的箭若射过来,你躲在我马后,明白?”他是大男人,大男人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女人。
  “明白。”女人的声音很轻。
  一路疾驰而上,冲入阵中,等候他们的是西路的龙海。
  托木尔弯刀一挥,一路上便砍掉了好几个响马的胳膊。他不得不承认,打仗的时候,若有一个女人跟在他身侧,他的精力就格外旺盛。
  可能运气也会格外好。
  他带着头已冲进了响马群中,听见龙海跟他招呼了:“小托,咱们又见面了!上回你的那点东西,也太不够意思了罢?怎么,结婚了?恭喜恭喜,打仗连夫人也带上了?”
  上回他们没有讨得多少便宜,只抢了几箱他们为诈人耳目而故意装的劣制珠宝。
  “哪里哪里!”这一句谦逊的话,却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托木尔回头一瞧,那女人冲着龙海轻轻一笑,忽然一掠三丈,剑光如闪电,匹练般地向龙海刺去。
  她根本不要马。在空中飞掠时右足居然在托木尔的头顶上轻轻点了一下!
  “乖乖!”龙海倒抽一口凉气,那剑气几乎要将他的骨髓都要冰透,他倒退数丈,居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只好用脚一顶,从腰后顶出他的大刀,大刀在空中一转,他正要伸手接住,却看见自己胳膊一寒,整条右臂飞了出去,飞出去的时候,他的手还握在手柄上!
  女人冷笑一声,双足一踢,将他的身子踢出马外,腰一拧,坐在他的马上,淡淡地道:“还有谁想上来?”
  人群一阵惊恐,响马们拖起在地上痛得乱滚的龙海,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仅是响马惊呆了,连托木尔和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刀客也惊呆了!
  这女人的剑变化之快,身手之快,令人不可思议!
  她跳回自己的马,对托木尔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托木尔疑惑地看着她,道:“你不是一般的女人,你是谁?”
  女人道:“我一名剑客,中原人士。”
  “了不起的女人!请问,你可以嫁给我吗?”托木尔怔怔地看着她,激情澎湃地道。
  “我已嫁人了。”猛烈听他这么一说,女人的脸一红,道。
  “我不在乎娶再婚的女人!”他突然跳下马,牵着她的马绳,仰着头,看着她道。
  女人淡淡一笑,道:“抱歉,我没看上你。”
  回到营地,天已亮了。远处一片茫茫的白雪。有人呆在马车里,有人搭起了帐篷。
  一路上托木尔总是没话找话。
  荷衣却很少说什么。自从她和慕容无风生活在一起,她和别人说的话好象越来越少。
  “请一定到我的帐篷去喝点奶茶,吃些早点,暖暖胃。今天的事,我要告诉我父亲,让他好好地谢谢你!”托木尔道。
  “抱歉,我没时间,我要替我相公烧早饭。”她微微一笑。
  “那就请他一起过来罢!”托木尔慨然地道。
  他发现女人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话,眼光掠过人群,停留在较远处的一辆马车旁。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马车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白衣青年。
  那人一动不动地坐着,脸色苍白,面容清秀,远远地看着这个女人。目光温暖柔和。
  女人的目光一与他交接,便再也没有挪开。
  “我没空。”女人心不再焉地答了一句,不想理他了,跳下马,快步走到青年身旁,单腿跪下,握着他的手,低声地和他说着话。
  说话时,四目相望,深情无限,白衣人始终在微笑。
  然后她站了起来,那白衣人从椅子背后取出一双拐杖,也艰难地站了起来。
  寒风吹动他的衣摆,托木尔这才发现那人竟是个残废。一条腿齐根而断,另一条腿也若有若无。
  他吃力地将身子架在拐杖上。那女人便紧靠着他的右侧,伸手入衣摆,轻轻地托起他的半侧身躯。他身子一半的重量压在拐杖上,另一半则压在女人的手上。尽管如此,他站立的时候,一只手还需扶着女人的肩膀。然后他柱着拐杖,困难地向前挪动着,每挪一步,身子孤零零地悬在双拐之中无法着力,竟完全要靠着这女人的手托起,方能借力向行移动。
  两人便以这种奇怪的姿势走到了马车旁边,然后女人抱起那残废青年,轻轻跃入车内。
  托木尔将那青年仔细打量,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这种人无论谁嫁给了他,面临的都将是一个很沉重的负担。
  “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没戏。”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顾十三。
  “他是谁?怎么会在我们的车队里?”托木尔问道。
  “你问的是那个男的,还是那个女的?”
  “男的。”
  “我也不知道。你若打听出来了,请一定告诉我。我实在是很好奇。”
  “不用打听了。那男人的样子可怜,这女人不过是同情他罢了。”
  “这女人看上去好象没有那么傻。你说呢?”
  “倒也是。”托木尔用波斯话咕噜了一句。
  “对了,或许你可以用你们的语言问他。他会说波斯话。”顾十三笑道。
  “哦!原来是他!我父亲昨天提到过这个人。”
  “哦?”
  “会说波斯语的汉人他倒也认识几个,但只这一个人语音优雅高贵。我父亲说,他若闭上眼,还以为自己遇到一个波斯贵族呢。”
  “这至少说明他是个天才。”顾十三道。
  “你们中土的奇人实在是很多!”托木尔叹道:“能有机会见到他们,也算是长了不少见识。”
  车队决定暂时在原地休整两个时辰。方才被那响马的马队一冲,死了好几匹骆驼,货物要取出来重新分配,分装到其它的骆驼上。
  为了表示敬意,托木尔派人送来了两个精致的黄铜火炉。
  这是波斯工匠所制,上面雕缕着奇异的花纹。炭在炉膛中旺旺地燃烧着,发出蓝色的火焰。
  车箱里一下子变得很热。
  “咱们还是出去罢。”一会儿,连最怕冷的慕容无风也热得有些受不了了。他□着上身,盘着腿笔直地坐着,满头大汗地喝着冷水。
  “别喝冷水。”荷衣看着他,笑道:“当心喝坏肚子。”
  她坐在车壁上,痴痴地看着他。
  “你说说看,荷衣,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究竟对我有没有一点印象?”发现车壁因连着车外,比较凉快,慕容无风双手支着身子将自己也挪到了车壁旁边。
  “没有。”荷衣看着他道。
  “那时候你好象还不知道我的腿不能动,”他继续道:“就算是那样你也没看上我?”
  “一点儿也没有。”荷衣道:“我当时只想怎么从你身上赚到钱。”
  “那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才看上了我?”慕容无风又道。
  “那天晚上。”
  “晚上?”慕容无风想了想,道:“那天晚上我好象没干什么。”
  “你柱着拐杖,要翻过那个山坡。我记得当时我说:‘你自己也要过去?’你说‘难道我不能过去?’。”
  “我是说了。”
  “当时我看见你爬山的样子,觉得你的命运很悲惨。等你后来终于爬了上去,我又觉得你是一个自由的人。我一向喜欢和自由的人呆在一起。”
  慕容无风怔怔地看着她,良久,淡淡地一笑。
  “你记不记那个山水?他以前曾经给我看过一幅他画的画。”过了一会儿,慕容无风忽然又道。
  “他是画画的?”
  “不错。那幅画上画着一个蜗牛。”
  “什么样的蜗牛。”荷衣马上挤到了他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坐过去,我们说正经的事儿哪。”他将她推了回去。
  “一般的蜗牛,最常见的那种。”
  “就是一只蜗牛?”
  “嗯。他问我他画的是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
  “我知道。”荷衣道。
  “你知道?”慕容无风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说说看。”
  “他画的是恐惧。”荷衣道。
  慕容无风彻底地愣住了。
  “我小时候曾经仔细地观察过蜗牛的壳。你绝对不相信世间会有这么匀称这么优美的形状。好象是老天爷按照某种复杂的规则精心设计出来的。”荷衣笑着道:“如果正在这个时候,蜗牛那柔软完全没有什么规则的身子突然缓缓地从壳子里爬出来,保证吓你一大跳。你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在一个这么规则的壳里会藏着一个一点也不规则的身体。没有形状的东西总是让人感到恐惧。”
  “我怎么觉得你好象是在说我?”慕容无风半笑着道。
  “啊,我这就要说到你了。”荷衣看着他,“什么时候你从你的壳子里爬出来?”
  他深深地看着她,沉思片刻,道:“荷衣,我了解你吗?”
  “我肚子饿了。”荷衣答非所问地道:“你说今天我们会不会有羊肉串吃呢?”
  “不要尽想到吃东西好不好?我们好象正在谈一件很深奥的问题。”慕容无风爬过去,拉住她道。
  “你刚才说的这些和我想的完全一样。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才想得出来。”他道。
  “别自我感觉良好啦!无风!”荷衣笑着道:“你以为只有读书人才能想道理吗?”
  “好罢,你说得不错。”慕容无风沮丧地道。
  “这里好象很热。”荷衣着着他。
  他笔直地坐着,双臂轻松地垂下来,陷入某种沉思之中。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坐着的样子很优美。他思索时出神的样子很优美,以至于他瘦弱不堪,让她心碎的下身也勾起了她心底里最深的怜惜与爱。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深刻的心痛。
  也许是生平第一次,她终于属于了另一个人,自己的灵魂仿佛因此有了归宿。
  而这归宿却又是向着她自由敞开的。
  并不是每一个人的灵魂都可以在自己的爱人那里获得自由。
  而慕容无风却可以给她这种自由。
  自由与爱,他可以同时给她。
  荷衣这么想着,在脑中又将自己嫁给了他五次。
  恍惚间,她的身子倒了下来,双手已被他死死地按住了。
  “荷衣,我爱你。”他轻轻地道。
  “放手,呆子。”
  他放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却同时将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
  他的指尖在她的身上轻轻划过,如夜雨滴入她的灵魂。
  他们的身子裹着雪白的床单里,然后她感到一种轻微的疼痛,接着却是一种疯狂涌起的情绪,仿佛自己心底最深最快乐的那根琴弦拨动了。
  “痛么?”他轻轻地问,放开了她的手。
  他的动作一向是温柔的,体贴的,仿佛完全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红着脸,抿着嘴,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他吻着她的脸,却让她觉得自己好象是掉进了汪洋大海。
  这种如波涛般汹涌的情绪,滔滔不绝的快乐,只有和慕容无风在一起才能感受得到。
  她原来从不相信爱一个人可超过爱自己,等到真的有了爱,却相信了。
  然后她就深深地陶醉在这种美好的情绪当中。
  车门忽然被敲响了。
  “楚姑娘!托木尔公子请姑娘和林公子到他的帐内小坐,喝杯奶茶。”车外一个小厮恭恭敬敬地道。
  荷衣小声道:“无风,咱们得停下来!”
  慕容无风淡淡地对着门外说了一句波斯语。那小厮便走了。
  “你说的什么呀?”
  “我说我们忙着收拾东西,过半个时辰再来。”
  “你老兄撒起谎来脸也不红嘛。”荷衣一个劲儿地笑。

  第三十四章

  隆冬,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白雪茫茫,北风呼啸。
  在这种可怕的天气里,草原就象是一片白色的沙漠,白色的海。
  这里是丝绸古道,东西商旅往来必经之处。
  草原深处,却有一大片被白雪覆盖着的帐篷。
  一月初三,清晨。
  龙泉刚刚从自己温暖的帐篷里走出来,在纷飞的大雪里,沿着一条刚刚刨了雪的小道缓缓步行。他看着这些还没有燃起烛火的帐篷,这些还在沉睡中的女人和孩子,脸上泛起了一种满意的微笑。
  龙泉身高九尺,经历复杂,打过仗,因军功还当过小官,后来犯了事,下过大牢,本当处死,却被他的结拜兄弟龙海从牢里救了出来。龙海为此却断送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次日他的家人便被官府捕获,于那一年秋月的第一天全部处斩。
  兄弟俩在一群捕头的追赶下苍皇地逃到了西北,东躲西藏,为了活命,干过各种营生。最穷的时候当过铁匠,泥瓦匠,讨过饭,睡过街头,后来终于当上了响马。龙泉对这一行相当满意,也相当上手。除了名声不好之外,这一行的实际操作和打仗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干得很顺手,大哥龙海终于又有一个新家,又有了两个孩儿,龙泉却始终独身。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龙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一家老小上了刑场。他本不姓龙,也不叫龙泉,但自从龙海救了他,他便彻底地改了姓。
  他绝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龙泉下意识地仰起头,天上彤云滚滚,暗红色的天际,不见一缕阳光。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压进了一个冰匣子里。
  他喜欢在这种天气中散步,对他而言,正如面临滔滔江水能感到时光的流逝,滚滚的彤云是这亘古般宁静的草原中唯一的一点生动。
  他的马队是波斯商旅进入草原后即将面临的第一战,自然,为了这个优越的位置他们兄弟俩战斗了很多年,牺牲了许多兄弟,才终于夺到了手里。
  这意味着只要能得手,草原上的其它响马只能抢到他们抢剩下的东西。
  龙泉身形瘦削,肌肉紧绷,走路的时候矫健有力。他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表情严肃,有一副很凶狠的长相。脸窄,上面几乎没有什么肌肉,一道刀疤从额头划下来,划过左颊,一直划到脖根。一双眸子寒得发冷,发怒的时候凶光毕露。是以所有的弟兄对他保持着一种比对龙海更加深刻的敬畏。
  他沿着小道走了一大圈,便垂身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开始洗澡。
  他洗的是冷水,上面还浮着雪。从他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他每天必洗一次这样的冷水澡,已坚持了整整七年。
  十年前他在牢里被牢头用了酷刑。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已不再是个有用的男人。不论他想什么法子都无法补救。
  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连龙海也不知道。
  他从不近女人,一看见女人便抑制不住脸上厌恶痛恨的眼光。寨子里除了龙海的老婆,所有的女人都怕他怕得要命。
  他穿好一身健装,披上大衣,正准备迎接大约这时候就该回来的龙海,却远远地听见一声惨号。
  他豹子般地冲出帐外,飞上马,窜了出去。
  一群人正抱着在狂痛中的龙海急驰而归。
  他接过满身是血浑身发抖的龙海,冲进帐内,用毛毯将他紧紧地裹住。
  伤口太大,金创药一涂上就被喷涌而出的血冲了个干净。他一咬牙,拿出一只烧红的烙铁在他的断臂之处狠狠地一烙。
  “滋……”
  随着一股带着烤焦的皮肉而泛起的青烟,龙海彻底地昏死过去。
  龙泉果断地替他扎好伤口,送到自己温暖的大床上,居然很细心地替他掖了掖被子。
  挤在帐内的十几个手下看了龙泉这个动作,心下不免大为感动。
  然后龙泉很镇定地坐了下来,沉着脸道:“是谁砍了他的手?”
  “一个小个子的女人,和托木尔走在一起。”
  在这里扎了近七年的根,龙泉对这一带究竟有些什么人了如指掌。他知道托木尔雇了二十九个刀客和一个这里最出名的剑客顾十三,而他自己的商队连同女人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五个人而已。
  他知道刀客中有十个人是连他自己也觉得棘手的人物,其中最厉害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小傅”,传说与昔年江湖上刀法第一的傅红雪有着某种亲戚关系。
  他的刀法曾经过傅红雪的亲手指点。
  他有傅红雪的全部刀法,却没有一点傅红雪的毛病。他腿即不跛,也没有折磨了这位大侠一辈子的癫痫病。
  这些消息在商队到达哈熊客栈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所以龙海这一趟原本是虚晃一招,查查虚实而已。他带了近七十个人,却实际上并不想抢东西。
  那三十个护卫已然棘手,想不到其中还藏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人。
  女人只是女人。龙泉暗暗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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