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娇_严歌玲-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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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没受伤吧？”天娇远远问了一句。
“没有。”龙天霖按了按车辕。
天娇望向驾车的两匹马，明明记得有一匹马被压在车架下，似乎断了腿，现在看去却是生龙活虎。待近了瞥见龙天霖眼里的隐去的华光，就知道他肯定又使了功法为马疗伤。
阿弥陀佛！不要再让母后发觉才好，若是三哥再被抓回去，事情还真不好办了。胸口有朱砂记的北吕太子，离了三哥怎么去找，总不能她去扒人家南凉国王子的衣裳看吧！
天娇嘟嘴道：“没有最好，耽搁了这么久，再不能出意外了！”
龙天霖当然听出天娇话里有话。“小妹放心，三哥一定陪你去南凤山把事了了。”说着撩起车帘子，扶天娇上车。
燕姝伸出纤手搭着龙天霖的手背上车，龙天霖顿觉得手背上触电一般酥麻难耐，半个身子都僵了一般，目光更不知要落在何处，涨得通红的颊上汗珠滚落下来，憨笑尴尬地凝在脸上。
“燕姝公主请小心。”
燕姝轻笑一声，纤指在他手背上使力，一只脚蹬上了车架，正要抬另一脚上车，纤指突然从他手上滑落，哎哟一声从车架上摔了下来。
“怎么啦？”天娇从车厢里探头，见燕姝瘫在地上，戚眉呡唇，捂着脚轻哼。“怎么摔了？”天娇跳下车去扶她。
“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有抓牢……”燕姝戚眉更深了。
龙天霖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过去要看她的脚伤，“是扭了筋还是摔伤了骨？”
燕姝伸手挡开他的手，“应该没伤着骨头，不碍事。”
龙天霖讪讪地起身，脸上全是自责。
“我来看看。”天娇拨开她的鞋担�，只见雪白的脚腕处已经红肿一片。“一定是扭伤了，得赶紧找些草药敷了才好。”
燕姝不语，汗珠一颗颗往下落，显然忍着极大的疼痛。
“三哥还愣着干嘛，赶紧抱她上车，到前面找找有没有大夫。”天娇跳上马车张罗靠枕，希望燕姝能坐得舒服些。
龙天霖应着，俯身抱起燕姝。燕姝羞臊地扭过头去，鬓边发丝摩挲着龙天霖的脸颊，龙天霖走路都有些踉跄了。好在就在马车旁边，总算将燕姝安稳地搁在靠枕上。
“三哥你没事吧？”天娇抬眼瞧见龙天霖目光有些痴迷的模样吓了一跳。
龙天霖怔了一下，赶紧钻出车厢，“我没事，坐好了，这就赶路了。”柳条长鞭在空中甩得啪啪脆响，马车急驰起来。
马车驶出不远就是一片村庄，他们打听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户给村民瞧病的乡野大夫。
燕姝脚上的红肿越来越疼，此时已顾不得公主身份的尊贵，任由那位留着羊须的乡野大夫吐着烟圈，嚼了一口黄豆渣子敷在她的脚腕处。
说也神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燕姝的脚肿就消了大半。龙天霖再抱她上车时，她对他微微一笑，他也没有了初时的窘迫，也憨笑地望着她。
天娇看在眼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强忍着没说话。马车又颠簸了大半日，他们超近路往南燕去，这样明天午时便可进入南燕境内。
夕阳落尽时，他们到了一处山边驿站，此处已是北燕边界。龙天霖下车去驿站投宿。差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另找地方。
“可是天都这么黑了，这一片都是山，除了这里我们还能去哪里投宿呢？烦请官爷行个方便。我们车上还有病人，麻烦你了。”
龙天霖长这么大还没求过人，除了和神医院的垚老爷子讨些稀奇古怪的药丸，就没有什么值得他向别人开口低头了。
可是此时车上的人让他牵挂，宫车再好，蜷在车里终比不上躺在床上舒服。何况那人是因他没有照应周全才摔伤的。
从外面进来一个小差役和差官耳语了几句，差官狐疑地看了看龙天霖，又朝门外望了一眼，马车上的蓝色三角宫旗在驿站门前的风灯下显得扎眼。
“好吧！今天爷就给你们南燕一个面子。不过只有一间房，你们要住就住不住就赶紧走。”
“我们住，住！”龙天霖一叠声地道。
差官摆手让小差役带他们去，“记住，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出来。”
龙天霖抱着燕姝进房，天娇赶紧关好门。眼前只有一张架子床，安顿好燕姝，天娇也累得仰躺在床上。
龙天霖正襟危坐，眼耳鼻息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官差的话让他好奇，驿站不过是信差和过路兵士、商旅歇脚的地方，这荒山郊野的边境驿站，信差都不常有，更别提办事的兵士商旅了，能发生什么事？除非是两国交战！
龙天霖猜得没错。差官也有种不祥的预感。要说南燕宫的人抄近路从此处经过还说得过去，可是东吕国的人怎么也会出现在附近？
今夜无风无月，沉闷的空气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燕姝挪了挪身子，见天娇没有半点反应，这才摸索着到了床边。抬眼对上一双亮闪闪的目光，微微吃了一惊，复又镇定，“龙大哥怎么还不睡？”
“嘘！”龙天霖知道他小妹昨天一夜没睡，这会定是累极了，生怕惊醒了她。从椅上起身轻轻走到床边，悄声道：“燕姝公主要出去吗？”
燕姝点点头，扶着床架下地，蹒跚着要走。龙天霖伸手扶她，她顺势靠在他身上。两人出了屋子，龙天霖这才问她要去哪儿。
“衣裳都汗湿了，我想换身衣裳。”
“燕姝公主不必亲自去取，我拿来就是。”龙天霖说着就要往马车去。燕姝紧走几步拖住他。
“我还是去车上换比较方便。”龙天霖噢了一声，又回身扶她往马车去。
“龙大哥如果觉得方便可以叫我燕姝。”燕姝眼里闪着俏皮的光。
龙天霖憨笑地应着，扶她上了马车，这回她稳稳地钻进马车。
龙天霖靠在车架前深吸了一口气，抬眼只见浓云盖顶，伸手可及的样子。显然一场暴雨就要来了。
车厢里一阵窸窸窣窣，远远近近也传来细细琐琐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烽烟起2

龙天霖嗅到了异样的气息，目光掠过山脊，倏地一道火光腾空而起，他知道那是战事锋火，却不知战事为何而起？战场又在哪里？
“龙大哥，可以帮帮我吗？”车厢里传来燕姝娇柔的声音。
龙天霖收回目光，探头进车厢，又赶紧退了出来，涨红着脸道，“非礼勿视，燕姝公主莫怪。”
“瞧龙大哥说的什么话！让你帮我，怎么还不快点。时候都不早了呢！”燕姝弧起嘴角，拢了拢挂在肩上的衣裳。
见龙天霖局促地探身进来，柔声道：“可能是衣裳勾在金钗上了，龙大哥帮我看看。”说着侧过身子。衣裳后襟挑起一片勾在头发上，难怪香肩半露。
龙天霖小心翼翼地帮她摘下勾在金钗上的衣裳，眼睛哪里敢看她白颈下的一片，慌乱地收手，准备退出车厢外。忽然传来一阵“呜呜”的号角声，燕姝吓得一把抱住他的脖子。
他怔了一下，窘得两手不知该放在何处。车厢偏偏这时又晃动起来，马儿被嘶吼的号角声惊得扬起蹄子，团团转圈，终于撒开蹄子拼命地往暗夜里奔去……
号角声阵阵在耳朵炸响，天娇以为是在做梦，翻个身子又熟睡过去。待她再睁开眼时，顿时懵了。眼前的男子正好奇地盯着她，一身玄衣金带，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这样也能睡得着？”男子的笑容透着一丝诡异。
天娇这才发现双手被绑在身后，“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绑本公主！”尽管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声势上却不能弱。这是她五哥常说的，叫做以势压人，虚张声势也是一种战术。
“哈哈哈！”男子笑得似要背过气去。
“大王，探马说驿站前的马车上插着南燕宫旗，看她装束肯定是南燕公主。”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说话的人赶紧捂脸，细瘦的手却盖不住脸上的五指红印。
“笨蛋！什么南燕公主，这是北吕天娇公主，我未来的王后！哈哈哈。”
“噗！”天娇这时终于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了！姜篱，东吕大王，他怎么在这？这是哪？天娇环顾四周，心里有些发慌。上次有燕楚珩和慕容冲相伴，并不觉得身陷在姜篱手里有什么可怕，这回却不同了，只有她一个人，竟然还被绑了手！
“小的知错了，小的该打。”
“滚一边去！别在眼前碍事。”姜篱的目光从没离开天娇，见她四处张望，又哈哈笑了起来。“别找了，这回你是插翅也飞不了。我的玄阴阵是没人能破得了的。”
天娇已看明白了，这里应该是一处临时搭起来的大帐，地面和屋顶都蒙着玄色皮革，让人觉得压抑不爽。特别是眼前的人，深眸如潭，让人更觉逼仄。
“你这样有意思吗？我又不喜欢你，总说什么王后王后的，竟然还用强，也不怕让人耻笑。”
姜篱怔了一下，复又哈哈哈笑得难以自抑。
“有趣，真有趣！本王喜欢。用强？本王就是要用强，来人呐！”
“带天娇公主去后帐梳洗，今夜就成亲。暂时不拘仪制，待回到滨洲再按王后仪制补办庆典。”姜离吩咐完，走到天娇身前，抬手捏起她的下巴。
“别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你的父王和母后还在我手里，要是哄得我高兴了，我叫他一声岳丈岳母大人，说不定一时兴起就把他们放了。你们的北吕国我就也不用再争来夺去的了，咱们是一家人，北吕东吕是一家，不如就改叫吕国，或者大吕国，你说呢，天娇公主？不，应该是我的王后，天娇王后，哈哈哈！”
“别作梦了，我才不做你的什么狗屁王后呢！”天娇挣脱着两边过来挽她的宫婢。
“那可由不得你了，得天娇者得天下！今夜你就是我的了，天下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姜篱狂放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笑得天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大王是不是疯了？天下和我有什么关系？”
两个宫婢垂头不语，挽着她一直进了后帐，拉好帐子上的厚帘子，才小心地嘱咐道：“公主还是不要和我们大王硬来。”
说着帮她解开绑手的绳子。一个帮她揉捏勒红的手腕，一个去打水来要帮她擦身。
天娇拽着衣裳说什么不擦洗。
两个宫婢你望我我望你，一个开口道，“天娇公主就擦洗擦洗吧，别让咱们奴婢难做，您这一身汗也不舒服。”
“是呀！若是奴婢侍候得不好，大王震怒，奴婢们就没活路了。”宫婢说得悲悲戚戚。
“你们想不让你们大王震怒也行，不过得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才擦洗。”天娇看出两个宫婢都是老实厚道的人，必须和她们打听清楚，弄清楚她现在的处境才行。
明明是睡在北燕国境山边的驿站，怎么被姜篱抓来了呢！
宫婢一边帮她擦洗，一边小声说起原委。
东吕国一个月前来了一位术士，不但会占星算命看相，还能预知未来。很快被大臣引见给了姜篱，要知道姜篱是有野心的，只问术士万里江山谁可一统？术士闭目沉吟，叫人拿来纸笔写下几个字，并用封蜡密住，要姜篱在月圆之夜开启。
月圆之夜还有七天，姜篱哪里肯等，当着术士的面就把封蜡给揭了。
宫婢住了口，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
天娇听得入神，“然后呢？纸上写得什么？”
宫婢讪讪地笑笑，窃声说，“纸上写的“得天娇者得天下”。”
“噗！这也能信？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呀，我们大王原也不信。”宫婢突然神情凛凛的样子，“可是，那个术士却当场口喷鲜血，死了……”
天娇惊得张口无言，好半天才思虑明白，术士所说的月圆之夜不正是她入俗世成为姜天娇那日吗？
“那个术士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宫婢嗫嘘道：“说了，好像是什么天机不可泄漏，原话不清楚了，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对，所以我们大王才信了纸上的话，就决定去北吕抢天娇公主。”宫婢说着偷眼看天娇的神情，手上不敢停，麻利地帮天娇擦拭完更好衣裳。
“那术士葬在哪儿了？”天娇是不相信有什么江湖术士的。要说能知道她到俗世寻龙灵犀的人，不是没有，除了龙族的人，就只有凤族的人了。
四哥龙天阙往返凤族几回商议亲事，和蓝芊芊难免会提起她的事，蓝芊芊和她交好，必然也时时关心着她的动向……
“那术士临死前要求大王将他水葬，就放在木筏上顺水飘走了。”
屋外有人走动，宫婢赶紧住了口。
进来几个手持红妆的宫人，“恭喜公主，今夜与大王洞房。咱们现在就布置，虽简省了些，不过大王回宫一定会给公主补一个隆重的仪式的。”说着就开始四处布置。
天娇哪有心思听她们说话，暗自嘀咕，顺水飘走了……果然是凤族的人！

第四十四章　烽烟起3

这么说凤族已派人四处散布“得天娇者得天下”的谣言了？那慕容冲也是为这句谣言而来？
想到此处，天娇浑身机灵一下，心思顿时坠入冰窟，原本还念着的一点甜蜜现在想来全是作戏！
“请公主梳妆。”
宫婢的话打断了思绪，天娇木然地跟着到了妆镜前，一阵阵寒意上涌。
望着镜里脸色惨白的人，手执发梳的宫婢吓了一跳，赶紧唤年纪稍长的宫婢过来开解天娇。她们都知道眼前的公主是她们大王抢回来的，只怕她一时想不开，闹出点什么事，她们这差就没得当了。
“公主要想开些，我们大王多年不立王后，就是为了等他喜欢的人，今天总算等到了公主，遂心如愿了。”年长的宫婢梳一下头发说一句。
天娇慢慢反应过来，不是因为宫婢的话，而望见了桌上的花钿和珠钗。她的流苏钗呢？这才回想起她三哥在大幽锦云宫救她出来，当时跑得匆忙，流苏钗一定是弄丢了。
可是三哥呢？还有燕姝！
记忆回到驿站，那时三哥和燕姝都还在呀！难道他们也被姜篱抓了？
静静了心思，姜篱是不可能抓到她三哥的。可是三哥怎会丢下她一个人独自走了，难道又像上次一样，被母后派人召回去了？
那燕姝呢？方才他们不是误以为她是燕姝吗？想到此处，她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些。
宫婢以为自己说的话见效了，高兴地有些手舞足蹈。
“公主想明白了就好，我们大王三年前去北吕提亲，只想东吕与北吕合成一家，谁知你父王不同意。说我们大王是公主的长辈叔叔。可是天意是如此的，我们大王也才十八岁，怎么说与公主也算年纪相当。今天公主嫁给我们大王，两吕合一吕，百姓也有福了。”说着眼框竟有些湿润。
要知道北吕和东吕原本就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宫婢的家人被迫分在两国，不得不中断了来往，说起这事，难免心潮起伏。
“北吕不过小国，你们大王轻易就可夺在手中，何不娶南燕公主，强强联姻才是上策。”
宫婢怔了一下，讪笑着道：“奴婢们不懂国事，只知道大王喜欢的人是天娇公主。”
宫婢倒是会说话。天娇笑了，“你们大王又没见过南燕的燕姝公主，怎知会不喜欢她？昨晚她和我一起，我都被她的美貌给迷住了。”
“大王只专情于天娇公主，任是谁也不能代替天娇公主在大王心里的地位……”
宫婢还想继续为她们的大王说好话，天娇却已经烦了，很明显燕姝不在这里。
“可以了！”天娇不等宫婢把满桌的钗环饰上，就起身走到透风的窗子前，撩起窗帘朝外看。
夕阳在山边露出红彤彤的一角，眼见着天就要黑了。
“公主不想戴就不戴，公主浓妆华美，淡妆清丽，怎么都好看。”说着又走过去帮她整理衣裙。大红的衣裙描金绣凤，衣边饰着细碎的珠子，随着天娇的动作飘摇生姿。
宫婢们都看得呆了。
以往大王出征从不带宫婢出行，这回从乾坤殿出来，她们就奇怪大王让她们备的华服是做什么的，这会才明白，原来大王早有准备，誓要将天娇揽在身边做王后啊！
年长的宫婢收起妆台，脸上笑着，心里却为天娇担心，乾坤宫里的惠王妃能容得下她吗？大王总不能时时将她带在身边啊！她望了望散在四周的其他宫婢，一时也看不出哪个是惠王妃安插来的。
“奴婢们去备些点心过来，天娇公主先用着，等吉时到了奴婢们再来请天娇公主去成礼。”见天娇没说话，年长的宫婢摆了摆手，宫婢们鱼贯着出去。
天娇立在窗前出神，目光所及是山崖奇松。原来这座后帐安在山崖边上，当真是据天险，又僻静。回望屋里，满眼的红彤彤。
屋角的大皮榻上已铺了大红的喜被鸳鸯枕，盘龙雕凤的大红烛已点燃，屋里盈着一股淡淡的奇香。
她偷偷走到门边观望，门外护卫守得水泄不通。
这次真的逃不掉了！天娇开始心慌了，也暗怪她母后给她的身份如此尴尬。先有一个未婚夫的南燕太子，再有指她为妃的大幽王，现在又有要强娶她为王后的东吕少主。
该怎么办？母后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不帮我也就罢了，三哥帮我都不可以！
天娇将她母后父王怨了一遍，心想不管三哥是不是被母后召走了，总得试一试。她唤了三声“龙天霖”，果然没有反应。
失望、心慌、怨怒一齐袭来，她一屁股坐到铺着大红喜被的皮榻上。
既然要我顺应天意，那我就在这过日子算了。还找什么龙灵犀呀！反正我又没有法力，又没人帮我，被人抢来夺去的，不如就做个王后，有吃有喝，过了这一生再说。看谁着急！
天娇知道她母后是宠爱她的，她是龙族唯一小公主，又先天少了龙灵犀，她母后觉得愧疚她，什么好东西都可她来，当然不会全然不管她在尘世的死活吧！
静观其变！
打定主意，顿觉无比轻松。
宫婢端了几碟茶果进来，一样一样摆到桌上。“天娇公主请用。”说话的小宫女将银勺递给天娇。
天娇真觉得饿了，伸勺要去舀羹。
年长的宫婢快步进来，“公主且慢用！”边说边把天娇手里的银勺拦下，“这里虽比不得宫里规矩多，试食还是要的。”说完让人取来小碟，每样茶果切下一点，递给刚才说话的小宫女让她试吃。
小宫女眉眼闪过一丝惊诧，无奈地接过小碟，却是迟疑着不动。
“你倒是吃呀！”年长的宫婢眼神变得凌厉，她是大王跟前服侍的人，气势还是有的。小宫女似被吓着了，手一抖汤匙落地，“乒”地一声响，年长的宫婢伸手把她抓了过去。
“奴婢知罪！”
“知什么罪？”
小宫女哆嗦着不说话。
天娇也明白了几分，那日在乾坤殿，不是也有人想喂她毒食吗？又来！
屋里气氛有些压抑，这时屋外突然一阵骚动。
大帐门帘一挑，进来一位佩刀侍卫，“此地不宜久留，请天娇公主赶紧收拾，现在就撤。”说完朝年长的宫婢点点头出去。
“只怕是北燕要返攻了！”年长的宫婢说着，叹了一声，让大家赶紧收拾细软，装车撤离。
她也搞不明白，眼前的天娇公主到底有何能耐，不仅让她们大王出兵来征北燕不说，刚刚才听说南燕这会正在攻打滨洲誓要抢回天娇公主。这会北燕也出兵了，她们的大王现在是腹背受敌了，今夜洞房怕是入不了了！

第四十五章　锋烟起4

再说龙天霖和燕姝的那辆受惊的马车。
马儿疯了似的狂奔，龙天霖却被燕姝紧紧抱着脖颈拘在车厢里不得出来，又不能蛮力拉开她，只好护着她以防马车再次翻滚。
发疯的马终于跑到力竭才算停了下来。燕姝慢慢睁开眼，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惨白的小脸渐渐有了血色，她是真惊到了。上午马车发疯翻倒在路边还心有余悸，这回又演一遍，搁谁都承受不住。一切来得太出乎意料了！
“龙，大哥！”见龙天霖要出去，她喊了一声，突突的心跳还未平息，她想让他守着她。
“我去看看这是哪里，马上就来。”龙天霖心里记挂着他小妹。
车外荒野连绵，前不见村后不着店，显然离驿站已有百里之遥。龙天霖有些发愁。若是他一个人就好办，旋动身形马上就可以回到驿站。可是燕姝呢？不能扔下她不管呀！
“龙大哥。”燕姝娇弱的声音传来，龙天霖只好探身车内。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好怕！”
时远时近的鸟兽呜咽，夜半听来的确吓人。
“不怕，你先睡会。我驾车天亮前肯定能赶回驿站。天娇若是醒了不见咱们，肯定着急。”龙天霖不等燕姝说话，赶紧侧身放下车帘子。扬起拴在车架上的柳条鞭子，辨好了方向往回赶。
力竭的疯马哪里肯听他指挥，任他一头大汗就是原地打转不肯赶路。
龙天霖没法，下车见两匹马口吐白沫，的确是饥渴极了。只好又探头进车厢里和燕姝商量，他要把马先解开去饮水喂草，让她先下车歇着。
燕姝迟疑了一下，慢慢挪到车下。无边的黑暗包裹着她，她何曾见过这般景象，偎在龙天霖身边不肯独自呆着。
龙天霖卸下车架，搭在巨石上，推了推觉得稳了，让燕姝去车厢里坐。燕姝不肯，他只好牵着两匹马还得牵着她，总算走到了河边给马饮水。
找了一处大卵石让燕姝坐，燕姝拉他一起坐下。两人变得默默无语，许是真的夜深人乏了，燕姝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尽管夏夜，毕竟荒野风凉。龙天霖感觉到燕姝哆嗦了一下，赶紧轻手轻脚地抱起她放到车厢去。
天终于亮了，两匹疯马也总算恢复了体力。龙天霖小心翼翼地重新拴好车架，车厢里的人没有一点动静，显然睡得很沉。
马车到了一处路口，另一边远远奔来一队人马。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荒野的宁静。
燕姝挑起车窗帘子朝外看，惊得睁大了眼睛，复又放下车帘，捂着受惊的心口，缓缓道：“龙大哥，停一下可好，我肚子疼。”
龙天霖“吁